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的江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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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丁气道:“和我在一起很丢人的吗?”
吴翠莲哼道:“你以为你的名声很好的吗?——坏东西。”
布丁气地撒开手,道:“再这么说,我就一人回去,把你扔这里。”
吴翠莲嘟嘴嗔道:“你敢。”
布丁忙赔笑道:“你瞧着,我给你表演下我的绝活。”
二人来到江边。按往常性子,布丁早就脱个赤条条,一头扎进江中,摸几条鱼给吴翠莲展示自己的能耐,可又怕吴翠莲拿出一套规矩礼数之类的话语数落他,所以,还是稳重点。布丁从百宝囊中取出鱼线,制作起简易的钓具来。吴翠莲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布丁把几枚鱼钩和丝线连接好后,吴翠莲道:“怎没见到鱼饵在哪里?”
布丁抓起小泥铲道:“这里到处都是,何须随身携带。”
在吴翠莲不解的目光下。布丁在就近的草丛插入泥铲,没几下,揪出几条筷子粗细的蚯蚓。吴翠莲看着蚯蚓,不由一阵恶心。
布丁道:“难道你大小姐都没见过蚯蚓吗?”
吴翠莲蹙眉,手掩口鼻道:“鱼儿竟吃这样恶心的东西,我再也不吃鱼了。”
布丁嘻道:“那你以后也别吃猪肉了,你知道猪吃什么吗?”
吴翠莲道:“自然是小麦和玉米。”
第四章 祭河神6()
布丁气笑了:“是周夫子教你的吧,真是没见识,全天下恐怕只有宫廷的御猪才捞着吃小麦玉米吧。寻常人家饲养的猪,能吃上主家的残羹剩饭就不错了,大多时候都是在啃泥巴和一些烂菜叶什么的。?”
吴翠莲道:“你净胡说。”
“胡说?试想,养猪户自己都吃不上小麦和玉米,拿什么来喂猪哪?”
说话间,布丁已经把挂了蚯蚓的鱼钩用力甩出。然后,就给吴翠莲当起了户外教师,好在吴翠莲什么都不懂,连狗尾巴草和蒲公英都不认识,布丁讲的是口沫横飞,吴翠莲听的是津津有味,不知觉一个时辰过去了,鱼一条也没上钩,但二人丝毫没觉着沮丧,反倒兴致越发高昂。对布丁而言,他要钓的鱼已经在他身边了。而吴翠莲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来到这荒郊野外,一草一木,对她而言,无不透着新鲜。
又起了一次钩,还是一无所获,布丁为了卖弄技巧,在鱼线头上增加重量,索性将鱼钩抡出去七八丈左右,正要坐下继续给吴翠莲讲解,一瞥眼,看见远处走来二名巡河衙役,布丁忙拉着吴翠莲伏在草丛深处,用带来的布巾铺在草丛上,俩人趴在上面。布丁悄声道:“切不可叫他们看见,他们是江边的巡捕,看见了非撵走咱们不可。”
吴翠莲自然知道,最近因江边屡出命案,衙门贴告示一律不允许靠近江边。
二人屏气凝神,伏在草丛中,只待二巡捕走过。不料,二巡捕走至不足三丈距离的位置,却停了下来。布丁通过二人声音立刻分辨出,来人正是不久前抓捕过他的乔四和何大劲。只听何大劲道:“袁大人自打前天跟咱们交代完后,就不见了踪影。按说,今天他值勤,可今儿一整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说这厮死到哪里去了?”
