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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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知在心里比了个大写加粗的“V”,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
“但是,”叶南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补充,“寒假的青孟山义诊我已经给你报名了,这个你准备准备,近期就要培训了。”
沈应知眉头一拧:“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就给我报名?再说了,你都不让我考虑考虑?”
“你只要知道,我是带队老师就行了。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研究生这种东西,最终还是我选你,不是你选我。再说了,你是未来的医生,要胸怀宽广,哪能一天到晚尽想着谈情说爱,正经事也要做的。”
“我也不一定非得考你的研究生啊。”
但这根本威胁不到叶南肆:“哦,那你可以试试,看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所谓斯文败类,沈应知觉得自从认识了叶南肆之后,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来诠释这个词的人了。
研究生是肯定要读的,跟着叶南肆也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只是眼下,黄风雁的状况又不稳定,周尽城和她之间的事瞒不了多久,黄风雁总会知道。
她原本计划在此之前多陪陪黄风雁,然后慢慢开导,平时在家里时间不多,她就指望着寒假。
可叶南肆的出发点也是为她好,她反抗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真正落到现实中,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培训是从中秋节之后开始的。下乡义诊是海城医科大坚持了十多年的公益活动,为了提升海城医科大的社会形象、培养学生的耐心和社会责任感而存在的。一开始是学校官方组织,后来慢慢变成了学生自发组织,但需要有专业老师带领。
因为组织的正规性和专业性比较强,所以参加活动是有学分可以拿的,并且表现得好也是可以纳入他们本校保研的资格考查,和毕业生的夏令营自主报名不同,这个主观性很强。用叶南肆的话来说,主要看眼缘。
毕竟不属于学校教学系统内的活动,培训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学生们牺牲了课余休息换来的。
十一月初,晚秋,一节培训课上到了晚上十点多。外面下着雨,玻璃窗被室内的热气糊了一层,看过去灯火朦胧。
一起来参加培训的还有沈应知的另一个室友秦厘,她沉默寡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秦厘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栗色大波浪卷长发披在肩头,耷拉着盖住了半张脸。
课程结束,选搭档,沈应知看了秦厘一眼,走过去,问:“秦厘,我们组合?”
秦厘抬起头,眼神淡漠:“行。”
填了表,向末和涂图便端着一碗麻辣烫走了进来,和秦厘打招呼,对方给了一个没有表情的眼神就走了。
涂图还好,向末却是不能忍,当下把麻辣烫往桌子上一甩:“哎,不是,神气啥啊?不就是个暴发户富二代嘛,一天到晚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有必要吗?”
沈应知把表格交给负责的同学,饿得有些扛不住,拿了麻辣烫就开始吃。
向末看她不接自己的话茬,委屈极了:“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沈应知抬眼,吸了一口红薯粉:“嗯,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啊就是,你个墙头草!”
“嗯,”沈应知转移话题,评价道,“土豆片很入味,豆腐也很嫩,海带有嚼劲,藕片却是脆的,最关键是这汤,是不是换老板了啊,鲜辣并且酸味适中!”
向末火气很旺,对她这个回答不满意,一把夺了过去:“没心没肺的东西,找你的好闺密秦厘吃去吧。”
手里一空,沈应知慌忙把那口玉米肠塞入嘴里,还来不及说下一句话,向末就端着东西跑了。
她不解,问涂图:“她俩闹矛盾了?”
涂图摇头:“对于义诊末末也有想法,比秦厘先报名,资格也够,谁知道后来就被秦厘挤下来了。”换了表情,涂图又八卦道,“周大帅哥今天电话都打到宿舍了,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啊?”
“我手机没电了,一下课就跑来上课,饭都没吃一口。”说完,沈应知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心里惦记上了涂图那句话,于是收拾了东西就回了宿舍。
给周尽城打过去,对方没接。
然后,接下来的三个月,两人断了联系。
第五章 我的初吻还给你留着呢
施仰翻雪出来,艰难地呼出一口白气,凑近了周尽城,用只有对方听得到的声音说:“山下上来了一队人,我好像看到小沈医生了。”
零下二十多摄氏度的青孟山顶,被米把深的大雪覆盖,四周是空旷寂寥的松柏树林。
也许,他们的竞争对手就在咫尺之间,不过也有可能,对手早就已经挨不住下山了。
总之这个环节,挑战的是野外综合生存能力。仅携带极少必需品来到青孟山海拔五千米的高度,结伴生存不少于三百个小时,并在此过程中完成一些高难度的任务。
成功完成此环节的人可以进入终极环节——单兵战斗能力展示。
不管怎么样,这场十大军校联手的军事竞赛已经接近尾声,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拖同伴的后腿。
周尽城趴在施仰身边没回话,长长的睫毛上覆满霜雪。
而后,他轻轻将望远镜从身后抽出来,顺着陡峭的山体往下看,一队和雪色融为一体的人正在对面的谷底移动。
为首的是个男人,跟在他身后的第一人,从身形上来看的确像极了沈应知。
——那个抱起来软软的、香香的,放在心尖上都怕被人惦记的女人。
他们三个月没联系了,这段时间周尽城先是去南海参加了一场现代军事技能培训,回来之后就接上了军事竞赛。而这些都是必须和外界断开联系的。
没见着的时候还好说,如今,人可能就在眼前了,周尽城再想要把内心深处的那份汹涌和动荡压抑着,大概就需要更强的克制力。
施仰似乎看了出来,哑笑:“我还以为你会不顾一切地冲下去。”
周尽城放下望远镜:“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早就下去了。”
“顾及着我呢?”
