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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朝天一棍-第49部分

小说: 朝天一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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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何小河忽顿了一顿,在身后院落间冬时加炭火保暖的坑穴里瞄了眼。
  温柔正听得津津有味,但也刚刚听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笑得高傲?”
  “因为做了男人就会怕。他们一旦自卑起来,那就无可药救了。越自卑的男人,越充自大得可恶可厌!他们一旦觉得匹配你不起,就会宁愿找些让他们大发雄风,也不找让他自形秽陋的。那你只好坐冷板凳了。男人就是那样的鬼东西!”何小河悻悻骂道,“你要知道,上我们那儿的男人,都没啥好东西,五花八门,黑白二道,飞禽走兽,无奇不有!”
  温柔忍不住又问:“五花八门?其实是什么花?什么门呀?”
  何小河呆了一呆:“你不懂?”
  温柔用白生生的贝齿轻咬下唇。
  何小河见她可怜兮兮的,笑了:“哎呀,这也没啥的。其实人人都说的话儿,大都人人不懂。所谓五花八门,是古代兵法中的‘五花阵’和‘八门阵’,也是各行各业的一种比喻。五花是:金菊花,比喻卖茶的女子。大棉花,喻上街为人治病的郎中。水仙花,所谓酒楼上的歌女。火棘花:即是玩杂耍的技人。土牛花:暗指一些挑夫、轿夫。八门就是:一门中:是些算命占卦的。二门皮,卖草药的。三门彩:变戏法的。四门挂:江湖卖艺的。五门团:说书评弹的。六门手:街头卖唱的。七门调:搭蓬扎纸的。八门聊:高台唱戏的。这叫五花八门。”
  温柔喃喃重复了一遍,听得甚是用心:“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是五花八门——那么说,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你都能一一见到,岂不是很好玩罗?”
  何小河一听,为之气结:“你当我在青楼沦落为妓,是好玩的事儿哪?”
  话说到这儿,回心一想,倒也是的。若换个看法,不那么个清高自洁的话,当青楼艺妓,也有它好玩的一面——它不正是供人玩乐、狎戏的所在吗?妓女正是受人狎玩的灵魂人物。只不过,只在乎自己是不是甘心供人玩乐?既已受人淫乐,是不是能看得开去、调过来反而当是狎弄客人而已!
  也许这般想法,对已身在风尘不能自拔的人,未尝不是一种开脱之法。
  只听温柔幽幽地道:“我知道她们苦。但大多数人只鄙视她们贱,却不去明白她们为什么会贱?为什么会苦?只不过,青楼女子,总比我知道多些事儿……”
  何小河一笑道:“那些事,你不知道也罢。”
  温柔却道:“但有些事,我是不可不知的。”
  何小河奇道:“例如?”
  温柔又蚊子一般的说:“男女的事……我都弄不清楚……”
  何小河哈哈一笑,“这事好说。这世上啥男人都有,外强中干的有,银样蜡枪头的有,鬼鬼祟祟的躲在那儿偷听女人说话的也有!”
  她双眉一扬,手已探入襟内,叱道:“再不滚出来,我就要你死在那儿!”
  五 逢人就叫大哥
  却听烧坑里一人慌忙喊道:“别动手,是罗英雄我,有话好说。”
  接着,冒出头来的,是一双骨溜溜的眼睛,既长得眉精眼齐,但也嬉皮笑脸的样子。
  温柔一见,叫道:“罗白乃,又是你!你不是蹲在草丛里,就是窝在坑里,老是偷听人说话!”
  何小河冷哼一声道:“你跟鼠摸狗窃,忒没啥话可说的。”
  罗白乃道:“我不是偷听,我只是没塞住耳朵而已。世上看的、听的,都不由己,给你什么便得看什么、听什么。难道你现在偷了冬天的冷、春天的风不成?没办法。是冬天就过冬,是春天就有春风。”
  “什么冬天春天!”何小河鄙夷地斥道,“你不是偷听,窝在烧坑下啥!偷听又不认,是男子汉么!”
