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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绣春刀与绣花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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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已订了亲事。”沙沙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却让阮呦手脚凉了凉。
  “阿奴哥哥不是说……没有家人……”
  身后是一片缄默。
  阮呦手紧紧地捏着衣袖,没有回过头看他,“阿奴哥哥放心,我对阿奴哥哥没有想法的。”
  手在微微颤着。
  要是哭出来就丢脸了吧。
  她这样病怏怏的身体也不会有人愿意娶的,这样的年纪许多人都在说亲事,那些村里人的嫌话她不是没听过的。她这样的身子很难生养,无子是大过,所以娘每日哄着她吃补身子的药。
  藏着心事被这样挑明了,那些懵懂的情愫此刻无处安放,阮呦极力克制着微微颤栗的身子,有些手足无措。
  阿奴哥哥怎么知道她心悦他的。
  陆长寅挑眉看她。
  没有说话。
  听着阮呦微颤的声音,陆长寅看着月光下女子的身子,那么娇小单薄,这些天却对他无微不至。
  他垂下长眸,滑过自嘲,他是有几分颜色,这世上好皮囊容易蛊惑人。
  她还小不懂事,但他不能不懂。
  情情爱爱他没碰过,他这样的人,不能碰,不该碰,也不配碰。
  趁着现在,还没有陷入,早日斩断。
  “那就好。”他的话冷淡又刻薄,阖上眼睛。
  阮呦的眼眶渐渐泛红,强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滴在地上,轻轻地一声响。
  她吸了口气,咬着唇回去。
  —
  自那晚起,阮呦就没再和陆长寅单独待在一起,也没有说过什么话,喂药的事让阮雲做了,她就整日跟在李氏身后,一起去挖野菜树根,捡野果子。
  或是跟阮雲腻在一起,给阮雲梳头发,两兄妹聊得不亦乐乎。
  反而陆长寅这边,除却一个叽叽喳喳惹人烦的程青梅,简直冷冷清清,他垂着眉,眉心微蹙。
  阮呦将药煎好端给阮雲的时候瞧见他衣裳的肩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应当是被树枝刮开的,哥哥的皮肤也被刮出一条血痕。
  她蹙着眉头有些心疼,“哥哥这里受伤了,疼吗?”
  阮雲见她满脸担心的模样,心底柔软,“不疼,没啥感觉,哥哥先去给阿奴喂药。”
  陆长寅听见声音,看了过来。
  小姑娘满眼心疼地拽着阮雲的衣袖,“哥哥先把衣裳换下来,我先给哥哥缝好,不然待会去采野果又弄伤了。”
  “阿奴……”阮雲打算先给阿奴喂了药再换。
  “哥哥先换衣裳,”阮呦嘟嘟嘴,打断他,“阿奴哥哥那边有梅子姐姐在,让梅子姐姐帮忙给阿奴哥哥喂药吧。”
  阮呦没看陆长寅这边。
  陆长寅却气笑了。
  “这样行吗?”阮雲盯着阮呦,有些迟疑。
  阮呦抿着唇,低声道,“梅子姐姐会愿意的。”
  阮雲看着阮呦没说话,他知道程青梅会愿意,那妹妹呢。
  妹妹愿意吗?