“你说呢?”
“哎哟,感动啊。没有色令智昏,不容易。”
周尽城抬手看了看时间:“最多到明天黄昏,我俩的生存时间就够了,到时候,你先回大本营。”
“你呢?”
周尽城扯起嘴角,冻僵的脸上露着一股子恋爱的酸味:“我看媳妇儿去。”
“我去,”施仰又钻进雪堆,“就没见过你这么急色的。”
“老子和她三个月没见了。你没女朋友,你不懂。”
施仰受伤道:“不带这么摧残祖国的花朵吧!”
周尽城笑道:“花朵?你?”他翻了个身,将自己隐于雪中,“狗尾巴花吧?”
“滚你的!再说了,狗尾巴花怎么了?花花草草都要被你们这些人搞个种族歧视出来,给条活路行不行?”
周尽城轻声一笑,接着就不出声了。
不远处,山下那队人走得很慢,似乎很艰辛。
来之前没想到进山的路那么陡峭和崎岖,更是没有想到大雪封山,车只能停在镇子上。剩下十公里左右的山路,都必须靠步行。
青孟山区平均海拔三千米,最高峰达到了六千米。地势险要,土地贫瘠,交通闭塞,人烟稀薄,并且村落非常分散。
叶南肆带着十七个医学生组成的医疗队伍,有七个本科生、十个研究生,都是从医大各个专业选出来的拔尖人才。
但是,人才在正常环境中是人才,到了极端环境下,就不见得还是人才了。
这才走了一半路程不到,就有三个女生因为体力不支把行李丢到一边赖在地上不走了。
叶南肆这个人是不触及原则性的问题一般都不会发脾气,并且他是个很懂怜香惜玉的人,于是自己蹲下背了一个看起来最严重的,剩下两个由其他人搀扶着。
沈应知喘着粗气,将其中一个人的行李背上了自己的肩膀。
秦厘走过去问:“你行不行啊?别逞强,我看你脸色那么白。”
沈应知摇了摇头,表示可以继续。
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大雪在山谷的寒风嘶鸣中又开始下了起来,越来越窄的小路再加上冰滑,每走一步都让人提心吊胆。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的时候,山谷一侧的山腰里突然出现了几束手电筒的亮光。
没见过这种阵仗再加上想象力丰富,那群大学生下意识地惊叫慌乱起来,有的甚至丢掉行李就开始不要命地往山下跑,生怕是遇上了打劫的。
沈应知在这群学生中自然是非常淡定的那个,但架不住其他人的推搡,本来身上背的东西就多,重心不稳,再加上环境原因,没两下就被搡倒在地。
叶南肆一边拼命地维持纪律,一边向山腰上的人喊话,但场面还是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不曾预料的混乱当中。
沈应知在雪地上溜了几米之后,伸手朝路边抓去,那里长着几丛不知名的植物,隐藏在雪中。
手心触碰到的先是寒凉,接着就是坚硬的割划,然后剧烈、钻心的疼痛就冲击了她的大脑。
她忍着没叫出来,并且没有松手。
“不要怕,”有人回应了叶南肆,“我们是北方军校的学生,在这里搞军事竞赛,刚才在大本营看到你们,这里天黑路滑,我们教导员让我们出来帮你们。”
虽然不是周尽城的那所学校,但听到军事竞赛,不知道为什么沈应知就是感觉周尽城在这附近。
她刚一起身,那帮军校生就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叶南肆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姑娘多,胆子小。”
其中一个军校生,黑黑高高的,乐呵呵地一笑:“是我们的不对,不该不打招呼就出来。你们是要去泉山村吧?”
“对。”
“不远了。这样,把你们的行李都给我们。走不动的我们背你们过去。”
叶南肆没接受:“这怎么行,按年龄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大学生。”
那人又笑了,包裹在军装里的身体坚硬又强健,说话时中气十足:“那是不一样的,我们是解放军。”
说完后不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几个人迅速麻溜地把十几个大学生的行李接过去背在了自己身上。
这样折腾下来,等到了泉山村,在空地上扎好帐篷,已经到了深夜。
叶南肆在大家的帐篷中间烧了个火堆,几个没怎么出力气的女生围坐了过去。
沈应知借着手电筒的光坐在帐篷里处理手上的伤口,不时地听到帐篷外面的笑声。
秦厘拉开帐篷钻了进来,一身冰凉加满身烟草味。
“我来帮你。”不是询问的语气。
沈应知毫不忸怩,伸过手道:“你抽烟了?”
秦厘抬眼:“你讨厌?”
“没,嘶……”掌心里扎了不少坚硬的刺,秦厘下手不轻,沈应知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说,“我城哥也抽烟的。”
“嘁!”秦厘不屑,“你怎么勾搭上周尽城的啊?”
“我们一起长大的。”
“哦,天时。”
沈应知没否认。
秦厘问她:“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呢,就会在一起?”
“至少,我没想过跟别人在一起。”
秦厘把最后一根刺挑出来,然后拿酒精给她消了毒:“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沈应知没能将那个话题继续下去,被叶南肆打断了,他走过来趴在帐篷口问:“不出来烤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