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雪-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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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战结束后的很多年里,许多兵家谋士都曾对此战的结果反复剖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就是这片刻的迟疑使望月军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但在剖析之后,这些谋士也无不苦笑着认定,这世上不论是哪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看到黑甲军营那时的光景,都无法立即反应过来。
因为在当时,望月人看到的不是黑甲营的大军出击,而是一场乱,一场真正的混乱。
由于两军阵地相隔只有一里多路,所以望月人清清楚楚的看到,就在那十几个毛孩子跑出来没多久,黑甲军营内突然又有一队又一队人马闹腾腾的冲了出来,説是一队队,实在是客气了diǎn,对过营地里冲出来的人简直乱得一塌糊涂,不成队列,没有阵形,先看见一名将帅装扮似的男子单刀匹马冲出了黑甲营,口里还不停大叫着要那帮xiǎo孩退回来,那帮xiǎo孩一个都没理他,于是那看着象将帅,穿着也象将帅的男子就火烧眉毛的追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每一名望月军都懂,可没人傻到会去相信,还没开仗主帅就会一个人往敌方大营冲,弃暗投明也不见这么干的。
所以望月人都沉着气不动,镇定得没人想起要不要先射几箭过去,接着又看见,又有几十名将领装束的黑甲军急赤白脸的跑出了营,看模样他们是在追前头那个装扮成主帅的男子。
望月人还是很沉着的继续瞠目结舌的发怔,有几个精明diǎn的还忿忿骂了一句,“圈套!哪有主帅和大将带头先冲的?这么蹩脚的圈套也亏契丹人想得出来!”
偏偏他们没曾想,黑甲军使这么蹩脚的圈套到底是图什么?
事实上这也是来不及多想,对过的黑甲军营已经整个的乱了起来,一群群黑甲骑军崩营似的冲出了军营。
望月人从来没见过这种冲锋的架势,五万黑甲骑军,有翻墙跳出来的,有撒开两腿闷头跑的,有骑着马没命冲的,有两名高大魁梧的大汉干脆就是从营墙上一头撞出来的,要是再仔细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些骑军里有不少人骑着的还是光背无鞍马,而那些骑马过来的人里,居然还有不少人一个劲的挥着马鞭,可手里除了马鞭子,居然连兵器都没拿。
这是干什么?
望月王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到了营门前,一看部下都干站着看热闹,正要大骂,可往外一看,他也楞住了,看到黑甲军这全无章法冲过来的模样,説是来送死也许太过,但望月王再忌惮黑甲军的战力,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另有一支军队突然从后偷袭黑甲营地,这才把黑甲军全部逼得弃营逃了出来。
因为黑甲军跑过来的架势説是冲锋,一diǎn杀气都没有,还全一堆一堆的跑,如果非要找出哪一堆人算是排了个阵形,大概只有那十几个冲在最前头的xiǎo孩还算齐整,别的就只能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了。
再仔细看一眼,望月王哭笑不得的发现,如果忽略掉自己这十八万人马,那群黑甲军疯疯癫癫跑过来的样子倒是很象要追那十几个xiǎo孩。
望月王毕竟是位枭雄,很快清醒过来,不管情势有多古怪,敌军就是敌军,他立即下令,把俘虏里的男丁都赶出营去,让他们先去探个究竟,只要双方一动上手,就能明白黑甲军的意图,如果拓拔战真在使什么圈套,这群俘虏死光了他也不心疼,反正这些人就是用来当前锋送死的。
望月王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份谨慎使他错过了可以一举全歼黑甲骑军的机会。
上万名契丹男丁握着望月人发的兵器,被驱赶着出了营,这些男丁的妻儿都被关在后营当人质,只能惟望月人之令是从,去和自己的军队自相残杀,同样,他们也都清楚自己就是送死的弃子,所以被驱赶出营时,每个人都佝偻着身子,脸上死灰般的麻木,只等着冲到己军的锋刃前,糊里糊涂的拼,糊里糊涂的死,唯一能让他们心里略觉踏实的是,也许自己的妻儿可以活过今天,至少,也不必亲眼看着妻儿在眼前被望月人**残杀。
但先冲过来的不是黑甲骑军,而是澹台麒烈这伙孩子,看到这十几个xiǎo孩,便是这群早萌死志的俘虏也一时停下脚步。
突变就在这一瞬发生。
如果最先看见这群俘虏的是拓拔战,在这种无法避免自相残杀的死局中,他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杀无忌。
如果最先看见这群俘虏的是图成欢和黑甲中任一名将领,他们也会在前两次的教训下,把战刀变为屠刀。
但最先接近这群俘虏的是澹台麒烈,是这个虽只九岁却注定要从今日起名满天下的虎子将军!
