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伏妖录-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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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就完了。”
梁丹霍说:“别高兴得太早,城里还有驱魔师呢。”
“散了罢散了罢。”安禄壮说,“今儿怕是没咱们上场的份了。”
梁丹霍安排妖怪值班,众妖便各自散了。
朝云穿过营地,到得军帐内,“嗳”地出了声,说:“真够累的。”又自行去打水洗澡,他解了黑铠,脱了甲靴,蹲在帐篷前,端起盆往自己身上浇,抽了条麻布巾,两手扯着来回搓背,那背上、腿上,尽是蛇鳞。
“咋样啦咋样啦?”鲤鱼妖听得水声,忙啪嗒啪嗒地跑出来,拿着个铁丝刷子,给朝云搓背,铁丝刮过蛇鳞时铮铮地响。
“见着了。”朝云回头道,“小孔雀,不会游泳。”
“他没事吧?”鲤鱼妖担心地问。
朝云答道:“没淹死,我将他放岸边了……腿上再给我搓搓,对对,屁股上……不不……别碰我那儿!”
鲤鱼妖不当心刮中朝云要害,朝云顿时狂叫一声,捂住胯间,倒在地上。鲤鱼妖忙道:“你那东西都戳地上了,我还以为是腿……”
朝云:“……”
朝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朝鲤鱼妖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被赶出来了。”
鲤鱼妖拿着钢丝刷,半晌吭不了声,显然被说中了心病,朝云意识到说错话,复又说道:“罢了,待你进城后便见着他了。”
“他问了我没?”鲤鱼妖又可怜巴巴地问道。
“没有。”朝云吹着口哨,继续搓澡。鲤鱼妖又问:“什么时候攻城?”
“快了罢。”朝云答道,“先前来时见人族已经全军出动,城也快破了。待天魔大人一到,大伙儿就进去了。”
正洗澡时,有妖怪过来请示,说:“朝云大人,梁将军有请。”
“又要侍寝。”朝云把布巾一摔,说,“还有完没完了?早上才侍过,怎不找那头熊?”
“快去吧。”鲤鱼妖说,“她是个寂寞的姑娘。”
朝云将鲤鱼妖一扔,说:“你先去陪一会儿,待我先好生洗澡。让她自己过来,我洗干净了在床上等她。”
鲤鱼妖只得去传话,跑过营地时,忽听前线千军万马地在冲锋,整个大地都震了起来,后方则锣鼓喧天,甚是热闹,想必是安禄山来了。它便快步跑上高处,朝洛阳望去。
只见洛阳城门大开,城守终于带人出城,与安禄山的叛军展开了正面冲杀。天色昏暗,一时天摇地动,双方将近二十万人在洛阳城外杀得血流成河。
城中已近乎空空如也,鸿俊骑着白鹿,在房顶上四顾,喊道:“李景珑!莫日根——!”
零散百姓经过,见鸿俊骑着发光的白鹿,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纷纷喊道:“仙人下凡了——”
“仙人下凡了——”
白鹿:“……”
鸿俊说:“我要真是救苦救难的仙人就好了……”
婴儿啼哭,房屋坍塌,恐惧弥漫全城,带火油罐仍在接二连三地飞进城里来,所有欲逃出城去的百姓,一见这英俊少年骑着象征祥瑞与和平的仙鹿,顿时仿佛看见了希望,纷纷追在他们身后。
白鹿要腾空飞起,鸿俊却不安道:“下来吧,别让他们误会了。”
“你要救他们么?”白鹿转入小巷,摇身一变,变为陆许,与鸿俊二人几步踏上巷墙,翻进了一所废宅。鸿俊说:“怎么救?景珑让我不要用法术干预战场,除非妖族进来,否则驱魔师是不能打仗的。”
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响亮,鸿俊四处寻找,在二楼找到摇篮中的婴儿,再抱着他,与陆许从窗子翻出去。途经几所民宅,火罐飞来,一声巨响,民宅瞬间被击穿,烈火燃起,鸿俊与陆许同时就地一个打滚,翻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办?”鸿俊说。
那襁褓婴儿还不足一岁,狂哭不止,陆许示意鸿俊抱着,右手结一法印,左手揭开襁褓,往那婴儿胸膛前轻轻一按,法印嗡地落在他的心口,形成一个极淡的烙印,婴儿顿时止住了哭啼,闭上双眼,安详睡去。
鸿俊道:“还是你有办法。”
“交给大人。”陆许说,“没法带着走,你没奶给他喝。”
鸿俊:“有特兰朵嫂子……”
“要生娃才有奶!”陆许哭笑不得道,“这都不懂。”
“你又怎么懂的……”
两人吵吵嚷嚷,过一小巷,只见又有百姓拖家带口出来,一妇人正牵着孩儿,四处大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鸿俊朝她出示那婴儿,妇人当即冲上前,哭喊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妇人解开襁褓,看了肚兜,确认是自己孩子,又要磕头,陆许与鸿俊哪顾得上,早跑远了。
“李景珑——!”鸿俊已经昏了头,他虽然来过一次洛阳,但四处一着火,天色又暗,根本分不出哪儿是哪儿。陆许喊道:“往正街跑!他们应当都在北门!”
