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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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吁了口气,还是皱眉道:“杨国柱已经在边境出动大量兵马,这里头的事没有这么简单,光是银子不到,他派人和我们沟通就是……这事情,还是要继续彻查!”
旁边的人当然接不上口,张春又对自己的随员道:“张续宗还找不到?”
随员们没有出声,一个隐在暗处的中年汉子走上前道:“已经查出他和那小红的住处,不过住处已经空了,我们又查了那个小红,发觉颇有可疑,还有那小红的奶娘容氏也一并在查,预计到明天午前,一定可以把他们的下落都查出来。”
在这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人都没有出声,人们都知道这个汉子的身份不是外勤就是内卫司,总之都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张春当然不会忌惮这些人,他深吸口气,说道:“前因后果,包括张续宗在镇城接触什么人,包括他输钱的赌场,妓院,每日说话的人,都查,一定要查清楚底细,再有,杨国柱近来见什么人为多,非比寻常的,一定要弄清楚。”
“是,一切按司官的吩咐去做。”
那汉子躬身答应一声,见张春没有别的吩咐,便是转身离开,人迅速消息在暗处。
“操!”张春忍不住骂了一句,以他多年的经验,张续宗,杨国柱,这些事肯定能串在一起,背后定然有人在捣鬼,他骂道:“大人北巡一时失联,多少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
和裕升的人离开后不久,范永斗与王登库,田生兰等人一起进了总兵府邸,杨国柱当然是第一时间见他们。
时间太晚,杨国柱正在泡脚,两个穿着很单薄的丫鬟站在两边,手持巾栉伺候,范永斗心里一下子就有受辱的感觉!
若是他当年的身份地位,杨国柱怎会这么狂妄?
范永斗又情不自禁的想,如果是张瀚在这里,杨国柱也会这样肆无忌惮?只怕早就迎到滴水檐下,把手言欢!
虽然明知道自己和张瀚已经相差太远,可范永斗就是情不自禁的要和张瀚比,他知道自己这算是一种病态,可就是改不掉。
这一年多来,范永斗和这几家晋商相与交结,他的银子已经用的精光,当初为了叫韩畦和土匪一起对付张瀚,压箱底的银子都拿出来用了。好在是范永明支持了他一些本钱,走私生意利钱又大,一年多来又赚了好几万银子在手。若是普通人,一生吃用也不愁,可范永斗就是觉得不够,差的太远!
张瀚的身家,据大家的估算现在数百万两,范永斗觉得可能还不止,不过王登库他们都不相信。
杨国柱自己没觉得洗脚见几个商人有啥不妥,他的脚很舒服的在水里搓动着,看范永斗几个进来,随手一指椅子,说道:“几人都来了,坐下来说话吧。”
王登库笑道:“总兵大人真是劳烦了,眼看要歇下还要见咱们。”
杨国柱斜眼道:“可不是?”
他又道:“为着你们这点鸟毛事情,老子费了多少事,差点连和裕升的银子也收不到。这个时辰还得见你们说话!”
田生兰赶紧道:“这些都是小人们的事,总爷实在是有仁心,小人们当然也没说的,一定会竭力报效。”
杨国柱哼了一声,说道:“还算你老田晓事!”
范永斗这时道:“大同的王巡按特别嘱咐小人,说是一定要向杨总爷道一声谢。”
杨国柱用力瞟了范永斗一眼,说道:“扯那个骚做甚?王心一是大同巡按,他管不着老子,我给他个面子,底下的事我就不管了,想我上他的船,等他当了宣府巡抚再说。老范,老田,老王,不怪我杨某不给你们面子,银子我收了,事我也做了,底下我可再不掺合,你们该怎样就怎样,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不查,你们要和张瀚斗,自己想办法去!”
田生兰只顾赔笑,王登库不敢出声,还是范永斗不紧不慢的道:“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王巡按说来日方长,这一回总是承总爷的情,将来总会回报的时候。别的不说,这一次的事总爷已经帮了我们大忙,这个情,将来总会有人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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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缺口
杨国柱可以不吊王心一,他也是世代将门,而且他是总兵官里最擅长交际的一个人,在朝中的政治盟友很多,可以说九边总兵的位子坐的十分牢靠,不仅不怕人掂记,他还能随意调去别的军镇,朝廷对他也是十分信任,这种世代将门出身的总兵并非普通的总镇可比。
不过王心一不算什么,他身后的东林党就是庞然大物,杨国柱的后台中也有好几个东林党的高官,对东林党他还是十分忌惮,知道那党里尽是些惹不起的厉害角色。
“这话说的还不差,”杨国柱一脸淡然的道:“不过说话没鸟用,还得看实事,现在就是这样,你们几位请回。”
范永斗深深一揖,王登库和田生兰两人又说了一筐子好话,眼看杨国柱不耐烦了,这才都退了出去。
出得总兵府门外,田生兰和王登库又都是另外一番模样,两人都是一脸的精明之色。
田生兰道:“老范拿王心一点点杨国柱,这一招用的好,往下去,杨总兵就算不帮什么忙,好歹也不会站在张瀚那边,这么一来,咱们的事要好办的多。”
王登库道:“要说拼银子,咱们眼下还拼不过。不过论人脉关系,大同和山西两镇咱没办法,宣府,蓟镇,辽镇,张瀚还拼不过咱。”
田生兰面露鄙夷之色,说道:“一个毛头小子,侥幸叫他赚着了,真要拼手腕心机,拼人脉布局,他哪能和咱们相比?”
