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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部分

太虚幻境-第233部分

小说: 太虚幻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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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飞淡淡道:“难道我可以阻止吗?”

宋远书沉默了一下,才道:“昨日白天,他得到了军士的尊敬与感激,昨日晚上,他得到了将士的忠诚和亲近,他可以轻易和人打成一团,溶成一片,让人很自然地把他当成伙伴。以前,为了命令,大家可以为他舍命,现在,没有命令,也会有人为他舍命。”

陈逸飞叹道:“确实如此,他真是太让人惊奇了,我忍不住想,如果有一支军队,全权交由他来教导管理,最后不知道会出现一支怎样让人惊奇的军队。”

宋远书目光深沉:“今日你想的是一支军队,那么明天,你会不会想,如果有一个国家,全权由他管理,不受半点掣肘,将来会变成怎么样的国家?”

陈逸飞目光一凛:“宋大人什么意思?”

宋远书叹道:“陈将军,我无疑你之心,你我都受摄政王重恩,断无负义之理。只是我很担心,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你我这般。那人就算胸无野心,不在意权位,他的存在、他的名份,已经是很大的障碍,如果他平庸无能倒也罢了,偏他在胡作非为之外,又似乎有许多奇妙的本事。将来无论他是否有心,无论摄政王是否有意,总是一项隐忧。”

陈逸飞望着他,徐徐道:“宋大人,摄政王也好,容公子也罢,再加上你和我,可以是王爷,是君主,是将军,是大使,但是在这一切之上,不要忘记,我们都是楚国人。”

宋远书微微一震。

陈逸飞一字一顿:“在一切的权位、利益、富贵、信念之上,还有一个大楚国,是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共同保护的。以后,在你想着容公子和摄政王之分时,想着我们到底忠于谁时,请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最应该忠于的,是楚国。”

宋远书如被当胸打了一拳一般,退后一步,脸色—阵苍白,却又对着陈逸飞深深施礼,字字清晰地道:“多谢将军提点,下官必铭记在心。”

第三部 三国争锋 第十七集 飞雪边城 第八章 怀思之堂

陈逸飞虽然对宋远书说了一番道理,私下里,自己也很好奇容若去干什么。当然,也无须他吩咐,有关容若的动向,很自然地第一时间传到了陈逸飞耳边。

容若向负责跟随他的士兵,询问那次为了替他断后,一共死了多少人,每个死者的姓名,住在哪一营、哪一区,和哪些士兵交情好,然后,他就一一去拜访。

他也不要各个营区的将士迎接招待,自己跑到士兵的住所去,拖着看到他,全吓得肃立致敬的士兵坐下。

一开始士兵们见了他都拘束,可是,他自有一种很奇妙的本领,可以谈笑风生,很轻松地与所有人打成一团。渐渐士兵们放松下来,忘掉了他高贵的身分。

他问很多事,问大家的生活、大家的衣食、大家有什么愿望,笑着打趣,问大家家乡可有老婆,做梦时,可盼着亲亲的妹子团聚。

然后他很自然地问起战死的人,问起他们家乡在哪里、平时有什么习惯、有什么亲人、平时常说什么、死后留下了什么东西。

不是简单的哀悼,不是公式化的问候,他问得详细、认真,甚至还掏出纸笔来记,甚至会在感动难过时热泪盈眶,然后细看死者所留下来的个人事物。

他一点也不烦地走了多个地方,问了许多人,勾起了许多悲伤,然后毫不掩饰地在人前落泪,责难自己造成的死亡,而向其他人道歉。

当普通人为保护上位者而死、战士为保护高官而死,变成最寻常不过的事,不值一提时,他的行为令人感到震惊。

他足足问了一下午,然后招了十几个军士,带着所有死者留下的东西,回了帅府,然后在帅府挑了一间最大最宽敞的房间,开始摆弄起来。

陈逸飞很快知道自己府里,多了一间怀思堂。

房间上面“怀思堂”三字,是白纸墨字,纸白不染尘,墨字端凝,黑白之间,一片沉肃。

然后,陈逸飞走进去,在进去之前,他大约已猜到里面会是什么,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座座冰冷的灵牌。

但怀思堂里,没有灵堂,只有一张张的桌子拼在一起,桌子上放着一个个的盒子。

第一个盒子里,有一件缝了无数补丁的衣服,和一串串擦得很亮的钱。盒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字。

“王富贵,临川郡沆县人氏,年二十三,未娶妻,父早亡,唯高堂老母犹在。因家贫,无田无地无房舍,无立锥之地,只得投军,以微薄军饷,奉养母亲。在飞雪关三年,军饷一分一厘,不敢轻用,总用铁丝串成一串,日日带在身边,每隔三个月,托往家乡去的行商,带积蓄给母亲。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算自己当兵三年,赚来的军饷,除母亲衣食外,应该还能存下一点,将来回家之后,可以买一块地,奉母安老。于壬辰年十二月十四日,阻击秦军之时失踪未归。所积军饷三百二十钱,不及带给老母。三年当兵,不曾回家,望过一眼。远方沆县,尚有老妇,长望独子。”

第二个盒子里,是一块式样简单的玉佩,和一封封整整齐齐,用细绳绑在一起的信。

“刘二柱,苏南广平县人氏,年二十七,因兵役而入伍。别家乡,离亲人,长赴飞雪关。作战勇敢,做事认真,为人憨厚。平时最珍爱的,就是离家时,邻家妹子送的平安玉佩。最大的快乐,就是收到家中父母和邻居妹妹托人捎来的信,每次总是反覆地求识字的将士帮着念,然后他自己不断诵读,直至把每一个字都背起来。做梦的时候,喜欢念叨着,再过一年,就兵役期满,可以回家去,娶了隔壁的灵儿,种两亩地,养几只鸡,生几个大胖小子。于壬辰年十二月十四日,阻击秦军之时失踪未归。因本人不识字,事变之前,未能留一字一句给远方亲人。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第三个盒子里,是一把已经缺口的匕首。

