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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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头发快要竖起来。
然而只听一声哀鸣,群鹿奔散,留下最大那头公鹿委顿在地,四周人群静了一静,随即欢声雷动。
听枪音,十四阿哥实际发枪比我要早一点,怎么只倒下一头鹿?
我放枪侧首望了十四阿哥一眼,他亦同时望向我:我明白了,他和我瞄准的是同一头鹿。
到底谁中谁不中,等侍卫把鹿抬来就一目了然。
吴什带侍卫下去抬鹿过来,平放空地上,这头鹿比十四阿哥一开始打中的那只还要大些,看顶角倒像是马鹿角,而中弹处正在鹿颈。
此时众人已围拢上来,其中不乏善用火器的行家,一看伤口便知是十四阿哥手笔——因中弹位置、伤口形状和上一只鹿几乎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该鹿前后肢、下腹、胸部、背部均无发现第二处伤痕,很明显,我流弹了。
据我仅有知识判断,火绳枪弹丸的行进速度相对现代枪械较为缓慢,因此几乎所有能量都会传送到目标物上,造成震波效应,而其发射出去的弹丸又是手工锻造的铅弹丸,在射进目标体内时,很容易就会爆裂,并造成重创。
就为这道理,虽然火枪不易瞄准,但如果射中的是人,哪怕手、脚被击中,只怕也会因震波效应而死呢。
总而言之,火绳枪击中目标时的效果,除非经久见惯,否则就只能用令人作呕来形容。
我瞧了几眼就别过脸去,望了望远方蓝天下苍郁山林。
策凌头一个验完伤,笑道:“十四阿哥胜了!”
十八阿哥在康熙身边蹦了蹦脚,似要说话,我低头看看他,咧嘴嘻嘻一笑,径把枪垂直抛给策凌,收笑打手给十四阿哥行了个礼:“十四阿哥胜了!奴才输了!”
正拔刀欲割鹿角的吴什忽然轻“咦”了一声,康熙道:“什么?”
吴什道:“回万岁爷,鹿颈伤口里有两颗铅弹。”
两弹齐中一处实属罕见,一时众皆哗然,就连外围的二品侍卫们也伸头勾脑往里探视。
吴什小心以刀剖开伤口,挖出弹片,摊在地上,虽未挖全,已可看出其量实不止一颗铅弹,众人向我投来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我发的枪自己有数,就算没有射偏,亦断无可能如此准法,何况以策凌之精明老道,怎会吴什能看出他就看不出?因忍不住抬头自下而上瞅了十四阿哥一眼。
策凌正走到十四阿哥身侧,十四阿哥一甩手,将他那支火枪垂直抛给策凌,他的姿势看得我一愣,却又抓不住头绪。
十八阿哥早高兴地跳起来道:“皇阿玛,小年子也射中了,没输!”
十阿哥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八阿哥先笑道:“老十八跟策凌学得很不赖啊,教出的徒弟真有一手,可惜两弹齐中,难分先后,不然老十四落不落败也难说!”
十八阿哥到底精乖,见八阿哥如此说,只双手拉了康熙单掌,依在康熙身边眨巴眨巴眼睛慢慢想话,并不马上反驳。
大家都没说话,我拍膝起身,转首向吴什请教道:“吴大人,敢问同一支枪射出的两颗铅弹与不同枪支分别射出的两颗铅弹可有方法鉴别?”
在康熙身边熏染培养出来的人,哪一个不能听弦知音,吴什眼睛一亮,显已明白我话中意思。
十八阿哥奇道:“小年子,你说什么?你说这两颗铅弹都是十四阿哥打出去的?可是……你们都只装了一次枪啊?”
我挑出两块半指甲盖大小、形状也差不多的弹片置于掌心,掂了一掂,走到十八阿哥身前半蹲跪下,指点给他看:“十八阿哥,你瞧这两片弹壳有什么区别?”
十八阿哥垂眼仔细比了比,道:“额附师父教过我!如果是一颗铅弹爆裂不可能同时有两片这样大碎片,这两片弹壳分别是属于两颗铅弹上的!”
“不错,”策凌接道,“不同的枪支,其使用时间长短、是否连续射击、清洗枪筒的方法以及是否更换过受损部件,都可能导致该枪支发射的铅弹轨道发生细微变化,而同一支枪发射的任何一颗铅弹都可反映出相同的磨损痕迹,但不同的枪即使在相同的发射强度下也会有各自不同的弹道,加上所产生的后座力有区别,所以不同的枪分别射出的两颗铅弹和用同一支枪射出的两颗铅弹,前者一定不同,后者一定相同,只要放在火上一烤即可。”
十八阿哥一把抓去我掌中弹片,叫道:“好玩儿,今儿晚上我就要烤烤看,一样不一样!”
策凌笑着补充道:“烤火只是一个法子,还有一个聪明法子,十八阿哥要不要听?”
十八阿哥眼珠一转,正巧看到我解下斜挂在身上的铅弹带的动作,喜动颜色道:“我知道!一条铅弹带装有三十颗铅弹,数数十四阿哥的铅弹带里到底还剩下多少铅弹,不就能知道他是否当真只发两枪就射出了三颗铅弹?”
