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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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只是对普通人,并且是在正常的情形下。
温宝虽然像个活宝宝,但肯定不是普通人,而这时机也相当“不正常”。
温宝的鬼头刀先一刀替他砍皮了枷锁,再一刀为他斩断了铁链,第三刀……
没有第三刀。
因为来不及第三刀。
祥哥儿已然反扑。
不。
反刺。
他的“鱼刺”急刺温宝。
温宝呆住了。
目瞪口呆的那种“呆”。
他似完全没有想到“方恨少”会这样对他。
他张口结舌的“样子”,就算隔着青布,也十分像是个蒙面的“活宝宝”。
——只是,这个“活宝宝”,却是个“毒宝宝”。
而且还是“极毒”的活宝!
***
温宝做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毒人。
——毒死人。
——不死不休。
祥哥儿的“刺”可是有毒的。
淬有厉毒的刺,却刺不着。
因为祥哥儿已失准头。
他忽然觉得手软。
然后发现身上的衣衫(白衣)忽然全染成墨色了。
他还没定过神来,只觉脚软。
然后,连身都软了。
他那一刺遇没来得及收回来,只听温宝蛮活宝的问他:“嗳,你没事吧?”
听到这一句,祥哥儿已整个人都软了。
***
方应看眼利,他一眼已看出:温宝先下了毒。
那砍在枷锁上的一刀,是毒的。
斩断铁链的那一刀,更毒。
那毒力竟从铐链和枷锁上迅速传染了开去,祥哥儿已是中了毒,竟犹不自知。
——老字号温家,当真是歹毒派系,不可轻忽。
***
一下子,“暗算”劫囚者的两大高手,祥哥儿与欧阳意意,同时丧生。
米苍穷和方应看再对视了一眼。
看法已全然不同。
米有桥扪髯咳声道:“你们早知道这两人不是方恨少、唐宝牛?”
温宝一见米苍穷发话,连退了五六步,保持距离,这才回答:“是,你们早知有人劫法场,又怎会把真正的人犯押来菜市口?再说,凭这两人,还扮不了方恨少、唐宝牛。蔡京以为他一双血手就能掩尽天下人耳目么?难矣!”
米苍穷倒大感兴趣:“你们明知我们布了局,却还来送死?”
“不。”方应看突然道:“他们是来拖延的。”
“拖延?”
“他们故作袭击,拖住战局:“方应看目如冰火:“他们要让人以为他们真的中计,实则,他们已派人去劫囚。”
米苍穷呵呵叹道:“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却见方应看一按腰畔血剑,就要掠向场中,他连忙以“密语传音”儆示:“你要亲自出手?”
“是,他们太得意了,我要他们损兵折将!我要杀尽这些鼠辈!”
“……但他们杀却不是我们的手下!相爷派欧阳和小蚊子来作真正的伏袭者。为是是要他们‘自己人’领个全功,也分明对我们不信任。”
“我只要杀掉他们几个首领,没意思为这两个该死的家伙报仇。”
“……可是,你只要一下场,就会跟他们结下深仇……在这时候,多交一友总比多树一敌的好;你今天杀性怎么这般强?”
“我?杀性?”方应看一呆,好像这才发觉省惕似的,眼尾怔怔的望着那四名小太监合力才捧得起的丈余长棍,不禁喃喃自语:“……也许是因为……”
他转而低头审视自己一双秀气、玉琢般的手:“血手,真的不能掩人耳目么?”
这时街口各种金鸣马嘶,喊杀连天,禁军与有桥集团后援,已自四面掩杀而至。
第五章 血染破板门
一、强权难服豪杰心
在晨雾里,米苍穹、方应看及“任氏双刑”所押的队伍才向菜市口进发,“八爷庄”里又出现了一队精英好手,由龙八领队,多指头陀压阵,押着两架囚车,没声没息地往破板门进发。
比起“菜市口”来,“破板门”当然不及其人多兴旺。
但“破板门”也有其特色。
一、它是“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交接口——在六分半堂势力膨胀的时候,它自然就是六分半堂的,但在六分半堂颓势的时候,它自然又隶属于金风细雨搂的地盘了。
以前,它甚至是“迷灭盟”辖下的地方。
二、“破权门”的范围很大,包括贫民窟“苦水铺”和长同子集,都属于那个地带。这一带龙蛇混杂,既是市肆也是黑市白道交易、交流之所。
队伍没有直入“破板门”。
队伍在一家相当著名的酒楼:“一得居”前十一家铺位陡然止步。
然后布阵,布局。
布阵是严格防守,如临大敌。
布局是准备处决犯人。
这地方正好是在一定简陋浅窄的店铺之前。
这店铺已关了门。
但店子的招牌仍在。
招牌上的隶书写得十分纯、淳和驯:“回春堂”。
回春堂。
——是的,这便是当日王小石和白愁飞初别京城未遇苏梦忱不得志前时开的跌打刀伤药局:“回春堂”!
他们竟在王小石当日所开、并在那儿广为平民百姓疗伤治病的门前,处斩他的两名拜把子兄弟!
王小石在不得志的那段日子里,不知已医好了多少人,帮多少贫病负伤的人妙手“回”
了“春”。
如今“回春堂”门扉紧闭。
而今他在哪里?
——还能不能为他那两名即将人头落地的结识兄弟“妙手回春”?
一切已布置好了。
一路上,这队人马已布伏留心,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的主力和原先已埋伏好的大内高手、蔡系武林好手,都会立即予以铲除。
但路上并无异动。
他们似仍在等待。
等什么?
