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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2部分

大明1617-第1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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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为何?”钱文升诧异道:“银子送给曹老公了,他也答应帮忙,我以为无别的事才在临清各处游历,接到你的信就赶紧回来了。”

    “唉,起复的事不急了。”钱谦益道:“我们还是进屋里谈。”

    钱文升知道事情起了绝大的变化,当下也不多说,与钱谦益一起往精舍堂房里去。

    “江南各家,我近来都有书信往来。”钱谦益叫人倒了茶,然后拂袖将人赶出去,接着便是对钱文升道:“他们都劝我一起做一件事,我还在犹豫,四兄知道是什么事否?”

    钱文升道:“是不是粮食或布匹的事?”

    “是的,是的。”钱谦益点头道:“我有几位一起做买卖的伙伴,既然四兄这么明白,我就请他们一起来商议。”

    钱谦益做了一个手式,将钱文升带出来,引入隔壁的房间。

    室中有几人已经坐着喝茶等待,见钱谦益进来,各人都站起身来。

    “这位是南京户部郎中马老先生。”钱谦益介绍道:“除马老先生外,其余各位都是熟识的。”

    “自然。”钱文升先向马士英拱手致意,称道:“瑶草先生。”接着又对其余诸人点头示意,他内心有些吃惊,在场虽只寥寥数人,但在江南一带的能量却是相当的惊人。

    “文升辛苦了。”号称一代诗宗,一生有一千多首诗留世的程嘉燧却是江南一带徽商的代表人物,此人考过一次就不再应考,一生交往的全部是名流士绅,在士林中以诗画闻名,其替钱谦益画过一副画像,极为传神,其画功纯熟老练,为时人所传颂。

    但程嘉燧不为人所知的就是其徽商的背景,其父、祖都是徽商中的大商人,其家族成员和联姻的对象也多半是有名的大徽商,其本人在士林中享有盛誉可不是凭白来的,而是辛苦经营得来,这种经营是要砸银子,而不是想赚银子,如果想赚银子,那就只能到高门大户去当清客,走的就是另外一条路子了。

    名士,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程嘉燧表达善意,钱文升赶紧拱手道:“孟阳兄客气了,在下也是走南闯北惯了,走在路途之中,赏家乡未有之景,其实也是人生乐趣。”

    “哈哈,此话在理,我还见过徐霞客,若他听到了文升兄的话,定然会引为知已。”

    钱文升含笑不语,他只有秀才身份,在家族中不替钱谦益跑腿效力的话就边缘化了,就算这样身份也比眼前这些人差了一截,徐霞客可是正经的士绅,看不上自己的。

    马士英微咳一声,说道:“咱们晚间替文升兄接风洗尘时再说闲话吧,现在还是聊一聊正经题目。”

    “也好。”钱谦益接口道:“此次见曹化淳,此人如何应对我已经知道,其后他被皇帝斥责,我们这里也听说了,其情形到底是如何?”

    钱文升知道这些人都不可能闲着来听自己讲京师见闻,他也是聪明人,沉吟片刻,便是直接道:“曹老公虽然受了斥责,但还是很受皇帝信重,皆因宫中是魏阉经营多年,皇帝入宫还不到半年,心里还是只相信藩邸的旧人。现在曹老公还是司礼太监提督东厂,职份未变。”

    “四兄离京时,和记的人可被拿捕到过?”

    “这,真没有。”钱文升思索片刻,断然道:“朝廷屡次拿捕,然而和记的人藏的极好,一个人也没有拿到。”

    几人在座的人面面相觑,马士英摇头苦笑,说道:“上回还说是和记的人吹牛,数千厂卫,他们和记的人在京师也没走光,就真的一个也没有被捕?现在看来,我大明的厂卫还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钱谦益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从十几岁考中府学生员,到一甲进士成为翰林,大明是他生而就知之的国度,朝廷,皇帝,厂卫,文官,武官,地方官府和宗族,生员和名士,这一切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大明。

    而现在大明被人当傻子一样的耍弄,几千厂卫连在人家眼里连狗都不如,就算文人天生不喜厂卫,此时也不禁有失落之感。

    “都中情形如何?”

    马士英这话问的较为宽泛,但钱文升还是知道对方在问什么,当下想了一想,答道:“除阉党之初,京中不管是官员还是士绅,均感振奋,都是夸皇上是难得的明君,大明有中兴之象。到后来攻打新平堡失败,损兵折将巡抚都死在战场上,坊间虽不敢明言,但都是忧心忡忡,人们都知道和记不是好相与的,自是极为担心!其后粮价开始大涨,然后布价大涨,各种货物价格都是涨了起来,京师中人都是怨声载道,在下离京时,皇上的形象已经颇为受损了。”

    在场的人没有出声,不过都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皇帝铲除阉党,最不高兴的当然是魏阉本人和他的核心党羽,然后是那些被牵连的官员。比如上个月河南巡抚某人刚被免职,原因就是其在巡抚任上替魏阉修过生祠。

    这其实就是有人惦记上了巡抚的位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魏阉盛时,天启皇帝赐号为上公,大权在握,天下督抚有几个没有立生祠的?朝中官员,又如何能和阉党毫无关系?

    皇帝虽不欲兴大狱,但似乎有心理上的洁癖,总想着把阉党一网打尽,这就有些过份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士心

    “在下离京之后,由通州一路南下,发觉粮价真是一日数涨。”钱文升最终道:“到临清和清江浦一带时,发觉有不少山东与河南的大粮商坐地收粮,不少粮商带的粮根本不到临清就被收光,年前年后,估计京师一带的粮价会涨到叫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你离京时,可有人提议多放漕粮?”

