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与绣花针-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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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有伤男人体面的。
陆长寅听他阴阳怪气的语调,知道他是误会了,只淡笑不语。
陆长寅心疼呦呦,不欲与陆长寅再交谈,只甩袖大步离开。
陆长寅还有几日就启程去江南了,还有些事打算和阮呦商量,便去了盛府。
只是没想到阮呦和他闹脾气了。
小姑娘别过身子不理他。
“呦呦?”陆长寅将她身子掰正,面对着自己,“怎么了?”
阮呦抿唇,“都说你收了个新宠?还是会弹琴的。”
陆长寅唇角微弯,黝黑的长眸淬满点点笑意,“嗯?所以呢?”
阮呦见他一点也不心虚,生气地鼓起腮帮,“阿奴哥哥是不是嫌我不会弹琴?”她神色失落,微垂着眼眸,眼睫毛轻轻颤着,软软的声音里委屈的意味十足。
“你要是嫌弃,就别来找我了……”
小姑娘越说越气,可怜巴巴的,连着眼眶都快红了。
陆长寅蓦然笑出声,将人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埋头吸了一口气,磁懒懒的嗓音就在耳垂边,“呦呦做事不认账。”
阮呦被他的温热的呼吸弄得很痒,忍不住躲。
陆长寅却紧紧地束缚着她,不让她避开,两人的气息交融,他道,“你说,在我脖子上留下牙印的是哪个坏姑娘?”
“嗯?”
“呦呦要是不记得了,不如我帮你回忆起来?”他说着,咬了一下那白生生的耳垂。
阮呦呜一声,羞得埋在他怀里。
“想起来了?”他浅浅地亲着阮呦的耳后根,嗓音微哑,逼迫着她承认。
阮呦哪里会还想不起来。
她自然也知道,他不是个滥情的人。
只是听见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了,心底不舒服罢了,阿奴哥哥只能是她的阿奴哥哥。
这样想着,她伸手摸着陆长寅的喉结,鼓鼓的,她记得旁边有颗痣,红红的,像朱砂,很漂亮,尤其在他吞咽的时候,那颗痣像烈火一般烧起来,明艳灼目,总是会吸引着她的目光。
阮呦咬了上去。
“阿奴哥哥是我的。”小姑娘的话稚气又霸道,声音软糯糯的,听得人心尖发软。
陆长寅再忍不住,闷闷的笑声从胸口震开。
他点头,说,“好。”
“我过三日会下江南,呦呦,明日你就启程去青州吧。”陆长寅道。
阮呦愣住,想不到这般快,没有拒绝,只问他,“阿奴哥哥,青州的人都怎么样?”
陆长寅的手抚着她的青丝,嘴角淡笑,“他们都很好。”
“呦呦,他们一直想见你,青州的人都会欢迎你去。”
“他们?”阮呦有些紧张,抓着裙摆,“他们,都是阿奴哥哥的人吗?”
“是。”陆长寅回答。
阮呦又想起白日和谢娉婷商量的事,忐忑地问他,“阿奴哥哥,我和谢姐姐以苏绣阁的名义在城外设粥棚给那些难民,我做得对吗?”
她怕她的善心会给他添了麻烦。
她知道,他想让天下乱起来,她现在这样的行为,等于在帮着皇帝。
但外面的百姓,是无辜的。一如当初逃荒的他们,也是无辜的,都是手无寸铁,为了活命苦苦挣扎的百姓。
陆长寅笑了,轻挠她的鼻尖,“呦呦,万事有我。”
阮呦的心事一下就解开了,知道接下来会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她紧紧抱着他,满是不舍,“阿奴哥哥,你一定要遵守约定。”
“我看见光明的时候,你一定要第一个出现。”
“我答应你。”陆长寅贴着她的耳朵。
到了夜里,酒七来了,换上了当初李氏和陈娘子给她做的衣裳,没有穿暗卫特有的黑衣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寻寻常常的女子。
恬枝正在收拾着阮呦的东西,陆长寅派来的人也在外面清点着当初的嫁妆,那些嫁妆看红了不少人的眼睛,要想顺利转移到青州,只怕路途不会平静。
“夫人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人能碰得了你。”酒七安慰着有些紧张的阮呦。
阮呦笑了笑,“哥哥那儿呢?”
