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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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自己女儿搬上台面来问了,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老到连张口说话都要这么用力。
同样觉得老了的,还有黄风雁。
她说:“当我知道你沈叔叔决定牺牲自己女儿时,我就疯了。尽城,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是军人。我只有一个女儿,她曾经被当作赌注牺牲过一次,我无力承担第二次,你明白吗?”
“所以,”周尽城问,“‘博尘’那会儿您以为我又要牺牲她,才那样对我的?”
周尽城赶在她回答之前,甩出自己的态度:“我守护这万里河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她、守护您,守护千千万万个她和千千万万个您。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让她死。”
他虔诚地继续说:“阿姨,她是您的女儿,可也是我唯一爱的人,您会希望她好,我何尝不是?”
您不会让她受的伤,我也不会。
您护不住她的地方,我来护。
清明节的时候,沈应知从亚希回来后,去了一趟楚江。
沈昌和的墓碑前放着桃花一把和黄酒三两。
她猛然回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从眼前走过。
那还是她很小时候的记忆,沈昌和抱着她,跟她说他和黄风雁年轻时候的故事——
认识她在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她桀骜不驯逃课打架,是那个时代里的“坏孩子”。
“好孩子”沈昌和背着书包替老师满城寻她,最后在一个黄酒铺子前看到了挽着袖子卖酒的她。
他放下一把桃花,得到了三两黄酒。
……
沈应知冲那个慌忙下山的背影笑了起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墓园门口停了一辆车,悍马里下来个人。
那个人轻车熟路地朝这边走,刚拆了石膏的腿还有些不利索。
他也看到了她,于是笑着朝她走来。
沈应知站在原地没动。
墓园上空风声正紧。
和那时的季节相同——
一池春水在大院荷塘里缓缓流过,草木抽芽,他从对面来,带着少时羞涩的脸,站在细碎的阳光下,张着一口缺牙的嘴,问她:“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儿,好不好?”
等他终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沈应知不假思索地说:“好呀。”
身后,一座城春,草木皆深。
番外一 周尽城VS沈应知
(上)
窗台上放着的《鲁滨逊漂流记》翻开,停在第37页。
正午浓烈的太阳沿着红砖墙向上攀爬,顺着玻璃照进去,一层金色的光洒在打瞌睡人的脸上。
小巧的耳垂透着干净的红,不算短的头发铺了一肩。
“咚咚!”
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传来,打瞌睡的人被惊醒,光着脚跑过去。
风声沉闷,和着一股盛夏的热气,将门口少年身上的明朗气息裹挟着一并投进沈应知的怀里。
“给你的。”周尽城递过一杯冰奶茶,纤长有力的手指上沾着些水珠,被他甩了两下,落在了地上。
“怎么不穿鞋?”说着,他就弯腰将门口的鞋柜打开,找了一双拖鞋放在她脚边。
“嘎吱”一声,沈应知一口气将奶茶喝了一半去,往后退了退:“热。”
听她那么说了以后,周尽城站起来,撩起T恤下摆,开始给她扇风,边扇边说:“跟你说个事。”
吸了一颗椰果,沈应知咬了起来,点了点头,表示让他说。
“那个,爷爷给我选的学校有晚自习,以后我就不跟你一起回来了,你……”
话还没说完,沈应知手中的奶茶就被她扔了出去,砸在周尽城的身上,白色T恤上留下一道奶茶印子。
“啪嘭”两声,一个是奶茶落地的声音,一个是关门的声音。
周尽城的心被揪了一下,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起来。
那个时候的沈应知,虽然沉默,却很娇气,并且爱“作”,一点不如意就翻脸,翻脸就不认人的那种。
果不其然,整个暑假剩下的时间,住在一个院子里,周尽城却没能再看到过她。
那是年少仅有不多的骄傲和自尊,这一生唯有那一次,他决定随她去。
九月开学季,楚江大街小巷的泡桐树枝繁叶茂,白天喧嚣结束,夜幕降临。周尽城和同学们在食堂吃过晚饭后就开始上晚自习。
八点五十分,晚自习结束。
周尽城和一群同学骑着自行车从车棚出来,校门口的路灯下,她坐在台阶上,扎着马尾,身上穿着另一所学校的校服,头埋在双膝里。
“你们先走。”周尽城跟身边的同学交代了一声,不等别人回复就推着车奔了过去。
自行车摔在地上的声音传来,沈应知抬头,看到周尽城站在她身边,抓着校服裤子,局促不安地问:“等多久了?”
“没多久,刚来。”
显然是撒谎,因为她脚踝上已经被蚊子叮了很多包。
周尽城蹲下,将她的校服裤子往脚踝处拉了拉:“你就会让我心疼。”
沈应知鼓着两个腮帮,委屈巴巴道:“还没吃东西,饿。”
周尽城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满满一地,全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一直给你备着,”周尽城看着她,讨好的语气,“就是不敢给你。”
沈应知将东西收起来抱在怀里:“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一直不理我了?”
周尽城走过去把自行车扶起来:“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所以不敢找你。”
沈应知很自觉地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被他围在怀里:“你能不能以后不要不理我?”
