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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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德淡淡说:“我姓萧,叫性德,以后,别叫什么漂亮男人。”
鹰飞傻傻地点点头:“漂亮男……不……漂亮的萧性德!”
性德暗中叹口气,放弃最后一丝教导她的愿望。他伸手,把鹰飞散乱的头发略略理一理,帮她把裂开的兽皮拉了拉,尽量把声音放柔:“你不想让我被关起来,我也不想看你死在我面前,我会在这里等你,直到你下次来救我。”
鹰飞怔怔看了他半天,终于很慢很慢地吁出一口气,然后慢慢挺直腰,抬起头,目光明朗地看着卫孤辰,非常认真严肃地行了一礼:“你是我所见过最了不起的勇士,我要谢谢你多次手下留情,但是,只要你还是关着他不放,我还是会继续做你的敌人的。”
卫孤辰暗中松口气,对于这个性情和武功同样刚烈绝决得让男人也自愧不如的女子,他实在有说不出的爱惜和敬重之意,此刻能够不杀她,心头只觉轻松,只是脸上犹自冷冷,漠然回剑入鞘:“我等着你。”
鹰飞看看他,想了想,略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所以,在我下次来找你之前,请你照顾好他,也请……照顾好你自己。”
卫孤辰再次郁闷,怎么天底下全是这种无聊到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
鹰飞又转头看性德,只有面对性德,这个强悍到极点的女人,才会变得如孩子般迷糊,她又露出那样单纯到极点的笑容:“漂亮的萧性德,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性德微笑,点点头。
鹰飞便再也不多说一句,甚至不再多看性德一眼,就此大步向外走。她身上血痕斑斑,她双手满是伤痕,她手中已无寸铁,她走路也一瘸一拐,每一步迈出都极为吃力而缓慢,可是,她的头依然高昂,她的背依旧挺直,这么一步步走出,竟是一丝狼狈之态都没有。
所有人都只默默看着,谁也没有想过,要去阻拦她,就连卫孤辰都有意无意,让开正前方的道路,甚至不忍心,让她多绕几步路。
眼看着鹰飞的背影消失,性德这才非常难得地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这算是他第一次完全出于自己的意志使用美男计吧,而且,效果居然出奇地好。
卫孤辰剑一般明亮的目光扫视性德的神色,冷冷说:“这个女人虽然不知死活,到底是真心喜欢你,你这样给她希望,分明是要害她一生。”
性德听得只觉莫名其妙,不管怎样,那到底是个女人,他到底是个男人,卫孤辰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是在欺骗感情,害人一生。虽然他确实是,不过,这怎么也比让这个笨蛋男人,被逼得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一个他不想杀的人杀掉,自己也弄得五劳七伤,然后去关着门后悔强吧!
卫孤辰也不再多说,目光只冷冷一扫横七竖八,或坐或倒,现在仿佛还因刚才一战而震撼得不能回神的众人,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说完拂袖便走。
直到这时,余伯平才回过神来,叫了一声:“主上。”
卫孤辰疾走如飞,竟是头也不回一下:“我要安静一会儿,没我的招呼,任何人不许进我的房间。”
余伯平一怔,这么多年来,卫孤辰第一次只说一声,“我要离开几天,不用找我”,就不顾所有人的疑问,转瞬而去,整整十二天,消息全无。这么多年来,卫孤辰第一次对他如此不客气。
莫苍然皱着眉跃起身来,想追过去。
赵承风也大叫起来:“主上,这几天你到底……”
“各位,如果你们希望你们的主人,能好好地活下去,最好听他的话,给他绝对的安静,在他招唤之前,不要有任何人、任何事去打扰他。”性德平淡冷漠的语声,转眼间,压下众人渐渐而起的骚动。
人们带着震愕的表情望着性德,这是什么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在心头渐渐浮起的答案,这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主人,是这天下最不可撼动的强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伤害到他。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赵承风大叫一声:“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他激动得几乎要冲向性德。
然而,余伯平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余伯平的眼,牢牢望着卫孤辰身影消失的角门,眸中全是深深忧色:“听他的话,我们先收拾战场,安顿伤者,然后,等主上呼唤便是。”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四集 剑胆柔肠 第九章 暂得自由
卫孤辰踏入空无一人的房间,反手关上房门,迅速抬袖覆脸,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没有多看一眼那袖中滚烫的殷红。这么多年的孤高骄傲,已经习惯了,就算再无半个闲人,独对苍天大地,也依然要掩饰所有的血和泪。
他从容地盘膝坐下,喉头淡淡的腥气、四肢百骸彷佛永远不会停息的痛楚,这一切感知,遥远得仿佛只属于前生。真是太久太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伤痛了,他微微地笑笑,带点厌倦与讥诮,真是糊涂了,连他自己都快忘记,原来,自己也是血肉之躯,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慢慢地闭上眼,试着一点一点,提起几乎已完全涣散的真气。十二天,已经用尽的每一分力量,十二天,缠缠绵绵,入骨入体的缠绵。强行提气的一路飞驰,宁可自伤也要进行的一场愚蠢决斗。那女人决斗的原因够可笑,他自己决斗的坚持够可笑,最可笑的是明明身心俱伤,百脉皆痛,却还要这样死死撑住,不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丝端倪。
不止是性德那个知情者要在旁边冷笑吧,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嘲笑他自己。
静静地闭上眼,几乎带着一种超然的冷嘲,他无情地感知着体内的创痛。每一寸骨骼都在呻吟,每一分经脉都在颤抖,每一点血液都在煎熬,每一丝肌肉都在抽搐,而他依然只是冷漠地感受着,除了微微拢起的眉和略略苍白的脸,谁也不能从他的脸上窥知他身体所经受的伤害。
真的是太过习惯把所有的伤痛都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所以,现在即使他自己痛得想要放声痛哭,却已经忘了,悲痛的表情如何传达,痛哭的声音怎样出唇。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不悦地抬眉,眸中映入性德平静从容,不染半点尘俗的绝世容颜。
性德走向他,指间银针灿然生辉,对着他胸口要穴,徐徐而落。
有什么异色在卫孤辰眸中滑过,他端坐不动,任凭那寒光闪动的银针,扎进胸前死穴。
银针入体的清凉,让本来的痛楚为之一消,性德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不是神仙,我的力量也有局限,没有三年的苦修,你绝对练不回你失去的功力。但我至少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助你尽快收拢散乱的内息,恢复如常。”
卫孤辰静静看着性德的神情,这样的相助,为的是什么?是关心,或只是怜悯……
然而性德的眼神和表情,一迳地万年不波,谁也看不透他眼底有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倏然涌起的悲愤,让卫孤辰觉得呼吸艰涩。
他忽的冷冷一笑,你虽有心助我,我却未必愿让你助,他猛然抬手……
然而,就在他有任何行动之前,性德已淡淡道:“秦王怕你,在他没弄明白你伤得到底怎么样时,他不敢派出人手对付你。他怕你万一不求战胜,只求逃生,天下就没有人能拦住你,只要你脱身而走,那么等你恢复功力,回来报仇,大秦国上下,将再无宁日。只是,你的功力一日末复,一日便是冒险。万一秦王最后真的下决心动手,你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跟随你的那些笨蛋的性命吗?”