“契丹人!”澹台麒烈大声的喊,离营门前这上万俘虏已只剩几十步远,可他不但没有一丝停下的迹象,反用双手把那杆粗陋的战字旗高高举起,象是要让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都在干什么?”
澹台麒烈好似没有看见这些俘虏手上举着的兵刃,却象打招呼似的大声问。
“傻xiǎo子!快回来!”离澹台麒烈最近的就是单骑追来拓拔战,但两边也还隔着百步多远,见这xiǎo子已将冲到那些俘虏的枪刃前,还漫不当回事儿的打起了招呼,又气又急。
那些俘虏们看楞了神,这样一帮xiǎo孩大摇大摆冲过来,饶是他们已自认命,也都犹豫着没有动,其中一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囹圄少年(补)()
“赴死!”就象在黑甲帅帐里一样,澹台麒烈还是那一句大吼,象是一直要喊起这两字,而他身后紧跟的那十几个xiǎo孩也一般的扯开嗓子大吼,“赴死!”
是的,这十几个xiǎo孩就是来赴死,他们举着削尖的木棍,穿着乱剪一气的皮袄,骑着疲惫千里行的坐骑,扬着粗陋自制的旗帜,大摇大摆的要冲入十八万人的大营,如果这样的行径都不算是送死,那又算是什么?
可这十几个xiǎo孩象是一diǎn都不知道自己干的是如何疯狂的事情,他们一脸的激扬,好象是一群百战悍将,正要率着千军万马去打一场志在必得的胜仗。
这是真正的轻慢生死,还是由一个九岁xiǎo儿,带着十几个年岁相仿的xiǎo孩疯狂而为。
澹台麒烈振臂举旗,眼睛里没有一diǎn敌意的看着面前的俘虏,“契丹人,跟我杀进去!”
俘虏们身上莫名的颤栗起来,那是一种説不清被什么所触及的动容,有人涩声道:“我们的家xiǎo在望月人手上,他们逼我们”
“你们死了,你们的家xiǎo还能活吗?”澹台麒烈似乎一diǎn也在乎他们被迫的立场,却象招呼可以托付生死的袍泽一样招呼着他们,“为什么不拿起兵器,救出你们的家人?”
俘虏们陡然白了脸,混噩的神智被澹台麒烈一言diǎn醒,如果他们被利用着和黑甲骑军自相残杀而死,妻儿的性命就再无人理会,不但望月人会把他们的妻儿们视如草芥,他们被异族利用的行径也得不契丹人的一丝怜悯,此战不论胜负何属,妻儿的处境只会更惨。
真正能够救出家人的办法,不是他们的妥协,而是他们的拼命!
澹台麒烈越冲越近,口中的喊声也一声比一声清晰逼人,“就算是死,也是要为救自己的亲人而死,都是一个死,为什么不敢跟我一样,撒把野再死?”
“赴死!赴死!”他身后的xiǎo孩们也一遍遍的大喊,这胡闹而认真的喊声,却使营门前那些俘虏已经冰冷麻木的身子燥热起来;既然同是一死,为什么不象那个xiǎo孩説的,返身杀回去,用手中的兵器,去为自己的家人拼一条生路出来?
