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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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纵信不过公公,难道还信不过礼亲王爷么?不得已说谎骗人,只不过不想声张误事罢了。再则“助纣为虐”一说,荷烟何以敢当?现如今即便公公有本事找来商纣当前,以我无盐嫫母容貌,又岂能扮苏妲己,幻化狐狸精?
小三儿听我不住嘴说话,禁不住“扑哧”而笑。好个伶俐的丫头。他说:我想你是念过几年书?我轻笑不答。小三儿又问:你是姓柳,名荷烟么?
正是。我笑着说。我主意已定,心里恐惧早去大半。
果然好名。小三儿笑道:清风扶杨柳,淡烟失荷花。
我轻轻莞尔,笑道:公公刚说的那两句话,原可作一幅水墨画的
淡淡风儿淡淡柳,淡淡烟儿系渔舟。
淡淡池塘鱼儿游,淡淡荷花淡淡藕。
淡淡胭脂淡淡酒,淡淡轻愁锁眉头。
淡淡月儿人倚楼,淡淡相思鲛绡透
……
我一路不住口往下说去。小三儿一言不发。过了半响,他才笑道:好一个“淡淡”!你果真是宫女?莫不是后宫妃嫔罢?我抿嘴笑道:天下人读天下书。偏我这个小小宫女,小时也上学识得字的。
那小三儿还要问。天公偏不作美,哗地一声,急雨兜头而下。我手中只有一把雨伞,因而略略有些犯愁。正犹疑间,小三儿早命船行岸边。他立起身来,迅速采下几片荷叶。并将其中一片轻轻反扣于我头顶。
荷叶又圆又大,正好挡住满天雨水。小三儿自己也头顶一片荷叶,在夜雨中抚掌轻笑道:乱云愁,姑娘你满头风雨,原应我用这荷叶为你遮挡。
三百六十行,这刺客之中果然也有有才识趣之士。
我心微动。
一路无语,继续鱼行听荷风苑。不多时,骤雨停歇,舟近岸边。近水的荷风苑仍燃着灯。窗棂明亮,其中透出桔色暖暖光芒。小萝还未睡,她必定侯在屋中,等我服药。
念及此处,我心温暖。
听见水声,小萝提着红色灯笼过来。荷烟姐姐么?她站在岸边扬声问道。
我微怔。奇怪,她怎么知道是我回来?
是的。我说。上岸时,紧紧握她手,一面用眼示意,一面笑道:这两位爷是礼王爷府上的客人。办差办得晚了,现要在我们这里用点东西吃点茶,休息一会儿。你去拿些今日做的小茶果子,泡上上好的茶叶,用井水湃着端来。我去取两条干毛巾给他们吸吸头上的雨水。
一面说,我一面将写字在小萝手心。
她好象明白。
灯光下,小萝一张脸虽然苍白如纸,却连连点头答应——只是握着我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我带小三儿两人进入厅房,找出两条干净毛巾递过去。从暗处来到灯光下,那小三儿突然看清我的脸——呼吸有那么一刻停止。他好象想开口说什么,突闻屋外人声鼎沸。点点红色火光聚集成片,将屋外照得亮如白昼。
何大人!小萝哭声传进来。她叫道:荷烟姐姐在里面!他们捉了荷烟姐姐!
啊?我暗自吃惊:小萝才走,怎么何统领他们来得这样快?
屋里两个男人对望一眼,又同时将目光看向我。那小三儿倒也镇定,居然侧头朝我微微一笑。
是你叫来的侍卫么?他问。我闻言冷冷看他,轻轻点头:是。
女子果然善变。小三儿冷道:适才在船上还有说有笑,怎么说翻脸便翻脸?
我悄悄拔下头钗握在手中,紧紧盯住他。嘴角微扬,说道:多谢小三公子适才为荷烟遮风挡雨。只是皇家山庄,岂容二位公子来去自如?你们意图不轨,一旦得逞,定然天下大乱。彼时黎民百姓凄风苦雨,更有谁来遮挡?
