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第6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芄坏汲鍪に憷茨兀
对于石勒的此番豪赌,张宾原本认为不过五五之数,如今则判断胜算萎缩到了三或四成——多半是会以大败而告终的!
张孟孙在骨子里就没有石勒那种横冲猛撞的劲儿,想当年他设谋使流离无所的石勒进据邯郸、襄国之间,局势看似不利,其实也有六成胜算——在得到裴该的附和后,感觉可以提升到七成;而如今石勒已有整个河北,甚至半个并州作为根据,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张宾看来,没有七成以上胜算之仗,就不值得去打。只可惜,石勒的性格他固然可以理解,张敬的妄想就彻底难以评断了。
——张敬啊张敬,为了爬到老夫头上去,你至于将国运做千金一掷吗?
所以张宾必须为石勒战败后的局面,预先谋划应对之策。在他想来,石勒早败要好过晚败,因为早败则物资消耗并不甚大,尚有余力凭河而守,以防祖逖趁胜追击,长驱直入;而若晚败,十数万大军在外,很可能把家底掏空,恐怕到时候少兵乏粮,连守都难以守住了。只是这不是张宾所能够决定的,他可以写信去劝说石勒退兵,但估计作用不大。他自然不能劝告石勒:你还是赶紧败了为好啊!
于是隔过程遐,给各地守将写信,要他们先期在河北地区的各个要点上——比方说朝歌、三台、内黄、邯郸等地——屯扎粮草、预设防线,以期一朝有变,可以逐层削弱晋人北进的锋锐。他还写信给蘷安,分析局势,要蘷安做好一旦石勒战败,被迫只能放弃乐平和上党,以尚有战力的并州军东进,相助大军断后的准备。
此外,在幽州搜集物资,整训兵马,并在燕国沿海地区扣留商船,以便将来快速南下增援。张宾还遣人通过宇文部西去,贿赂拓跋豪酋,煽动说裴该既得新兴,有可能北上收复雁门,驱逐拓跋之意……
他写信给祁氏,分析道:“晋之大司马素雄强,野心炽烈,欲混一天下,尽复晋土,则我赵在,拓跋可两得利,我赵亡,拓跋亦必被兵。尊先单于与刘越石有血盟,与裴文约则无旧恩,女国使岂可不深虑耶?”
又在慕容部内,乃至平州,散布裴该必篡之言——可惜他也就只能影响到幽州附近的这几股势力了。
之所以隔过程遐,嘱托各地守将,是因为张宾深知程子远的性情,那家伙就算明知道自己错了也是绝不肯承认的,则我若致书于他,必被弃若敝屣。当然此举易启人主之忌,只是国家危在旦夕,张孟孙也只得硬着头皮,暂时不考虑自身的安危了。
果然有守将将张宾之信,直接通报给了程遐,程遐不禁切齿道:“老贼可恨,乃欲沮我军心、士气么?!”即将此情添油加醋,禀报在前线的石勒,说:“太傅以陛下为不智,既至幽州,常言天王不用我言,必然丧败。复密致信于各地守相,怂恿彼等割据自守,甚至劫夺南输之粮,欲坏陛下之事……”
这刁状告得比较狠,说张宾要地方将领扣留下本该输往前线的粮草,这自然是无稽之谈。但程遐知道,大军在外,粮秣供输最为重要,以此谎言,必能给张宾以沉重打击;再者说了,他筹划军粮,忙得是焦头烂额,也觉难以久输,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责任全都推到张宾头上去!
