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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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瞪大,死不瞑目。
行人们亦尖叫出声,又捂住嘴巴,锦衣卫办案一向血腥,手段残暴,严酷无情。
生出了春思的女子们蓦得脸色煞白,扶着门框作呕。
“呦呦,他不是阿奴。”阮雲牵着她冰凉僵硬的手指,见她面色惨白,一张小脸失魂落魄,心中刺痛。
阮呦看着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他慵懒地坐在高头大马上,黝黑的长眸全然漠视冰凉,手微微颤着,喃喃道,“对,他不是阿奴哥哥。”
可他和阿奴哥哥长得很像。
“啧啧啧,本座原想让你晚点死的。”陆长寅舌尖顶了顶上颚,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头颅,眉眼倨傲。
他压低了嗓音,清冽中带着磁性,牵扯着人的耳膜,意外好听。
阮呦掐着手心,连声音也像。
“大人……”叶蔚一拱手,面上带了犹豫,才将人押送入京,不等斩首就私自处决未免有些出格。。。
“王党余孽死不足惜。”陆长寅一抬手,打消了叶蔚的顾虑,“证据已经在手,人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
他有先斩后奏,自行处决的权力。
“其余人速速押送东市,午后斩首。”陆长寅偏过头吩咐,微弱的薄光照在他的侧颜,薄唇透着寡淡薄情。
“是,大人。”叶蔚领命,弯腰将头颅拎了起来交给身后的人,沾染的血很快结成冰。
“本座先去复命,余下的事都交给你们,别出了什么篓子,否则本座亲自料理无用之人。”陆长寅冷飕飕地瞥了叶蔚一眼,一甩马鞭,“提头来见。”
“大人放心,恭送大人。”叶千户领着百来十锦衣卫齐齐单膝跪地,甲胄因动作哗哗作响。
百姓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心底惊呼,那可是杀人如麻、飞扬跋扈的锦衣卫,竟然在活阎王面前乖得像小绵羊一般。
惊呼还未过,就忽然听见一声声嘶力竭地喊声,很快,一抹娇小的红色身影跑了过去。
“呦呦!”阮雲红着眼眶看着阮呦跑出去的身影。
那方向是活阎王面前。
不要命了!
陆长寅听见声音,身形微顿,晃眼间,一抹倩影出现在眼前,她紧紧地拽着拳头,仰着头看他,因为跑得急,雪白的肌肤上染上酡红,粉扑扑的,如同施了胭脂一般,乌黑的青丝有些凌乱,沾着雪花。
她眼睛沾泪,带着哭音喊他,“阿奴哥哥。”
那声音酥进人的骨子里。
思绪恍惚一瞬,陆长寅盯着她,淡抿着唇。
她长大了,眉眼张开了。
酥胸细腰,褪去青涩后,多了妩媚。
身后的锦衣卫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陆长寅握着缰绳地手指紧了紧,他敛着眸中的暗色,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轻佻道,“你叫本座什么?”