    “有几个御史上过本,不过朝廷已经放过一次平抑,未能成功,却是不敢随意乱放。京中几万太监宫女,几万勋贵和文武百官,还有京营兵,加起来好几十万人,这些人可不赞同将漕粮放出来太多。而且还要支持蓟辽和宣大镇的军粮,漕粮再放几次,怕是连宣大蓟辽的军粮都不保。而且,据在下所知,京中权贵大半也跟着一起囤粮,很多大太监都在囤积,公侯勋贵和一些文官也在囤积。地方上,各镇的镇将亦有囤粮,在下到临清时,见很多大户豪绅在囤粮,所有人都感觉粮价在年前都一定会涨,所以囤粮者众多。”

    钱谦益一直很注意的听着钱文升的话,这时忍不住苦笑道:“国朝气运,一至如斯乎?”

    “亲藩宗室都在囤粮,整个北方怕就是皇上没囤粮,但皇上有通州漕粮大仓,囤粮最多的就是他了。”

    程嘉燧讲了个笑话,众人想想也是,都跟着一起笑将起来。

    “皇上的囤粮要供给百万人,也不轻松。”钱谦益沉吟着道:“向例漕粮北运在夏初抵京,所以年后可能会放几百万石出来平抑粮价,另外会催南漕及早北运,不过,现在谈还为时尚早,就看年前。”

    马士英一脸沉郁,说道:“受之是打算等过了年再说么?”

    “不,”钱谦益一脸坚毅的道:“我的意思是,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心理,所以年上波动会很大,这是良机,我等可以将全部身家都投进去。”

    在场的人都是一脸震惊,程嘉燧有些为难的道:“受之,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徽商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和记向来不行无准备之事,不打无把握之仗。”钱谦益道:“宣大残破了,张瀚一样退回去,为什么?因为新皇刚登基,未有失德,未失众望。他养望虽成,但还要时间来积淀积累,现在的这局面再演化下去,张文澜就成了救时之主了,那时候,很多地方根本不必费力攻打,可以一鼓而下,甚至望风而降。好算计,好手腕啊。诸位要谨记,和记要的是天下,不仅仅是行商赚钱,所以这一次抬高京师和北方粮价对和记来说是一次战事,而不仅仅是抬高粮价赚钱。如果只是想赚钱,到年前粮价差不多时就能放出去了,一样大赚特赚。和记是最早囤粮的,我听说张文澜在北方草原早就囤积了过千万石粮食,不次于通州大仓,这一次粮价抬这么高,很多军镇都会受不了,但和记无所谓,自己手头有粮,心中不慌,可以把全部身家拿出来继续把粮价往上抬,只要有人带头,会有很多人抛粮,但也会有更多的人跟进,我们不趁着这时候跟进就晚了。”

    钱谦益喝口茶,静静的道:“赚钱是小事,我常熟钱氏虽不是豪富,但也不在意这一点银钱,学生在意的是将来。”

    这个“将来”意义十分重要,说明钱氏这样的官宦世家,钱谦益这种一甲进士出身的翰林都是打算抛弃朝廷了,这其中的含义实在是太深重了一些。

    程嘉燧面色一变,抱拳道:“此事太过要紧,容在下回去和众人商量一下再来回复。”

    钱谦益点头道:“可以,要快,而且我估计孟阳兄的族人定会同意的。”

    马士英也沉着脸道:“南都到苏州,嘉定,和记的人活动的很厉害。他们愿多出帆船出海数量,降低保险费,替松江人出布,替江西人出瓷器,他们负责运输。我们江南的百货,不过是生丝,棉布,瓷器,茶叶,总归好卖的,和记都包销了。沉船了,他们保险负责赔,我们江南商人只管在家等着数银子就好了。那么这样一来,谁还愿与和记为敌?现在江南各府,船运虽多,往江西湖广一带,车辆也多起来了,毕竟船行靠水靠风,不及他们的四轮车带人也好,带货也好,该哪天到,就是哪天到,费用也不是很高。”

    若是曹化淳在此,定是恍然大悟。

    和记在北方的几千辆车,据厂卫侦查,只有少量回到了北方草原之上,大量的马车和人员消失不见了。

    厂卫掘地三尺却始终是找不到马车和人员在哪里,结果大量的车马原来是在撤离计划中,分批逐次的退到了江南!

    大量的货物和人员也到了湖广江南,重要的连接地点是在开封,所以李国宾和刘吉先后到临清和开封主持大计,收粮和在南方开展各种买卖,虽然不及在北方卖的多,但可以把大量的人员安置下去,南方的店就是综合门店,不管是帐局还是保险,还是百货,都是和记一体销售,加上物流业也发展到了南方,和记在江南到湖广江西,还有福建一带已经大量的发展起来了。

    朝廷当然是不知道,地方官员也未必敢于上报,上报了地方上不会见谅,还有性命之忧,何苦来?

    而且和记也不会公然打出和记的招牌,多半是用“兴记”一类的遮掩,以大明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有这么一层遮掩,也就没有地方官员会出来多事。

    和记的出现,代表着财力和潜藏的要人命的手段,地方官除了极少数之外,首先不会关注,其次关注了也不会冒着开罪本地商民士绅的风险来多事,最终就算出现个把个胆大包天的官员,也是逃不过军情司的威胁和最终的手段。

    而现在江南一带,几乎到处都是和记的分号和各种人员,海事险在江南打开局面后,和记在江南早就有根基在,因为天启皇帝的原故和记一直没有在江南扩张,最少表面上如此,而现在和记却是招摇过市,反而是无人能够制约了。

    经过长时间的合作,很多江南士绅也早就明白了和记的潜实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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