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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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的车资也够了,你身上装得有一锭五十两的整银,三十多两碎银,这一路能很舒服的到京师,到了京师自然会有人同你接头,怎么去广宁也会有人安排,我就负责送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走罢。”
军情局的一个人带着成方和周大牛两人出门,大冷的天,各人都包裹的很严实,脸都都遮着大半,这人的长相也看不大清楚,但他对周大牛和成方的情形十分清楚,简直是了如指掌,而且对道路情形都十分熟悉,甚至市道人心,沿途的一些细节都做了详细的指示,成方只要不是蠢成猪一样,想必能如指示一样轻松抵达京师和广宁。
“成方你的底细我们查的很清楚。”军情局的人又说道:“你不要做蠢事,想着到了辽东就逃回家,要想你家小平安,你最好照我们的安排做事……我们大人最通人情,只要你拿实绩报效大人的恩德,你的家小不仅能平安,将来还能享福。你看李庄的上上下下,和裕升的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跟着大人全家都过好了。”
这人说话还是没有什么情绪,话语很平淡,说着威胁的话也象是朋友间的闲聊,但不论是成方还是周大牛都十分清楚对方没有说谎,这一个月来军情局把他们查的底儿掉,连小时候的事情都问了再问,一再对照细节,甚至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事情在军情局的梳理下也逐渐清晰,他们语言中的矛盾之处也一再被拿出来重新询问过,直到周大牛和成方把记忆梳理的毫无瑕疵为止。
这样的高强度的审问维持了很长时间,也使得这两人身心俱疲,后来在他们精神崩到最紧张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变,张瀚亲自接见两人,春风化雨般的化掉了两人心中的一些委屈和怨恨……不管他们有没有罪过,被软刀子折磨了那么久也真是够受的,要不是他们都想着家中亲人,又几千里流亡至此,心志远强于普通人,恐怕早就被军情局的人用审问手段给逼疯了。
接下来就是对他们具体的安排……周大牛被安排回俞士乾部下,倒也不必用什么逃走的名头借口,军情局在事前已经和俞士乾有过联络,周大牛是被关押后放回,同期放回的还有几个边军出身的流贼头目,不过都是单线放回,每个人都没有互相接触,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当然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也是不是如周大牛和成方一样加入了军情局为张瀚效力……现在他们只想着千万不能再被关押审讯,那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事情。
成方被安排到广宁出差,他是辽人,虽然是沈阳中卫的世袭军户,不过凭着辽镇边军的身份在辽东行事要方便的多,军情局最近侧重经营辽东,也是因为实力到了可以插手辽东的身份,和成方一样被派到辽东的人也还有,不过和周大牛一样,成方也不知道还有谁被派了回去,现在辽东又是什么样的局面。
“在下省得,一切都按上头的指示来办。”
“很好。”
军情局的人点点头,说道:“你也受过十来天的军情局的训练,如何跟踪,反跟踪,收集情报,上报情报,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你都受过训了,当然很浅显,所以这一路你最好多看看我们给你的小册子,虽然是大路货色,但可以说锦衣卫也好,东厂也罢,还有建奴的细作都远远比不上咱们这些,成方你要想将来有所成就,最好多用些精力在这上头。”
临行时军情局确实给成方发了一个小册子,白皮封面,里头都是一些间谍最基本的常识类的东西,成方简单翻阅了几下就感觉受益非浅。
他们都受过训,不过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太短,有一些东西是囫囵塞进他们脑子里的,这也没办法,军情局急着要用人,只能这么简单粗暴。
“就此告辞。”
成方急着回辽东,他深深看了周大牛一眼,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大牛的眼有些湿润,他看着成方远去的背影,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感情激荡。
从在沈阳入伍,杨镐誓师,跟着杜松总兵和小队队官杨义到萨尔浒,吉林崖下血战,开原铁血逃出性命,再一路到陕西,山西,再到大同,几千里长途一直彼此扶持,这时他们之间其实已经超过普通的兄弟情感,亲兄亲可能因为争产而反目成仇,对周大牛来说,只要有需要,身家性命也随时可以给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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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事多,更新实在没法固定,尚乞理解并原谅。
大家年货买了吗?今天被老婆拖出去跑了一天,灯笼,春联,福字,全买得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放回
军情局的官员没有催促周大牛赶紧离开,他好象懂得眼前的兄弟情感,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了裹,这个军情局的官员索性转过了身。
四周一片银色洁白,几里外似乎有一些小黑点在移动……温忠发暗自点头,他记得那里就是挂甲台,是一个沿内长城外到大同的旧军台,已经废弃多年,以前有驻军六十人左右,有一个小型的石砌的台城,后来废弃后有一些军兵就地安家,娶妻生子,渐渐成了一个沿着山坳散居的小村落。
从挂甲台往里头就是三十里墩,再往前又是几个军台和墩堡。
从这里来看,在大明早前期大同这里确实是军事前线,在大同腹地朝廷都设置了大量的军台墩堡,而当时的瓦刺几次入侵都是从大同到宣府这一条路线,也有从紫荆关走的记录,山西和大同的腹地也被侵入多次。
而现在西线十分稳定,大明把西边的疆域固定在甘肃镇,再往西的汉唐故地并没有收复,以前有过哈密卫,后来国力衰微,和奴儿干都司一样都弃守了。
原本的内部防线被废弃,这里成了少量村落和大量土匪啸聚的地方,山峦如海,以大明地方的疲软无力,根本不会有地方官认真做剿匪的事,不仅是大同这里,在北方和南方各处其实都是一样。
南方湘西的十万大山就是著名的土匪窝,白天是耕地的农民,晚上拿把菜刀就去劫道了,山东也是响马从生,崇祯年间甚至有好多股几千人规模的响马群体。
大同这里因为山多,则是土匪从生。
“若是大人实心剿灭,恐怕这些家伙也蹦跶不了几天罢!”