  阿奴那幅模样实在太出众,他对旁人都是冷冰冰的,偏生对妹妹却很有耐心,妹妹又与他相处最多,这些日子他也是才发现自家妹妹竟然对那臭小子生出了好感。
  他盯了阮呦半晌,见她垂着眸乖乖地揪着他的衣袖,只得开口,“好,哥哥这就去换。”
  陆长寅就看见阮呦抱着阮雲的衣裳去了陈娘子那儿,她坐在树下,斑驳的阴影照在她的身上,还有些稚嫩的脸庞眉眼柔和而认真,专注地封着针线。
  耳鬓处几缕青丝垂下,顺着白皙小巧的耳朵,几滴汗,落尽宽大的衣裳里,精致小巧的锁骨……
  陆长寅喉结滚动,暗骂一声,收回视线。
  “阿奴哥哥。”耳边传来粘腻又尖细的声音,刺得他耳膜疼。
  程青梅含羞带怯,对上一双薄情寡义透着森森冷意的黑眸,如同深渊恶兽,她的脸一瞬便得煞白。
  “滚。”
  “咚”一声,竹筒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药洒了一地。
  程青梅落慌而逃。
  陆长寅的眉眼间还残留着戾气。
  他瞥见木板上冒出的一块尖角,忍着疼动了动身子,嘶啦一声。
  是布匹被划破的声音。


第9章 哥哥
  因为天气太热,阮呦将青丝全部挽着,几缕碎发耷在额际,纤细的玉颈露了出来,似一掐就断。此刻她正神色专注地盯着针线,纤细骨感的手指快速地缝合着衣衫,额头渗出细汗。
  旱风起,吹起几缕青丝,她垂着目,眉眼柔和,脸庞梨涡浅浅的,说不出的乖。
  听见那方传来“咚”的一声,她身子微顿一下,复而继续缝着衣裳。
  陈娘子看着她,心底微叹。
  她知晓,阮呦看似认真,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呦呦,跟义母说说话吧。”陈娘子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
  阮呦抬起眸来,杏眼湿漉漉的,乖乖应了一声,“嗯。”
  对上她那双干净澄澈毫无杂质的双眸,陈娘子改了主意,不打算再拐弯抹角,“呦呦,阿奴不是良配。”
  “义母……”阮呦眸底带了惊色,脸颊一点点变红起来,微微开口。
  “义母都知道,”陈娘子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还小,这个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在村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与外男接触过,就是见面也见得少,阿奴那模样好,义母活了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未见过比他生得出色的人。”
  她叹了一声,那样的模样和那眉眼间的戾气,注定不是寻常人。
  也只有淳朴的阮家人信他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她却不会信。
  阮呦性子单纯,日后在农家才是最好的,牵扯进那些富豪世家的弯弯绕绕,只怕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也早就厌倦了那些明争暗斗,才隐匿于乡下。
  “呦呦对他有好感是情理之中,莫说是你,你看看,到这来后,逃荒途中哪个女子不是时不时偷看打量阿奴?”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喜欢,呦呦对他,或许只是美的欣赏,有好感而已,不是真正的喜欢,你年纪还小,未曾接触过这些,所以才会如此迷茫。而你见其它女子靠近他会心底不舒服,这也不是喜欢,呦呦想想,若是有另外的女子叫雲儿哥哥,雲儿又只对那个女子好,不对你好了,你会不会难过?”
  阮呦杏眸里满是迷茫,肯定地点点头,“会。”
  哥哥是她的哥哥。
  陈娘子嘴角牵起笑意,“这就对了,你想想,这和你看见其它姑娘靠近阿奴是不是同一个道理?”
  阮呦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点头。
  “是一个道理。”
  原来,她弄错了自己对阿奴哥哥的感情,原来自己对阿奴哥哥的喜欢是对哥哥的喜欢。
  阮呦锁着的眉头松开了,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义母,我明白了。”
  陈娘子含笑点点头,“呦呦能明白就好。”
  “那我去阿奴哥哥那边了。”阮呦抿着唇笑,比起之前大方了不少。
  阿奴哥哥是哥哥。
  “去吧。”陈娘子温和地笑着,眼底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臭小子让她宝贝呦呦伤心了,她自然要膈应他一下。
  当然,这样是最好的,她之前就发现阮呦同阿奴之间有些不对劲,那个冷冰冰的少年桀骜不驯浑身是刺,却在呦呦走出去的时候,收了刺,变得温顺平和。
  她原以为是因为那少年感恩呦呦救了他。
  见惯大风大浪的她,便是看不清那少年到底如何作想,也能看清楚阮呦少女情愫。
  他们两个不适合。
  就做普通的兄妹是最好的。
  —
  “阿奴哥哥,你怎么把药弄洒了。”阮呦走近手推车,弯腰将地上的竹筒捡起来,地上湿漉漉的中药被烈日晒了一会就干涸了,只留下残余的药渣。
  她猫着腰,从陆长寅的角度看下去,长长的睫毛微卷,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下巴尖尖的,唇角微微翘着,说不出的乖巧。
  她还是叫他阿奴哥哥。
  却感觉变了。
  阮呦将竹筒收拾起来,又去取了一个装着药的过来,弯了弯杏眸,笑意柔和,“还好之前给阿奴哥哥和惜儿囤了药。”
  陆长寅看着她毫无芥蒂的模样微怔一瞬,眉头微微皱了皱,半晌,只沙哑的应了一声。
  吃了药见阮呦要走,陆长寅微抿着唇,叫住她,“阮呦。”
  他神色倦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睡意,浸墨的黑眸凉凉的,如万底深渊,看不透也猜不透。
  阮呦坦荡荡地对上他的眼睛,笑着问,“阿奴哥哥还有事吗?”
