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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绣春刀与绣花针-第38部分

小说: 绣春刀与绣花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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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房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炉子里渐渐有药香飘出来,灶膛中炙热的温度将阮呦的双颊烤得粉红,狭小的空间温度太高,很快她的鬓角渗出浅浅的密汗,浸湿的碎发贴在额际。
  阮呦轻抿着唇看着火,杏眸被雾气染上氤氲,她看着跳动的橙色火苗定定发神,脑袋里乱糟糟的。
  等炉子冒出一声尖锐的气流响声,她才回过神,用厚麻布巾包着耳提,将药罐子端开。又将铁锅里烧开的水都舀进木桶里,打了冷水混合,伸进手指试了试温度。
  反复调着温度,等水温刚刚好,她才费力地将木桶挪进屋子。
  阮呦一推开门就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睛,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敛去平日的冷漠薄情,那眸中狭着一丝可怜,像讨食的元宝一样。
  阮呦垂下眼帘,躲避他的目光。
  “陆大人,水都打好了,先净身吧。”阮呦将木桶和毛巾拎到床前,转身离开,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抓住。
  手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阮呦心中微酸,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身后响起虚弱的声音,声音闷闷的,隐约有一丝委屈,“呦呦,我差一点就死了。”
  阮呦身形微顿。
  他在撒娇示弱。
  阮呦震惊地回过头,陆长寅的眸半阖着,他舔了舔唇瓣,喉咙沙哑,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出格的话。
  他其实想说,快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
  快死的时候,他有些后悔将她推开了。
  可是不能说。
  阮呦心尖颤栗,朱唇哆嗦一下,声音却仍旧疏离冷淡,“大人还是叫我阮呦吧。”大抵重伤的人都会收敛浑身的尖刺,变得异常脆弱,所以他才会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
  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她也不能自作多情。
  阮呦收敛心神,思及他此刻负伤行动不变,她叹了口气回来,“我帮大人净身,大人不必担心我再缠上你,今日只是为了答谢大人帮我照顾娘亲她们恩情。”
  陆长寅心尖像被人刺了一针,莫名地疼,半晌,他只能勉强“嗯”一声。
  后背的衣裳被剪开,露出男人精壮的背。大大小小无数个的伤口暴露在眼前,爬满身躯,有些愈合了,留下蜿蜒曲折如同蜈蚣一样的痕迹,有些伤口还在结痂,新的伤深入见骨。
  刀伤箭伤,野兽的爪印,都在这里留下痕迹。
  阮呦抿着唇,盯着他左后胸的那一处箭伤,那一处是心脏的位置,她以前给他上过药,这里以前没有的。
  阮呦拧干帕子,手轻颤着擦拭他的背,听见他闷哼一声,眼泪再也憋不住,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落下来,砸在男人的背上。
  陆长寅头皮到脊梁都麻了一下。
  “为什么?”她压制着哭声问他,“大人这样真的值得吗。”
  那些荣华富贵权势名利当真如此重要吗?重要到连性命都不顾了。
  做陆大人当真比做阿奴好吗?
  她不懂。
  陆长寅淡抿着唇没有说话。
  阮呦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些早已结痂的伤痕,肌肤相亲,全然不知道陆长寅此刻有多煎熬。他情不自禁地僵直身子,被她手指触碰过的地方一点点变得滚烫,皮肤泛起红来。
  身后的人捂住嘴小声地啜泣着,声音软软怯怯的,挠乱了陆长寅的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陆长寅叹了口气,阖上眼,掩住眸中惊人的暗色。
  他受不住她哭声。
  阮呦擦干泪一点一点地替他清理伤口,将血洗干净,一桶水顷刻间被染成了红色,等到最后,她才将金枪药涂抹在伤口。
  后背触感柔软,伤口一点点发烫,甚至压过伤口的疼。
  “呦呦。”陆长寅受不住,唤了她一声,他的声音沙哑得吓人,漆黑的眸染上浓浓的情欲。
  对上的却是干净澄澈的杏眸,她似茫然一瞬,眉头轻蹙一下,抹掉眼泪,忙起身去端了一杯水过来。
  阮呦将水递到他的嘴边,声音轻软,“大人是想喝水吗?”