“阿奴哥哥。”阮呦执拗地看着他,盯着他熟悉的眉眼,从当年的稚嫩已然成熟,他的五官线条变得更加凌厉,如同刀割一般,有着高居上位的气魄,却比从前还要好看。
眼前的人杏眸中带着水光,似下一刻就要哭出声。
陆长寅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便印出红印,他眉眼中带着散漫,有些痞气调笑道,“你认错人了。”
“不过本座不建议认你做妹妹。”说罢,他停到阮呦耳边,“情妹妹。”
那声音不大不小,离他近的人都依稀能听见。
身后的锦衣卫都起哄笑起来,看着阮呦的眼神里带着可惜,可惜这样一个大美人了,任谁见了都想怜惜一番。
可惜她看上大人了。
又是一个被大人皮囊迷惑的女子。
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男人,阮呦面色倏地一下苍白,她啪地一声打落他的手,落荒而逃。
身后的锦衣卫还在笑。
阮呦憋着泪,那不是阿奴哥哥。
阿奴哥哥不会那样轻佻地对她。
“呦呦。”阮雲连忙过去,将她护在怀里安慰,心中一阵后怕。
“哥哥我们走吧,他不是阿奴哥哥。”阮呦垂着头。
“好,好,我们走。”阮雲牵着她的手,轻轻搓着冰凉的手,想让她暖和些。
陆长寅看着相拥离开的两人,觑了觑狭长的眼睛,眉心闪过不愉。
阮呦已经十六。
即便是兄妹,也过于亲密了。
“笑够了?”他的嗓音磁沉带着清冷,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身后的人心神一凛。
身后的气氛皆是一静。
陆长寅垂眸看着泛红的手背,又想起那双带泪的杏眸来,阖了阖眼,他活该。
他更希望阮呦拿刀刺他,刺死了他,才能绝了他一见她就疯狂想将她锁在身边的心思。
那样肮脏的心思。
天越发的凉,叶千户领着锦衣卫们站得笔直,垂下头皆闭着嘴,不敢斜视,生怕惹恼他。
“速去办事。”陆长寅狭长的黑眸看不透情绪,淡淡地瞥他们一眼,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一挥马鞭,宝马嘶鸣一声,腾空而起,朝着皇宫驰骋而去。
“属下恭送大人!”等到马蹄声渐渐消失不见,锦衣卫们才敢抬起头来。
“快点押送东市,别辜负了大人的期望,此事决不能出差错!”叶千户面容带了一抹凝重,他弯腰捡起陆长寅的绣春刀,擦干了血迹收好,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
阮呦扶着门槛干呕着,呕了好久,白莹莹的小脸由白转青色,呕得直掉眼泪。
阮雲知道她这是被吓坏了,上一回在汴城,偶然撞见锦衣卫办案,看着张老太爷人头落地,呦呦也是这样的。
又是干呕,又是哭,夜里梦魇,生生吓病了一场。
她本就是娇养大的,连看杀鸡都怕,哪里受得住这样血腥残暴的画面。
阮雲心疼,紧紧捏住拳头,心里更恨了锦衣卫几分,尤其是陆长寅的那张脸。
已经过去三年,脑海中的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人确实与阿奴有七分相像。
“哥哥,没事的——我缓缓就好了。”阮呦下巴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哥哥别告诉娘她们,不然会惹得娘担心。”
阮呦擦干眼泪,菱唇泛白,还轻轻颤着。
“好,哥哥不说。”阮雲见她似乎缓了过来,才松一口气,扶着她回阮家。
阮呦这会儿腿软,整个人都是靠在阮雲身上的,但她瘦,没什么重量。
李氏她们正在整理着行礼包袱,瞧见他们进来,眼看阮呦的面色不对,心底就一咯噔,慌起来,“这是怎么了?呦呦哪里不舒服——”
“没有,娘,我就是有些冷。”阮呦抿着唇笑,却笑不怎么出来。
李氏虽然担心了一会儿,见阮雲点点头,也就松了口气,“那赶快去屋子里添件衣裳去,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快去快去,别在院子里杵着。”
“欸。”阮呦进了屋子里。
阮雲见她无事,也才真正放下心来。
夜里,阮呦裹着被子蜷缩着身子,静静地盯着跳动的油灯。
她不敢入睡,一闭眼就想起那地上滚动的头颅,飞溅的颅血,和无头跪地的身躯,以及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眸。
白天看见的人是阿奴哥哥吗?