  她咬了咬舌尖,手指头情不自禁蜷缩。
  不要紧张,阿奴哥哥是哥哥。
  哥哥。
  陆长寅舔了舔唇。
  察觉到她将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他抬眸看向陈娘子那方,知道定然是陈娘子同她说了什么。
  这样也好。
  他垂下眼眸,微翘起唇,声线低沉,淡淡地开口,“无事。”
  无事。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就阖上眼睛假寐。
  —
  接近七月,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般的烈日,天空中的云好似被融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知了起伏不停的叫声更是天了几分燥热之意。
  能跟着同乡人一起走,阮爷爷的心事卸了大半,脸上浮出笑意来。
  正午天气最高,村人就做了调整,在最热的午时停下来休憩,等避开最热的日头再继续赶路,白日走得稍慢些,等夜里没了太阳,一行人脚步就走得更快了。
  路上发生了好些冲突,一些单独出行的人都被人抢了,还打死了人,阮家跟在程家人的后面,那些人虽然虎视眈眈,到底没有太胆大。
  阮爷爷心放下来,面色轻松许多,这些日子阮二叔忙得满头大汗,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歇过,这一路上得病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家去看病。
  阮呦这两日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阮家人都了解她,她是个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不说话的小姑娘。
  阮爷爷就在晌午休息的时候用刀砍了一截木头,做下大树的阴影下雕刻起来。
  阮呦给他送饼和水过去的时候,阮爷爷就笑呵呵地把雕刻好的物件给她。
  是一套十二生肖雕像,木头雕刻出来的,上面砖了小孔,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精致又可爱。
  “呦呦喜不喜欢?”阮爷爷笑眯眯地问,眼睛都皱纹皱着,慈爱非常。
  阮呦心尖一热,鼻头发酸,抿唇笑,“谢谢爷爷,呦呦很喜欢。”她弯着杏眸,甜软软的声音里带着鼻音,伸手将十二生肖取过来,仔细用针线串在一起,然后挂在脖子上。
  阮爷爷见她喜欢,也跟着笑起来,拍拍她的头,“喜欢就好,爷爷希望呦呦开开心心的。”
  阿奴那孩子看着不错,呦呦的身子骨不好,日后恐怕说不到好亲事,阮家自然能看出来阮呦对阿奴好,他们也睁一眼闭一眼,阿奴那孩子没家人,日后跟他们一起过,要是能和呦呦在一起也是一桩美事。
  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能让呦呦这么伤心,定然是阿奴那孩子说了什么话。
  阮家也不怨阿奴,这种事到底要两厢情愿才是美事,不然反倒成了一桩孽缘。
  只是心疼自家小姑娘,明明这般好啊。
  阮爷爷疼惜地看着阮呦。
  “嗯。”阮呦吸吸鼻尖,将泪意憋回去。
  她心底愧疚,觉得自己不懂事,眼下在逃荒,却害得家人因为她个人的小事这般担心。
  现在正是休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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