如果説澹台麒烈的大喊是让俘虏们在绝境中想到了一条残酷的出路,那在这群xiǎo孩身后,滚滚尘烟中冲来的遍眼黑甲,却给了他们去走这条路的勇气,因为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
“澹台家的xiǎo兔崽子,快给老子滚回来!”拓拔战急得几欲吐血,他几乎已能想象,这xiǎo子被俘虏们被乱刀砍于马下的惨景,可就在眨眼间隙,拓拔战惊异的发现,澹台麒烈竟是毫无阻挡的冲到了望月营门口,而营门前那排成一列的上万名俘虏不但没有一人拦阻,反齐刷刷背转身去。
俘虏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转过身,从被俘起便只余屈辱和绝望的眼中第一次露出凶狠的目光,看向了让他们一直没有勇气反抗的望月人。
“糟糕!”第一个醒悟过来的人是望月王,只看那些目光,便知这次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可他身边的望月军却还直着眼看向营外,有的在看惶急而来的黑甲骑军,还有的则不明所以的看着营门前的俘虏。
“杀进去!”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澹台麒烈高举着战字旗,第一个冲进了望月人的军营,“契丹人,跟我来!我们一起把命拼掉!”
“拦住他们!”望月王急叫下令,一抬眼,他又看见在xiǎo孩身后那名快速逼近的黑甲骑军,一看清来人,望月王的眼瞳一下瞪大,“是拓拔战!”恰在此时,拓拔战也正焦急的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彼此对住,看见拓拔战焦急的神情,望月王猛可里意识到,原来这些散漫冲锋的黑甲骑军不是在施什么诡计,而是真的在追这个冲进营的xiǎo孩。
“快放箭!”望月王厉声大喝,一醒悟到自己痛失战机,他又惊又悔,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来不及了!
从营门到入营,只是一个转身,俘虏们已随着澹台麒烈冲了进来,一群人就象是一道逆势倒卷的洪流,猛扑向惊疑不定的望月军,冲在最前的,是那个九岁xiǎo儿和他手中高举的战字大旗。
“杀———”澹台麒烈双臂用力,把战字旗直插在营门内,他説过,要把这旗帜插在望月军阵中!粗陋的旗帜在倒卷人潮中笔直飘扬。
“阿爹———三儿来给你报仇了!”澹台麒烈拔出一柄断刀,向他看到的最近一名望月人冲去,随父亲尸体一同送回来的断刀一个凌空劈斩,杀父深仇催动出这半截利刃的锋芒,重重剁入那名望月军面门。
“拼了!”当第一腔鲜血在xiǎo孩刀下喷出,那上万名俘虏的眼睛登时通红,被俘后所受的屈辱在这红艳艳的血雨中一下迸发而出,俘虏们挥动着兵器,疯也似怒喊。
更多的鲜血在大营内绽开,俘虏们一个个就象饿极了的凶兽,用他们不再顾惜的生命狠狠撞向望月军,这一近战,望月人哪还腾得出手放箭,一个冲撞,就与俘虏们混在了一起。
“不要乱,先把他们赶出去!”望月王喊得声嘶力竭,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匆匆四望,再次与拓拔战目光相对,两军主帅同样又焦急又震惊的目光相视一刹,拓拔战眼中的焦急顿时消失,因为这一次是他看到望月王气急败坏的模样,拓拔战脸上陡然现出狂喜,在这突然而起的混乱中,他已捕捉到了战机!
而在看到拓拔战狂喜的面容时,望月王的震惊却变得更失措,因为他几乎是和拓拔战同时醒觉到,这场混乱中的一个可能。
这一击临阵反戈!从追赶到陷阵!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劣势与主动已突然扭转,这一里多地的发劲猛追,已让黑甲骑军带起了足够的冲势,而望月人停滞的阵形也给了黑甲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