“方刚,年十八,孤儿,不知家乡,自小被弃于荒野,被飞雪关守军捡起,自幼长于军营。十二岁即随军上阵,至今已历百战,作战英勇,绝不畏敌。无亲人,无长物,无财富,但乐于帮助所有人,除了当年捡他回关的老兵送他的这把匕首之外,他所有的东西,只要别人需要,可以毫不犹豫地送人。任何脏活累活苦活,都愿意挺身而出。军中老兵爱怜疼惜他,如同自己的孩子。于壬辰年十二月十四日,阻击秦军之时失踪未归。搜捡遗留物品,别无长物,唯这把因杀敌太多,早巳崩缺,不能再用,无法带上战场的匕首,还被他珍重地藏在枕头下。”

第四个盒子是……

陈逸飞慢慢地走过去,看过去,整个怀思堂,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然后,他听到,心口有什么破裂开的声音,耳畔似听得无数次血战时,死去战友的呼唤,眼中曾见那些战死同僚的笑容。

“这是临时弄的,很粗糙。以后,应该刻一块匾,不用太豪华,但要沉静端肃些。还有这些遗物,都是我从死者遗留下来的东西里挑的,以后应该用盒子装起来,每个人的事迹,要用木头或石头刻下来,永不磨灭,才够庄重。”容若站在门前,轻轻地说。

陈逸飞回头看向他,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一时竟说不得话。

容若轻轻叹息:“我希望,可以留一个永远的纪念。在战场上,死亡是寻常事,活生生的生命消失了,有时候,连尸体都寻不回来,但是,我希望每一个战士都知道,国家不会忘记他们,伙伴不会忘记他们,史书不会忘记他们,他们是真正存在过的。这是我仅仅可以为他们做的。”

陈逸飞觉得鼻子发酸,伹仍然不说话。

容若低声说:“我知道军中死了人,大家都避免再提,他们的尸体有可能寻不到,他们生前所有的东西,不是被别人分了,就是扔了。然后,再也找不出一丝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我想要留一些纪念,留一些情感。陈将军,以后如有战事,如有死者,你可以照这样做吗?尽量收殓他们的尸体,保留他们的遗物,留下他们的事迹,留下他们曾是鲜活生命的印记。”

陈逸飞终于开口:“如果真的是大战,死伤上万,只怕难以完全做到。”

容若轻轻道:“所以我要让士兵们不怕死之余,更加珍惜生。我要让他们在战场上尽力活下来,我希望,哪怕发生大战,怀思堂中的遗物也不要增加太多。”

陈逸飞点点头,控制住激荡的情绪,然后说:“是,无论发生多大的战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会把死难兄弟的亡灵,请入怀思堂。”

容若低声道:“我知道经过数不清的大小战事,以及无数好男儿的鲜血生命,才换来了今天的楚国,可是,除了那些声名赫赫的将军,人们还记得谁?那些冲在最前,战斗最苦,战后所得最少的,是最底层的士兵,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愧,可是,最后却连名字都没有人知道。我想要认真做一份整理,做一份怀思录,送到京城去,送给每一位高官看一看。我希望当朝廷重臣在朝中讨论国家大局、用兵方略时,能够记得,每一个将士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梦想,而不仅仅是战报上冷漠的一个数字,不仅仅是他们完成自己政略设想的一个简单工具。”

容若闭了闭眼,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要抑制自己忽然激动起来的情绪,继续说:“我希望能够在军队名册上做一次全国性的大普查,记录每一个战死者的名字。在京城太庙之外,立一座丰碑。用高大坚固,永不毁坏的石头,刻下所有士兵的名字。这个国家,不只是皇家的,也是他们的。因为有他们,才会有今日的楚国,所以他们有资格,得到人们的尊重和祭把,有资格,和皇族的祖先站在同一片蓝天下。我希望,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不管过了多少年,哪怕帝王将相的名字都已尘封化灰,他们的名字,却还深深铭刻,永不磨灭,让人世代纪念。”

陈逸飞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半晌才道:“为士兵建立丰碑已足以让将士感念,但立在太庙之外,只怕朝中众臣不肯,王室宗亲不肯,将士们也承担不起。”

容若淡淡道:“他们无私地把生命洒在这片大地上,大臣宗亲们凭什么不肯。要是有人反对,我就问问他们,当士兵们在前线冲杀的时候,他们这些国家大臣、宗室皇亲们,在后方做了什么?我会写信,和七叔好好商量这件事,七叔是人中之龙,见识作为,非凡人可比,一定会同意的,只要我和七叔点了头,又有什么人能反对这件事,敢反对这件事?”

陈逸飞动容道:“如此,我代所有将士,多谢公子……”

容若不等他说完,就摇摇头:“怀思堂也好,纪念碑也好,都只是形式上的纪念,我希望,我可以在实际上多为军士们做一些事。我有一些想法,我们商量一下。”

陈逸飞即刻肃容抱拳,诚心诚意地道:“公子请讲。”

第三部 三国争锋 第十七集 飞雪边城 第九章 为军请命

“我知道,将士们的军饷不多,就算战死了,抚恤也不是太多。可是,当兵的人大多是穷苦百姓,又是家里的青壮劳力,上有老、下有小,有人死了,丢了一家孤弱,有人残废,一生从此孤苦,国家不是不肯管,只是力量实在有限。所以我希望建立一个保险制度,保障死伤将士。”

陈逸飞皱眉不解:“保险制度?”

他不明白,如果国家根本拿不出钱来,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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