——莫非是等时辰到?
不。
蔡京这等人任事,其实也有枭雄心境、豪杰手段,向来不守常规,且不惜越格破禁。
如果他真的要处斩唐主牛、方恨少,其实大可什么也不等,要杀就痛痛快快的杀,要活便痛痛快快的活,本就是奸雄心态!
那么,他们还在等什么?
——他们到底在等些什么?
来了。
快马。
马蹄加密鼓,自街角急掠而至。
马上是个剽悍的人,整个人就像一支铁锤。
给巨力掷出去的铁锤。
他的人未到,万里望已率先向龙八走报:“八爷,方小侯爷遣张铁树急报1龙八只铁着脸。铁着眼也铁着语音,说了一个字:“传。”
策马虽急,马上的人可真还脸不红、气不喘。
这铜铸般的汉子向龙八拱手长揖。他的手掌钝厚肉实,拇指粗短肥大,四指却几乎全萎缩于掌内:他的手也酷似一把铁锤。
人肉铁锤。
他正是方应看方小侯爷的贴身手下:“无指掌”张铁树。
“禀告八爷,”张铁树此来只要说明一件事,“小侯爷要小人向八爷急报:唐宝牛和方恨少的同党果真在菜市口动手救人1龙八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很好!这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果然妙着!王小石那伙人,既救不着人,只怕还要死个尸横街口1然后他挥手,让张铁树退下去。之后他问多指头陀:“我们现在还等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权力似乎有点要受多指头陀节制,而且还多少要听这少了两只指头的头陀,他心中很有点不是味道。
“等,”多指头陀好像在算自己那已越来越少的指头,“还是要耐心再等一等,只等一等。”
他一点头,身后的“托派”领袖黎井塘,立即与两名手下打马而去。
果然不需要等很久。
一匹快马如密雷急炸,自长街急驰而至。
马上虽是个柳树般的汉子,但整个人却像一片叶子,轻若无物。
因为轻,所以快。
极快。
马未到,人已一掠而至。
龙八马上惕然,多指头陀目光一闪,已道:“是张烈心!”
来人是方小侯爷另一心腹大将:“兰花手”张烈心。
他整个巨型的身子就像柳枝一样,软若无骨,手指就更尖细得像竹签,软得像棉花,但要比一般人起码长出一半以上。
他就是用这双手兼修“素心指”和“落风爪”两种绝技。
“禀大人,”张烈心也恭谨作揖,“小侯爷要我来报:目前在菜市口劫囚逆贼里,匪首王小石似没有来。”
“什……”龙八一震:“……么?1多指头陀头了点头,摆手示意张烈心退下。然后他像吟诗作对似的分析道:“王小石如不在菜市口,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他是不敢来。这个可能很少。二、他是来这儿,这个很可能。”
他是分析给龙八听。
然而龙八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只想好好的执行处决:斩掉那姓方的姓唐的人头就是了,犯不着闹出如许多事,尤其他不想面对王小石————还有王小石的石头!
多指头陀又扬了扬手,他身边另一员“顶派”掌门屈完,马上跟两名好手策马而去。
龙八觉得很没面子,仿佛一切都要听多指头陀的部署与调度。
——谁教相爷近日极信重这个人。
——不过,相爷信任的人,可多着呢!看他能逞多久的威风?
看他下场又如何!
——比起来,自己可是跟随相爷多年了,但依然屡仆不倒,且愈来愈红,官越做越大呢!
——这头陀,哼,怎能比?!且看他能嚣狂多久!
他心中对多指头陀,颇为不甘,但对以七星阵法盯住方恨少、唐宝牛的那七个人,却心中更为惊惧、态度恭敬。
那七个人,抱剑而立,各占方位,纹风不动。
不,应该说是六个站着的人。
因为其中一个人,并不是站着。
而是躺着。
不仅是躺着,还简直好像已睡着了。
他很年轻。
肤色很黑,双耳却白。
一双眼睛颇具野性,而今却合了起来,几绺散发飘到眉下眼那儿,很飘逸。
龙八知道这人是惹不得的。
事实上,这七人都惹不得。
这七人正是“七绝神剑”:剑神温火滚、剑仙吴奋斗、剑鬼余厌倦、剑魔梁伤心、剑妖孙忆旧、剑怪何难过,以及那正像在“睡觉”的人:“剑”罗睡觉。
——他手上根本没有“剑”。
他们队伍一旦在“回春堂”前停下来之后,这七人就一直没有动过:只要这七人在这儿,只怕正如蔡京所说:“要救走这两个逆贼的人,只怕再五百年都没生出来1虽然相爷的话不一定都可信,但龙八看到他们,可又心里踏实多了。于是他向多指头陀(虽然他心里极讨厌事事问人,但他更懂得一个道理:凡是相爷宠谁,他就附和、迁就、阿谀,管这人能威风得了几天!俟他沉下去的时候,他就一脚蹴给他死!):“可以斫头了没有??”
多指头陀看着他左手断掉的尾指,若有所思的道:“是时候了。”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妨先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
龙八咧嘴一笑道:“大师真是宅心仁厚,死了也不想他们变哑巴鬼。”
多指头陀又在看他右手断剩的半截无名指,幽幽的道:“不让他们骂骂,谁知道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方恨少、唐宝牛?”
龙八向身后的一名像一座门神般的大汉点了点头,“好吧,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