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西南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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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尽城把灯关了,伸出胳膊让她枕着,人就在他怀里,但他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他问:
“你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
他信了:“今天表现得很好,以后都要这样。想哭哭,想笑笑,想骂谁骂谁。天塌了,城哥给你顶着。”
沈应知笑:“小的时候,你说的可是天塌了让我给你顶着。”
“那个时候,不是你比我高嘛!”
“哦,高个子的用途,就是来顶天的?”
“不是啊,”周尽城逗她,“腿长,跑起来也快。嗯,在床上的话,会比较有力量,找个时间让你体验体验你就知……哎……别揪耳朵……好了,我就随便说说。你说我血气方刚的年纪,怀里抱着心上人,跟她盖着被子纯聊天,我怎么这么‘二’呢!”
“不然,你别盖被子了?”沈应知提议。
周尽城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变坏了!”
“我没变啊。”
“没有?”
“没有!”她心里想喜欢你的这件事,从来没变过。
他低头吻住她。
一室暧昧隐于沉寂。之后,长夜寒灯,星光微凉。
……
许多年前,他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在那个盛夏多雨的季节里,一眼瞧上了人群中啃着麦芽糖的小姑娘。
从此,霜冬蝉夏,似水年华,他的故事都是关于她。
第八章 十个小时,只想见他
青孟山义诊在两周后结束,也恰好是春节前夕。
离开那天,为了不惊动泉山村里的人,叶南肆组织学生们凌晨四点不到就开始收拾东西下山。
路上,沈应知问:“怕触景伤情?”
叶南肆摇头:“你知道有多吓人吗?昨天晚上我找村长辞行时,发现他给咱们准备了足足有一百多斤的米酒,还有一些土特产。”
“好事,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是获得了认可。”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缺心眼得很。”叶南肆接着说,“东西是肯定不能要的,我们来义诊又不是图他们什么。并且,沈同志,你两手空空走得是舒服!”他抖了抖肩膀,示意她看自己背上两人份的行李,“这样我都够呛了,再背一百多斤酒,你是嫌我活长了?”
沈应知没接他的话,反而感叹:“没想到,最后我们之间还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毕竟按照一开始那种你死我活的剧情走下去,我都已经准备好英勇就义了。”
“你可别,”叶南肆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你要是英勇就义了,你们家周尽城还不得把我剁了喂牲口啊。他走的时候可是威胁过我的,要是再让你受一点伤,海城我就别想回去了,反正回去也是一枪。”
接着,他叹气:“我怎么就这么欠呢?待遇差别却这么大!跟你比,我好歹也算个海归精英吧,小江同志连正眼都不愿意瞧我一下。”
“你跟我没有可比性啊,我在性别上有你超越不了的优势。不过,我想知道的是,阿红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山路走到尽头,不大的镇子横在面前,他们来时坐的大巴车停在镇子东头的一所中学里。
天还没完全亮,街上的早餐店寥寥无几,多是面食。
叶南肆组织大家吃早餐,坐在餐桌上才回沈应知:“做了手术后,病情已经稳定,人还在市里,多观察段时间吧。”
沈应知要了一个菜饼和一碗面汤,喝了一口热的,胃里总算舒服了点:“高原性心脏病是你最新的研究课题吧?”
冷不丁的提问,让叶南肆端在手上的碗一歪,面汤洒了一桌。沈应知啃了一口饼,评价:“味道还不错。”
她又问他:“青菜和鸡蛋馅儿的你要哪一个?”
叶南肆放下碗,盯着她:“你不高兴是应该的。因为我的私心,带着你们来到这种地方,还害得你们受伤。”
“没有不高兴。鸡蛋馅儿的吧。”
“是我的课题,”他承认,“我研究高原性心脏病有两年了,一直没什么进展。其实我可以一个人来的,只不过……”
“你做得很好啊,”沈应知抬头,笑,“我听秦厘说,你已经在替他们申请关于高原性心脏病救治的专项基金了。我替你骄傲。”
叶南肆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这个她是知道的。
得知他在利用他们的时候,她心里不是没有过挣扎,可是后来她也想通了。毕竟在面对这个让大家手足无措的世界时,多数情况下因为能力不够,很多人只能选择让步。而他不是,他会拼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地去与之抗争。
赖皮、不讲道理,谁活到最后,算谁赢。
他不是英雄,却算得上是个勇士。
饱腹之后,沈应知先去了学校,通知司机准备出发。
因为是寒假期间,校门关着。
她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去值班室敲门,就发现有个人蹲在门口。
低着头像是在打瞌睡,头发蓬乱,看不到脸。
一双胶鞋已经被穿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的衣服很薄,似乎根本不够拿来御寒。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是那双在阿红家院子里见过的眼睛。
明亮却充满惊悸,有着挣扎过后让沈应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妥协、无奈和仓皇。
见到沈应知,她慌忙起身,并把身边的一个塑料袋拿起来,递到沈应知面前,说:“这是……
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给你的,一些土特产。还有,对对……对不起!”