乔四道:“我看八成是还不起寻翠坊的赌债,躲债去了。”
何大劲道:“哼,你小子说这话就是没脑子,试想袁大人掌管着本县的捕房、牢狱,谁吃了豹子胆,谁敢追他的债。”
乔四道:“那不会是被河神老爷给招去了吧,前些日子,小霸王不是也给惊了一下,还好王老爷及时疏财才幸免遇难。”
何大劲道:“你可别胡说八道,叫他听见,非治你个诅咒上官之罪。”
“这不是咱兄弟俩私底下说着玩吗,你看江边近来邪事太多,先是上河村接连失踪了十几口子人,再就是水性出了名的南门余家弟兄二人离奇溺死,要知道这余家兄弟的水性在附近十里八乡那是出了名的好啊。想当年,余家老大在东门江水最湍急的地段,手抓石块,在十几丈深的江底走了个来回。一口气能憋一炷香的功夫,都跟鱼没两样了,可这样的水性竟然会溺水身亡,谁信哪,不是河神做的谁有这能耐。再说前不久,小霸王出事,王管家证实,他是亲眼目睹了河神的尊荣,据说河神老爷生的是龙头蟒身,额上长着一对硕大的犄角,两眼如红灯笼,血盆大口,别说人,就连牛都能一口吞下。”
何大劲道:“行了,行了,说这些有屁用,谁不知道河神老爷厉害,可它再厉害,也没人见它离开淄江来城里闹腾过吧?依我之见,咱们这些人谁见着河神老爷都很正常,就他袁大人是绝对见不着。试想一下,通常你见他安排咱们这些弟兄轮流值班,日夜不停的巡江,可有谁见他靠近江边十丈距离过?我看,他定是去寻老相好去了,床上给闪了腰,这会儿正下不了地呢。”
第四章 祭河神7()
乔四哈哈直乐:“说着说着,你这不也是在诅咒上官吗?”何大劲道:“哈哈哈,咱弟兄们江边说说风话,江风一吹,那个叫——无——觅——处,哈哈哈”二人笑声渐远,布丁从草丛抬头张望,见他二人背影模糊才放心站起。那些话对胆大的布丁没啥影响,但吴翠莲一张蜡黄小脸已说明她往心里去了。果然,吴翠莲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道:“要不,咱们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布丁不想急着回去,道:“可我还没请你吃到新鲜的烤鱼。”“算了吧,想起河神在水里面吃人,水里充满血腥,鱼岂不是也”布丁看她神色,知道她兴致已无,再玩下去也没多少意思,遂道:“那好吧,我先把鱼线收了。”布丁去拉鱼线,触手便知这次终于钓上了东西,虽然很沉但仍能拖动,应该不是挂钩。布丁喜道:“这次真是钓上大鱼了,起码也有十几斤。”可拉了几米,又觉异常,按说钓到大鱼,鱼会在水中挣扎,而手中分量虽重,却没有任何反抗。布丁用足力气,快速收拢鱼线,吴翠莲嘴上说不想吃鱼,心里不由对首次钓上大鱼感到无比的新鲜好奇,聚精会神地望向江里。待水中那物浮浮沉沉近至岸边时,布丁注目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他平时野惯了,但眼前这景象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原来,鱼钩挂来的是一具无头的死尸。布丁对眼前这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发呆时,身后响起了一声拉着长音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啊——————”
惊堂木重重砸在公案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布泰诨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喝道:“何大劲,乔四,快快把你们所见所闻从实说来。”何大劲双手作揖,道:“是是。大人,是这样的,上午,卑职和乔四正在江边巡视,突听身后传来女子惊呼声,我二人以为有人落水,急忙赶去,发现这坏啊小布丁,手攥鱼线傻站着发愣,吴吴小姐吧,则昏厥在一旁,事情就是这样的大人。”布泰诨显然对这样的口述很不满意,手指不耐烦敲着公案,道:“怎么,这就完了,那无头尸体是凭空跳出来的不成。”