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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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几十个护卫护送着两乘绿呢大轿和马车经过的时候,不少往北方的人流被负责交通管制的军法司的人拦了下来,不管是百姓还是和裕升的车队,或是负责护送的军人都是一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几千人行走的道路,一下子就从中间断住了,几乎毫无困难,只有百姓的队列中有一些混乱,但很快也平息下来。
洪承畴坐在轿子里,感觉到外边的一片寂静,他忍不住挑开轿帘,向外面打量了几眼。
看到交通断绝,所有的人流都一下子停住,并且没有陷入混乱时,洪承畴又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他对张瀚已经完全没有了敌意,洪承畴是一个对力量对比感觉很好的人,如果张瀚给他有可乘之机的感觉,那么洪承畴也不介意拿张瀚当一个立功受赏往上爬的跳板,不过到目前为止,和裕升的一切都是叫洪承畴感觉无计可施,有一种人类面对自然时的无力之感,洪承畴隐隐有一种感觉,张瀚所行所为虽然看起来奇诡荒诞,然而却隐含天道,这叫他感觉十分吃惊,也有些抗拒,就象眼前的情形一下,如河流般的人潮突然一下说断就断,就如同人力使河流断流,虽然叫洪承畴吃惊,却也叫他更为抗拒了。
在洪承畴眼前,有一群穿着元青或天青色袍服的人,有几人似乎还做举人或秀才的打扮,他们坐着有琉璃窗子的马车,交通阻断之后,这些人纷纷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原地说笑谈天,洪承畴注意到他们的马车里似乎有红色的光芒,再看他们没穿大毛衣裳,料想车子里有取暖的物事,这种车洪承畴在京师里曾经试坐过,知道内里十分奢华,眼前这种人不知道是何身份,除了那几个象读书人的中年人之外,有几个气质明显不是读过书的,甚至有一些粗鄙不文的感觉。
好象感觉到洪承畴的目光,那些人停住说笑,也看向轿子这边,那几个叫洪承畴感觉象读书人的纷纷作揖,另外那些人便是拱起手来。
洪承畴轻轻一叹,摇头道:“唉,荒唐。”
眼前这些人压根没下跪的打算,有功名的就算了,其余没有功名的也是一拱手就完事了,倒是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粗壮汉子,被众人围在当中,就算向这边大轿拱手时,那帮人也是对那个汉子一脸尊敬,至于对大轿里的洪某人,也就是打个招呼的感觉,并没有平时百姓看到高官时的那种仰慕和敬畏。
……
向大轿拱手的是灵丘商会的马化先和李大用等人,被洪承畴感觉有些粗鄙的是老蔡,蔡九等人,众人众星拱月般尊敬,被围在当中的当然就是孙安乐了。
除了蔡九从遵化赶过来,老蔡直接从新平堡出发外,眼前这一群人都是自灵丘而来,他们已经算是来的最晚的一群,其余各地的商会成员或是军司中奉命北上的都是早就出发了。
眼前这绿呢大轿和其中的官员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官员在大同这里真的不算什么了,现在的灵丘县就毫无存在感,几次试探过后,灵丘知县感受到和裕升和商会的庞大实力,已经不敢再做丝毫掣肘,那个知县也就是每天诗酒自娱,地方上的事除了学政仓储这些和裕升不曾插手的事情之外,其余事真是一律不稳,连地方刑名都是交给刑房加地方士绅来运作,反正该有的贽敬不少他的就行。
此消彼长,官员的权威性一旦下降,在人们心中的神秘和强大也就荡然无存,就算眼前的洪承畴坐在绿呢大轿之中,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高品官员,众人仍然不怎么在意,这也是和裕升长期潜移默化的结果。
第五百七十九章 迎接
在官道上两乘轿子离开之后,负责交通管制的军法司的人挥舞旗帜,人流和车马又是继续向北方行进起来。
“这一次动作还真是大。”李大用皱眉看着眼前的情形,大声道:“不过从头到尾,这一次似乎也没怎么叫商会协助啊。”
孙安乐微笑道:“此番是雇佣长工去北边开荒种地,那地都是和裕升打下来,军费也是和裕升自己出。咱们商会此前的费用,是折算在贸易的利润里头,有多少投入,有多少收入。”
李大用和马化先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虑之色。
近几个月贸易额急剧下降,当然原因众人都知道,东虏攻占广宁,对财货的要求必定下降,这是神仙也没办法的事,各人也怪不到张瀚与和裕升头上,生铁和铁器收入倒是直线上扬,弥补了北上贸易不足的损失,然而商人重利,没有人会嫌钱多,和裕升北上之初,各地的商会不算看好,后来出了王心一的事,更有不少小股东直接选择了退股,等张瀚搞定了王心一,成功翻盘,并且进京陛见,受到当今皇帝召见不说,还因为辽东之功被升为山西行都司的都督同知,成功晋级为高级武官,以张瀚现在的级别,稍微运作一下可以直接任参将了,如果要讲资历的话,最少也能做个游击将军,掌管一方的军政大权。消息传开之后,当初退股的当然是肠子都悔青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就算有在和裕升这里也不管用。
李大用等坚持下来的当然十分开心,再传来北方战事获胜的消息,更是重大的利好,民间舆论好一阵沸腾,要是张瀚在大同府开个股市的话,估计和裕升的股票直接要涨停板了。
在各种利好消息传扬开之后,又传来张瀚要在北方开发和屯垦的消息,对这个消息百姓几乎没有犹豫和迟疑,等真的榜文贴开来之后,报名的人一下子就排成了长龙。
要是往南边点,可能当地的百姓还会迟疑或是不愿背井离乡,但这里是大同,就算主事的不是和裕升也会有不少贫困无地的农民举家报名,更不要说是实力背景强盛,形象上佳的和裕升在主持这样的事了。
以大明边防之严,这二百多年还有大量人丁逃往北方,从各个冲口偷偷出边去到草原种地,青城附近的板升地极盛时可是有近十万汉人,其中有一部份是北虏强掠过去的丁口,但也有相当数量的汉人是自己跑过去的,对北上种地的各种传闻在大同这样的边防军镇流传甚广,这一次北上拓地垦荒又不是给北虏种地,而是和裕升主持,各地的百姓自然是趋之若鹜,十分积极。
李大用和马化先等商会理事郁闷的就是此事完全是和裕升一手主持,并没有叫商会参与其中,那么方圆几百里的大片土地的开垦,岂不也是和他们完全无关?