呵。小三儿闻言不怒反笑。
宫中竟有你这样大胆的宫女儿?!他说:今日可真让我长了见识!
我正要说话,门外叫嚷再次传来。侍卫们齐声高喊,令刺客放掉人质,伏手就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浪浪惊涛拍岸。
这可成什么样子?!小三儿说。他微微皱眉,面色一肃向那黑脸蟒须道:赵风,你出去找何双全进来。记得让他一人进来见我。
赵风?这名字,怎会如此耳熟?我暗自吃惊,正回忆,何统领已小跑着步子进来。
奴才何双全给皇上请安。他叫道。双膝跪倒在门前,口中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我怔住。什么皇上?皇上不是在边关么?还有赵风——是的,赵风!我突然想起,赵嬷嬷独子正是此名。赵风——天子龙文泽随身侍卫。天!大惊失色,不及思想,忙迷迷糊糊跟随何统领跪倒。
那时我的心里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又是欢喜。
我手心微微出汗。
罢了,罢了。龙文泽再次皱眉。都起来。他说:叫得这么大声,定要人知道朕从边关回了么?
何统领忙道:奴才不敢。他接着吩咐门外侍卫由攻改守。找个极妥当之人去御膳房,只说太后娘家有贵客来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为天子与赵风大人安排下晚膳。
及至饭菜送来,赵风又被带至外间食用。何统领、我与小萝立于龙文泽身旁,服侍他享用。
他不说话,我们三个站在旁边,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尤其我心情复杂,不知福祸。
我悄悄地细看天子龙文泽。他二十一、二岁年纪,绝对称得上是儒雅英挺。他侧脸线条有如雕塑,此时柔和的灯光投上他脸,看起来微微温润光泽。
更衬得天子通身气派,宛若和氏珍璧。
他吃得很慢。
我发现龙文泽的手指十分修长。他的手很柔、亦很软。令我情不自禁想起船上一幕。是的;我想,适才便是这双足可翻云覆雨的手;暖暖地牵引我手;也正是这双手,亲自采摘荷叶,为我遮挡满头风雨……
心微微狂乱;脸颊潮红再起。
龙文泽用完膳,并不离开桌子。他微微侧过头,问何双全道:何爱卿,朕适才有一事不明,很想请教你与柳姑娘。
何统领闻言慌忙跪倒。他以首触地,颤声道:皇上言重。有话您只管问奴才,奴才又怎敢当皇上一个请字?
我见状只有放开手中正在收拾着的碗筷,跟着他身后,缓缓跪下。小萝见我俩神情严肃,也“扑通”一声,原地跪倒。
你们也不必紧张,龙文泽微微一笑。他说:朕只想知道你们刚才是如何传递信息,捉拿朕与赵大人的?他嘴上虽然说得严肃,语气里调笑成份倒占了七分。
话虽如此,何统领却被吓住。他连连叩头,声音更颤。奴才该死!他说:请皇上责罚。
说罢。龙文泽说。他端起白瓷茶杯,吃口茶淡淡道:朕恕你无罪。
何统领仍不敢抬头,眼睛望地面回道:回皇上,那时奴才正在太后宫前值班,听一手下过来讲,说荷烟姑娘也不打灯,和船娘正在湖上找什么只有半夜才开的荷花。奴才派人去查船娘住处,却又并未少人。因此派人过来盯着,又暗地里在永泰宫加强戒备。所以您几位这边刚上岸,那边就有人回报,奴才立马带人赶过来。却不想……不想竟冒犯圣驾。
哼,龙文泽冷笑道:你也算是明白人,偏你手下养着一班蠢才!当时一个宫女随便两句话也信?去得那样快,也不多盘问几句。
奴才知罪。何统领道:一般宫女,那班奴才肯定会命靠岸严查。因是荷烟姑娘……他看我一眼,并不说完。
龙文泽也看我。他一看之下,并未发现我长有三头六臂。于是仍向何统领道:说完!
