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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绣春刀与绣花针-第66部分

小说: 绣春刀与绣花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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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个理。”陈娘子附和道。
  阮呦抿着唇笑起来,“我也想娘和爹爹还有义母都歇息会,正好苏绣阁也开张,生意好着呢,咱们家里又不缺银子使。”
  “你义母说燕京城郊裕山下有片子花林,那原本是个度假山庄,正巧这些日子桃花梨花也开得好,咱们一家人一道去转转,偷个闲,呦呦觉得怎么样?”李氏同陈娘子对视一眼,这才转过来问。
  阮呦自然是应了,难得一家人一同出游,她心底也高兴。
  “去踏青的人多着,那些姑娘都打扮得跟花骨朵似的,呦呦也穿好看些,娘看了才高兴。”李氏道。
  她话方说完,陈娘子也开口,拉着阮呦的手道,“义母前头不是给你做了件粉色的春裙?你穿上也好应景,只是天气还有些寒,记得拢上披风。”
  “欸,那我这就去换一身。”阮呦心底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只是看了看李氏和陈娘子,想到什么事,她心微微沉了一下,却还是弯了弯眸子,浅笑着应了。
  酒七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又舒缓下来,几口将饭扒得一干而净,跟着阮呦一道回屋子去。
  —
  “唉……”
  头顶忽然传来沉重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让得几乎昏昏欲睡的阮呦清醒过来,心跳快了几分,她睁开眼,蓦然就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恍了神。
  “世人皆爱美,只可惜呦呦的天人之色只能蒙于麻衣蕴袍之下,不得见光。”陈娘子将一串银铃步摇簪上阮呦的发髻,微微叹息,“是义母无能。”
  镜中人云鬓雪肌,双腮含春,眉眼带俏,杏眸颦颦生泪,眉若远山淡如烟,若一幅画,不似真人。
  她嘴角抿了抿,方露出两只梨窝,淡了仙气,多了些俗世烟火,却让人心生欢喜。
  阮呦转过头,对上陈娘子遗憾的神色,她轻轻拉过陈娘子的手,将脸轻轻依偎在她臂上,撒着娇,“义母如何这般说?”
  “呦呦其实是不喜这副容貌的,”她声音低低的,闷闷地,只让人心柔下来,觉得有几分委屈。
  “怎地不喜?”陈娘子微讷。
  这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求驻颜之术。
  “美丑如何,呦呦从不在意。”
  她虽爱美喜欢打扮,但这都是女儿家的天性,这跟她长得丑美无关。
  “呦呦不喜这副皮囊,一则危险 ,”阮呦抿了抿唇,心底内疚不堪,“娘和义母还有爹爹受的牢狱之灾都因呦呦而起,若呦呦只是个寻常颜色的女子,那些人也不至于盯上阮家。”
  她也不至于几次三番被程方南窥视。
  “二则不自在,无论我做什么都得戴着毡帽,小心提防着有坏心思的人,自大了以后,呦呦便再没肆无忌惮在街道上走过。”
  “三则孤单,呦呦自小没什么玩伴,小翠姐姐也说,呦呦声音容貌皆同那说书人口中的狐狸精一模一样,说我不是正经女子,可我又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偏生因了这张脸,被旁人厌弃……”
  “四则真假蒙蔽,”阮呦抿着唇,低垂着眸神色微苦,“义母,您说女子爱美,到底是为了取悦旁人,可容颜易老,到最后不过是一张枯皮,那喜欢你的,究竟是喜欢的那一张皮还是人,真真假假都被虚表蒙蔽,根本就看不清了。”
  陈娘子听得心绞痛,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心疼得不行。
  “呦呦说得对,都对,”她叹了口气,“呦呦是个聪慧的……既如此便卸了这一身妆扮吧。”
  今日的打算都被呦呦猜准了。
  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打扮好的,到最后又洗了脸去了妆容,只穿了体面不失礼数的衣裳,简单地插了一枝珠花。
  陈娘子伸手给她披上披风,系好带子,“呦呦说不在意美丑,若是日后的夫君容貌平庸也能接受?”
