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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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呦以前得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分她一半的,那些都是她哥哥抄书给她买的,县城里精贵的点心。
穷苦人家一辈子也难得吃到一次。
所以阮呦才死了呀。
她就没有那样疼她宠她又有本事的哥哥,所以她活着。
程青梅白她一眼,手指戳她额头,“说了晚上才出发,现在还早呢,你急什么?猪脑子。”
—
程方南回来的时候被程旺喊住,高大的汉子,松松垮垮地穿着短打衣衫,朝着他满脸暧昧的挤眉弄眼,“方南回来啦。”
程方南心底有不好的预感,面上不显,强装镇定,“怎么了?”
“嘿嘿,你那个小未婚妻来了。”程旺笑嘻嘻地把他拉到一边,鬼鬼祟祟的附耳道,“据说她爹死在途中了,她赶了好久的路才晕倒在咱们后面,被去找野果子的花婶子认出来了,连忙就通知了咱们这边,现在被你爹和你娘她们接过去照顾了。”
“你这个小未婚妻还真是喜欢你,都这样了还能坚持过来找你,要我说你不如别想阮呦那小丫头了,凤阳村被屠了,她指不定也死了,你刘家村那个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不也是女人?该用的都能用不是?”程旺在他耳边斜着眼睛嘿嘿地□□。
他的话意有所指。
程方南兴冲冲地回来,这会儿如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爹死了?”
怎么不是她死了!
程方南捏紧拳头,面上却带着悲戚。
“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他爹为了救你爹,那腿废了嘛,她一个小娘子推着车带着她爹本来就走得不快,先去碰上那群流民,什么又没什么护着,她爹就被打死了,粮食也被抢了。”程旺点点头。
程方南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里正呢?”
“在你娘……呃,里正?”程旺以为他问刘蓉的事,哪里知晓是问里正,嘴里的话打了个转,“在那前面呢。”他伸手指了指,嘴里还叼着干毛草。
程方南就见到吵得正激烈地里正夫妇,里正头发都被林氏揪了一团下来,黑着一张脸,满眼怒火。
程方南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在两方面前劝了几句,他说话里正夫妇都能听进去几句,也就没再吵了。
“你说阮家逃出来了?”里正皱着眉头,眼睛里带着惊讶,转而又怒哼一声,“逃出来了又怎样?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他看阮家不顺眼,那些人别指望着他能护着他们,简直白日做梦。
程方南知道他肚量小,嘴角含笑,“跟三叔的关系大着呢。”
“侄儿,他阮家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外姓人,咱们可没必要带上他们一起走,再说,咱们的人护自己人都不够,哪有能力带上她们一起。,”林氏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一眼看出他这是替阮家来说情了,满脸不赞同,想到阮家眼底带了不屑。
当初不是看不上自家梅子么?这会儿知道腆着脸来求了?
想得美。
“三叔……”
“行了,他阮家是死是活都跟咱没关系,不用说了。”里正沉重脸摆了摆手,不愿再听。
“爹!阮家逃出来了?”程青梅惊道。
跟在她身后的程小翠原本正含羞带怯地看着程方南,听见她尖细的声音一惊,面色慌了一瞬。
不可能。
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
程青梅的声音尖细,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离这不远处休息的人都听见了,看着里正这般窃窃私语。
“阮家当真逃出来了?”
“不可能吧,凤鸣村不是被屠了吗?”
“人呢,在哪呢?没看见啊。”
有人东张西望起来。
程方南见村里人都知道了,嘴角闪过势在必得地笑意,他也不再压着声音,“三叔,来福哥不是病了吗?阮家回来可是有大用处啊,阮家老二是乡下郎中,说不定能帮来福哥治病呢。”
听了一番话,围观的乡人们异动了,事实上他们当中病倒的不再少数,这一路上也有好几个病死的,若是有会医术的阮二叔在……
他们这才记起,阮二叔原本在县城的仁心堂里做医童,耳濡目睹了十余年,又在大夫那学了些医术,后来就回到村里做赤脚大夫,平日里他们有个什么小病也都是让他帮忙看看,开两幅药灌下去就好了,又方便又省钱。
村人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有妇人抱着发烧的孩子叫唤道,“里正,就让他们回来吧,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领里邻居照顾一下也没什么。”
她话一出,不少人吆喝起来。
“就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过是搭把手而已。”
“帮下忙也是应该的。”
“里正,让阮家回来吧。”
村人闹腾腾的,里正脸色极其不好看,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无视了,虎着脸想让他们安静。
林氏拧了他一把,瞪他一眼,“还不同意在等什么?非要来福死了你才开心?”
里正有些怕她,心里却又不爽,扯着嗓子赌气道,“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药,只会诊治没有药还不是没啥屁用。”
这话倒是有理。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要是没药的话,阮家回来却是没啥用,凭白增添负担。
里正见他们不再吵着要阮家回来,心底得意。
“三叔,他们有药,侄儿亲眼看见阮呦给阮惜熬药,阮二叔平日里会在小青山采些草药酿制,侄儿估计他们应该还有许多。”程方南开口。
村民们听了,眼底热乎,又闹腾起来。
里正看着程方南,有一丝恼怒。
程方南却假装没看见,又将里正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三叔,侄儿知道您跟阮家的过节,侄儿自然是站在您这方的,只是来福哥生病,阮家有药,他们有用就好好用,总不会吃亏?”