温忠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赶紧就把这不该有的念头给驱走了。
这些事不要说他这样的身份,就是上层的那些军头们也不会敢去想,以张瀚掌握的巡检司的弓手实力,悉心出力剿匪当然毫无问题,但归结到一个问题上来便是:凭什么?
上头们不喜夸大匪患,不愿加赏,张瀚还得自己出钱粮打土匪,还捞不着政治上的好处,这样的事便是温忠发也觉得不能去做。
至于往土匪中掺沙子,获取情报,做不时之需,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好了,周大牛你可以继续走了。”
温忠发转过头来,对周大牛道:“你的任务比成方要简单一些,简单来说就是顺利到挂甲台的俞士乾部,重新获得信任,然后什么也不做,你以前如何现在就如何,就是这样。”
周大牛道:“在下还是有不情之请,愿到弓手中从军效力,从小兵做起就好。”
“你的请求上头会考虑的。”温忠发道:“我当然作不了主,不过会把你的要求上报给上头知道。”
“嗯。”
周大牛点点头,抱拳道:“如此就有劳了。”
他从刚刚那种伤感中挣扎了出来,抱拳之后转身就走,毫无拖泥带水的感觉。从一个边军新兵到老兵,再到领几百人的军官,再失败被俘,然后被审,现在又被任用,周大牛这一年多的人生其实是很多边军将士的缩影,只不过他的运道很好,没死在萨尔浒,也没死在开原,也没有死在辗转奔逃的千里长途之中,现在他心中有了新的希望,尽管走在这样因积雪而显的犹其苍凉的荒山之中,却也是走出了虎虎生风的痛快之感。
对周大牛来说,为张瀚效力,他心中十分乐意。
在受训期间,周大牛等人除了特别的训练之外,每日也和弓手们一起吃住训练,可以说他和成方二人这么多的经历也从未见识过眼前这么一支强悍到骨子里的军队!
说是弓手,在周大牛看来,辽镇最精锐的家丁也不如眼前这支弓手部队。
强只是一个原因,重要的是这支军队有向心力和凝聚力,周大牛见过太多军队,俱是一盘散沙,文官鄙夷武夫,视为奴仆,武将彼此勾心斗角,争功不止,将领除家丁外,视营兵为弃子,营兵良莠不齐,军纪十分败坏,只有李庄这里的军队才象个军队的样子,整个团体有一种集体求上进的感觉,待在这个团体里,叫人觉得安心,恨不得一直呆着,再也不愿离开。
另外便是待遇高,普通的小兵都拿着家丁的饷,军官们的饷一级比一级高,最高的司把总级别一年好几百的饷,另外张瀚还给他们额外的奖励,收入高的在周大牛心里简直是突破天际……
除了军营,还有整个李庄和四周的庄园,那么多高大的水车,那些整齐的田亩和沽沽流水的水渠,百姓们的精气神也很好,最少在辽东和沿途的各地周大牛都没见着这些乐天知命又干劲十足的黔首。
碍着身份,军情局限制周大牛等人往核心要害处去,不过三个局的潜力在军中人人都知,还有不停运精铁过来的灵丘铁场的运货大车,这种大车的形状也是很特别,底盘很低,车框架扁平,大量的精铁放置于上,一车就接得六七千斤还多,听说往京师方向有更多的大车拉着方毛铁过去,光是一个运输能力,张瀚的和裕升就不知道秒杀了多少商家乃至权贵。
仅是周大牛看到的这些已经足够吸引……哪怕是临行前,他也要再请一次,愿到弓手队伍中效力,而不是被安插到别的地方当细作。
“这人倒是聪明。”看着周大牛远去背影,秃头在温忠发身旁龇牙咧嘴的道:“想着要留营里,营里好啊,俺都想留。”
“少废话。”温忠发令道:“今晚约在挂甲台外的山神庙接头,周大牛是大人亲自看着的,他的情报要早点接到手,第一时间发回李庄。”
“省得。”秃头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也迅速沿着山脊离开,很快也成了白雪皑皑的大山中的一个小小黑点。
……
周大牛走到半路时天色已经变得晦暗不明,山里风大,树上和山脊梁上的积雪被狂风吹的漫天扬起,虽然头顶天空是大太阳天,在他的眼前却是飞雪漫天,几乎要看不清楚道路。
从和温忠发分别的地方一路咬着牙向前,傍晚时分周大牛终于赶到挂甲台外,在远处这个小村子几乎没有房舍,而且也几乎没有道路通向山外,除了周大牛沿着山脊过来的那条羊肠小道外,从这个废军台往哪一个方向都要翻过好几道山岭,这里是标准的深山,就算是几百年后科技发展这里估计也是很难有道路通行,也属于那种犯罪份子易躲藏,通信靠吼,老婆靠买的落后地方。
当然周大牛不会有后面的那些想法,他只是浑身酸痛,看着不远,走却是走了半天时间,又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前行,他几乎耗光了自己全部的体力。
到了村外,看到缕缕炊烟,周大牛身上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