  阮呦稍愣了一下,眼前闪出陆长寅的脸,蓦然红了脸,有些羞怯地埋下头,声音里却带着认真,“我只要心悦他,便他毁了容,成了刀疤脸,我也是甘之如饴。”
  她喜欢阿奴哥哥,从来不是喜欢他的容貌。起初她是觉得这世上怕再也找不到比阿奴哥哥生得好看的男子了,但后来,她喜欢的是他对她的温柔。
  陈娘子叹一口气,怜爱地伸手替她拢了拢散在香肩上的青丝,“义母和你娘都只盼你好。”
  阮呦鼻尖发酸,轻轻点头,“呦呦都明白的。”
  正因她们都盼着她好,她才万万不能辜负她们。
  踏春之行,李氏带了好些自己做的点心,又备了两壶酒,她平日里倒是不沾这个,只是陈娘子和阮爹兴致来了喜欢吃。
  瞅着时间不早了,她正想去催阮呦,就见陈娘子拉着人出来,打量一下阮呦的衣着打扮,李氏有些困惑地看了陈酿子一样,方要说话,就见陈娘子递了眼色过来,她便没问出口。
  上了马车后,她才拉着陈娘子问话,“怎地收拾一个时辰倒还穿着先前的衣裳?那身粉裙也没穿……”
  陈娘子默了一下,将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见李氏心疼地神色,添道,“那丫头是个聪慧的,咱们今日的打算她已经察觉出来,她的话是很有理的,呦呦是咱们放在心尖的宝贝闺女,就是这样也不差,不用再刻意打扮,不然倒像咱家闺女嫁不出去,非得去贴似的。”
  李氏眼眶红了,“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称职,没想过自己闺女心里憋着这么多事。”
  车厢一时气氛沉重,静默许久。
  陈娘子收了声音,“我看呦呦她……”
  “唉,到底还是忘不了阿奴……”
  “陈姐……”听见那两个字,李氏只觉得心尖被猛得刺了一下,声音颤着拔高些。
  陈娘子忙捂住她的口。
  “这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李氏说得坚决,眼眶红彤彤的,单薄的身躯发着颤,“当初为着他,呦呦几乎没了魂,我日日担心着她下一刻就为了那白眼狼寻死,夜夜合不了眼……”
  “再如何,我也绝对不允许呦呦和他一起。”
  她怕,怕她含辛茹苦娇养着大的心肝,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但凡想起呦呦那没了魂的样,她这心里就如同千千万万针扎着,那段日子,没有一日不担心,她只害怕睁开眼就再看不见呦呦了。
  “我省得,我省得。”陈娘子安慰地拍着她的背。
  “阿奴不是良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丈母娘第一个反对狗子!噢不,第一个是哥哥!


第68章 
  二月湖面的薄冰已经化开; 澄清碧玉的水面映出岸提两排的树,春风绵绵; 鸳鸯戏水。
  车未停; 远远就听见若隐若现的欢声笑语; 撩开车帘; 明亮的蓝色天际挂着几只纸鸢,同掠过的大雁融为一体,分不清真真假假。
  酒七看着神色略显呆滞的阮呦;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姑娘在想什么?”
  “纸鸢。”阮呦望着天际。
  “姑娘想放吗?”酒七偏头看着她。
  阮呦却摇起头; “我只是心底忽然生了些奇怪的念头罢了。”
  这话酒七听不怎么明白,“什么奇怪念头?”