周尽城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怀里贴着她单薄的背,说话的时候,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细微的震动,软软的声音听得他心头一颤,低下头,脸颊擦过她的耳朵,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回答:“好。”
“以后不在一起上学,但是你上学的路上要想我。”
“好。”
“吃饭的时候也要想我。”
“好。”
“还有课间操……”
他打断:“沈应知。”
“嗯?”
他嗓音干哑:“别撩我了,行吗?”
(下)
连队夏季集训结束后,周尽城掐着时间回了趟家。
楚江的夏向来闷热,周站山的生活习惯和小年轻不一样,不喜欢用空调和冷气。小楼里上上下下的房间里只有老掉牙的吊扇,“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拉上窗帘的房间里,有人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良好的生活习惯,使得整个房间看起来整齐干净一尘不染。脱掉的衣服叠得棱角分明,放在床边的地毯上。
有光线从门边溜进来,打在他的眼皮上,床上的人眯起眼睛,没全睁开,听到了布料摩擦的声音,接着门被小心合上。
那人光着脚,慢慢走到窗前,窗帘拉开了条小缝,她踮起脚想把晾在窗外的衣服收进来。
纤长白皙的手腕搭上了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接着她就被人用力扳了过去给抵到了墙上。
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以及毫不掩饰的热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就吻了下去。
本来只是想简单亲热一下,但当他碰到她暖软的身体后,所有分离带来的极致思念喷涌而出,亲吻也从嘴唇移动到了耳朵,并一路向下。
“别……”沈应知象征性地推了一下,“爷爷还在楼下。”
周尽城一把将她穿在身上的衣服给扯掉:“我不管。”
“会……会被听到的。”
他喘着粗气,笑得暧昧至极,低声诱导:“那你小声点。”
沈应知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再次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柔软的大床中央陷进去一片,一时间昏暗的房间里,被压抑到极限的嘶哑声音充斥着回荡不绝……
床头柜上,交叠而放的结婚证,把过去所有沉默的时间收集起来交给往后长长的岁月。
而他们,在岁月中。
番外二 江舟VS叶南肆
叶南肆摸牌,看了江舟妈妈一眼将三万甩出去。正合了对方的意,江舟妈妈乐呵呵地捡起来,笑着问:“哎,小叶今年多大了?”
“三十一岁,阿姨。”
一边的周站山接话:“哟,跟江舟差了六岁呢。”
江舟妈妈继续问:“结婚了吗?”
叶南肆说:“还没有呢。”
“这么巧啊,我们家江舟也没有。”
在一旁观战的江舟越听越不对劲,一口水直接喷到了桌子上:“不是,什么啊妈,什么叫这么巧,我也没有?”
叶南肆心情好,摸牌后故意将自己手中的牌打乱,丢出五万给江舟妈妈点炮。
江舟妈妈喜上眉梢,捡起来,把手中牌一推,大笑:“和了。”
周站山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不满意地冲着叶南肆嘟囔:“光巴结小江舟的妈妈是没用的。”
江舟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就是啊,我们大院里,最有威严、说话顶管用的是周爷爷。”
叶南肆低声开玩笑问:“你的意思是,下一把我该配合你周爷爷?”
江舟反应过来了,一脚踹到他椅子上:“有没有正经了,早知道就该让你在酒店里吃泡面。”
身后几人笑声爽朗,江舟简直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怎么就一时心软,邀请他过来过年了呢?
不过是好奇之下给自己挖了个坑而已。
从沈应知那里得知叶南肆的秘密,江舟其实是有点懵的,但回头想一想,叶南肆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类而已,并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江舟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家教非常好。所以接受叶南肆的人设,对他来说并没有很困难。觉得他一个人过年有些凄惨,就随口邀请了一下,让他来家里过年。
没想到,人家一点不客气,还真的来了。
但是过年就过年,赖着不走就不像话了吧。可是,叶南肆简直就是中老年杀手,男女通吃的那种。没来几天就把大院里说得上话的人给哄得团团转,就连他妈都快找不到北了。
不行,这样下去,江舟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在大院里失宠了。
于是当天晚上,叶南肆在江家吃完晚饭后,江舟想了半天,敲开他房间的门。
“那个,你忙吗?”江舟问。
叶南肆靠在窗口,小风从他脑后吹来,他摇了摇头。
那双常年拿手术刀的手放在他的胸前,和黑色大衣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那样靠着,站在江舟对面,一句话也没说。但江舟透过他那双眼睛,似乎看到了他的以前——无数个星光下,他埋头挣扎在图书馆里,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得清清楚楚。
江舟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他能十六岁读大学?二十六岁博士毕业?
叶南肆说,在那些不被容纳的时间里,他除了学习,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永远都会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叶南肆于他而言,终将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存在。
“怎么,要说什么?”叶南肆笑着问。
江舟甩了甩头:“没,就是问你冷不冷,要不要加床被子。”
叶南肆想上前抱一下他,很友好的那种,但忍住了,只是说:“谢谢你,江舟。”
“嗨,没事儿,反正我妈喜欢热闹,再说你让她赢钱,她可高兴了。”
生怕再说点什么,就会把赶他走的话说出来,江舟慌忙告辞,却在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也许是深思熟虑后的肺腑之言,也许是一时冲动下的口不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