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英雄传-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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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但他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有责任。一念至此,他全身都软了下去,立时没有了冲进去的勇气,竟倒在一株桃花树下再也难以爬起。”
他目光凝注窗外,缓缓顿住了语声。
一片死寂,众人心头俱是十分沉重。
孙小娇方自长叹道:“如今我才知道,他妻子虽然痛苦,但他本身的痛苦,实还在他妻子之上。”
幽幽叹道:“而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为别人着想,如此宽大而仁慈的心肠,还有谁能及得。
易明悄悄抹了抹泪痕,哑咽着道:“后来怎样?”
盛存孝缓缓迫:“他心身虽已疲乏,但目光却在无意中瞧见了那桃花林中的景象,这一瞧之下,他又骇得呆了。
“原来他妻子口中呼唤的虽是他仇家子弟的姓名,但是此刻正与他妻子……纠……纠缠的,却非那少年……”
众人齐出意外,脱口道:“那是谁?”
盛存孝道:“与他妻子纠缠的,竟是一位在武林中声名极响,但却以风流著名的江湖奇人。
“某人年纪虽不大,声名地位,更难与那江湖奇人相比,但幼时却在无意中见过那奇人一面,印象极是深刻。是以虽相隔多年,但某人一眼瞧过。便已看出那奇人是谁来,那时他心中之惊奇骇异,更是无法形容。
“他实在个懂那仇家少年怎会变作这江湖奇人,也猜不出这其间究竟序有什么曲折离奇的变化,一时间,竟呆住了。等他定过神来,那奇人却似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竟突然离去,那身法之快,岂是人所能及。
“某人那时之心境,实是混杂着悲愤、自疚、诧异,成千成百种不同的情感,亦不知是酸是苦。见他妻子已似晕迷在地,又似睡着一般,衬着满地桃花,那睡态……唉!某人心中爱恨交迸,突然冲了进去
易明嘶声惊呼道:“他……他可是将他妻子杀了?”
盛存孝黯然道:“那时他实有一刀将他妻子杀却之心,但……但哪知他那妻子却在梦呓中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一声呼唤虽轻,但在他听来,却有如轰雷击顶。
“这时,他才知道,他妻子心底还是有着深情,只是……他太无能,他太无用,他委实错怪了他的妻子。”
这铁汉越说声调越高,突然一掌重重击在桌子上,碎了的瓷杯。俱全割入他手掌之中,他手掌立时满流鲜血。
但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只是长叹一声,黯然垂首,缓缓道:“那时他便想到,他自己既是满身罪孽,他妻子的一时失足,他为何不能原谅?于是他不发一言,将他妻子抱回家中,也未将此事向别人提起。”
众人俱都不禁为之唏嘘感叹,少女们已凄然落泪,水灵光更是泣不成声,只因她已听出了此事的究竟。
孙小娇流泪道:“这……这某人倒也不愧是条男子汉……”
易明抽泣道:“完了么?”
盛存孝亦是热泪盈眶,道:“往事己矣,我本也要将此事永远藏埋心底,哪知,过了几个月,我才发觉她……她竟已有了身孕。”
说到最后,他终于还是漏了嘴,说出了“我”字,他身子不觉为之一震,倏然顿住了语声。
其实他纵然不说,别人心里又何尝没有猜到,目光早已带着无限的怜悯与同情投注在他身上。
盛存孝双目四望,凄然笑道:“这故事中的‘某人’究竟是谁,在下不用再说,各位想必也已知道了。”
众人长叹一声,垂下头去,不忍去瞧他凄苦的神色,唯有朱藻端坐不动,面色亦是沉痛已极。
易明突然道:“但……但……这又与水姐姐有何关系?”
盛存孝道:“你可知我那妻子是谁?”
