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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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满眼的笑意。
成蔚的一张脸已经涨红,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这个人是他从小到大怕了整整十年的大姐呢。
“过些日子你就十岁了,还整天在这浑浑噩噩的度日,你瞧人家壁大元帅麾下三员小将,自十四岁便跟随壁元帅出征已有三年,大小十几场战役他们均功不可没。再瞧瞧你,羞不羞呀!”成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揪着他耳朵的手又用了几分气力。
“我不爱打仗!”
“不打仗便进朝为官。”
“为官之事是大哥的事,与我无关。”
“朽木不可雕。”她终于将手松开了,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有一抹苦涩划入心头。随后叹了口气,也罢,这个弟弟只适合呆在成家的羽翼之下做一名游戏人间的公子哥。
沐锦侧首望着外头的倾盆大雨,却见廊前伫着一名身着绯衣的身影,一个想法突然蹿入脑海里,她立刻端起成蔚带来的果盘冲出课堂。
不喜欢课堂内吵杂的声音,慕雪便在廊外静静的聆听大雨倾打之声,也期盼着雨势快些减小,这样她便能快些回府,不想此刻那份属于她的安静被人打断。一声甜腻的嗓音伴随着点点大雨侵袭之声传来:“慕雪姐姐,这是沐锦的心意,你吃吧。”
她清冷的目光瞥了眼沐锦,讽刺一笑,扬手便将摆在她面前的果盘挥打在地:“惺惺作态。”
沐锦盯着地上的果盘,泪水瞬间由眼眶中滴落,蹲下身子便将打碎在地的玻璃一片片捡起:“都是沐锦不好……姐姐莫生气……”
“喂,你这丫头做什么欺负沐锦!”成蔚一见沐锦受委屈,连忙也跑了出来,恶狠狠的瞪着面前这个比他矮了许多的女孩。她脸上那冷淡中夹杂着嘲弄之色却让成蔚一怔,她的年龄似乎与沐锦相仿,为何眼中的神色却一点儿也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目光呢。
她俯视着蹲在自己面前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的沐锦,嘴角讽刺的笑容始终未见敛去:“同你说过多少遍,不许叫我慕雪姐姐。”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说完便欲离去,才走两步,蓦然回首冲沐锦冷道:“还有,收起你那故作姿态的嘴脸。”
被面前这个冷然中带有一些凌厉的女孩怔住片刻的成蔚终于回神:“喂,欺负了人就想走,还得问问我成蔚答不答应。”成蔚立刻吩咐左右:“把这个臭丫头给我抓住,丢到雨里去。”
“是,二公子。”他的家丁应声而来,卷起衣袖便要将她抓住。
沐锦眼中那一闪即逝的精光悄然划过,最后趋于平淡,再转为委屈。
“谁敢!”声色俱厉,言辞之间,尽是狠辣。
沐锦听此声音,全身僵硬,猛然缩到成蔚身后颤抖着探出一个脑袋望着由辕慕雪身后缓缓走来身影。白羽银盔,腰按佩剑,黑色大氅迎风卷起,骨肉间蕴含令人压抑到难以呼吸的力度。很明显是刚从战场上回来,连战甲都未褪去,便来到天弘书院了。
如墨一般乌黑的发倾泄在银盔之上,额前湿了几缕零落扫在额前挡住晶亮黑眸却更是魅力横生。这张脸天生一副贵胄仕族之气质,慑人心魄,似能融化天下间的寒冰。
“辕羲九!”最先喊出他名字的是成昔,恰恰因为这一声,那几个上前欲动辕慕雪的家仆连连后退,满目惊恐。就连成蔚都已撰紧双拳,手心渗出丝丝汗水。
他便是早在两年前名满天下受百姓拥戴的‘旷世三将’辕羲九。
旷世三将皆乃天下兵马大元帅壁岚风麾下的大将,十四岁时便跟随壁岚风一同领兵出征,犹如三颗横空出世的耀眼新星,为南国抵御北国的进犯,屡建奇功,连皇上都对其赞誉有佳。
分别是壁天裔,莫攸然,辕羲九。由于百姓对其又钦佩又爱戴,便为他们取了至高无上的臣号‘旷世三将’,以阴、狠、绝著称。
辕慕雪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唇角浮现出如沐春风的笑意,也不管此刻令人诡异的气氛,回首便扑向来人:“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辕羲九见她朝自己扑来,立刻顿住前进的步伐,稳稳的接住不顾一切扑向他怀中的小丫头。一年未见,高了些许。
他紧抿着的唇终于勾勒出浅浅的弧度,拂过慕雪脸侧散落的发丝仍带着点雨水的湿意,肃淡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成蔚惊诧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方才辕慕雪的脸上还是万年冰霜不化,转眼间却变的如此……可爱!