  罗白乃分辩道:“我在烧坑,当然是取暖呀!那炭火刚刚给取走了,余暖还在,我窝在那儿好暖暖身子。”
  “暖身?”何小河嗤道,“我看你病得不轻哩,这冬天都未尝冷过!”
  “你不冷,我可冷!我最怕冷。”罗白乃说来还洋洋得意,“冬天最好做的三件事,一是吃饭,二是睡觉,三是揽着……”
  忽像吞了一只带壳的鸡蛋一样,说不下去了。
  温柔问:“揽着什么?”
  罗白乃呆住了,好一会才道:“没有什么。”
  越是没听着的,温柔越是想知道:“什么嘛?怎么说着便没了下文!你真讨人厌!”
  罗白乃仍呆在那儿,他一向耍嘴皮子的急才不知哪儿去了。
  何小河劝温柔:“那是下流话,不要听,听了要洗耳。”
  温柔幽幽怨怨的跟何小河说:“我都说了,你比我懂的多。男人没说的你都听到了,怎么就我没听到。”
  罗白乃禁不住说:“你人好,所以听不懂。”
  何小河咳道:“小兔崽子!拐着弯儿骂起老姊姊来了!”
  罗白乃吐了吐舌头:“我哪敢!何况,姊姊你也不老!看来还比我罗英雄年轻呢!”
  何小河嘿声道:“你罗少侠今年贵庚?”
  罗白乃挺了挺瘦小的胸膊道:“不多不少,双十年华,风华正茂!”
  何小河“睬”了一声:“你算老几?在我面前认小认老!?吃什么老娘的豆腐!你还是回家抱娃娃取暖吧!冬天来了,春天还远着呢!”
  罗白乃听了倒很认真的道:“我倒不是这么想。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才是我的想法。”
  何小河跟他可没几句好话:“我看你还是改一改吧!对你而言,应该是,冬天来了,下个冬天还会远吗?这才对。”
  罗白乃叹道:“你这样想,就开心不起来了。”
  温柔却说:“我看都不对。”
  罗白乃、何小河一齐望向温柔。
  温柔坦坦荡荡的说:“我都不知道有冬天来过——不是一直都是春天吗?”
  两人一时为之语塞。
  何小河哼哼嘿嘿的说:“冬天春天,那是天的事,但谁要是再在我们聊天时偷听,下回见着,我宰了他。”
  罗白乃笑着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刚好……”
  何小河冷然道:“故不故意,下场都一样;人品都一样卑下!”
  罗白乃赔笑道:“姑奶奶,话可说重了,我要是没听着,可走宝了,姑奶奶说的那段话,可让我得益不浅呢!我真能有幸恭聆下去呢!”
  何小河寒着脸道,“少棒人卖乖!本姑娘可不喜欢嬉皮笑脸的男人!”
  罗白乃四顾左右而道:“嬉皮笑脸?谁?我?你别错看我笑容满脸,我可是笑颜苦心人哪!”
  何小河冷峻地道:“你还苦命哪!不过那可是你家的事。你别再偷听我们女儿家聊天。”
  罗白乃委屈的道:“可是你们的话好听呀——”何小河没好气的叱道:“好听也没你的份!梁阿牛、唐七昧、还有这‘六龙寺’的大师们都在忙着,你却窝着偷听,穷着蘑菇些啥呀!”
  这次罗白乃居然也反唇相讥:“他们忙着,你们也还不是在这儿咕哝老半天呢!”
  这次到温柔没好气,说话了:“萝卜,你是女人不?”
  温柔一开口,罗白乃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是。”
  温柔道:“既知不是,可知女人有很多事可作,但男人却做不得的。”
  罗白乃乖乖的答:“知道。”但补充了一句,“有许多事,男的可做女的却做不得。”
  温柔这回很讲理,“你知道就好。谈天说地,东家长西家短南北两家不长也不短,这话题就是我们的正事,却不关你的事。知不知道?”
