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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杜鹃声声-第103部分

小说: 杜鹃声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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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办法?”

“找个包衣奴才家……,妾身家也是在旗的汉人。”她认真的答道。

我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让她做到我身边,“你认真觉的这样好?不怕我一心只在她身上?”

年氏抽了一口气,“爷高兴,怎样都好。”说罢低下头去,“爷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府里……府里也总跟着提心吊胆的。”

“不能。”我松开她的手,仰身躺下去,双手垫在头低下,望着头顶被灯光照成黛色的帐顶。

“怎么?”年氏滑下床沿,攀在那里望向我。

“若黎她太骄傲。”

“可是多少人家的姑娘想进咱们王府的门儿呢。”

“傻姑娘!”我笑着看年氏,“这会儿糊涂起来了,你不是和她要好?她的性子还不知道?”

“可是,为了爷,她总也要低头的吧?”年氏心虚的叹道。

我一愣,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吃惊的看住她。她大约没料到我有如此反应,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是么?爷为姑娘,十四爷都得罪了。她为爷,也会放下少许骄傲吧!”

“喔!”我有些词短,一直只想要她怎样好,却未想过要她怎样。

年氏见我不再吭声,便起身替我整整被子就要退下。我又叫住了她,“晓月,我……这样,叫你们伤心吧?”

年氏嗯了一声,“福晋她们不也都是为爷。”

“那你呢?”

“我?”年氏笑着,在旁边春凳上坐下,“晓月十六岁之前,所见男子唯有爹爹和兄长,嫁到府里来,是为伺候爷。晓月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大。打个比方,若黎姑娘讲过,这世间万物生长衰败都是靠着头顶上的日头,那晓月的生长衰败是靠着爷,爷就是晓月的日头,没了爷的日头亮,晓月什么也不是。看戏文里讲白蛇报恩,倩女离魂,晓月没见过,也不懂得。只想着爷开心了晓月就高兴,爷不高兴了,晓月就高兴不起来。从前没人跟晓月说这么一回事,来了个若黎姑娘,她告诉晓月说这是爱情。为一个人伤心,为一个人高兴,他喜你则喜,他忧你则忧,他离开你你会痛,这是爱情。”晓月停住笑了一声,“爷,说这话是不是很没脸?可是,爷是府里所有女人的日头,不光为晓月一个人亮。这里头的道理晓月也想不明白了,只能想,爷高兴了,晓月就高兴吧,爷不高兴了,晓月能有什么法子让爷高兴。若黎姑娘不会说话,肚子里却装着天下人的文章道理,我们一干只知看着爷吃好穿暖的女人,不能像若黎姑娘那般跟爷计较那些大道理,所以,爷得了若黎姑娘,愁烦的时候也好有个伴,替爷宽宽心,爷也不用一个人闷着。爷您喜欢若黎姑娘,不就是为姑娘能和爷交心么!”

宫灯内的灯光缓缓暗了下去,晓月恍若未见,怔怔的望着前方,空气中似乎有“嗒”的一声,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还有一丝烛绳烧焦的味道,一闪也就散了。

许久,晓月轻叹了一声,“爷,您睡了?”

“没有。”我沉声答。

“那就睡吧,我就守在外间,要水就唤我。”

“好。”

“爷……”

“嗯?”

“您说的是真的?翻……翻墙?”

我沉吟了一下,支吾着答,“怪难听的。”

晓月格格笑出声来,碰倒了她刚坐着的春凳。

“小蹄子,你敢和人说去。”我咬牙道。

“爷您就睡吧,攸攸之口,您还得想法子堵上呢。”年氏说着摸索着走出房去,间或还停到她忍不住的低笑。

另一场梦(十二)

第二日家训毕,皇阿玛却单独留下了我,“你额娘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都还没问一问,吃的什么药?可还见效?”

“药多伤身,儿臣只是饮食上调节节制了些,如今已经大好,多谢皇阿玛关心。”我赶紧答道,却觉的皇阿玛话里有话。

然而皇阿玛只是笑了笑,细细欣赏壁上的一幅山水画,倒不是很名贵,却是前几日十四弟弄来的王维的真迹,技巧上难谈奇妙,意境里却禅意深远,颇得皇阿玛的喜欢。“那可敢情好,讨谁的秘方?你这也是老毛病了吧,有病不吃药倒是件好事。”

“不是什么秘方儿,不敢在皇阿玛这儿献眼。”我低下头不敢抬头。

“喔,你府里最近可好?”他又闲闲的问了一句。

我心内一紧,摸不清皇阿玛葫芦里卖什么药,是随便一问,还是谁作了耳报神。便打着马虎眼回道,“托皇阿玛的福,府里一切都安好。”

皇阿玛扬声一笑,“怎么都托朕的福?那朕都没歇着的空儿了。老四你怎也学他们给朕戴高帽子?”

“儿子们也是想哄皇阿玛高兴。”

“嗯,这话倒是不假,你们的心思朕都明白。不过……”他拉长了声音,眼神突然一冷,“不过自己也要拿捏个分寸,有些事,朕虽要护着你们,但你们被人抓实了把柄,朕也还要给别人一个说法不是?”