“至于说带着他们,也不过是让他们跟着咱们走罢了,咱该怎么样还是怎样,和之前一样安排就行了。”
“那保护他们的青壮年……”里正有些困惑。
程方南嘴角挂着神秘莫测的笑,“侄儿说了,先去是怎么样的还是怎么样,阮家那边,侄儿让程旺几个过去。”
里正就笑起来,拍了拍程方南的肩膀。
程旺那几个游手好闲又喜欢偷鸡摸狗,逃命比谁都快,让他们去护阮家?
程方南眼底闪过一道算计。
他才不在乎阮家其它人的死活,反正他只要把阮呦绑走就好了。
与里正谈晚话,他就得回他娘那边了。
只是回去的脚步迟疑,想起那个未婚妻,他胃里一阵翻腾。
真他娘的倒胃口。
第8章 她生气了
阮二叔给程来福治了病,三日后程来福的烧就退了下去,人也彻彻底底苏醒过来。
林氏高兴坏了,对着阮二叔连连道谢,村人见程来福果然好利索了,便一窝蜂地涌到阮家面前哭着求阮二叔给自己的儿女爹娘治病。
医者仁心,阮二叔不好推辞,再加上郑氏看见其中几个孩子发烧到昏迷不醒,就想起夭折的阮骆来,也就心软地催促着阮二叔答应。
来求诊的人越来越多,阮呦看着装药材的口袋越来越瘪,渐渐心焦。
这些人就像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光是凤鸣村就有两百来口人,这一路上死去五六十个也还有一百来人,加上其余几村的娘家姻亲,阮家这点药哪够他们用。
阮家还有尚在病中的阮惜和阿奴哥哥需要吃药呢。
阮呦抿着唇,每日偷偷在药箱里多取些药出来,背着那些乡人将药全部熬了汤汁,然后倒进竹筒里囤起来。
这样阿奴哥哥和阮惜的药就不会被那些人也拿走了。
只是想起阿奴哥哥的事,阮呦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开心。
程青梅自打那天看见阿奴哥哥后,那双眼睛就像黏在阿奴哥哥身上似的,这几日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阿奴哥哥身边转悠。
以前她都是缠着哥哥的。
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
阮呦端着药罐子回去,果然又看见程青梅又在她家手推车那凑着,眼睛直勾勾几乎黏在阿奴哥哥身上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粉底浅黄色小碎花的衣裳,下面穿着翠色裙子,扎着一个根麻花辫,耳朵上还坠着以前最喜欢的那对银葫芦耳饰,脸明显是洗过,看起来白白净净的。
阮呦埋头看看自己,唇线抿得直直的,灰扑扑又宽大的衣衫,头发全部束起来,乱糟糟的,用两根木棍子固定着,脸上也是脏兮兮。
像个小乞丐。
不知道为什么,阮呦有些不服气,她也有几件好看的裙子,平日里舍不得穿,只是娘说不能带不必要东西她才没带的。
这段日子都是穿着哥哥改小的衣裳。
阮呦端着药罐子走近了些,就听见一声腻腻的女声传来,又娇又嗲,“阿奴哥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会和阮家一路?”
阮呦腮帮子鼓起来。
什么阿奴哥哥!是她能叫的吗?
陆长寅靠在木板上,神色慵懒,他轻轻抬手扒拉一下耳朵,觉得耳畔声音太吵了,眉梢染上一抹不耐烦,眼角远远地瞥见阮呦。
娇娇的小姑娘抱着药罐子,脸上沾了黑黑的柴火灰,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河豚,紧抿着唇看着自己这方。
唔。
她在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陆长寅眸底沉了沉,偏过头,嘴角牵起漫不经心地笑意,黝黑眸子狭着戏谑,磁沉的嗓音带着撩人的弧度,“想知道?”
他眉梢微挑,慵懒散漫的撩拨之意味尽在眼尾。
程青梅只觉身子酥软,痴痴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道,“想知道。”
陆长寅嘴角绽出三分笑意,眼角视线瞥见阮呦抱着药罐子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负气离开的身影,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黝黑的眸又恢复一贯的倨傲冷淡,看着眼前痴迷的女人,眉梢躁意浓浓,薄唇吐出几个字,“不告诉你。”
这些日子,他同阮呦相隔太近。
近到,他开始不防备她了。
—
整整一日,阮呦都没再搭理过陆长寅。
她黏在阮雲身边,不管哥哥做什么她都要跟着,阮雲自然心喜,他就是觉得阮呦对那个新来的阿奴太好了,整日都在他身边转悠。
他已经不爽很久了。
高兴之余他又有些疑惑。
前几日两人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就忽然这样了,这是闹矛盾了?
浓密深邃的夜色笼罩大地,惨白的月光朦胧,象隔着一层白雾,洒落一地冷清,许是月光太白,夜里竟觉得凉快几分。
地上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很细碎。
陆长寅没有睡,他转过脸,黑暗中看着一抹娇小的人影靠过来,走得越来越近,柔和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捧着竹筒,低垂着眸。
“阿奴哥哥。”她轻轻唤了一声。
与白日那故作娇嗲的声音完全不同,很自然,很舒服,也很好听。
陆长寅舔了舔唇,好笑地看着她。
这丫头真记仇,生气了就不给他吃药,偏偏却又心软得不行,最后还是来给他喂药了。
吃完了药,陆长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阮呦。”
他叫住他,微哑的声线,叫她的名字时总是说不出的好听。
阮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早已订了亲事。”沙沙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却让阮呦手脚凉了凉。
“阿奴哥哥不是说……没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