  罗白乃毕恭毕敬的答:“知道。”
  温柔点点头,吩咐里带点恫吓,“知道就好。大方那儿正要人替他找柚子叶呢!你闲着没事,少来听我们的,多去帮他们的。”
  罗白乃恭恭敬敬的答:“是。方大哥人好又有学问,用得着我处,我一走尽力。”
  温柔一怔,喃喃道:“方恨少有学问?这倒第一次听到。”
  何小河也催促地道:“快走吧。唐七昧火气大,可不好惹,你躲懒让他知道了,当心钉你一屁股铁蒺藜!”
  罗白乃一耸肩,道:“才不会呢!唐大哥对我识英雄者重英雄,惺惺相惜得很哩!”
  “惺惺相惜?猩猩才两惜!你们两号大猩猩!”温柔噗嗤一笑,然后有点忧心的道,“唐宝牛那儿,要多看着点……他这几天,神志惚惚,不大对劲呢!”
  罗白乃一拍胸膛:“唐巨侠大哥那儿,交给我吧,我一定会保护他的。”
  “你保护他?”何小河讥诮的道,“难怪梁阿牛说:要是唐宝牛未闹得个这失魂落魄,跟你倒是大的小的一对儿。”
  “一对儿?梁大哥可真风趣!”罗白乃眼骨溜溜一转,溜了温柔一眼,“我跟男的可没兴昧作对儿哪!”
  “这又大哥,那又大哥的!”何小河又来啐他,“你可是逢人都叫大哥!”
  罗白乃脸上毫无惭色:“那也没办法,为生活嘛!我派人丁单薄,背无靠山,当然要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钱有面,自然天下去得了!”
  何小河嘿然道:“天下去得?你这回若不是跟王塔主走,只怕早栽在不知哪条路上了。”
  “王小石?我跟他?门都没有!”罗白乃忽然抗议起来,语音慷慨:“我今天能顶天立地的活着,完全是幸赖温姑娘女侠姑奶奶及时在刑场搭救,关小石头什么事!”
  何小河这倒奇了:“哈!你逢人都叫大哥,偏是最该叫的不叫,你也真逗趣呀!”
  “我不服他,”罗白乃鼓着腮,“所以不叫。”
  何小河偏首“研究”、“审视”着他:“服才叫?他不值得你服?”
  罗白乃毅然摇首:“不服。”
  何小河试探道:“一声也不叫?”
  罗白乃坚决道:“不叫。”
  问小河道:“真的不叫?”
  罗白乃道:“不。”
  何小河忽尔一笑,“叫啦,不叫,信不信我掴你耳光,赏你嘴巴子?”
  罗白乃退了一步,目中已有惧色,但还是说:“不叫。”
  但忽然涎着脸道:“这样吧,如果你一定要我叫,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只是有个条件……”
  何小河本来就没意思要强迫罗白乃叫王小石为“大哥”——反正,叫不叫“大哥”,既不关她事、也不见得王小石会在乎——她只是对罗白乃偏不肯叫王小石为“大哥”甚觉好奇而已。
  所以她问:“什么?条件?什么条件?”
  罗白乃笑嘻嘻的道:“如果,你肯给我二十文一次,我叫十次八次都无所谓……”
  何小河笑骂道:“去你的狗屎垃圾!你叫不叫,关我屁事,我干啥要给你银子?”
  罗白乃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退求其次的说,“好,好,不要你付钱也行,只要……”
  何小河凑过去问:“只要什么?”
  罗白乃倒吸了一口凉气,欲言又止。
  何小河反而更生兴味,“怎么不说?”
  罗白乃吞吞吐吐:“我怕不好说。”
  这回连温柔也趋了过来:“有什么不好说的?”
  罗白乃仍在犹豫:“我说了,怕你们见怪。”
  “哦,不。”温柔、伺小河都异口同声保证,“我们决不会见怪的。”
  “你们不会打我?”
  “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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