易明怔了一怔,摇头道:“不知……”
盛存孝流泪道:“我那妻子,便是水灵光的母亲,她那时肚中所怀的身孕,便是水灵光这……这孩子。”
水灵光身子摇了两摇,猝然晕了过去。
易明痛哭着扶起了她。
孙小娇道:”但这……这又与朱……”
转目瞧了朱藻一眼,突似想起了什么,骇然道:“莫……莫非那江湖奇人,便是……便是……”
再瞧朱藻一眼,但见朱藻双目竟已血红,身子不住颤抖,神情当真怕人已极,孙小娇身子一震,倏然顿住语声。
盛存孝却已一字一字道:“不错,那奇人便是夜帝,水灵光与朱藻本是血亲兄妹,是以万万不能成婚。”
众人虽然早已猜到这事实,但此刻听他说出口来,心神仍不禁为之震栗,孙小娇双目一闭,似也将晕了过去。
突听朱藻仰天长啸一声。啸声有若龙吟,震得四下窗帷都起一阵阵波动。
长啸未绝,朱藻双肩猛然一振,突然穿窗而出,但见他吉服上的金条在夜色中闪了两闪.便已瞧不见了。
云铿要想追赶,已是不及,唯有连连顿足长叹。
环顾室中众人,没有一人面上不是泪光莹然,片刻前还是满堂欢笑的再生草芦,此刻已满布愁云惨雾。
盛存孝默然垂首道:“在下实是该死,竟……”
云铿截口叹道:“若非兄台前来,此间便已铸成滔天大错,此等恩情,在下实……唉!请受在下一拜。”
后来说完,果然翻身拜倒。
盛序孝也连忙拜倒在地,两人本还互相谦谢,互相扶携,但是到了后来,竟只是跪在地上垂首流起泪来。
众人看到这般模样,心里自也大是悲痛。
但想到若非盛存孝在无意中闯来,大错便已铸成,那情况更又不知要比此刻悲惨多少倍了。
于是众人又觉这实是不幸中之大幸,自己本该欢喜才是而此时此刻,又有谁能欢喜得起来。
一时之刻,众人也不知自己心里究竟是悲痛还是次喜,一个个木立当地,不觉都呆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小娇方才牵了牵钱大河的衣角,一面轻拭着面上泪痕,一面低语道:“咱们走吧!”
钱大河茫然道:“走?”
孙小娇道:“再不走……我真要疯了。”
钱大河目光四转,喃喃道:“对,还是走的好。”
墨龙剑客龙坚石扶起盛存孝的身子,缓缓道:“此间既已无事,我等委实已该告辞了。”
云铿道:“但……”
他本想留客,但想到此刻情况,留下来也是徒增伤心,也只有将留客之意忍了回去,垂首无语。
易挺、易明兄妹对望一眼,心中亦在暗暗忖道:“少时盛大哥若是知道云大哥的身份,不免又有烦恼。”
一念至此,两人不约而同脱口道:“盛大哥还是走吧!”
龙坚石皱眉道:“你们难道不随大哥前去?”
易挺垂首道:“小弟自是要去的,但……”
易明接口道:“但水姐姐……我实在不忍抛下她不管,不如……不如你们随大哥先走,我们随后就来。”
龙坚石沉吟道:“也好……”
易明道:“不知盛大哥去哪里?我们好寻去。”
龙坚石道:“崂山山阴上清道观。”
盛存孝望着云铿,似乎还要说什么,但此时此刻,无论任何言语俱都已是多余,唯有长叹一声,黯然抱拳别过。
云铿目送他几人身影消失,接着,便是一阵马嘶之声,然后马啼奔腾,渐去渐远,终于听不到了。
五马前后而行,马上人衣衫虽仍鲜艳如昔,但神情间却已失去昔日之明朗,心头更是一片沉重。
直走了有顿饭功夫,还是孙小娇忍不住叹道:“天下事有时真是凑巧,老天的安排,更是教人弄不懂。”
龙坚石仰大长叹道:“造化弄人,自古皆然,有些事之阴错阳差,曲折离奇,当真非人们能预料的。”
众人想到这件事的复杂与巧合,俱不禁为之唏嘘感叹。
钱大河忽然道:“那再生草芦的主人,小弟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实在猜不透他的来历。”
盛存孝一字字道:“此人必是大旗子弟。”
众人骇然,齐都脱口道:“大哥怎会知道。”
盛存孝叹道:“愚兄虽然鲁钝,却也能稍别颜色,瞧他与水灵光之间神情关系,已可猜出其中的究竟。”
孙小娇叹道:“平日我总觉自己武功虽不如大哥,但却比大哥聪明些,今日才知道咱们这些人里,聪明的还是大哥。”
柳栖梧缓缓道:“大哥阅历之丰富,考虑之周密,又岂是我等能及,只不过平日深藏不露而已。”
她这句话说得实是中肯之极,要知盛存孝虽非绝顶聪明,但考虑之周详,行事之冷静。确非他人能及。
钱大河忽又道:“大哥既然早知他是大旗弟子,为何不出手?”此人气量最是偏狭,那日败在铁中棠手下,至今仍是怀恨在心。
盛存孝长叹道:“我与大旗门上辈虽是仇深如海,但其中恩怨纠缠,是非曲折,谁也分辨不清。”
钱大河道:“莫非大哥要将此仇忘去不成?”