话音刚落,远方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扔进城里来的,则是无数巨石,似乎将什么给砸垮了,两人冲出正街,只听有人高喊:“城破了——快跑啊——跑啊——”
“不会吧?!”鸿俊说。
洛阳城北门竟是说破就破,正街上百姓一哄而散,互相踩踏,陆许与鸿俊踏着屋檐飞身出去,此处临近北门,只见安党叛军竟是如同过江之鲫,轰然涌了进来!近万叛军手持长戟,几乎是见人就钉,沿途逃不掉的百姓纷纷被一戟钉在地上,血流成河!
鸿俊不住颤抖,陆许拉住鸿俊的手,说:“别冲动!先找人!”陆许常年在凉州,塞外游族常屠村镇,比这更惨烈的场面亦见过。
鸿俊喘息不已,再看不下去,当即一声怒吼,抓起一截断掉的房梁,跃下正街,陆许喊道:“鸿俊!”
鸿俊本来便膂力高强,身手又敏捷,虽时刻铭记着李景珑的提醒,不可以法术屠杀凡人,然而心头一时堵得极其难受,他施展武艺,冲到正街上,当场一扫,顿时将为首叛军骑兵连人带马,扫得横飞出去,撞垮了砖墙!
随后骑兵见来了抵抗者,纷纷弯弓搭箭射来,陆许拆下一面门板,流星般冲向鸿俊,舞起那门板替他一挡,吼道:“鸿俊!我来支援你!”
陆许也是怒极,推开门板,就地打滚,顺势捡起落在地上的弓与箭筒,飞身上了街道另一边房顶,弯弓搭箭。
鸿俊将手中那丈许长、两人合抱粗的房梁一舞,再度挡住射来的箭矢。
“咱们要挨骂了!”鸿俊说。
“骂就骂吧!”陆许喊道,紧接着拉开弓,飞速抽箭,射箭,抽箭,射箭,几乎箭无虚发,瞄准一个倒一个。鸿俊则竖起房梁,朝冲锋的骑兵一砸,房梁扫过之处,骑兵不是被当场砸昏砸死,就是被扫得飞出去。
两人配合,竟是守住了整条正街,尤其鸿俊手中那房梁太过彪悍,骑兵完全无法越过他近前。然则不多时,陆许一筒箭业已射完,只得朝鸿俊喊道:“没箭了!撤吧!”
城门外,更多的叛军涌了进来,鸿俊只能喊道:“不行!他们要进城杀人啊!”
陆许:“……”
陆许本想着这是战争,敌人不杀人怎么可能?然而鸿俊一语,却犹如一声钟响,震在了他的心头。早已司空见惯的鲜血与杀戮,都在此刻,在鸿俊的面前,薄得像一张纸,被他的愤怒扯得粉碎。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鸿俊满脸血污,仍在死守。
“你像话本里那只猴子!”陆许转身,一个飞旋,卷起满屋顶的瓦片,如同狂风骤雨般撒去,流星般击中源源不绝冲来的叛军。
鸿俊:“???”