  陆长宴耳尖微动,喉结滚了滚,目光挪到阮呦的唇,因为咬过正泛着血色,水灵灵的,很诱人。
  他眸色暗了暗。
  他想喝的不是这个水——
  “大人?”
  陆长寅愣了一下,回过神,他暗骂一声,有些不忍直视自己起如此龌蹉的念头,阖上眼埋下头。
  他定然是被手下的人带偏了。
  阮呦疑惑地皱起眉头,看着将脸掩埋在枕头上的陆长寅,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时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方才听他声音那么般哑,她以为他是口渴了。
  难道不是口渴么?
  阮呦见他一言不发,满头雾水,只得将杯子放在一旁,继续替他上药。等到阮呦用纱布替他缠好伤口才想起煎的药已经放凉了。
  她打算给陆长寅喂药却发现人已经睡熟了,他侧着半张脸,薄唇微翕动,平日轻轻皱起的眉头舒展下来,长眸阖着,浓密的眼睫轻颤。
  睡得很安详。
  阮呦知道他累得不行了,不忍将他叫醒,只好作罢,她轻手轻脚地从木箱子里又抱出一床新棉被,轻轻给他盖上。然后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他。
  她想阿奴哥哥睡得舒服些,伸手将他的发簪取下,原本竖起的乌丝散落在桃红色的被褥上,有几分凌乱。他长得很好却不女气,鼻梁高挺,棱角分明,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只他周身尽是戾气,狭长的黑眸凌厉得让人害怕,总会让人下意识忽略这副好皮囊。
  阮呦觉得他只有睡熟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也是最平易近人,最让她觉得安心,觉得和他之间距离不是那么远。
  屋子外吹着狂风,如同群魔咆哮着拍打着窗户,屋子烧着碳,又关得严严实实的,很暖和。
  阮呦离开的时候,伸手替陆长寅掖好被角。起身移开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抓住,力道不重,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轻轻用滚烫的额头抵着,唇轻轻地开阖着,在梦呓着。
  阮呦抿唇,稍稍贴近了些。
  “呦呦。”
  是她的名字。
  那声音很破碎,轻盈,卷着缱绻温柔,让人心跳加速,阮呦的脸颊微红,她的挣脱开手,退后几步,手心已经渗出细汗。
  阮呦脑海一片混乱,她安静片刻,吐了口气,提着灯笼出去。
  门一打开,狂风卷着雪扑面而来,大雪纷飞如同乱絮,粘上面颊,很快化成一汪雪。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阮呦清醒了些,她提着灯,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朝着耳房走去。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
  她的心很乱。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他想喝的不是这个水………
  锦衣卫们:怪我咯?