范永斗道:“下一步当然还是和建州联络,叫他们知道还有货比两家的机会。蓟镇,宣府,咱们尽可能继续把生意做下去,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借着张续宗的事,由王巡按接手,向朝廷揭露张瀚的诸多不法情事,如果朝廷震怒,查究此人……”
王登库和田生兰都一起笑起来,他们出钱出力,干这种得罪人的冒险勾当,所为何事?
这一次,可是范永斗在内的晋商八家,还有王心一代表的东林党势力一起联手合作,表面看来不如韩畦的巡抚官职大,可实际上的能力却是远远超过了韩畦。
韩畦当时,根本指挥不动麻承恩,可现在范永斗等人一努力,不仅使杨国柱置身事外,其实是在镇城范围内给他们帮了不小的忙,而且还撬动了张续宗,罕见的在张瀚的内部打开了一道缺口!
“底下就看张续宗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好货了……”范永斗仰首向天,感觉内心无比的激动,这几年的隐忍,似乎已经是叫众人忘记了他,连范家的内部都已经对他彻底放弃,只有范永斗自己心里清楚,他从不曾放弃重新再来,打倒张瀚的愿望,也是一直在为此努力着!
……
又是半个月过去,天气渐渐转热,已经是五月中,眼看是五月下旬。
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转为炎热,站在集宁堡的高处望过去,蔚蓝的天空下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草,草已经长的特别深,微风轻拂,整个草原象是波光潋滟的河流,也象是海天一色的无边无际的大海,草原上到处是星罗棋布的蒙古包,也有大量的马群和牛羊群在草地上低着头吃草,拿着套马杆的牧人三三两两的策马奔驰,在照看着自己的马群或牛羊群,时不时的传来一通狗的吠叫声,那是牧羊的狗在看管着羊群。
牧人们偶然会把视线转向集宁堡这边,然后又赶紧把视线转回去。
自从攻克了军台之后,蒙古人就再不曾再试图攻克集宁堡……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周边三里多长的放了水的壕沟,同样规模的拦马墙,过千驻守的兵马,随便哪一样都可以叫他们付出上万人以上的死伤。
这个数字还是往少了算,不是蠢到家的人都能算清楚这笔帐。
阿成台吉等强硬派已经成为少数派,更多的人都指望用围困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场很莫名的战事,而漠北的一些台吉,已经在盘算何时离开……他们带来的牧民也好,甲兵也罢,都是各自部落里的青壮,有一些小台吉的牧场南北长十来里,东西长二三十里,牧民丁口不过几百上千,长期在外,牧场的牧群都是由女人和孩子们照料,夏天还好,只是放牧,到了夏末秋初时就有很多重活要做,要收割大量的牧草,要做好转场过冬的准备,要剪羊毛,制作皮货,每到秋冬之际往往是汉人无事,而游牧民族十分忙碌的季节,虽然距离秋冬之时还有相当长的时间,但来自漠北的牧民光是返回就得用时很久,时间对他们并不算太宽裕。
最关键的就是台吉们已经发觉,这一仗只有赔,没有赚。
和裕升军台的自爆威胁太大,蒙古人坐拥十余万人的大军,万多甲兵,结果往下去连一个边墩也不敢去攻,谁知道就算要攻下来,里头的商团兵会不会又来个自爆?
有这种畏惧的心理,哪一个敢架着云梯去爬城?
“决战之期,利在冬季。”
张瀚站在女墙垛口,神色竟是十分悠然,他对身旁的李守信道:“守堡官觉得如何啊?”
李守信道:“属下只是守堡官,军政大事,不敢妄言。”
张瀚笑道:“说说又不怕,难道你就真的没思考过?”
李守信有些局促,还是道:“属下赞同大人所说,不过属下还有一得之愚……”
“赶紧说说看。”
“宜迟不宜早,我军并无一战定胜负的必要,我们要的是磨,磨的北虏没脾气,会战对我军来说并不是太有必要。俟明年,我军实力更强,所建军堡体系更加完善,那时反而是北虏急着和我们会战了。”
“不错,不错。”张瀚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眼这个守堡官,惹得堡墙上其余的军官一阵羡慕嫉妒,能简在张瀚之心,对每个军官未来发展实在太重要了。
这时张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另外还有几人,其中一个秃头十分显眼,他笑了笑,对李守信道:“守堡官,正常执行你的公务吧。”
李守信打了个敬礼,带着自己的部下继续巡逻,张瀚看着这个矿工出身的军官一板一眼的用检查守堡官兵的一切,包括口令,仪表,衣着,看他们毫无挑剔的军人仪表,一字一板的军人仪态,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的感觉。
“大人。”
温忠发带着自己的几个部下笔直的站在张瀚眼前,这时旁边的人都被近侍们挡的远远的,人们也知道这伙人是军情局的人,下意识的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算温忠发自己也是有些紧张……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大能正常的和人说话并交流了。
“忠发,不要拘束。”张瀚的笑容很温和,与他向来和人说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与刚刚和李守信交谈时的情形也是一样。
温忠发感觉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很多,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说道:“属下久未见大人,一时真是有些紧张。”
张瀚点点头,说道:“你是万历四十五年就跟着我了,现在是天启二年,一晃眼已经好几年啦。”
温忠发由衷的道:“数年时间,大人从一个小商行的东主到有如今的局面,真是叫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