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圣尊-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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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眼前的荒野是什么样子呢？不是寸草不生的朔漠，不是稻菽飘香的耕地，也不是遍布牛羊的草原。荒野只是一处偏僻的所在，长满了荒草，间或有几株朴素的野花和低矮的老树。它远离喧嚣的城池，人迹罕至，孤零零地绵延到天际，有独属于自己的冷清。
陈枫一步步走下去，将魔头带来的压力抛在脑后。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是荒野的神秘、温柔和苍凉。他想起了儿时读过的有限诗篇：“大漠孤烟直”固然雄浑，可没有生命的朔漠显得僵硬；“野旷天低树”虽然静谧，但是月亮太明，江水太清，也略显俗气；唯有荒野，卑微的野草妆点着大地，稀疏的树木遥望着远天。这时候，一切都与春秋无关，与黄绿无关，与荣辱无关。
第698章 心念如野
陈枫的眼前，万物静谧，可他却浮想联翩。
一个人伫立荒野，看夕阳落下，看暮色四合，看宿鸟低飞，看星汉寥落。荒野上的生物和人生中的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直到死亡才分出胜负。当错落有致的风景依次枯荣，丰润了一些人的眸子，滋润了一些人的心田，也造成了一些人的失落和摇摇欲坠。
有生有死，有枯有荣，荒野，是涅槃之处。许多灵魂在这里湮没无闻，许多灵魂在这里重获新生。濯濯清泉幽咽，心灵随之澄澈；灿然地火涌出，痛楚焚烧殆尽。
悟了，就看透生死，然后在某株树下、某块石旁极目远眺，千万里江山如画，千万里红尘如烟。曾经的疲惫，曾经的愤懑，曾经的斤斤计较，曾经的冥顽不灵……有些被冷露激醒，有些被日头晒干，有些被狂风吹散。无需蓦然，淡然回首，没有灯火阑珊，没有佳人相待，没有俗人恭维，没有恶人纠缠。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在天地间还原出最独立的人格。
陈枫觉得自己越来越平心静气。在荒野，可以拉近所有的景物。从一棵草的萌蘖，到一场雨的酝酿，到一个季节的发生。一滴水、一朵花、一片叶，时而风华绝代，时而饱含沧桑。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荒野的景物仍是一点都没有变，魔头还在那里镇压着紫火。紫火的跃动越来越微弱，几乎就要被魔头控制住了。青、红二色火焰围绕着魔头，几次进攻，都被击退。甚至有一两次，魔头已经能使用一点紫火来抵挡陈枫的火焰。
形势越来越紧迫，可陈枫的心却越来越静。虽然荒野是静止的，是不变的，他却从中看到了兴衰，看到了许多不曾出现的结局。世事如潮，当曲终人散时，又会卷土重来，鸦雀无声时，又会甚嚣尘上。兔起鹘落、破茧振翅，一切声响都是窃窃私语，都是如漆似胶，都是绝美的感悟，也都是眼前的万籁无声。
陈枫此时也有许多感悟。这些感悟不需虔守菩提树，不需骑青牛出关。荒野可以让他从容地抛却一切，也能让他从容地拥有一切，妙悟一切。
星光璀璨，陈枫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秘力开始融入带着微微凉意的力量。他不由大喜，隐秘经脉已经开始吸收星力。他刚刚得到的，都来源于他的领悟。另一边，魔头已经基本控制住紫火，甚至紫火已经很久才会跃动一次。青、红二色火焰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败下阵来，变得有些萎靡。魔头可控制的紫火则越来越多。
不过，陈枫一点都不着急，他舍不得就此中断醍醐灌顶的状态。此刻，他的心中没有魔头，没有紫火，没有鸣煞之地，只有眼前的荒野。