“公子身边有大人的人护着,他们比我厉害。”酒七道。
“那就好。”阮呦靠在床边,想着明日的行程,还是有些不安。
“明日去将谢姐姐接过来吧,带着她一起走。”
“是。”酒七答应她,想到什么,从胸襟掏出一封信,“大人还给您写了一封信。”
“酒七姐姐念给我听吧。”阮呦道。
酒七将信封拆开,薄薄的一页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她微愣住。
“阿奴哥哥说了什么?”阮呦好奇地问。
酒七整了整神色,“夫人,大人说,说你想做的。’”
“做我想做的。”阮呦轻声念着。
她想做什么呢?
她想家人幸福安康,想阿奴哥哥平安归来。她知道自己不能留着燕京,留着这里,阿奴哥哥就多了一份顾虑,她会拖累他。
她想帮他。
可是又该怎么做呢?
恍然间,思绪一闪而过,阮呦抓着酒七的手,“阿奴哥哥有很多钱吗?”
酒七点头,“富可敌国。”
从前陆家的留下的财物到如今锦衣卫抄家得来的,数不胜数,燕京不会有人比大人更富。
阮呦得到答案,嘴角忽然翘起来,梨涡浅浅,又问,“那我们养得起那些难民吗?”
酒七微愣,隐隐约约明白她的想法,呼吸变得短促起来,她振作精神,“夫人尽管吩咐,有我在。”
“告诉那些难民,苏绣阁的主家是我,我是青州盛瑛的夫人。”阮呦低眉沉思道。
如今在城门外设粥棚救济百姓的只有苏绣阁一家,对于那些难民来说,苏绣阁的主家是活菩萨,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只是设粥才刚刚开始,时机还不成熟 。
“等再过一段时间,燕京就不设粥了,告诉他们,我在青州,让他们来青州,青州能给他们饭吃,能让他们安居乐业,青州,是他们的庇护所。”
第112章
天还未亮; 队伍就出发了,黑压压一群人影围拱着十几辆马车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凌晨的天气微凉; 从窗外偶尔传来一点冷风; 让人情不自禁打颤。
周围很安静; 只能听见脚踩在地面摩擦出的莎莎声。
轿子里亮着明黄色的灯; 谢娉婷抓着阮呦的手心微微生汗,她靠在车厢上不敢闭眼,心跳得很快。
阮呦靠在她肩上阖着眼睛; 她睡得不安稳; 轻轻动了动; 盖在身上的一层薄纱顺势滑下。
谢娉婷伸手替她盖好,才撩开车帘看外面。
山林树木都隐匿在暗色之中,只依稀看得清模糊的线条; 黑黢黢的,像是蜿蜒盘旋的巨蛇,下一瞬就会从林子中冲出; 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她们。
山谷无风,万籁俱寂,然而这更像是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暗色中涌动着隐晦的,不明的躁动; 隐隐约约要爆发出什么。
“呼”的一声。
出了山谷,强劲的风猛然吹了起来,莎莎莎的声音像浪潮一般从远处传来; 树叶在颤动着,颜色似深似浅。
“嘘。”
一道黑影忽然遮住视线,谢娉婷抬眸就看见一张清冷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只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伸手将帘子放了下来,切断视线。
谢娉婷抱着阮呦,不敢出声。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变大,很快,响起厮杀的声音。
刀光剑影在被灯光照亮的车帘上晃动,乒乒乓乓的声音交错,混乱不堪。
阮呦被惊醒了,却什么也看不见。
“谢姐姐!”她有些慌乱叫唤一声。
谢娉婷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蹲下身,“我在,呦呦,别怕别怕。”
“外面出事了?”阮呦紧张地问。
谢娉婷眉间满是害怕,却勉强忍住,她做姐姐若是害怕了,只怕呦呦会更怕。
“没事,有酒七他们在。”谢娉婷死死地抿着唇,小腿打颤。
