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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部分

昭华-第292部分

小说: 昭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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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干什么?”张昭华道。

    “这是白莲教的信徒,”杨士奇道:“他们在宣讲罢。”

    张昭华惊讶道:“白莲教!你们就由着白莲教信众在光天化日之下宣讲!”

    “他们劳役繁重,若是再不信仰这些今生来生的东西,”杨士奇将她拦了下来:“那就都没有一点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了。”

    山东是白莲教发展最壮大的地方,也是有根源在的。

    张昭华看着这群人似乎在平淡无奇的念经声中得到了救赎一般,一个个露出解脱之色,不由得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是邪教,邪教!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希求来生,而是想在今生就改变命运呢?”

    杨士奇跟她解释,说山东的官员大抵都是知道白莲教信众广泛的,只是他们要完成任务,要驱使劳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百姓肯干活就行了。也确实是如此,他们听完经义,似乎忍耐力就更高了一点。

    张昭华也知道现在没有办法改变了,除非能改变皇帝的心意,让他不要再这般惩罚山东无辜的百姓了。她只感觉这一次出宫,一路上的见闻都叫她心底发凉,似乎有一种深重的无力包围了她,让她束手无策。

    之后的两天,张昭华杨士奇、含冬两个进行了水位流量的测算,张昭华看到了很多数据,但是这些数据就好比毛坯房一样没有加工,而且有的数据并不精确,张昭华只好自己测算,因为黄河的水水位和流量关系并不稳定,就不能直接用测量水位的方法测量流量。

    简单的计算都交给含冬和杨士奇了,这两人在算学上,造诣都是一样的,甚至杨士奇还不如含冬,尤其对乘除法无感,张昭华教了好几次依然蒙圈,她就笑话了他两次,觉得这人要是放在后世,数学肯定差地不得了,妥妥一个文科生。

    沙石流与水流加在一起就是复杂的验算,主要的三个方程,水流连续方程、水流动量方程和水流输沙方程被她无数次换算,其中又要考虑损失参数和粗糙系数,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河道输沙量维持了一个均值。

    “河口堵得很成功,”张昭华伸了个懒腰:“说实话,我以前只见过秫秸埽,这种柳梢埽看来威力大多了,比秫秸埽更冲刷、留淤,还不易腐烂。”

    杨士奇就不经意问道:“娘娘似乎对河工别有见地?”

    张昭华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她道:“我呀,有个亲戚,就是河工。”

    这话说的没错,她上辈子的亲人里,有一个就在黄河水利委员会工作,事实上应该是勘测设计院,他有许多的测算,都是张昭华帮助完成的。张昭华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记得这些公式的一天,重要的是,她从小就听闻了许多黄河的故事,其他人都忘记了,唯独记得明朝的潘季驯,而更幸运的是,记得他所有的理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糜烂() 
    含冬惊叹地看着张昭华笔下的图纸,“娘娘,您画得这般好,奴婢怎么之前从来没见您画过,太孙竟也不知道!原来他的画技,是从您这里继承的。”

    “这是工程图,不是花鸟鱼虫图,”张昭华完成了一幅,小心地垫压平整道:“而且我画得很粗糙,别人也大概是看不懂的,这和蒯鲁班的图样相比,那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蒯祥的图样是张昭华最为欣赏和钟爱的,从椿哥儿那里得来了原图,张昭华知道自己照猫画虎也画不出来,干脆做了烫样留存下来,她现在画的图案也不自觉带了一点蒯祥的影子。

    “这是堤脚,”含冬仔细地辨认着:“真是一模一样,底下的草坝……一模一样。”

    张昭华画了一些粗图,还有精图就是局部平面图、局部放大图等分图,看的含冬连连惊叹。不一会儿杨士奇也进了席棚里,张昭华恰好要跟他说事情:“杨大人,我方才巡视堤上,有几处地方,是极易遭受河水冲击的,这些地方应该用抛砖法形成一个挡水坝,缓和冲击。”

    “还有黄陵岗,”张昭华道:“需要修建涵洞,设立石闸水门,黄河枯水期要放水助运;大堤东岸则要修建减水石坝,我看最起码要两座,分泄河水暴涨之势,保卫张秋卫河——你怎么了?”

    杨士奇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陷入了纠结的情境之中,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道:“我算了一下实用银和实报银,浮销多了一倍不止。”

    张昭华看到纸上记录着大堤工程实用料一百二十七万五千余两,实报银却高达二百六十万九千多两,竟然冒销银数多达一百四十万。

    “他们是怎么冒销的?”张昭华看着这一笔惊心动魄的数字,道。

    “建坝计算土方的时候,”杨士奇道:“把挖的堤旁土的深度和填高的土加在一起算,挖去一寸,堤身等于自高一寸,再把挖的土堆在新筑堤上,堤增高一寸,实际上挖一寸土算堤高二寸,冒领一倍的工钱。而且他们,填土三尺才夯实一次,堤身虚松,一点也不牢固。”

    “这帮王八蛋!”张昭华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贪污中饱,偷工减料,竟敢如此!”

    张昭华气得头昏脑涨,她在这里夜以继日地计算、巡查,根本没想到河道官员竟然早就沆瀣一气,将有限的治河经费,贪污挪用,还在工程上偷工减料,果然天下的官员皆可杀,这要是在高皇帝手上,怕是早都剥皮充草了。

    “蔺芳呢?”张昭华道:“我要第一个办他!”

