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之士-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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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现在的时节夏末初秋,伫立在关墙上的卫兵,却裹着厚厚的冬衣,露在外面的双手,更是冻地皮肤青灰,仿佛不是生人。
若非守将卞吉按《玄幽经》布置法阵,从北面弥漫而来的怨气阴云,肯定不会遭到无形阻挡,迳自宣泄直冲南下。从这一点看来,他还是薄有功劳,可惜没有用对地方。
关外,摆开战阵的斗部新军,在诸位统兵将领的默许下,轮流由大嗓门的士兵上前骂阵,不停地用市井俚语,以及粗俗的话,反复问候壶关守军的女性亲属。
由于法器白骨游魂旗无法制住敌军主帅,卞吉担心自己出战恐遭不测,就强行按捺住暴烈的脾气,苦苦地忍受对方的嘲弄,直到他的师父抵达。
一气仙馬蚖应徒弟之求,前来壶关解决朝廷大军压境的难题。甫一落地,他就看见笼罩在“敌军”头顶的元神,分明是祖巫共工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一气仙深知十二祖巫的厉害,差点不顾一切地转身就走,不过脑后玉枕穴里的第二元神,窥破军气遮挡的迷雾,看见“祖巫共工”没有下半身的真相,顿时松了口气,旋即明白过来。
馬蚖双脚站定在关墙上,小声笑骂一句:“左右不过是几个巫族余孽,借助朝廷的龙气,似乎将失落在妖都朝歌的十二祖巫召唤出来。出现在我眼前,若是一具完整的分身,本仙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可惜,仅仅是分身的一半,还吓唬不住我。”
壶关守将卞吉,此时就在不远处,看见恩师从天而降,赶紧快步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以师徒之礼,正式拜见。
上洞鬼兵闻到熟悉的气味,尽管有些神志不清,却也知道一气仙的厉害,不约而同地跪地磕头。至于其他壶关守军,眼看威风凛凛的主将都五体投地,互相交换眼神,三三两两地也跟着跪了。
馬蚖看见这一幕,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他本是天生地养的小小虫豸,机缘巧合之下,化形修成了人身,而后更是得道成仙,享受长生不老的自在逍遥。可惜,与生俱来的虫豸天性,朝生暮死的孑孓,自卑竟然转成自高自大。
此时享受成千上万的壶关守军跪拜,感觉全身过电似的酸麻酥痒,顿时忽视了冥冥之中,来自命运的死亡警告,决定与敌军决一死战,直到其中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与此同时,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和祖巫共工的分身,第一时间发现馬蚖的踪影,双方默契地并驾齐驱,不分先后地来到军阵前锋处。
叶知秋毕竟眼尖,只是稍微凑近,“千里眼”蓦然激发,双眼同时泛起七色琉璃光,倒映着一气仙的身影,窥见玄幽一脉的道主馬蚖的模样,具体细微。
只见此人身高不满八尺,面如瓜皮,泛起青黑相间的苔痕,咧嘴一笑,嘴角延伸到耳根,两根野猪似的獠牙,又粗又长还往上翘。身穿一件血红色的道袍,上面有淡金色的火焰升腾纹路,像是五德中的离火神文。头上挂着一串项链,乃是用秘法缩小的人颅骨,不过拳头大小,色泽鸦白,如涂抹清油,泛起淡淡的白光。
叶知秋不由咋舌:“馬蚖毕竟是仙人,怎么模样如此奇怪?直如冥土深处的积年鬼王,却又有一副幽冥鬼神的狞恶之相。真是奇哉怪哉!”
祖巫共工默然无语,即便以他的广博见识,似乎也没有找到头绪,轻轻地摇了摇头,扬手放出一团清亮水光,蓦地铺展开来,仿佛一顶硕大无比的伞盖,稳稳地罩住后面数千人的军阵。
壶关守将卞吉迎来师父一气仙馬蚖,胆量陡然大了起来,自持有仙人压阵,竟然率领精锐亲军,以及上洞鬼兵,共计一千多人,打开壶关城门,迳自在关前摆开阵形。
“上驷对上驷,中驷对中驷,下驷对下驷,此为赛马正道!卞吉自身的本领,以及法器白骨游魂旗,算是一匹中驷。我和祖巫共工不好下场,以大欺小,只能派侯成等四将出阵。可惜他们初入门槛,踏上练气之道没多久,不过是几匹下驷,若是出战,肯定凶多吉少。”
祖巫共工听到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的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友所虑者,不过是法器白骨游魂旗,有散人三魂七魄的凶威,此事容易之极。”
话音刚落,叶知秋就看见祖巫共工伸手虚握,凭空凝聚水汽,继而变化出四枚六角霜花似的符文。
“此物名为玄冰生死符,能免除一切即死法术,豁免针对魂魄的攻击,包括符器、灵器、法器。不过,只能阻挡一次,用过就会自行消失。”
叶知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瞬息间就将此符记住,其中蕴含关于生死法则的精髓,已初步破解出来,有了一点眉目。
“壶关守将卞吉出战,那匹‘乌云踏雪’颇为神骏,首战就用你罢。侯成!”