  “你看那纸鸢飞得再高,终究被一根线牵着。”阮呦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那线放到尽头,纸鸢便不能再高了。”
  “我方才就在想,那纸鸢与我差不了多少; 都是被拘在小小的一方,终日要考量的不过是吃喝穿衣的事,将来是相夫教子; 做不出什么大事。”
  “义母教我这一手绣艺,除却拿它赚个糊口的银钱; 我便想不出还能做其它什么。”
  平庸一生,碌碌无为。
  男子尚能科举出人头地,但她呢?苏绣曾也是天下第一绣; 后来在前朝因后宫争端被打压,得罪了贵人,技艺几乎失传,义母不想再参与那些明争暗斗,只将一身技艺传与她,却又何尝甘心苏绣就此泯然。
  朝夕相处,她怎么会读不懂义母常常露出惋惜遗憾的神色,只是她向来胆小,这手技艺倒被她弄成混饭吃的行当了。
  酒七心底触动,“姑娘说的,旁人都是这样过的。”
  再者,无论是大人还是阮家,都只愿她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我知晓的,若我不会这一手技艺,也能安心平平淡淡去过,可我既会了,便是有才能,那便要试一试了。”阮呦将车帘放下来,抿了抿唇,手指攥紧。
  阿奴哥哥尚且放弃舒适安逸的生活去过那刀尖舔血的日子,她又怎能只是个终日吃喝混闲的人呢。
  “姑娘想试什么?”
  “我想让苏绣重新成为天下第一绣。”
  不管成或不成,她都要试一试。
  那双杏眸坚定,她的声音软糯却让人觉得触动,酒七一瞬就放下了想要再劝说的心思,她轻轻牵了牵嘴角,露出些淡淡的笑。
  “姑娘且去试吧。”
  没有谁甘于平庸无为,她原以为阮呦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能养得这副单纯的性子已是难得,便想护住那不可多得的纯粹,原来她也是不喜的,不喜做一朵菟丝花。
  姑娘是有大智慧的人,心思敏感,一点就透。
  酒七仰起头,忽然开口,“我也要去试试。”
  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缠了几圈细得近乎头发丝一般的金属线,暗暗下定决心。
  她也要试试,十米之内取人首级,无影无踪。
  —
  踏青不过是个幌子。
  阮呦心中早已有了猜测,这怕是娘她们想带她来相看亲事,下了马车后看见熟悉的面孔阮呦仍旧吃了一惊。
  “这便是李姐家的闺女罢,真真是天上下来的人物一般标志。”阮呦方下马车,一个衣着酱紫色衣裳的贵妇人热诺地过来,打量了阮呦一眼,满口赞叹。
  “这模样燕京找不出第二个来……”另一个身形稍矮胖的妇女也上前来夸道。
  阮呦没想到一下车就被人围了,一时窘迫,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呦呦,这位是张夫人,这位是张夫人的弟媳刘夫人。”李氏上前来,细细与她介绍,“这位公子叫张颜,上一回你们在清昭寺里也是见过的,可还记得?”
  阮呦抿了抿唇,乖乖行礼,“张夫人,刘夫人,张公子。”
  张夫人忙伸手将她拉起来,满眼慈爱,“哎哟,不必多礼了,这孩子这模样可人疼,叫一声夫人我这心尖都打着颤。”
  “难为两个姐姐这般宠爱呦呦了,能得这孩子开口叫一声娘,我只恨不得将她搂在怀疼了,我没能生个女儿,这会儿是羡慕两位姐姐了。”
  “娘,您说这话倒叫儿子伤心了。”张颜神色微微失落,嘟囔几句。
  刘夫人用手帕捂着唇笑起来,拿眼睛斜他,笑得暧昧,“你啊,你娘喜欢女儿,可惜你是个儿子,何不将这个妹妹拐回张家去,给你娘做女儿?”
  阮呦神色微僵,连带着酒七也眯了眯眼。
  陈娘子不动声色地将阮呦拉过来,“今日天气是真好,咱们几个年龄大的且说说话,你同酒七去玩罢。”
  阮呦松了口气,应了声离开。
  “你还在这杵着做甚么?这周遭路上石子多,还不去将妹妹看着点路上别磕着碰着。”张夫人睨了张颜一眼。
  张颜脸红起来,忙应声,“我,我这就去,几位伯母失陪了。”
  等张颜离开,李氏她们便一路说说笑笑,最后寻了一处凉亭坐下,分食点心和茶水。
  张夫人吃了两口,赞了几句李氏的手艺,才说起今日的正事,“李姐姐,我这个人说话向来直爽,这会也实话不瞒你说,今日见了你家呦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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