    “蔺芳前几日就动身去了淮扬,”杨士奇道:“恐怕这事情,他并不知道。”

    张昭华想到蔺芳用来堵口的大埽都是实打实的,没有偷工减料,不由得点了点头:“他在的时候,官员还不敢明目张胆——他走了就什么都不算了。”

    两个人立刻往堤上走去,杨士奇拦住一辆拉砖的车,从车上抽下几块砖来,道:“你看这转头,是不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张昭华只见这转头又大又整齐,表面又光滑,就道:“我只见过临清的贡砖,这砖头与贡砖相比,都能入眼。”

    修建北京宫殿的时候,临清官窑应运而生,临清砖借助土质好和运河漕运方便的优势,成为修建北京的贡砖。砖烧好后,用毛头纸包起来,装到船上,通过运河运到北京。而且临清这边官窑烧砖不仅是供给故宫建筑,同样也供给皇帝陵寝建筑,所以长陵砖石也是从临清官窑这边烧铸的,因为临清贡砖质量非常高,敲之有声,断之无孔,坚硬茁实,不碱不蚀;张昭华以前敲击过,声音非常清脆笃实,而她将这砖头拿起来——一方面是惊异于砖头的轻重,一方面是惊异于敲击发出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敲打空心的铁皮匣子一样。

    杨士奇点了点头,他随手就将砖头敲开了,只见里面滚落出大大小小的石块来,原来砖料里面堆放的是没有加工的大石块,空隙处就用小石块填充——

    “不仅如此,”他道:“石灰浆是砌不满的,灰缝太薄。”

    张昭华对这些工程细处一窍不通,她每天看到的就是一车车的草垛、石料、砖料如数运来,大小官员没有怠惰的,都在河堤上行走,栉风沐雨,辛苦异常。

    “河道工程糜烂如斯,”张昭华被风一吹,也冷静下来了:“你觉得有多少官员脱不开干系?”

    杨士奇没有说话,他带着张昭华下了堤坝,走到了河厅库房前面。

    “杨大人恕罪,”河厅官员擦了一脸汗,恭敬道:“不是下官故意拦着不让大人进,下官接了命令,河厅要暂且封存,谁也不能进去了。”

    “昨天我还进去了,”杨士奇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道:“今天你们大人就下令,不让我进去了?”

    “大人玩笑了,”这官员道:“这河厅是重中之重,我们储大人也要防着盗库,不是专门针对大人您的啊。”

    杨士奇也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对一头雾水的张昭华道:“昨日我进入了库房之中,看到里面贮存的料垛一半已经变质,成为残朽物料,而另一边也虚松不足,甚至还不符合数额。”

    “这些工料,都是山东本地所备的工料——”张昭华恍然道:“应该是上一次大水剩余的东西,山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原来是他们!”

    她忽然反应过来:“你查账的事情,我看他们知道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拦着你不让你进库了。你本来就非山东官员,又不是钦差,他们便要怀疑你了,或者要使手段对付你了!”

    杨士奇指着前方正在修筑的大坝,低声道:“这一道大堤虽然腐朽不堪,但是等贾鲁故道修好,水流平缓了,它还是能抵挡个两三年的,就没有人能发觉他们的手脚了。下一次决堤,只会说是洪水势大,而不会说河堤有问题。”

    “而这河道上,”杨士奇顿了顿,道:“平日官员贪污修河公款已不是秘密,只有出了决堤水淹三千里的大事,上面才会问责官员,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张昭华手脚冰凉:“岂不是说,你现在身处险境了?”

    “他们还是要拉拢一下我的,”杨士奇笑了一下:“发现拉拢不动了,才会亮出刀来,不是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伏() 
    张昭华自从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就觉得危机四伏了,她看着任何一个民夫河工的面孔,她透过帷幕看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叵测起来。

    杨士奇一直都神色举止如常,他甚至还有一个很好的计划,想要假意屈从,目的是夺取那一本至关重要的账册。张昭华其实觉得这账册其实多余,他们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脱出这个地方——张昭华并不在河道上留宿,她每天下午会有马车接送去县城里,一直没有什么事情,直到杨士奇那一天带着她去了库房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马车似乎有被搜检过的痕迹,她知道如果杨士奇那里应对地不对了,她很快就会面临被搜身的情形,或者是更糟糕的,两人被囚禁甚至惨遭杀害也是可能的。

    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永乐四年皇帝派往河北的按察使就莫名其妙地自缢身亡了,这还是河北官场一致给出的结论,当时河北正饥荒,很明显就是朝廷拨发的赈灾款被地方官贪污了,然后被按察使察到真相后被杀了。

    三品的按察使都能被杀,何况杨士奇这样六品的官员,虽然常侍帝前,但是到底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且杨士奇出现在河道上,本来就值得怀疑。虽然杨士奇的确是自己要来看看,但是别人眼中,恐怕他是身怀使命的。

    杨士奇的计策是高明的,他的手段似乎也很能入眼,这一天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叫张昭华看。

    “这是——银票?”张昭华非常熟悉,因为就是庆元号的银票,花色俱全:“三千两?好大的手笔啊。”

    “事实上,我要价五千,他们自觉买通了我。”杨士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我还有最后一项八子钱没有看到,这几日我一定会再问他们要来这账目看,届时你备好马车,咱们立刻出山东。”

    八子钱就是易钱之银,一两银子扣八十文出来,河工银子前后换了八十万两,扣得八子钱五万六千串,只有他们自己做的私账上能看出来,公账什么都看不出。

    张昭华也想过其他的办法,比如往急递铺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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