荒野注定不会有僧人的庙舍，不会有隐者的柴庐。梵经偈语不属于这里，梅兰竹菊不适合这里。这里的适者是一丛丛芦苇，一株株蕨草，一汪汪泥水，一队队昆虫。因此，人们在荒野无缘声色犬马，无关蝇营狗苟。这里只有荆钗布裙，没有浓妆艳抹，只有安时处顺，没有怨艾悱恻。纵然人们跋涉得汗流浃背，递过来的也只是一碗甘冽的水，而非冰镇的酸梅汤。秘界又何尝不是一处偌大的荒野呢？秘者身在其中，本就该带着单纯的心态刻苦修炼，细心领悟。可是，沉溺于享乐的秘者何其多也！从不感悟自然，只是埋头提升秘力、攫取秘宝的秘者又有多少？最初的秘者一定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状态。他们开拓出的秘界已经变了样。秘界的衰微，不正是源于此吗？
此刻，陈枫置荒野于心，以后无论何时，他都可以高声歌唱，低首沉吟。心事装不下、容不了，都可以交给身边的广袤的天地，让它们在荒野般的秘界生出勃勃生机，从而获取无比坚定的信念，走出自设的迷途和泥沼。
此时，魔头已经站起身来，他自信已经完全控制住了紫火。眼前的另外两色火焰同样让它垂涎。它在犹豫是先收了那两种火焰，还是直接先杀死火焰的主人。
陈枫熟视无睹，他只看到了荒野的从前。当洪荒初开后终于结成了一抔黄土，当一根草芽终于从土里钻出，当一只萤火虫终于从草中飞起，当一抹野火终于在夜色中亮起，于是有了荒野，有了属于荒野的生命。当嘹亮的儿啼传到荒野边缘，当蹒跚的少年走过荒烟蔓草的道路，荒野开始无处不在。秘者从中走来，陈枫自己也从中走来。
被吸入陈枫体内的星力越来越多，他甚至感觉到了体内液态火焰变得粘稠起来，躁动起来。这多像一个梦啊，他看到荒野矮坡上有几株朴素的野花隐没于夜色，看到了林漠山的花妖栉风沐雨，看到了红枫岛上高大的枫树，看到了迷离海上的点点白帆，看到了亲人的笑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荒野寂寂无声，让陈枫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可当星光闪烁，荒野连上广宇，陈枫也随之变得宏大。
“轰隆”一声，陈枫与魔头之间的坚固屏障被彻底打开。陈枫的秘识也随之变得自由。在他的秘海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他萃取的感悟：荒野如斯，心念如野。
魔头分出了两缕紫火，暂时压制住了青火和红火，带着汹涌的魔气，直奔陈枫而来。粘稠的魔气不断聚结，在它手中形成了一把魔刀。刀是所有兵器中最擅长挥砍的武器，魔刀与魔头的凶残相得益彰。魔刀尚未成形，杀气早已溢出来。只要杀死了陈枫，他就能完全控制住三色火焰。因为是残魂，它并不清楚三色火焰的来历，但潜意识里，它觉得三色火焰能够让它强大起来，强大到它无法想象的程度。
“这荒野，可以有更多的光！”陈枫手一挥，一轮太阳出现在魔头前方。这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陈枫唤出的秘识之阳！而且是包含着极大阳力的秘识之阳！
经历了在天鲸胃里泣魂的锻炼，陈枫秘识方面的神通已经是远远地高出了他的秘术修为！此后的一次次巧遇，让他的秘识早已凌驾于秘师之上！
最主要的是，当他的心融入了眼前的荒野，他的秘识在这片土地上便已无处不在了。
第699章 风中草
随着陈枫秘识之阳的出现，魔头手中的黑刀由于聚敛成形的速度远远快于魔头自身，所以没有思想但有危机意识的黑刀竟然首先感受到了陈枫秘识之阳的威胁。黑刀上的黑光闪动，刀头微微下沉，发出了低鸣，上面释放的杀气比之前更是要强上数分，仿佛要给陈枫示威一般。
魔头的表情也变得稍有些凝重。“破！——”魔头竟然张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和纵意真人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古朴苍凉和沙哑的味道。只是，此时的魔头早已与纵意真人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来自域外的世界，要在这里的第一站消灭拦在前路上的对手。
