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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情倾天下-第56部分

小说: 情倾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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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大臣慌得扎手扎脚,上前扶起。
              康熙又言:“太祖、太宗、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乎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俟回京昭告于天地宗庙,将胤礽废斥。”    
              当即又雷厉风行,命将胤礽即行拘执,其党羽索额图之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二格、苏尔特、哈什大、萨尔邦阿六人俱行正法,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四人充发盛京。
              诸位阿哥陪太子跪在殿前,早听康熙这一番训斥听得个个泪如雨下,唯有太子容色不变,尽管他的眼睛并没有一刻离开康熙,但他只以那一种残酷的沉默来回应康熙的所有指责,也不为他的属下申辩一句。
              众臣见康熙悲痛若斯,无不流涕叩首奏曰:“谕旨所言皇太子诸事,一一皆确实,臣等实无异辞可以陈奏。”
              康熙看着大阿哥带下双手被缚的二阿哥,忽又在他们将要退出场之前朗声道:“朕前命直郡王大阿哥胤禔善护朕躬,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胤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大阿哥好似略微停了一停,却没有回头,径自领着二阿哥去了。
              康熙的侍卫没有一个人流泪,也包括我,因为要保护皇帝,视线模糊是绝对不行的。


            jhmg2006…12…06 21:47
            第三十八章

              吴什和李德全一左一右搀扶康熙回殿,康熙已属不支,令我代他出守今晚亥时为十八阿哥接三的仪式。
              竖引魂杆,烧“倒头纸”、“倒头车”、“倒头轿”、念“往生咒”、传灯焰口等一整套仪式下来,别人是似哭似喊、有声无泪,我是灵魂被抽尽,残留着躯干,从此与未了愿同存亡,地老天荒。
              将近黎明,我才踏出十八阿哥灵床所在寝殿,因忘了穿氅衣、风领过来,迎风一凛,偏首捂嘴掩了咳嗽,身上忽的一重,一件玄狐皮大氅落下来。
              我有些神思恍惚,下意识以为是十三阿哥,脱口而出道:“你——”忽一抬眼,看清是四阿哥,忙忙止住。
              四阿哥不以为意,替我围好大氅:“这次见你,瘦了不少。”
              我看着他走开,坐在廊下,面对天井,他的目光注视在某处,微微出神。
              他的侧面颇有几分像康熙,孤意在眉,绝情在睫,明明凛然而然,不容人亲近,恍然间却有迷惘、疏离、孤独、落寞等等情绪倾泻蔓延。
              这个时辰,连八阿哥也交了事,到康熙那里报到去了,我在寝殿内也不打抬头看人,只当四阿哥同其他阿哥一样,都去了康熙处,没想到他还留着。
              陡逢太子被废这等大事,布尔哈苏台行宫上下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各有各的打算钻营,而诸皇子中,四阿哥是相对而言表现的最波澜不惊的一个。
              我想我应该找点话说,但我实在太疲倦,只站在那里,等他开口。
              果然他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真的相信你在裂缝后见到的是十八阿哥?”
              我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好久,才道:“请四阿哥不要问我这样聪明的问题,我向来甘心做个快乐的笨人。”
              四阿哥一晒:“我不问你,你也会问你自己,你快乐吗?”
              我想了一想,答道:“春有娇花夏有月,秋有凉风冬有雪,若是心中无闲事,便是人间好时节。”
              四阿哥一顿,道:“这句话……”
              我接道:“是听你说的。”
              那时四阿哥安排我住入四贝勒府书房怡性斋所在跨院东间,准我书房行走,理经整卷,随供调问,期间我有多次机会听到他偶得闲暇和人谈佛论经,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
              显然他也想起来,因望住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却很难受,唯有垂首而已。
              四阿哥忽然上来紧紧拥住我,我挣一挣:“别。”
              他不放,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好像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谁都知道你本来是我府里出来的人,皇阿玛怜你疼你重你,别人都眼红我……可我只怀念以前那种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的日子。”
              到了此刻,我已不关心会否有人看到我们,他不介意,我更无所惧。
              我隔了一会儿,才能略脱出他的怀抱。
              失去温度,有点寒冷,但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扬起脸看着他,我的自尊,任他践踏,只凭个人机智闪避,躲不过时只得忍痛牺牲,从来没有任何人站起来为我说过一句半句话。
              多少夜晚睡觉时候,我仍然警惕,稍有声响,马上静静睁开双眼。
              这种伤痕,不是时间可以磨灭。