卫孤辰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慢慢垂落,性德信手抽针,从容再次扎下。
而大门在这一刻被第三次推开。
“主上!”赵承风大呼小叫地冲进来。
卫孤辰皱眉,这些天他走的什么运,怎么不管他说什么,都有人完全不加理会。
性德头也不回,冷冷道:“我说过,要想让你的主子安安乐乐活下去,就不要进来打扰。”
赵承风喘着气站在门口:“可是,我真的刚刚收到一个紧急的重要消息。”
卫孤辰淡淡问:“什么事?”
“今天早晨,秦廷召集大朝,秦王在百官面前,正式接见楚国使者。”
“楚国末臣萧逸再拜秦皇驾前:上蒙天假,托赖君恩,委帝子以鸾俦之盟。鄙上夙夜思怀,驱驾践赴前约,酬酢君意。唯国事繁复,民不可旦夕无主,更兼太后思子,殷殷切切,虽隔千里而呼吸咫尺。望秦皇念此下情,玉成良缘,谐和鸳盟。吾君归国之日,鄙邦臣民扶额扫膝,拜谢……”
宋远书朗朗然把一封国书读得抑扬顿挫,几有金石之音,只是满殿大秦臣子,听到一半,已是个个满脸惊愕,人人两眼发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无一例外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了。
有关容若的事,宁昭本来就没有在朝中宣布,纵然是纳兰明为首,少数几个知情臣子,听到这国书中的内容都感惊愕,更何况一干事先连影儿都不知道的朝臣呢?
不知情的人只觉两眼发晕,这也太荒唐、太可笑、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国家的皇帝,居然会无声无息地前往敌国,会见君王?而少有的几个知情者也觉匪夷昕思,自家皇帝落到人家手上,本来有足够的方法掩饰,却唯恐天下人不知的以正式国书昭告天下,萧逸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对于众人的惊愕,宋远书全不在意,他读完了国书之后,又以极为落落大方的态度,从容开始朗读附在国书之后的礼单。
数目巨大的黄金、珠宝、绸缎、骏马,甚至于上好的箭矢武器,听得秦廷朝臣们眼中不停闪烁光华,彼此暗暗递眼色。
那所谓国书上的话不论多好听,也没有什么老谋深算的大臣真的会相信。无论楚王是如何落在秦帝手中的,真相想必不堪,那联姻酬谢的话,不过是掩天下人的耳目,给百姓一个交待,给双方一个可以保持从容姿态,仁义名声下台阶的梯子,真正有份量的应该是这份礼单吧,这算什么,赎金吗?
秦臣们由震惊而微笑,满朝文武不论各怀什么心机,都一点也不会觉得,接受这样的赎金有一丝羞愧,那礼单数目固然巨大,但用来赎买一个皇帝,是否足够呢?
不管各人心中盘算着什么,做为秦国的臣子,在这个时候,大部份人的心思都是相通的,既有楚帝在手,若不把楚国榨干,岂非白白便宜这个上天赐予的好时机。
宋远书已朗朗然把礼单念完,双手高捧国书,恭敬地献上。[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早有内侍上前,以郑重的姿态接过国书与礼单,奉到秦王面前。
宁昭自然不会接过来再看一遍,而是目光一扫满殿文武,笑道:“众卿不必惊奇,自秦楚联姻之盟一定,楚王便怀殷殷相交之情,竟不惧山高路远,亲来相谢,如此情义,朕心深感。”
殿下一片静默,过了一会,才有身为三朝老臣的辅相吴孟远出班深施一礼:“楚王厚谊,我等秦臣,同为感佩,只是不明白,楚王驾至,旷世贵宾,何以大秦上下,竟无一听闻。”
宋远书在旁微笑道:“老相国有所不知,若是君王御驾而行,仪仗礼规,无一可缺,一路张扬奢华,徒费民力,徒伤民心。又及大秦亦是礼仪之邦,闻我主相访,岂可不厚礼重队,自边境一路相迎。我主闻秦人素尚简朴,不爱奢华,本是一心与秦王相交,只盼能亲自会面,结永世之盟,又岂肯因好意而害大秦百姓难以安生、大秦官员操劳疲惫,是以轻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