秘识之阳的出现竟然逼迫上古魔头残魂提前发动了攻击！
只听“嗡！”的一声，巨大的黑刀摇摆了一下，发出金铁互相撞击的嗡嗡声音。随后，黑刀突然急速地晃动起来，陈枫几乎看不到黑刀的身形，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团黑影。刀身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直接斩向陈枫，但是效果却要比直接斩过来更加可怕！
在黑刀无形震荡狂袭下来，陈枫身边的空间也产生了急剧的震荡，宛如天上的罡风裂空。他的身形不稳，脸面被呼啸地风割得生疼，甚至眼睛通红，已经流出了眼泪。然而，黑刀震荡的目的却不在这里，而是陈枫的秘识之阳。
秘识是有形无质的东西，若是黑刀直接斩下，无法伤其分毫，可是震荡则不然。
陈枫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秘识之阳受到了震荡空间的巨大撕扯，秘识之阳的边缘甚至被空间拉扯得粉碎了，丝丝秘识竟然被震成了缕缕黑烟！陈枫确信，幸亏自己的秘识之阳本身实力不弱，不然，极有可能直接在黑刀的震荡下彻底湮灭。
值得庆幸的另一点是，陈枫的秘识之阳能够自动修复。在黑刀震荡了一段时间停下来之后，秘识之阳也恢复如初，大放光明！
刚才这一回合，双方拼的都是消耗。
“玄阴炼神！”看到刚才一招并没有将陈枫拿下，魔头又是一声低喝，黑刀也仿佛受到了感应一般，刀身一变，无边的黑气从刀身冒出。这些黑气不同于刀身之前泛出的黑气，因为这些黑气都带着一种极为独特的阴湿感觉，同时仿佛掺了毒药一般，有种刺鼻的气息。黑气所过，狂飙大作，一个个小小的黑气漩涡形成，并飞速地旋转起来，撞向了陈枫的秘识之阳！
虽然不知道这种魔气有无特殊的名称，可陈枫料定这些黑气漩涡不好对付。他刚要进行躲避，那些特殊魔气凝成的漩涡竟然如同会穿梭时空一般，凭空出现在了秘识之阳的四周。
这些魔气漩涡不仅撕扯力强大，而且都带有粘性，秘识之阳与它们一接触，便被牢牢地牵制住。最可怕的是，陈枫感到这些特殊魔气给自己的秘识带来了烧灼的感觉，秘识竟然在迅速地损耗，修复速度根本就跟不上损耗的速度！
再这样下去，迟早油尽灯枯。
不愧是上古魔头，虽然是残魂，但也是可以与任何秘宗匹敌的存在！
一个个魔气漩涡拼命撕扯着陈枫的秘识，像无数饕餮张开的大嘴，要把一切都吞入肚内。陈枫身上的秘力依然干涸，一身秘宝无法使用，似乎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听见魔气已经发出了风声，魔头的吼叫则如同翻滚的霹雳，震耳欲聋。
似乎到了绝境。
“引燃！”陈枫不得不点燃了自己的秘识，秘识神枪上附带着绚烂的火焰，开始再度与魔气对耗。他就像怒海中的孤岛，摇摇欲坠，竭力抵抗着无休无止的奔涌浪头。
这种态势再持续一会，陈枫便要形神俱灭！
深吸一口气，陈枫将秘识神枪的技巧舞动到极限。为了保命，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魔气实在过于强大，陈枫不得不呼唤起诸天星月珠。只要这颗珠子觉醒，可能再多的魔气也将烟消云散。不过，之前陈枫曾经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就是在危急关头，珠子没有丝毫响应。好运气已经用光，终于要面对没有外来依仗的局面。
虽然陈枫的秘识对于魔气有强大的克制，可魔气对秘识的损耗也是剧烈的。一小会的争斗，几乎抽干了陈枫的秘海。魔气丝毫没有衰竭的迹象，开始像山一样压下来，让陈枫的腰都无法挺直。
他的牙齿紧咬，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魔头的脸时而扭曲，时而正常，不断在狂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