“皇阿玛说的极是。”我几乎出了一身冷汗,皇阿玛既然是问府里,肯定是若黎的事儿。

“回去也甭查谁捅到朕这儿的,你不为你前程考虑,也要为纳拉氏想想,辛苦为你操持一个家,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辜负她,甭说她,这事儿朕不准你。”皇阿玛语气突然凌厉起来。

我“扑通”跪下,“皇阿玛听……”

“回去吧,这事儿没什么商量的。”

“皇阿玛……”我急急叫道,“儿子知道这一回去就没机会再提了。斗胆请皇阿玛听儿子说完。”

皇阿玛沉吟了一下,“你说。”

我梳理了下情绪,缓缓道,“那姑娘,您原是见过的,前些日子您还提四年前的京郊行,采莲声,井水湃的解暑茶,还有那个聪颖的哑女……。儿子为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是那个哑女。”

皇阿玛突然笑了一声,“朕的儿子们都怎么了,前几日小的几个为争个宫女大打出手,今儿个,你这个大的,被个哑女迷的不知东南西北。”

“儿子是着迷,但未曾失去理智。”

“哼!没失去理智?谁要处心积虑的为那姑娘谋一个身份来?”皇阿玛眼睛笔直的看住我,“到时候风风光光的给个名分,给什么能表明你心意呢?嗯?侧福晋?上了玉堞,改都改不掉。你这份心意大了去了,你不怕那姑娘承受不住么?老四,你要犯欺君之罪啊!……”

回到府里时还有些恍惚,皇阿玛最后的话犹在耳边,“你自去办吧,那个哑女或为侍妾或放出去,朕不要再听人讲这件事儿。”

天色已经大黑,我没有让人掌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沉思良久,久久回味白日里与皇阿玛的对话,他也讲满汉,讲皇家规矩,讲身份地位,讲我的前程,讲府中老小,最后讲兄弟们的明争暗斗。自出生到而立之年,皇阿玛是第一次如此亲近而又长时的和我对话,对话的结果却是要我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

纳拉氏那边遣人看了几次,都被苏培盛在门口回绝了,我在里边能听到他深深的叹息。他是不是也叹我为一个女人至斯?

我起身到门口去,苏培盛正袖着手缩肩坐在廊下花坛上,见我出来,忙赶过来。

“天冷大可去旁边屋呆着,守在这里不是白挨冻么?”我轻声斥道。

“爷您去哪里?”他看我继续往前走,赶着问了一句。

“哼!我一举一动你们都是都清楚的么?还来问我。”

苏培盛觉出我的恼怒,立即噤了声,还要跟着时,被我回头止住,“以后再敢到那边报爷的行踪,索性跟着那边吃饭去。”

月亮自半空中升起来,濯濯如玉,铺了一地的月华,一路踩着落叶声,怎么听都像孤魂的哭声。

听梅居的门虚掩着,里边传来几声女子的吵闹声,大约谁说了令谁害羞的话,另一个唾了一口起身走掉,剩下的继续笑。我迟迟不能推开那扇门,彷佛有千斤重,明明眼见着前方别有洞天,却又无能为力不能到达。

我不知如何向邬四交待我许诺给若黎的幸福,亦不能向若黎交待我对她可鉴日月的痴心。堂堂大清的四王爷,却连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名分这小小的承诺都做不到……

我强忍住推门的欲望,有些绝望的转身。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缝。

我回转身,是她盈盈立着。

什么都不想,我拉她进怀里,裹紧了,使劲儿咬她的肩膀,咬她的耳垂和双唇,“若黎,我想你。”我叹息一样,轻轻的说。

她带着笑意舒了一口气,拉住我仔细看,问,“心情不好?”

我敛起她散落在耳边的头发,“若黎,想不想看看这天下?”

她一愣。

“你从进了这王府,都几乎没出去过,想不想出去看看?和我一道?”

她兴奋的抓住我的胳膊,掂起脚来凑到我的脸上,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

我笑着摁下她,“不是哄你,当真的,你若愿意咱明儿就走。”

她高兴的在我脸侧叭的亲的一下,又紧紧抱住我,伏在我怀里,能听到她兴奋的心跳。突然,她疑惑的直起身来,对牢我,认真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了?”

她摆手,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子。

“邬先生这里我自会安排人照顾的。”

她仍旧摇头,咬着下唇,欣喜之色减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着急的问。

她指了指我的心口,用手语道,“你这里,有事,瞒不过人。”见我迟疑又问,“为我?”

我无法作答。

“你的难处,我都知道。”她轻轻的打着手势。

我握住她的手,“我答应邬先生,要给你一个交待。”

她怔了怔,抽出手,“你给不了,不是么?”

我心如刀绞,“很没用不是?”

“我不要。”她微微笑,眸子里闪着光,“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要的,你从一开始就给不了。”

“若黎……”

“我不知道会爱上你。”

“若黎……”

“我也不知道为何来这里,可是来了,还遇见你。”她突然停下手,低头凝神半天,又说,“不和你说这些。”

我拉住她的手,“我想听,我已经为你找好大夫,明儿个就来瞧你的毛病,到时候你尽管和我说话。”

她把头扭向一边,又回身看着我,表情变得痛苦。突然甩开我的手就要回身朝里走,我连忙拉住,“若黎,奇Qīsuū。сom书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不能让我睡不着觉。”

若黎脚步迟疑的回转身来,“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你不要多想。”我安慰她道。

她长叹了一口气,漾出一抹苦笑来,“不该不信师父的话,喜欢你原来真这样难。”

我揽她进怀里,能抱着她,心安了许多,“多谢你没信你师父的话。”

她在我怀里一愣,随即笑起来。

“明儿我来接你,咱们出去逛,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我笑着说。

她从我怀里挣出来,“然后等到回来咱们就永久分开?”有些恨恨的。

我几乎脱口说不回来了,可是终于忍住,“等回来我还和你一处。”

“我希望我能说话。”她突然“说”。

“明儿大夫就来。”

“那怎么出去逛?”

“带上药一起出。”

她眯起眼睛笑,“可以?”

“可以。”

突然,她敛了神色,“不必请大夫,我师父也能。”

我突然握紧她的手,“那他为何……”

“有苦衷。”她手势有些无力。

“苦衷?”

“是,我的身世,来路不明。”她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我有些紧张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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