成昔则是怔怔的盯着辕羲九的笑容,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真是南国的风云人物辕羲九吗?阴,狠,绝?真的是比喻他的吗?
慕雪蜷在辕羲九的怀中,眼眶有些湿润,是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一年的边关恶战,该是多么令人身心疲惫的战争,慕雪哽咽着说:“大哥,我们回家吧。”
常年在外领兵作战的他太久没有听到‘家’这个字,现在由她口中吐出,心中最深处柔软的一块被人牵动着。他抬头不着痕迹的扫了成蔚与沐锦一眼,浓郁的警告之色让他们不寒而栗。
“恩,回家。”他松开了怀中的女孩,转而握起她纤细的手,朝这条长长的回廊走去。
伴随着夏日电闪雷鸣,丫鬟兰语匆匆踏上了阁楼,揭开阁内飘飘洒洒随风舞动的鹅黄轻纱,急急忙忙的由紫檀蟠龙橱中取出一条江南丝质锦棉布递给少爷。她始终颔垂着眼睑,从来不敢直视少爷的面容,对于他那双寒气逼人的瞳她总不敢直视,说惧怕谈不上,应该是那眼底深黑如潭,只要盯上了,仿佛下一刻便会被他给吸了进去。曾经她便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现在的她学乖了,尽量避免看少爷的眸子。她想,少爷不仅才学出众,更是战场上的英雄,又生的一副连女子都妒忌的面容,怕是有无数的女子早已将芳心暗许了吧。
辕羲九接过干布,也顾不上自己满身的雨水,捂上她的脸就开始将残留在她脸上的雨珠擦干净。慕雪被干布捂着,不时发出‘唔唔’反抗的声音,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无奈,他不将她擦抹干净是不会放手的。
他看着慕雪这个样子,不禁失笑,回来的路上原本欲带她乘马车回府,她却非要步行回府,还要与他共撑一把伞。虽然一路上他尽量将伞移在她身侧,却还是被大雨侵袭了一身。
半晌,辕羲九感觉到已经擦抹干净后才将干布取下,转身越至她身后对其湿漉漉的发丝下手:“傻丫头,都说雨很大了,你却偏要步行回府,被淋了一身吧。”
她转过头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被他强制摆正:“安分点。”
兰语看着小姐这般模样,不禁抿嘴轻笑,这一府上下怕是除了少爷,没人能制的住她了。
慕雪撇了撇嘴,有些黯然的望着阁楼外那始终不绝的大雨,在黑夜中净显苍白:“一年没见大哥,有许多话想与你说。马车跑的太快,一会便到了这个冰冷的府中,那时便有很多话不能说了。”淡淡的哀伤中夹杂着一抹苦笑,如果可以,她早在一年前便离开了辕府。
辕羲九闻言,手一顿,僵在那里。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凝重。慕雪便起身,款步走在阁楼的栏杆前,俯身望苑落那在风雨中依旧开得娇艳的木槿花,脸上的笑容虚幻飘渺的浮现,口中喃喃问:“大哥,你看木槿花开的真艳。”
语方罢,一声雷鸣夹杂着闪电在阁楼上放划过,兰语被吓捂住双耳一声尖叫,就连一向冷静的辕羲九都微微颤了颤。唯独站在栏杆旁的慕雪,带着悲伤的目光一如往常含笑凝望下面那雪白的木槿花,扶在栏杆上的手却狠狠掐进了紫檀木中。
“慕雪。”辕羲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上前将冷静的太过不寻常的慕雪扯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你不会再孤单了。”
兰语望着木然如傀儡般靠在少爷怀中的小姐,她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阁楼之外的木槿花,而意识似乎早已被人抽走一般,呆呆的凝视着。