三年不见,他的脸已经有些模糊了,白天的男人有些像阿奴哥哥,却又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她说不出,却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或许只是长得像吧,阿奴哥哥怎么可能成了活阎王呢,怎么会成为高高在上,草芥人命的人。
还在那么多人面前戏弄于她。
阮呦直到三更才阖上眼,半夜里忽然发起热来,烧得滚烫。
阮家连夜去敲了仁心堂胡大夫的门。
燕京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都藏着人,没有谁知道他们在何处,阮家求医的时候,赵乾同宋悟正在暗处盯着胡大夫这一家,想起白日那个拦马的女子来,两人相视一笑,目露玩味,掏出怀里的小纸条写写画画。
—
燕京处在北地,到了这样的寒冬,鹅毛大雪乱舞飘絮,凛冽的北方呼呼作响,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
守在都指挥使府门口的锦衣卫见策马而来的陆长寅,连忙行礼,等他从马上下来,才上前接过缰绳。
府中灯火通明,不时有锦衣卫进进出出,见到他的人都恭敬地行礼,陆长寅只轻轻颔首就径直回了办公的地方。
毛皮上沾着雪,一踏进烧着银霜炭的屋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雪花顷刻就化了,他伸手解开颈部的丝带,一旁的仆从归亓殷勤地伸手接过。
“大人,今日的消息已经全都送过来了。”归亓恭敬地道。
陆长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案几上堆满了信报,包罗万象,诸如:
“薛家二爷养了个外室,就置办在玉林街,已有孕三个月。”
“秋明谢家嫡长孙回京了,要退陶家的亲事,谢家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正处于僵持。”
“工部尚书夫人昨儿用了麝香留得宗大人一夜,夜里要了三次水——”
“户部刘侍郎酒后骂了两句大人是奸臣。”
“顺天府伊付洋收了一千两的银子——”
狭长的黑眸映着跳动的烛火,陆长寅微垂眼帘,神色慵懒,他漫不经心地一张一张地翻看着,修长骨感的手指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手上那一溜纸条上。
“阮家幺女阮呦夜里高烧不退,连夜请了胡仲医治。”
他淡抿的薄唇紧了紧,伸手将纸条烧掉。
今日吓着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心疼媳妇了。
第27章 【一更】
阮家在汴城三年有了些积蓄; 加上陈娘子和阮呦做绣活赚的银子拢共有个三百八十余两的银子,到燕京后叶昭几人托了家中关系; 让她们花了几十两银子在京中稍偏一些的地方租了一座一进大的宅子。
燕京繁华; 寸土寸金; 这样一进大的院子每月得要十两银子租费; 不过有叶家高家的说项,阮家只用给五两银子一月,一年六十两。
院子虽然是一进大的; 却比在汴城的院子大了许多; 东南西北各有四间正房; 左右两间耳房,一个厨房并搭了棚子放置柴柯,院子里种了两排桃树梨树; 并一颗有些年头的万年青,那万年青下修了石几石凳,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处。
阮呦最喜欢的是院子中间用水泥砌成的小石潭; 里面有几尾颜色喜庆的锦鲤,水面结了一层薄冰,那鱼儿就杵在边缘动也不动。
这样的宅子要想在燕京买下来; 低于五百两是没有的,所以阮家打算暂且租着。
阮雲到了燕京后也没有休息几日就去拜访林先生引荐的几位大儒学士; 那些大儒学士大多是林氏本家颇为德高望重的人物,林氏一族在燕京做大官,阮雲作为林先生的学生; 自然早早就投了名帖,与几位学士商量入学国子监的事宜。
李氏见闲着没事,在厨房里倒腾着吃食,想着要做药膳给阮呦补补身子,阮呦这一病就病了五六日,原本养得稍显红润的脸又苍白憔悴了些,看着小小一只,纤细得过分。
天气渐寒,这几日连着下雪,万物裹上银装,北风从白日呼啸到黑夜,刮在脸上生疼,阮呦畏寒,李氏就拘着她不允她出门。
闷在屋子里无聊得紧,好在谢娉婷来寻她了。
一见阮呦消瘦的模样,谢娉婷就有些心疼,忙拉着她往屋子里走,“好些日子没见,怎地瘦成这样了?站在雪地里,那风一刮我就担心你被吹走呢。”
阮呦抿唇笑起来,“哪有那么严重。”
谢娉婷绕着她看了一圈,又吐吐舌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