  你品,你细品。


第38章 
  巷子响起起伏的鸡鸣声; 熹微的晨光从青瓦缝隙中透出来,几支光束照进; 昏暗的屋子亮了些; 陆长寅眉头轻蹙了一下; 缓缓睁开眼。
  门吱呀一声打开; 阮呦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床榻上的人已经醒了,正手撑着床榻翻身,阮呦忙将手上的药罐子放在桌子上; 急忙伸手拦住他; “阿奴哥哥!你躺着别乱动; 不然崩坏伤口了。”
  她下意识喊出阿奴哥哥,陆长寅身形顿了一下,没再动弹; 几缕碎发垂在鬓角,有些凌乱,遮掩住的眉眼带了笑意; 他唇角微翘。
  被阮呦扶着靠在墙壁上,陆长寅目光注视着阮呦,喉咙震动; “别担心,我有分寸。”
  阮呦见他盯着自己; 方才反应过来,她低垂眉目声音变小,“陆大人; 该吃药了——”
  她背影有些慌乱,舀了一碗药递给陆长寅。
  他却只静静地看着她,并不接过。
  阮呦盯着他,秀气的眉蹙了起来,有些不赞成,“陆大人。”
  陆长寅淡抿唇,“我手没力气了——”
  “大人方才还能自己起身。”阮呦抿着唇。
  陆长寅从胸口闷闷地震出一声“嗯”了,有气无力地咬了咬舌尖,懒洋洋地蹦出一句,“刚刚用完了。”
  阮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样耍赖,僵持片刻,只能赌气地瞪他一眼,认命地用勺子舀了一勺药送进他嘴边
  陆长寅眉梢带了笑意,张口吃药,唇碰到勺子的时候却忽然蹙眉吸了口气。
  “烫吗?”阮呦吃了一惊,以为是药太烫了,下意识伸回来抿了一口勺子。温度分明刚刚好,她也记得自己是晾凉了才端过来的。
  “大人方才为何——”她抬眸,美目皆是茫然。
  “唔,药有些苦。”他鼻音浓浓的。
  阮呦觉得古怪,狐疑地盯了他几秒,她记得他不怕苦的。
  但见他坦荡荡地任由她打量想着许是在燕京三年养娇气了,也并未多想,重新舀了一勺药送到他嘴边。
  陆长寅偏了偏头,垂眸低笑,埋头吃药,唇轻轻研磨着勺子。
  亲不到她。
  这样也算是亲了吧。
  —
  阮呦给他喂了药就去厨房,将他的饭菜端过来,还提了一个食盒。进屋的时候陆长寅手上捏着一张纸条,转过脸,目光去挪到她的手上提着的食盒,“打算去府衙看你父母和义母?”
  阮呦点头,“大人就在屋子里静养,不要到处走动。”
  “你不用去了。”陆长寅道,“她们过几日就会放出来,府衙里有我的人,她们不会受苦。”
  阮呦愣了一下,却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娘她们怎么样了。
  “你去了府衙也见不了她们,阮雲拜了山长为师,成了他的亲传弟子,你父母的案子有人会去调查,很快就能破案。”陆长寅见阮呦担心,将实情告诉她。
  阮呦微愣,有些吃惊,“可是山长不是没有实权吗?他能插手这些事?对方是平南侯府世子。”
  阮呦平日和谢娉婷谈论过的官场的事,虽说都是说些无关紧要的,但山长的事,她听谢娉婷有提过,也就记住了。
  陆长寅淡抿唇,没有告诉她阮雲拜入山长需要牺牲些什么。
  阮雲的恩师是林氏一族,而山长是左党嫡系一脉,阮雲拜山长为师,成为亲传弟子的意义很重大。这与国子监里普通的师生关系不同。阮雲会因此背上叛师叛道,依附权势的骂名,他的前途一生都会和左党牵扯在一起。
  阮雲不会希望她去揣摩这些朝政之事,他也不希望她被这些事扰心。
  “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去。”陆长寅将纸片揉了揉,修长的手指根根合拢,片刻后摊开时成了一团碎片。
  阮呦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陷害阮家的人,一是为了阮家食肆的食谱,二是因为她。
  想起在衙门见到的程方南,阮呦的脸色忽然煞白。
  陆长寅瞥见她惨白的脸,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声音放轻下来,带着点哄人的意味,“这段时间忍一忍,等过些日子,他们就跳不起来了。”
  阮呦咬着唇摇头,额头冒出冷汗来,“我、我昨日在府衙遇见一个人。”
  陆长寅能感受到阮呦的害怕,察觉出不对劲,他蹙起长眉,声音沉沉,“什么人?”
  “一个本该被我杀了的人。”阮呦垂下眼帘,恐惧弥漫心头,削廋的肩膀抑制不住地轻颤着,“逃荒的时候,他被我杀了,我亲手将刀刺进他的胸口——”
  “他当时……是死了的………”
  “可是他活了——我又看见他了——”
  她抬起眸,满目惊恐茫然,眼睫沾着泪珠。
  “阿奴哥哥,”她松开咬得殷红的唇,指节泛白,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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