她抬起头,忽然间,“噗”的一声,一抹深红色的血飞溅在车壁上,外面一道黑色的人影直直倒下。
谢娉婷抑制不住尖叫一声,又赶紧捂着嘴,脸色煞白。
酒七将阮呦所在的马车护得如同铁壁,她一身暗夜服隐匿在黑暗中,与夜色相融,但凡靠近马车三尺的人,瞬间头身分离。
还是三伏天,外面浓浓的血腥味很快散开来,传进马车,铁锈味充斥鼻息,谢娉婷捂着唇隐隐想吐。
她是闺阁中长大的女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
眼下形势严峻,她能做的就只有在这车厢里躲着,死死地闭着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变亮了,谢娉婷猛地发现外面没有什么声音了,又恢复一片平静,就好像方才的厮杀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一场幻境。
马车动了,车轱辘压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车身摇晃着。
阮呦和谢娉婷从方才惊魂不定中缓过来。
“酒七姐姐。”阮呦唤了一声。
“属下在。”车厢外有人回应,声音是酒七那独特的清冷的声线。
“你受伤了吗?”阮呦蹙着眉,面露担心。
酒七神色微愣,半晌,胸口激起一圈温热,暖融融的。
“属下没有。”
“你过来一下。”阮呦不信,倏地一下掀开车帘。
酒七依言靠拢,瞧见她伸手拉她,然后皱着鼻头闻了闻,脸色微白,“有血腥味。”
酒七嘴角弧度微扬,“是敌人的血。”
她声音平稳,跟在马车旁的脚步也很正常,的确不像是受伤了,阮呦这才放下心来。
“可知道方才来的那拨人是谁的人?”阮呦问。
酒七眸色微冷,“是燕京姓柴的人派来的,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来多少人,属下都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接下来的路也不会平静,夫人和谢姑娘只要躲在车厢就好,属下会护你们平安的。”
眼红大人这笔巨产的可不止姓柴的那一家。
去青州的路途艰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月走来,阮呦和谢娉婷几乎习惯了半夜外面响起的厮杀声,几乎能够安然睡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在赶路了。
很快入秋了,天气微微转凉,夜里偶尔下几场细雨,白日还是闷热,夜里却冷得人发颤。
阮呦已经换上稍厚一些的秋衫,偶然下车来走一走,或是与队伍的人一起用饭。
“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了。”谢娉婷望着不远处的杏树,叹了一句。
她们走了很久。
“今岁北地冷得太快了,”谢娉婷又轻声嘟囔着,“也许这就是乱世的征兆吧,是这个天气就在暗示咱们,天下要乱了。”
阮呦吃着饭,安静地听她说话,闻言抿了抿唇,眉目间隐隐不安。
她看不见东西,睡熟醒来都是无边的黑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又走了几日,马车的速度忽然放慢下来,车厢变得不在摇晃,许是到了官道。
阮呦是被远处的喧嚣声惊醒的。
那喧闹声气势磅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爆发出来,越走近越让人心惊,这样的声音绝不仅仅是成百上千的人能发出来。
阮呦心跳得很快,“外面是什么声音?”
谢娉婷也被吵醒了,呼吸发紧。
她怕来这样多的敌人,那她们绝不可能逃脱出去。
酒七看着满城攒动着的人头,在楼台,城门,街道,屋檐,满是翘首以盼的人影,眸色掩饰不住带了笑意。
“夫人,咱们到了。”酒七严肃收敛的神色敞开。
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