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7-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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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泡一定要挑,不能犯懒,袜子亦要厚和软,最好用旧的。”张瀚笑了说了几句,又转向众人道:“明日或后日与贼交战,可能众人觉得不知道为何打这一仗,我来告诉大家。这些贼残暴异常,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今日犯灵丘咱们不理,过一阵便可能到李庄,那里是我们的心血所在,灵丘,天成卫,镇虏卫,阳和卫,咱们的人到处都有,到哪里被烧被杀咱们能忍?今日军中就有很多灵丘过来的人,家乡被一群恶狼盯着,谁不着急?咱们杀贼就是护卫自己的家乡亲人,这一层切莫忘记。明日大家要记得奋勇杀贼,然后平安归来。”
“是,大人!”
李守信激动的道:“大人,属下曾经去过草原,见过血,我们并不害怕,一定奋力杀敌。”
“哦,你是那个常威下令烧库藏的旗队里的人?”张瀚笑着拍拍李守信的肩膀,说道:“听说当时你们一个个脸都白了……不怕最好,替我多杀几个贼!”
“好……是!”
李守信两脚一碰,发出响亮的声响出来。
张瀚一笑,接着又去别的地方,他的前卫不停的报着口令,哪怕巡逻的兵认得是张瀚,按条例仍然是要盘问口令,然后才可以被放进来。
起更前,张瀚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在中军的四周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帐篷,营火很少,为了防止给黑暗中敌人提供醒目的目标。
军队除了值夜的人之外都睡着了,大半天走了四十多里路,还得背着行囊,身上带着二十多斤的装备,对每个人的体能都是不小的挑战。
所有人几乎是倒在枕上就着了,张瀚巡查到最后时各个营区几乎都响着鼾声,虽然没到规定的睡觉时间,很多人都是提前放好了被褥,早早进入了梦乡。
张瀚也很疲惫,蒋奎服侍他泡了脚,展开被褥,张瀚原本还打算看一阵书,岂料刚刚躺下,头就象挨了一棍一样,立刻就不省人事。
……
从灵丘到李庄是前仰后低的山道,常威从灵丘独峪岭出来,沿着一条通广灵的官道先跑了一阵,然后转向往天成卫方向的道路,这条道其实算不得官道,只是由一些村镇的道路连接起来,很多地方只容一辆独轮小车经过,而且多半是盘旋的山道,常威黄昏时开始赶路,天黑时才走了近二十里,战马身上跑的全是汗水,纵是良驹也需要休息回复下体力,天黑之后,常威叫从人打起火把,沿着山道慢慢行走。
接近二更的时候,常威看到地势低的地方有一些营火,他很有经验,通知护卫把马速放到最慢。
在更近一些的地方,两侧黑暗的灌木从中突然传来低低的喝声:“是谁?口令!”
“我们不知道口令,我是常威,你们谁带队?”
“不知道口令就下马,两手抱着,趴在地上!”
“我说我是常威……”
“常少爷,请你下马,趴在地上,等着检查!”
“好,我知道了。”
常威倒是没有再争下去,他知道争也无用。
护卫们先下马,将兵器取下放在一边,常威也是一样,各人把两手抱在头部,趴在地上,因为有火把,他们的动作十分明显,可以被看的清楚。
“很好,各人都不要有异动,否则在我们接近之后会采取断然措施的。”
暗处的弓手接着说了一声,然后趴在地上的常威听到沙沙的脚步声,他心中很笃定,并没有做丝毫不该有的动作。
接着常威看到护卫们被反剪两手扶起来,也有人要反他的两手,这时一开始说话的人拦阻道:“这确实是常少爷,我认得他。”
常威听这人的口音也有些熟悉,被人叉着站起来之后,常威看着那黑脸的军官,想了想之后笑道:“原来是孙黑子,咱们才在青城那边见过不久。”
孙耀板着脸道:“上回常少爷给了咱们一个任务,到现在我回想起来还会发恶梦……常少爷,军规如此,请你不要见怪。”
“不会。”常威道:“按条例规定你把我送到局百总那里,然后我要去见瀚哥。”
“是,请吧。”
各人被搜过身,又验明身份,一路往里去还是被拦了几次,护卫们也是弓手出声,并没有人抱怨,若是他们还在军中值夜,定然也是一样的做法,不会有人说什么废话。
过了两刻钟还多值夜百总才过来,正好是杨泗孙,他笑着把常威带到中军帐篷之外,笑着道:“蒋奎去叫巡检了,常少爷你往里头去吧。”
“我一定要在军中讨个名份。”常威嘀咕道:“天天被人这么少爷少爷的叫,感觉好生别扭。”
杨泗孙凑趣道:“咱们想当个少爷还不能呢,常少爷,你这是天生有福份的命格。”
“拉倒吧。”常威道:“自己一刀一枪或是用脑子手腕赚到的才是自己本事,才是福份,凭着祖荫到底没劲。”
杨泗孙楞道:“常少爷现在真有江湖大豪的气息,说话都这般豪气。”
“瞎扯……”常威刚笑骂一声,帐篷里传来张瀚的声响:“常威吗?赶紧滚进来!”