那何统领既要揣摩天子心思,又要脱开自己干系。于是回道:一则这荷烟姑娘原是成王爷家里的家养奴婢,知根知底;二来早先宫里闹刺客,她曾替太后挡下毒剑,险些命丧黄泉。因此大家信她忠心不二,所以就没细查。
龙文泽并不问何统领,却俯下身子看我眼睛。是么?他问:何统领此言当真?
他呼吸再拂我面,年青男子气息咫尺吐吞回绕,我一时恍惚,满面通红。
嗯?!龙文泽见我不回答,侧过头看我,鼻中轻轻的嗯了一声。自知不得不答,我抬起睫毛,迅速扫过他面。复又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微微启齿。
回皇上,我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这原是奴婢应做的。
龙文泽展颜一笑,亲手扶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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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系列;本文原创小诗;希望大家喜欢。
第六章 天子之宠
屏退何统领与小萝,屋中只剩我与天子二人。他不开口,我更不敢出声。室外骤雨初停,蛙声三三两两,蝉声错错叠叠。蛙蝉之声远远近近,此起彼伏。屋内宁静得有些压抑,一如山雨欲来。淡青色瓷瓶里荷花清香随风飘浮于空气,幽意暗生。有穿堂风吹过。因荷风苑临水而建,我们并不觉热,坐静后反觉凉意。
我微微打个冷颤,龙文泽立时查觉。
他终于开口向我询问关于刺客诸多事宜。虽有太后严旨,但我见他夜访山庄,便不再隐瞒,一一据实回答。龙文泽听完,又询问了几个细节,细想一回。
适才你叫朕什么公公?他看着我笑道。他说:你拿朕当别人么?我心乱跳。我哪敢说他与一个小太监长得相似?只得含糊回答道:回皇上,因夜里看不大清楚;奴婢是认错人了。请皇上恕罪。
幸而龙文泽并不追问。又询问我当时如何会当他是刺客。我大致讲一遍内心想法,一直说到:故此奴婢大胆在小萝手心里写字,让何大人过来。只不想何大人早有布兵,比奴婢更快上一步。
龙文泽含笑道:嗯?那个叫小萝的宫女也识字么?
回皇上,我说:小萝原是不识得字。偏只认得她的姓氏,而她又正巧与何大人同姓,因此奴婢在她手心写了个“何”字,又对她做眼色,想必她能明白。
三十六计之连环计。龙文泽点头微笑。他自嘲道:不想朕堂堂天子,竟被你二人设局!
我闻言忙红着脸跪倒,以首触地。
奴婢死罪。我说。
龙文泽含笑轻轻扶起我。不知者不为罪。他笑着说:不但无罪,而且有功。现有你与何双全那样的人才,朕才能放心母后安全。说罢,他并不放开我手,拉着一径前前后后地看书房。看完书房,又看厢房。
刚踏进厢房门,他突然停下。他望见荷花床帐,微微一怔,眼神中掠过一丝恍惚与犹疑。半响,方才转过头向来看我。我大窘,顿时羞了个满面桃花。
突然间,屋外“哗”的一声,雨水再次落下。有风将水气吹入。一张宣纸被风由桌上送至他脚下。他俯身拾起,拿至灯前细看。我定睛一看,脸更红。这画作原是我前几日一时兴起信手绘下、并未完成的仕女图草图。其画意取自李清照那首的《如梦令》。整幅画因要表现夜色,并未着彩,只在那美人双颊与嘴唇上轻轻晕些胭脂红色。
我看见龙文泽面色又是一变。他一面看,一面缓缓吟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他轻轻长叹口气,抬眼望向窗外茫茫夜色,只不言语。
半响回过神来,他轻声问道:果然意境很好。是谁画的?我忙回答:回皇上,此为奴婢信手乱画的草图,自是入不得您的法眼。
龙文泽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我:真是你画的?!你也很爱荷花么?我忙小心答道:回皇上,此画确是奴婢画的。荷花凭湖临风,本为水中君子。天下女子不喜欢此花的,只怕不多。
是么?龙文泽说。他眯起双眼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