              没多少人可以洗脱过去,从头再来。
              他已经伤害了我,我大可不必加倍惩罚自己。
              我不想再向任何人恳求时间、爱恋及怜悯。
              我痛恨选择,选择永远是错的,因为必须舍弃一样,去争取另一样,日后一定后悔,但如果我这一生一定要倚赖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我已经选定,不是四阿哥。
              于是我一字一句说给他听:“真的到某一时刻,你发现你每天一抬头就能看见我,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你会发现我不过如此,四阿哥,我不想做你的‘不过如此’。”
              四阿哥沉思片刻,看着我的眼睛道:“你不是不过如此,你会是我的侧福晋——”他执起我一只手,轻吻在我的手心。
              我的手上还浅浅留有几天前被十四阿哥推倒时弄出的数道伤痕,他的嘴唇柔软、温热,缓缓摩挲移动之处,让我起了一阵战栗。
              他微微低着头,眼角却扬起看我,这一眼,碧海晴天。
              “我说过,你是我的,我不会对你放手。弱水三千,只有你是我的专宠,无人可以取代。”
              他接下来两句话,令我哑然失笑,我忘了,他脑子里不可能有什么男女平等,他的观念就是“你似丝萝不能独生,必须依托于我这棵参天大树”。
              可是,要让四阿哥明白他所说的“专宠”就是我指的“不过如此”,该是一个多么浩大的工程,比小白星反攻地球难多了。
              跟他说不通的,他是典型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来硬的,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可以让我不舒服,我不可以让他不舒服,他根本就不接受我的意见。
              碰到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又是金伯利岩做的脑袋,我看要炸开才行。
              十八阿哥的接三仪式过后,康熙很快命八阿哥先行护送十八阿哥灵枢返京,九阿哥、十二阿哥同行打点。
              九月初七,康熙又一次命张庭玉、吴什、鄂伦岱等传渝诸大臣侍卫官兵人等:“朕以胤礽凶戾,势不得已,始行废斥,断不辗转搜求,旁及多人。若将从前奔走之入必欲尽行究处,即朕宫中宦侍将无一入得免者。今事内干连人等,应正法者已经正法,应充发者已经充发,事皆清结,余众不更推求。嗣后虽有人首告,朕亦不问,毋复疑俱。至于皇三子胤祉,曾召来行在有所质问。伊平日与胤礽相睦,但未曾怂恿为恶,且屡谏止,胤礽不听。其同党杜默臣等四人因无大恶,故充发盛京。”
              同日,命八阿哥胤禩署内务府总管事。
              似这般讳暗不明,满朝震动的情况下,此令一出,人尽皆知康熙对八阿哥非同一般的信任与器重,八阿哥将成为下一位皇储似乎已是有眉眼的事。
              最突出是十阿哥自打知道这个消息,出来进去愈发趾高气扬走路带风,也不顾康熙由于心情十分之难过,已经连续七天七夜不思寝食、不吃不睡,孰不知他这样的狂喜之态看在康熙眼里,更添厌烦而已。
              相形而言,其他阿哥就要谨慎的多,自从康熙废了太子,又当众斥责大阿哥“秉性躁急愚顽”,这些皇子基本上是人人自危,既不能表现太过,也不能不表现。
              因为过于伤心,康熙得了轻微的中风,右手不能写字,每日只能用左手批答奏章。
              一般在亥时末,康熙一天的工作完成,便令我替他按揉捏拿,左右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指关节由上而下做完一套,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之后正好服当天最后一剂药,而康熙或闭目养神,或召一位或几位阿哥来说话解闷。
              四阿哥说我瘦了,我看这些阿哥才真的是瘦了一圈,劳心劳力且不说,只看康熙不思寝食,其他人就连正常的饮食也要克制,说难听点,就算是表面功夫也得做下去。
              不过听说大阿哥负责看守的二阿哥倒是化悲愤为食欲,大吃大喝,索求无度,大阿哥亦遵康熙之命满足他在这些方面的一应要求。
              讲到底,康熙精心培育二阿哥四十余年,如今说废就废,就是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接受,情绪极不稳定。
              初九这日,康熙传来领侍卫内大臣,满大学士、前锋统领、护军统领、副都统、护军参领、侍卫、满侍郎、学士、起居注官等,当面涕泣不已,未语泪先流,谓曰:“朕历览书史,时深警戒,从不令外间妇女出入宫掖,也从不令姣好少年随从左右,守身至沽,毫无暇玷。今皇太子所行若此,朕实不胜愤懑。至今七日未曾安寝。”
              诸臣皆呜咽,奏请“颐养圣躬”,只是跪在靠后位置的有不止一人在听到“姣好少年”几个字的时候抬眼偷瞧了瞧我。
              和康熙的侍卫比容貌,我自然算得是姣好,但如今康熙身边有个人气急升的哈哈珠子、身兼一等侍卫的玉格格也早就传开了,这些人大概是只曾闻名不曾见面,一时半刻还对不上号,却也不想一想,康熙说话,哪里会让他们抓漏洞。
              只不过我到现在才确认二阿哥原来还是双性恋,而康熙早就知道了,这个……应该不能算是遗传吧?
              
              这边众人正在伤心,十三阿哥忽然从外头进来,向康熙禀了一番话。
              原来我们现在停车投宿的地方离长城不远,却发现有包括传教士在内的前行部队已无命行军跨过了长城,且理由是他们认为今晚康熙也会在长城内停留。
              康熙听了,勃然大怒,立即下达御旨,要所有传教士、照管官员等全都回来,凡是已经过了长城城门、名字被守兵记录在案的,要将名单马上被报送给过来,严惩不怠,并且所有官兵不允许有任何行李拉回来。
              十三阿哥领命而去,康熙也无心再谈,遣散众臣,倚几支额,合目不语,偶尔重重叹息一声,连李德全在内,谁也不敢上去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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