“啊,对对。”乔四忙补充道:“布丁身前的岸边漂着一具无头的尸体,而这具尸体上挂着鱼钩。”何大劲道:“很显然,大人,这定是布丁在偷钓时,误将鱼钩钩住了无头尸体。”布泰诨治理临淄一县十几载光阴,也是头一遭遇见这么凶残的案件。自打一看见死尸起,心里就窝火了。举止不禁有些暴躁易怒,他粗暴地打断何大劲的论断,“混账,你能不能少说一句废话。”布泰诨把目光转向布丁,道:“布丁你快快把今日江边的所见所闻从实道来。”堂上一众人等把目光聚在布丁身上,却见布丁跪在下边耷拉着头,一个姿势僵着不动,也不接话。原来,布丁的思维仍停滞在见到无头死尸的那一刻,那一瞬间布丁被眼前凄厉的场景给深深的震慑住了,来至堂前尚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何大劲走过去,翻开布丁眼皮,瞅了瞅,回身道:“大人,这傻小子是给惊着了。”布泰诨摇头叹气,一瞥眼,看见吴翠莲脸色有所好转,便道:“吴小姐既已醒转,就由你来说吧。”吴翠莲低声啜泣道:“小女子和他,啊,不对,是他叫小女子哎呀,也不对,”
第四章 祭河神8()
吴翠莲是怕让人知道她和布丁在一起会受到非议,此次出行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但谁想横生枝节,现在是欲盖弥彰,反倒越发盖不住了。布泰诨不懂她女孩儿家心事,急道:“哎呀呀,不就是你们两个少年人在一起玩耍吗,不用说谁叫的谁了,就说怎么发现的尸体。”
吴翠莲道:“是,我们到了江边后,布丁扔了几次鱼线都没钓到鱼,于是,加了鱼坠的重量,扔得更远了一些,在拉回来的时候,鱼线很沉,原以为是钓到大鱼了,谁成想竟是这番光景。”
“哦,”布泰诨点点头,转向许仵作,“许仵作,可确认死者身份了?难道真的是袁大人?”
许仵作叹道:“属下对死者进行了全面检查,死者并非先被去首,应是溺毙后方被去首。因为,死者的肺中含有大量泥沙,并且肺泡有明显的破裂现象,想是死者溺水挣扎时呛死的。从死者身上的衣着判断嘛,似是袁大人。”
何大劲道:“是呀,大人,袁大人自从前日与我等交代巡河事宜后,便不见了踪迹。现如今,家人也证实,从死者身上的衣着装扮来看,确是袁大人失踪前穿的,死者必是袁大人无疑。”
布泰诨道:“那依你看,会是何人所为?”
何大劲道:“属下猜想,这必是河神所为。近来,河神猖獗,南门王老爷家的公子就而且,王府管家说,河神长有尖牙利嘴,锋利如刀,别说是人,就是牛头也能一口咬断。而尸首的脖颈处伤口参差不齐,显然不是刀剑所为,像极是被利齿切断的。”
许仵作道:“是啊大人,这断口确非刀剑所为。”
布泰诨手按额头,痛声道,“河神河神唉,何时闹腾个休啊。”
乔四站出道:“大人,既然确认了是袁大人的尸骸,要不要去通知家人入殓。”
布泰诨点头道,“同僚一场,安排后事去吧。”
县丞袁括家人早得到风声,候在堂外,闻召唤,进来抬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尸首,哭声顿时铺天抢地。就在人群正要离开大堂之时,陡听一声厉呼,“袁江大叔哎——
众人一愣,竟是小布丁终于回过神来,朝着尸体扑了上来,众人急忙拦住。
布泰诨道:“这是县丞袁括,并非你的袁江大叔。”
布丁悲声道:“是袁江大叔。”
“哦,你是怎么认定的呢?”
布丁道:“青天老祖宗,小子曾和大叔的儿子袁文共念一所学堂,时常见到袁大叔,因大叔手腕上有酷似鸡形的胎印,我们便暗地里喊他鸡大叔。为此,袁文还和我们翻过脸。”说着,指向尸体,原来众人抬尸体时,尸体的一只手从裹尸布里滑落出来。
布泰诨脸色大变,转首对何大劲道:“袁江可在衙上。”
何大劲道:“大人,袁江前几日说是要在家伺候生病的老母,这几日并未来衙上执事。”
布泰诨脑袋嗡的一声,喝道:“你还楞着干嘛?还不”
何大劲一拍脑门,心想,看我这脑子,刚才还说,袁大人从来都不去江边的,我怎么就给忘了袁江,他俩身形胖瘦还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