侯成立即策马出列,走到大军阵前。他熟稔《相马经》,又被叶知秋亲手点开灵窍,通晓马语,最擅长阵前“盗马”。对方大将若是骑术不精,肯定会在淬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摔下马去。
“这里有四枚玄冰生死符,前胸后背都贴上,可保你免受法器白骨游魂旗的伤害。卞吉实为道将,早些年却是骑将出身,若是你在对战时,使其坐骑趁机捣乱,那么大获全胜,一举成名天下知,定会可期。”
侯成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过是三流武将,主帅的期许不高也不低,对他来说刚刚好,也就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再则,前日军帐中入睡,侯成不知何故,梦到亘古长存的星空,其中北斗七星最有亲近,久久伫立,直到其中一颗星辰猛地垂落,向他的怀里飞坠,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些天,侯成发觉自己的军道武技日益见长,身手也变得越发敏捷,平日里常用的月牙鐺,如今使来不仅得心应手,灵光一现时,出招更是如走龙蛇,有武技大成的迹象。
正因为如此,叶知秋的勉励话语,没有削弱侯成的战意,反而令他求生的欲望越发炽烈。试问,天下武将多如繁星,何人不想出人头地,远超同侪之上,尝尝名震四方的滋味。
侯成双手抱拳,向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重重点头,旋即正色道:“大帅之命,莫敢不从。且看本将手段!”
说完,侯成就策马前冲,连亲兵都没有带上。不料此举正中壶关守将卞吉的心意,他不担心对手一拥而上,法器白骨游魂旗施展开来,定然会一网成擒。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施法弄昏了对手,却被人抢回去,白白辛苦一场,什么战利都没有捞到。
壶关城墙上,一气仙馬蚖看着双方第一波交手,却是老掉牙的斗将,尽管知道这是激励各自大军士气的妙法,可是落败的那方,遭受的打击是双倍的。
“不怕不怕!我的爱徒卞吉可是一位堂堂道将,对方不过是一介凡夫武将,怎么会是对手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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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关守将卞吉策马前行,眼看双方距离本阵差不多,才手挽缰绳,令坐骑乌云踏雪停下,随即伸手戟指:“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本将卞吉,手下不杀无名小卒!”
侯成右手平举月牙钂,喝道:“仙朝斗部北军骁将侯成是也!壶关守将卞吉,你抗拒天兵,罪无可赦,纳命来!”
话音刚落,侯成嘴里发出“希律律”一阵烈马嘶鸣,卞吉还未反应过来,正待开口嘲笑一番,猛地感觉到座下神骏乌云踏雪,毫不犹豫地弓起脊背,旋即撅起后蹄,将自己往前甩飞。全本小说网;HTTPS://щww。m;
壶关守将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坐骑乌云踏雪为何会发狂,为何会如此癫狂,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抛弃自己的主人。
就在这时,侯成策马加速狂奔而至,t形头的月牙钂贴地滑行,朝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卞吉头部剃去。
眼看死兆临头,壶关守将顿时激发出被道法压制的凶悍,大喊一声:“不!”
就在这时,一面死者头发编织而成的旗幡凭空出现,悬在三丈高的低空,旗面有无数骨节拼凑成的一串符咒,仿佛一张张抽象的鬼脸,猛地垂落一百零八道玄眚冥气,像是从天而降的瀑布洪流,专门散人魂魄,叫目标当场昏迷,陷入假死的状态。
没成想,敌将胯下的坐骑往前一头栽倒在地,侯成却提前脚踩马镫借力,双手端起月牙钂,根本不在乎法器白骨游魂旗的悍然凶威,就朝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卞吉压下。
壶关守将的脸上首次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关墙上压阵的恩师一气仙馬蚖,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也不得不收敛起来,甚至不得不双手掐决,准备见势不妙就出手抢人。
叶知秋的分身,斗战胜真君蓦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变得很慢,时光的流逝速度简直历历在目。他知道这是突破既定命运的时刻,只是没想到区区两个“道将”交战,也会引发如此剧烈的变化。
“照这样看来,卞吉也是一个关键人物!侯成觉醒了星命,为司职注死的北斗七星之一。莫非他的对手卞吉,也是上应天星的关键人物!”
祖巫共工的分身,似乎也察觉到异样,不慌不忙地眼神示意,只待星命剧烈冲突,就出手相助侯成,免除一切场外干扰。
壶关守将被神骏乌云踏雪震松了脊骨大龙,如今趴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眼看对手握持月牙钂,如同雄鹰扑兔骤降而至,法器白骨游魂旗根本奈何他不得,为了保住性命,拼尽最后的潜力,头往右侧用力甩去,试图避开神兵利器的锋芒。
可惜,卞吉现在才反应过来展开自救,委实有点晚了。侯成的月牙钂稍有“偏倚”,却正中壶关守将的左肩,将他的胳膊齐肩铲断。
猩红血光猛地绽放开来,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高高弹起,凌空洒下点点血花,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壶关城墙上,一气仙馬蚖立即动了,不满八尺的五短身躯,化成一抹幽光爆蹿而出,迳自往双方首战斗将所在落去。
他要救回徒弟卞吉,顺手杀了卑鄙无耻的侯成,断臂接驳重续,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医术,玄幽道脉里面,有关治疗的道术多不胜数,趁着现在伤口还新鲜,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谁知,就在一气仙馬蚖即将抵达壶关守将身边时,流得遍地都是的鲜血,骤然蹿起祖巫共工的分身,竟然是藉血遁至!
叶知秋眯着眼睛,看见祖巫共工的分身,神乎其技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出梧桐子大小的癸水阴雷,表面染上一抹不祥的血色。
一气仙馬蚖发现自己收不住去势,只能勉强避开头部要害,护身法术“玄幽鬼面铠”的灵光布满四肢百骸,胸膛间不容发地撞正上去。
只听“啵”地一声响,血色癸水阴雷轻易地破开遍布狞恶鬼面的铠甲,正中一气仙馬蚖的仙体,并深深地镶嵌进去,不停地造成后续伤害。
叶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暗忖:“共工,不愧是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中枢,最擅长战斗的祖巫,对战机的捕捉,无人能出其右!”
就在这时,一气仙馬蚖强忍仙体被损毁的痛苦,伸手戟指法器白骨游魂旗。长长的幡面骤然垂落,卷起卞吉的身躯,连带那条断臂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