鸿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短暂地停得一停,没听懂陆许将他比喻作民间话本里,那只跟着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打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老子爽就行的猴妖。
死战不退
顷刻间; 北门涌入更多士兵,已展开了冲锋,短暂的寂静中; 陆许睁大了双眼,那骑兵尽数带着马刺,排山倒海地冲来; 鸿俊觉得挡不住; 正要下去救援之际——
“当”的一声钟响,敌人在长街上发起冲锋; 鸿俊凝气,正要与他们拼个死活时; 背后却万马奔腾; 惊天动地!
一支不知从何处前来支援的唐军队伍; 同时朝长街发起了冲锋!
洛阳茫茫正街如同河道; 两路骑兵如同相对冲击的洪水; 喊杀声已盖住了所有的叫喊。
鸿俊一回头,只见天地间一片昏暗; 为首武将左手持长|枪,右手朝他一伸。电光石火的瞬息,两人伸手互搭,鸿俊一个飞身上马。
李景珑吼道:“抱紧了!冲锋!”
上千名唐军骑兵齐挺长|枪; 迎着叛军狠狠地撞了上去!
陆许只觉衣领一紧; 瞬间被苍狼叼住; 苍狼一个纵跃; 跃过房顶,同时将陆许一甩,陆许在空中来了个大回旋,苍狼背上的阿泰伸手将他拖了下来!
阿泰:“你嫂子呢?!”
“不知道!”陆许喊道。
李景珑带着鸿俊,耍起长|枪横扫,唐军这么一冲锋,双方前锋阵营都是人仰马翻,更多的唐军目呲欲裂,手持陌刀杀了过来。
背后不远处则是一声唿哨,鸿俊回头看,阿史那琼身穿唐军铠甲,护住李景珑后背。
北城门已坍塌,叛军越来越多,李景珑喊道:“你别用法术!什么都别管!跟着我就行!”
唐军越战越少,已撑不下去,陆许、莫日根、阿泰三人一字排开,站在房顶。陆许与莫日根两人飞速射箭,阿泰则捡了瓦片往下扔。
莫日根怒吼道:“阿泰!”
“我又不会射箭!”阿泰道,“还不能用法术!你让我怎么帮忙?”
“你站着就好!别扔瓦片!”陆许喊道,“瓦片都被你扔没了我站哪儿?!”
正街犹如绞肉机一般,唐军与叛军都在源源不绝地朝中间填人,一时不知有多少将士丧命此处,只见血肉横飞。叛军誓要抢入洛阳,而唐军不惜代价要将他们赶出城外。
鸿俊还是第一次见李景珑全身铠甲上战场,从前在敦煌时哪怕与战死尸鬼王交战,带着敌军冲锋也只是远观;这次则是坐在马后,亲眼看见了他冲杀的模样。两人被溅得全身是血,李景珑双手持枪,竟是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无数叛军朝他冲来,都是一个照面便被斩落马下。
“顶不住了!”阿史那琼吼道,“长史!”
“侯爷!死战不退!”有唐军吼道。
“死战不退——!”所有唐军一同怒吼道。
李景珑吼道:“死战不退!要死大伙儿一起死!”
鸿俊:“……”
鸿俊转头看,只见唐军已越战越少,叛军却仿佛没有尽头,仍在不断地冲进城里。唐军就像飞蛾扑火,上来近千人,余下不到数百,兵力一下降,顿时耗得越来越快。
阿史那琼喊道:“鸿俊!打昏他!带他走!”
李景珑不待答话,又是一声大喊,杀进了步兵的盾阵中。其时叛军已形成合围,先是从城门入口处散向两边,再不断爬上屋顶,朝中央射箭。
“这打不了了!”莫日根吼道,“走吧!”
李景珑胯|下马匹已被射倒,前膝一软跪在地上,鸿俊忙从马背上凌空翻过,拖着李景珑飞身下来。
驱魔师们纷纷落下,唐军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