盛存孝道:“我只望这纠缠近百年的仇恨,能在我们这一代中化解,世世代代的流血争杀,能在我们这一代终止。”
语声微顿,凄然一笑,接道:“我虽无后,但却愿我们这一辈的后人能从此平平安安的度其一生,只因……只因我已得知终日生活在仇恨与争杀中,实是什再也痛苦不过的事,何况我深信大旗弟子中不乏侠义之辈,例如铁中棠……唉,他的想法就必然与我一样。”
钱大河听他夸奖铁中棠,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龙坚石却慨然道:“大哥之见解,实令小弟佩服已极,江湖豪杰若都有大哥这般胸怀,何愁天下不太平。”
柳栖梧、孙小娇虽然无言,但从神情上看来,却显然也对盛存孝此等侠义的胸襟、仁慈的心肠大是钦服。
钱大河愤然道:“既是如此,咱们又何必赶去?”
盛存孝沉声截口道:“愚兄此番相请贤弟们出山,并非为了要各位贤弟助愚兄流血争杀。”
钱大河道:“那又是为的什么?”
盛存孝肃然道:“我只求贤弟们能在一旁相助,将这纠缠百年死人无算的仇恨从中化解。”
他仰天长叹一声,黯然接道:“贤弟你也该想到,以一己之仇恨而令后辈终生痛苦,又是何等自私残酷之事。”
钱大河寻思半晌,终也长叹垂下头去。
这时水灵光已自醒来,伏在易明怀中啜泣不止,易明口中不断在安慰着她,却又不断陪她流泪。
云铿强笑一声,道:“往事已去,贤妹又何苦再为往事流泪?但愿贤妹能多想想来日之欢乐,愚兄便可安慰了。”
他话中含有深意,别人虽不懂,水灵光自是懂的。
她与朱藻既是兄妹,与铁中棠的情感从此便再无阻碍,有情人若是终能成其眷属,来日岂非必多欢乐。
但却不知怎的,水灵光仍是觉得一股凄楚之情从中而来,竟是不可断绝,目中眼泪一时间哪能停止?
这一夜便在人们的悲伤与欢喜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互相煎熬下过去,不知不觉间,曙色已然染白窗纸。
于是水灵光也要去了。
她要去找铁中棠,也要去找她的兄长朱藻——在她心底深处,她更是深切盼望能见她那名震天下的爹爹一面。
云铿自不能劝阻,唯有黯然叹道:“只恨愚兄不能相伴贤妹前去……”缓缓顿住语声,目光望着易明、易挺。
易挺慨然道:“小弟可代大哥一尽照料之责。”
易明展颜笑道:“对了,水姐姐有我们照顾,必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云大哥你只管放心好了。”
云铿忍不住喜动颜色,道:“贤兄妹之侠气爽朗,岂真无人能及,灵光有贤兄妹照顾,我自然放心得很。”
出门之后,易挺兄妹才想起自己本已答应为盛存孝尽力,此刻又怎能照料盛存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