常威伸伸舌头,小声道:“把他吵醒了,这气不小啊。”
杨泗孙也小声道:“自求多福,俺撤了。”
常威说归说,却也是不敢怠慢的,当下立刻大步走到帐篷里去。
张瀚的帐篷考虑到有时会召开军议,所以比一般的弓手用的帐篷要大一些,帐篷分为前后,前头议事用,隔开的后间用来睡觉,垫的油布,盖的军毯与弓手们一样,并无特殊。
这时他倚在枕头上,蒋奎从茶吊子上倒了一杯温水来,张瀚正拿着喝,常威看了说道:“瀚哥你很该带个丫鬟在身边伺候起居,蒋奎他们五大三粗的,哪做惯这些细活……府里那个杨柳就不错,不如以后就叫到李庄来……”
“放屁。”张瀚一则被吵醒了不大高兴,二来感觉常威在试探自己和杨柳的关系,心中一恼,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半夜过来就扯这些废话?”
“好吧,说正事。”常威算是现在少有的敢和张瀚胡扯的人之一,不过看到张瀚怒了也不敢胡扯下去,当下在张瀚对面盘腿坐了,正色道:“瀚哥,东山会和各家东主都派了人,独峪岭那边有一千来人,咱们铁场的护卫是核心,有一百多支鸟铳,别的武器都是七拼八凑的,人也是凑的,不过有他们在,一时半会的就算流贼来了也不会冲到铁场来……”
“蒋奎,你到外头警备。”张瀚止住常威,叫蒋奎带人在帐篷外警卫。
待蒋奎出去,张瀚才道:“各家有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这一次还好。”常威道:“瀚哥你的权威已经深入人心,加上小弟那么一点点鼓动的能耐,各家都是心甘情愿出人手,抚恤银子和上阵的赏银都大捧的拿出来。当然他们也不会指望他们这些临时凑起来的矿工能打退流贼。”
“具体都有什么说法?”
“东山会打算派人到咱李庄轮训,组一个百来人规模的护卫队,人再多就养不起了。各家都打算组卫队,人数多少不一。李大用私下找我试探,想从咱们手里买些兵器,最好就是鸟铳,他们都觉得鸟铳威力大,震慑力强,流贼也很难自造,又不似弓箭那样难练。”
“他们可曾担心知县会不悦,毕竟灵丘这样的矿区,地方官监督有责,各家有武力,对地方安稳是个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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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浮木
“这倒不曾。”常威道:“知县现在缩在城里还不知怎样慌乱,要是各家有私兵,他恐怕要高兴的蹦起来。”
张瀚微微点头,轻声道:“看来商人武装和地主武装一样,在地方官员看来是可信任和倚重的。”
常威道:“瀚哥你说什么?”
张瀚没理他,反问道:“你半夜跑来,总不至于就是和我说这些?”
“不,当然不是。”常威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缓缓道:“瀚哥,我现在有一个想头……这一次的事,流贼犯境,各家都慌了,咱要他们怎样就怎样,说起来比平时控制商会还容易的多,我在想,如果咱们这一次不打死那一股贼……”
“哦……”张瀚沉吟着道:“你是要养寇?”
“瀚哥你说的这般难听……不错,就是养寇。”
“我得看看这股贼到底如何。”张瀚肃容道:“太没用了,留着也不成威胁,太厉害了,留着就是隐患,也留不得。”
张瀚记得一开始辽西和辽东的将门也是想把建奴“养”起来,他们渲染建奴的厉害,从不肯出心真的去打和练兵,就指望把朝廷拨给辽东的一年几百万的银子拿来大家分肥,辽东的事水深的很,最终不仅把建奴养到骑虎难下,还养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将门集团,这个集团不仅拖跨了明朝,在清初的时候还成了清朝的吸血鬼,三藩说白了就是清廷的财政也负责不起一年几百万的三藩军费,大家为了银子撕破了脸皮……三藩之乱说白了就是明末的辽西将门集团的一次最后的集体反扑,最后还差点把清朝给打趴下,如果不是吴三桂太老,他年轻个十岁,没准辽西将门最后还能获得天下。
现在还不知道流贼实力如何,毕竟有精锐边军在流贼里头,如果到时候养寇不成反成祸患,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常威信心满满的道:“瀚哥放心,我觉得你的弓手打十股流贼也不在话下。”
“胡说八道。”张瀚骂一声,接着道:“赶紧睡觉,明早军队六点钟出发,你别起不来。”
常威笑嘻嘻的离开找帐篷睡觉去了,张瀚一时反睡不着了,他心中确实若有所动,这一股知名的流贼如果能控制好,倒是确实有些用处……
……
清晨时灵丘城里起了些薄雾,在初冬时起雾是常有的事,以往这个时候街道上会有不少人行走,早晨从城外走进来卖菜的菜农,挑柴的柴夫,敲着铁板化缘的和尚或尼姑,早晨到铺子里开门的伙计,待雾散过后就是戴着六合一统帽,穿着各色袄服的店铺店柜,他们慢慢踱到店里去,看着小伙计把幌子挂好,然后坐在高腿的椅子上,静候生意上门。
这个小城虽小,而且是晋东北山区的小小的方圆不到六里的小城,城中的商业气息反而很浓……铁场每年大量的生铁,矿区有过万的矿工,大量的商铺都做和生铁买卖相关的生意,这个小城比普通的州城府城都要热闹繁荣的多。
今天的早晨与往常就是完全的不同了,城中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府前街的青石板上落满了露水,湿漉漉的散发着亮光,以往这条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全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叫人心慌意乱的空旷和寂寥。
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和狗儿的叫唤声,朱庆余穿着蓝色的官袍常服,头上戴着乌纱帽,在县衙大堂里心烦意乱的转悠着。
平时他很少做这样的正式打扮,他很少出城下县,新上任时,为了理顺和各家铁场还有乡绅大户的关系,知县要经常去各地巡行,厘清地方关系,约束宗族势力,等各方关系理顺后,县主的事情其实很少……春秋两税,然后就是文教,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