沈应知盯着她闪躲的眼睛,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不太方便拿。心意我领了,东西就……”
姑娘急了,鼻头通红,双眼一热,眼泪“唰”地流了出来,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那袋子东西放下,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远处烟霞万丈,秀丽河山在一夜蛰伏之后慢慢醒来,迎着初升的太阳,青孟山全新的一天开始了。
沈应知松了一口气,弯下腰将那袋东西提起。
很重。
海城今年出台了春节期间全城禁燃烟花爆竹的政策。
年味又淡了,有人抱怨。
略有年代感的老小区,隔音效果基本没有。靠在阳台上晒太阳,能听到楼下院子里唠嗑的老人们在说一单元孙家儿子娶了新媳妇、四楼张家女儿嫁了个好老公。
沈应知嗑着瓜子,腿上放了一本《医学伦理》,书中夹着手机,时不时振动一下。
穿梭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忙得不可开交的黄风雁,拖鞋和地板之间的摩擦声盖过了阳台上沈应知精心掩饰的小动作。
瓜子壳叼在嘴角,甜咸的味道顺着牙缝钻进口腔,冲击着味觉。沈应知手指在黄风雁那款没有更新的老式按键手机上迅速翻动。
从通讯录翻到了通话记录,又在她的QQ列表里找了一遍。
没有。
黄风雁把现在的生活与过去断得非常干净。
“知知啊,你看到我手机了吗?”黄风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
沈应知猛地抬头,将她那部旧手机迅速塞进自己的口袋,起身:“没啊,是不是在你房间?”
“我找了,没找到。想着说给你梁叔叔打个电话,让他给我留点大棒骨,回头给你炖个汤。
真是的,去当个志愿者都能把自己胳膊当折了,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早知道当初就不让你学医了。”
沈应知撇了撇嘴,朝卫生间里走,边走边说:“当初学医可是你建议的。”
刚进卫生间,她就把黄风雁的手机掏出来放在置物台上,夸张地喊了一嗓子:“看到你手机了,在卫生间呢!”
接着,赶紧摁下冲水器,哗啦啦的水声之后,她开门,指着置物台:“喏,在这儿!”
黄风雁眉头一皱,她没有上厕所玩手机的习惯啊。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沈应知,对方回了她一个相当坦荡的眼神。她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傍晚接近天黑的时候,黄风雁去了一趟对面3号楼拿大棒骨。沈应知看着她下楼,走到小区的院子,紧接着几个阿姨从大门口进来与她相遇。
话匣子打开,黄风雁笑着说:“买了这么多年货呢?今年也不回老家?”
几个阿姨轮流接腔:
“这不是客人多嘛。”
“回啊,初三才回。”
“你和知知今年怎么过啊?”
……
看她们一时半会儿没有要散的意思,沈应知退回黄风雁的房间,目光锁定在她的床头柜上,里面有一个装月饼的铁盒子。
她有些犹豫,毕竟有些事情一旦开头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没有回头的余地。
她和黄风雁这些年过得挺平静,那些烙刻在黄风雁身上的伤,如果不刻意去触碰,迟早有一天是会痊愈的。
就是这样一个虚无的信念支撑着她,才让她甘愿放弃一切,带着黄风雁四处挪窝。
可那是在没和周尽城重逢之前。
现在,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结果再坏,她都停不下来了。
铁盒里面有这些年黄风雁零零散散存钱的银行卡、各种商场超市的会员卡以及一本泛黄的本子。
单手拿出来,翻开,扉页上用苍劲有力的钢笔字潇洒地写着“沈昌和”三个字。
接着翻,里面是记得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
顺着第一行往下找,在第三页找到她想要的那个。
电话打过去,“嘟”声响了三下就被接起。
与印象中的声音相差无几,只不过间隙有点长,对方的神情她已经没法琢磨。
他问:“哪位?”
“是我,”沈应知瞄了一眼门外,语气平淡,“沈应知。”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通话陷入了沉默。
沈应知抓紧时间问:“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说过,我可以向你提任何要求,还算数吗,杜叔叔?”
对方清了清嗓子:“你们在哪儿?当然算数。”
“让周尽城去你们师。”
“这个不是问题。但是,应知,你和风雁……”
有钥匙插进了客厅外的防盗门,清脆的一声响动直击沈应知的脑神经。
电话被她猝然挂断,抽屉“嘭”的一声被合上。
接着,黄风雁就拿着大棒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前一秒,黄风雁脸上还挂着笑说:“这骨头看起来很……”后一秒脸就僵了,“你在干什么?”
沈应知起身,仓促回话:“我笔盖掉了,找来着。”
“笔呢?”
“对啊,笔呢?”沈应知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
黄风雁指了指客厅茶几:“是那支笔吗?”
沈应知连忙看过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那支笔。”
黄风雁将大棒骨递给她:“拿去厨房。一天到晚毛手毛脚的。”
沈应知舒了一口气,与她错肩的时候,杜天的电话又回拨了过来。黄风雁瞄了一眼,来电归属地是“楚江”。
电话被沈应知挂了,黄风雁的眼睛扫到了自己床头柜的抽屉,然后在沈应知进厨房后,她走过去将其打开。
很多年前的电话簿,显然被翻动过了。
尽管沈应知恢复得很到位,但上面放着的一根针没了。
杜天第三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沈应知干脆将手机关掉。这时背后响起了黄风雁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平静,问:“谁?”
沈应知回头,说得随意:“没谁,同学。”
“哪个同学?”
“就向末,你见过的。”
黄风雁将那本电话簿从背后拿出来,递到她面前,不反驳,却接着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