或许在他人眼中小姐是个性格孤僻冷淡,她眼中那份淡漠之色一点儿也不像六岁的孩子,但是她一直都知道,小姐从小便一直孤单着。起初她很怕小姐,因为她总是冷着一张脸,甚至从来不与辕府任何人说上一句话,对着辕老爷之时,眼中却不像是对着父亲,而是一个陌路之人。也唯有少爷才能让小姐这样毫不避讳的坦承露出自己的真性情,在他身边会大笑,会大哭,更会刻意惹少爷生气,这样她才会感受到被人疼爱的感觉。
直到有一日,她在洗衣裳之时,听下人私下聊起慕雪小姐,当年若不是少爷救的及时,小姐早就因一位高僧的预言而硬生生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中,在这个辕府真正在用心疼她的也只有少爷一个而已。
今日是辕天宗的四十大寿,朝廷的大小官员皆带厚礼前来拜寿,辕天宗仅是朝廷从二品的一名文官,皇上从来都没对他有过多的重视。今日会有百官前来巴结,皆是因他生了一个能征善战的好儿子辕羲九,他的名字可是响震天下,将来封侯拜相是可以预见的,而辕老爷当然就是百官巴结的对象。
慕雪今日本不想参加这无聊的大寿,更不屑去参加,但是大哥让她一定要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她对大哥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即使千万个不愿意也会照做。
在宴席上她什么都没吃,只是含着冷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辕天宗正眉开眼笑的接受着各位大人一杯杯的敬酒,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当年自己惨遭毒打的一幕幕,至今仍难以忘怀。
记得那年她刚满六岁,大哥受壁岚风大元帅的赏识被调其麾下为将士,常年追随着壁岚风元帅四处征伐北国,保卫南国边境。以前大哥在家,总会想方设法的保护她与母亲,而如今大哥却远在他方……辕家的二小姐辕沐锦在旁人面前总是甜腻着喊母亲为‘二娘’喊她没‘姐姐’,可是私下却唤母亲为‘狐狸精’唤她为‘野种’。多少次她想甩辕沐锦几个嘴巴子,但是母亲却让她息事宁人,总说:她是大房的孩子,咱们没有资格与她争,就算受了委屈也必须默默承受。
可是谁又知道,其实慕雪的母亲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夫人呢。
十六岁母亲便不嫌辕天宗家贫下嫁于他,更是为了辕天宗变卖当家财让其上帝都赴考,最后其高中榜眼,在翰林院谋了个小官职。可谁知,翰林院的张大学士看中辕天宗的才华,欲召其为婿,唯有一个条件,他的女儿不能做妾。于是,辕天宗便贬母亲为妾,光明正大的迎接张大学士的千金为妻。往后,郁郁不得志的辕天宗平步青云,位居从二品文官。
“你给我把那擦干净,快去!”辕沐锦趴在床上支使着她,大哥不在的一年里,辕沐锦一直拿她当下人使唤。辕沐锦最乐意看到的便是她哭,所以她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让辕慕雪哭,但是不论她用多少坏招,辕慕雪始终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她默默的端着一盆水,踮起脚擦着辕沐锦所指的那樽送子观音,突然辕沐锦由床上跳了下来跑到她身便,一把便将送子观音给打碎。辕慕雪很奇怪她为何这样做,没来得及反映,辕沐锦便放声大哭:“爹爹,娘亲,慕雪姐姐她把你们好不容易求来的送子观音打碎了。”
这时她才反映过来,辕沐锦为的只是给他们演一出戏。回首望着刚迈进门槛的大夫人与父亲,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两人脸上的怒气渐渐浮现。辕沐锦呜咽的跑到他们身边指着她继续道:“方才我说起娘亲你多年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