“好!”一直观察我们发言的康熙至此方笑赞道,“策凌把朕的十八阿哥教得好!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急智,难得!十八阿哥,你别忙,不用叫十四阿哥倒铅弹带给你做数学,朕告诉你,刚才十四阿哥和小年比枪之际,十四阿哥的确一次放了两颗铅弹滑入枪膛,这种压双弹的技巧还是前年从西班牙传入,至今就火器营的统领也没几个真正练会,十四阿哥会这个,都是前年朕带阿哥们出塞巡幸时,他和十三阿哥两个自打见大阿哥演示一番后便大为倾羡,缠住大阿哥,足足花了一月功夫才软磨硬泡学来的。你别看他做得手快,一到上手如何添加引药火药分量、如何舂实火药和弹丸等等分寸极难把握,想练成,不仅要稳准狠,还得冒险。”
十八阿哥听了,想一想,扬首看向策凌,道:“额附师父你会吗?”
周围诸阿哥见策凌居然也有老脸一红的时候,不由都发起笑来,策凌嘟囔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又瞪了我一眼,我暗笑:是你公报私仇害我在先,来而不往非礼也,何况我也不算有心,鬼晓得你会不会压双弹?
其实我起先也并非十分吃准十四阿哥是否真的一枪就发了两颗铅弹,但八阿哥说话提醒了我,让我想起去年刚回京那次在码头边驿馆被四阿哥罚跪了一夜,后来下半夜十三阿哥带了夜宵过来找我说话,同我天南海北扯了一通。
因十三阿哥是带兵阿哥,颇跟我说到军营里的逸事笑话,我模糊记得他提过火器营有个小兵不自量力偷学什么一枪压双弹的本事,结果弄致满脸黑头发竖衣服焦,在伤兵营躺了一晚后硬说醒来看到自己坐在释迦摩尼身边,当时听了可没把我给笑残喽,没想到不经意间听过的事竟然在此刻派到用场。
事实上康熙告诉十八阿哥的还算轻的了,一枪压双弹的高难度要远超于此,若非今日亲眼所见,我怎会想到十四阿哥跟我比试竟然还会用到这一招?
今日就算我侥幸射中了鹿:鹿身上有两个弹孔,到时一验伤,十四阿哥的弹孔里同时有两颗铅弹,我只有一颗,他胜;鹿身上有三个弹孔,两近一远,也是他胜。
不管我射中不中,十四阿哥都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退一步讲,即使十四阿哥万一装枪慢过我一点,说起来他是一枪压双弹,那么输的还是我。
本来十四阿哥是没可能败给十八阿哥的徒弟的,但这种小事也慎密算计如斯,可见其性格一斑。
不过我既然尝过四阿哥手段滋味,十四阿哥再做什么,我也不会太感奇怪,反之,他若不是这样人,当初入宫选秀又怎会公然出面跟四阿哥抢我?
有的人,天生好胜;更有的人,不惜两败俱伤,也不能让别人胜。
怕只怕这两类人,到头来都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而争,只是为个“争”字而争罢了。
jhmg2006…12…06 21:30
第二十九章
——咱们比一场!
——好!来!
——你输了又怎样?
——我不会输。你输了,你就……
“砰”!
睡梦中,我被突然迸发的火枪声惊醒,一下从床上弹跳坐起。
帐内人声、脚步声乱作一团,仿佛还有人在外扯嗓高叫:“护驾!护驾!”
我捂住心口,只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看清梦中和我对话那人的样貌,我在跟谁说“咱们比一场”?为什么白天十四阿哥说过的话我会在梦中自己把这句话又重复一遍?照理那个人应该是十四阿哥,但怎么我虽看不清脸,他给我的那种感觉却很像八阿哥?
下午我和十四阿哥比完火枪不久,康熙便带众人回营。
白日还好,一到夜里吃过饭,我就渐觉胸疼手酸,悄悄跟十八阿哥告了假,躲回侧帐角落长帷后自己床铺躺下歇息,因心里不定,辗转反侧多时方才入眠,不想此时又被枪声惊醒,就好像有人闯入对着我心口开了一枪似的,神魂不定,突然想起现在不知什么时辰,十八阿哥又回帐没有,急忙踢被下地穿衣,一回头,却赫然发现十八阿哥睡在我床上靠里位置,此时业已醒转,正横躺在那里用肉乎乎手背揉着眼睛。
到了木兰后,十八阿哥的夜游症仍时有发作,每于睡梦中突然惊起,或下床走几圈启门而出,或跌仆于某处依然沉睡夜里,第二天却全不知道。
此事康熙在山庄就已知情,也前后叫数名扈从资深御医给他诊过脉,均称其舌红苔黄,脉弦数,详审脉相,似为火热内扰,致使神魂不安而失守的征侯。
只说十八阿哥头一次离宫远行,不惯外头,心藏神,肝藏魂,今心肝受邪,神魂不安,故致夜游症发生,治当清心镇肝,安神定魂,予朱砂磁朱丸治之,早晚各吞服一次,每服三十丸,服完二料丸剂,其病当瘳。
夜游症除服药外,还讲究夜间静养,就如许叔微《普济本事方》云“平人肝不受邪,故卧则魂归于肝,神静而得寐。今肝有邪,魂不得归,是以卧则魂扬若离体也。”十八阿哥性情偏野,每日随驾围猎所见不少血腥杀戮,到底孩童,心思不定,夜间自然多梦易惊,而康熙既带他出来,又不肯放过给他锻炼机会,这一来二去的就苦了我们这些跟十八阿哥的下面人,为了让小祖宗好好入睡,恨不得一日三烧香,晨昏三叩首。
后来不知怎样摸索出十八阿哥睡前若先在我这躺躺玩会儿,再回他自己床上睡,当晚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