“我想,还是北上之后,见到文澜再说吧。”孙安乐的表情十分平淡,他原本就不是贪婪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东山会的矿全交出来,再说他只有一女,现在嫁给了张瀚还怀了身子,难道他和未来的外孙去争财产不成?
李大用和马化先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他二人都是一脸郁闷,各人见交通恢复,便又重新上了车,车夫挥鞭一响,马车又继续向北而行。
数日之后,孙安乐一行抵达了集宁堡北边的兵站。
所有人下车之后,都被眼前的情形所惊。
大片大片的帐篷区一眼看不到边,帐篷区分成好多个区域,每个区域大约住两三千人,按一家五六口人来算,每个区域大约住四百到六百户人家。
这种居住密度在山西抵得上一个小的镇子或是三四个村落,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居住却是丝毫不乱,每个帐篷住一户人家,与另外的帐篷隔十步左右的距离,几十顶帐篷是一个小区域,与其余的隔开,每个小区域都有相关的生活设施,打饭的地方和茅房都有,隔几个区域就有一个提供饮水的水井,这些井当然是辎兵打出来的,虽然水源地距离集宁堡不远,但那只是相对的不远,也隔着好几里地呢,要叫百姓每天走几里路去担水就实在太辛苦了些,虽然大多数官员肯定不会理这种事,但在和裕升手里如果这种事也考虑不到,张瀚就会直接把负责此事的军政司官员给撤换掉的。
前来迎接孙安乐的是李慎明,论身份李慎明只在张瀚之下,和孙敬亭孔敏行等人平行,论私谊更是张瀚寥寥无已的好友之一,现在的和裕升家大业大,李慎明的身份地位很高,前来迎接这种事当然轮不到他来做,唯一的原因就是孙安乐是孙敬亭的叔父,又是张瀚如夫人的父亲,算是半个岳父。
“孙老叔几年不见,身子骨看起来越发硬郎了。”李慎明是一个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人,说话的口气随意中带着明显的亲热。
孙安乐的身体确实比以前强的多,毕竟这几年灵丘矿场的事业蒸蒸日上,东山会的矿工被吸收后薪饷丰厚,生活条件改善了很多,矿工们和原本的东山会的股东都很开心,孙安乐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又没有杂务缠身,平时打熬身体练练拳法,身体想不好也难。
孙安乐哈哈大笑,拉着李慎明的手好一阵寒暄。
李慎明自是问及玉娘,他道:“时间差不离了吧?老叔应该是经过李庄了?”
“是经过。”孙安乐脸上也显露出一抹担心之色,玉娘是他的独女,这年头妇人产子就是过鬼门关,没有人能侥幸。
“快临盆了,”孙安乐定了定心神,笑道:“肚子已经坠下去,说生也就生了。医生和那些稳婆都说玉娘习过武,利于生产,叫我不必太担心。当然,这些话他们也肯定和文澜说起过,想来他也不会太担心。”
孙安乐的话里隐隐还是有些不满的,怎么说玉娘不是妾侍,张瀚在打仗时没话可说,现在仗打完了,居然还是在集宁堡不回李庄,这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慎明是何等人,当然听出了孙安乐话语中的不满,他满脸是笑的道:“老叔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文澜这里暂时实在是脱不开身,和裕升就要和大动作,所以不仅他不能走,各地的人只要能抽开身的不都是叫过来了?等这里的事处理好了,文澜定然快马加鞭返回李庄,毕竟玉娘怀的不论男女,都是文澜的第一个孩儿,他岂能不上心?每天傍晚,文澜都是要登上集宁堡的南边,往李庄那边望一阵,我们都笑他快成个盼夫回家的妇人了,人家是望夫石,他呀,是望妇石。”
望夫石的故事人人都知道的,张瀚在人们心中一向是政治和商业强人,现在又是军事强人,李慎明居然用这么有趣的口吻来打趣张瀚,不仅孙安乐心中的不满消失了,一旁的其余众人都微笑起来。
“闲话不说太多。”李慎明又笑道:“老叔和我赶紧回集宁堡吧,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顺利的话,今天应该可以召开会议了。”
“此次会议,到底商讨什么?”李大用忍不住打听起来。
李慎明瞟了李大用一眼,随口道:“进堡之后,会给每个参会的人一份文件,到时候李东主就知道一切了。”
对李慎明这种态度,李大用当然有些不满,不过形势比人强,李慎明不仅在和裕升体系内身居高位,这一次在与北虏的战事中还独领一路,指挥过万人马立下大功,李大用自知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当初灵丘铁场之争时又有些积怨在,此时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了。
李慎明倒也不是故意给李大用难堪,只是近期过来的商会理事多半是怀着一样的心思,只要扯下去就定然说个没完,不如直接堵回去,倒也省事。
以李慎明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