果然石勒见到此信,不禁勃然大怒:“张宾岂敢如此?我不用其计,彼便老耄昏悖至此了么?!”即命书记草诏,送去幽州责问张宾。
这个时候,他仍然顿兵在荥阳附近,难以再迈前一步,士气由此而日渐低靡。石勒不动,祖逖也不动,只是惯常用小部队作骚扰性的攻击;而若石勒有什么大的动作,祖逖九成都能料敌机先,加以防堵。晋人恃坚而守,屡屡挫败羯军,羯军日战殁乃至亡失数百人——那些临时从河北征募的兵士、伕役离家日久,无不思归,常有逃亡者。
张敬对此提出了两个应对方案,一是发一支兵马自管城南下,攻打京县。若能取下京县,即可从三个方向包围荥阳,复经阳城山、嵩山之间挺进伊洛盆地。石勒尝试了一回,被祖逖出兵救援京县,奋战一日,将羯军逼退。
倘若自京县东面的梅山再绕远一点,自然也可以前往阳城山、嵩山之间,但有京县阻隔在其间,粮道根本无可保障,这种绕路远袭,基本上就是去送死的。
张敬的第二策,是如今只能壮士断腕,召河内的兵马南渡增援。虽然如此一来,河内防线有可能崩溃,但若能仗着人数优势——尤其河内兵还是生力军——击败祖逖,突入伊洛盆地,则这个损失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石勒筹思数日,万般无奈,只得从此下策,于是行文河内,要王阳等将只在各城留数千人把守,主力秘密东归,于扈亭附近渡向河南。
只是数万大军于敌前运动,即便再怎么隐秘其事,被发现的概率也是相当大的——尤其在对方早就防着你这手的前提下。祖逖出兵前便即传信给李矩,说我若能在荥阳与羯贼主力久持,石勒欲进无路,欲退不甘,很可能会召河内之兵南下应援,世回你千万警惕,随时探查羯军动向,及时向我禀报。
因此王阳等方动,李矩便即有所察觉,即刻遣人自孟津南下,快马一日疾行百里,两日后便即进入荥阳城,向祖逖禀报。祖士稚不禁笑道:“羯贼锋锐已挫,唯能出此下策,其后数日,或有血战,我当谨守荥阳,使贼不得寸进。”他的计划,是趁机命李矩在河内发起迅猛攻势,尽快夺取州、怀等县,甚至于突入汲郡,威胁羯军粮道,如此一来,石勒即不欲退而不可得矣!
只是李矩在河内,原本与王阳等势均力敌,王阳等既南下,也必会严密布防,以期久守。李矩赢是赢定了的,但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实在难以预料啊……
第十八章、外兵进京
裴诜奉命东行,乔装改扮,混在长安向洛阳进贡、献礼的车队之中,秘密进入了洛阳城,暂居殷峤府上。/全本小说网/https://。/
他和殷峤详细地研讨了一番当前的局势,殷峤说:“祖公于荥阳阻遏贼势,前后一月,虽失厘、陇诸堡及敖仓,却使石勒再难寸进,在某看来,贼已将强弩之末,不足为患了。”但随即就略略一皱眉头,又说:“只是近日朝中常有攻讦祖公,云其不能进破羯虏,唯期坐守,致数十万贼逡巡不去,诚恐威胁洛阳……”
裴诜听了,也不禁蹙眉,说:“倒似廉颇在长平……”
当年廉颇在长平抵御王龁,自四月而至七月,其垒屡破,乃坚壁不战,赵王数次请其出兵,廉颇不应,于是赵王信秦间之言,召还廉颇,而易以赵括,遂有长平之败。那么,倘若不罢廉颇,他能不能打赢那一仗呢?后世除了极少数自称还原历史“真相”的文章外,多数都认为廉颇即便不胜,亦绝不至于战败。
因为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两军始终在长平地区对峙,虽然赵军的营垒多次被王龁突破,但很明显退却不远,且主力未丧,尚能固守新垒,才使秦王被迫要使反间计。从赵王多次命廉颇出战来看,即便赵军稍弱于秦师,双方兵质、兵数,相差不会太多,则守易攻难,一旦秦军前进之势受挫,士气必然下降,再想攻破廉颇坚垒,难度是相当大的。
否则的话,范雎也不会设谋使赵易将了,以赵括易廉颇的主要目的,就是看中小年轻性情傲、经验浅,必从赵王之命,出垒应战……
裴诜并不怎么懂打仗,但他因受裴该的影响,而在军事上天然信任祖逖,再加殷峤也认同祖逖之策,乃觉当前荥阳的战局,与秦赵长平之战差相仿佛。那么在这个接骨眼上,最可虑的事情,就是朝廷易将,或者逼迫祖逖必要出战不可了。
殷峤乃道:“贼深入我境,其势与长平之战又不尽相同……”那会儿秦人可是已经得了河内的,以之为前进基地,攻打上党,距离并不遥远,是故其后秦王才能亲至河内,尽发河内之民以应援白起。可如今石勒不是从汲郡稳步过来的,而是先取厌次,复经兖北,路途遥远,兵已数战,情况比当年的秦军要糟糕得多——
“是故我料一二月间,贼势必沮,候其将退时,祖公必能全力出战,可谋一举摧破之……”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赵都邯郸距离长平也不算近,且中有太行险隘阻隔,而如今荥阳离洛阳才多远啊——“只是出兵时机,唯祖公自断,朝廷绝不可催促。”
殷峤担心裴诜此番秘密前来,也是想跟梁氏似的,打算搞事儿,因而紧着剖析战局,并说倘若朝廷易将,或者逼迫祖逖出兵,则洛中局势将会变得极其凶险。
裴诜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笑笑说:“君勿忧也,我等若是掣肘祖公,使其兵败,导致社稷倾危,此岂大司马所乐见者乎?我自不敢悖逆大司马之命而行。”
其实裴诜更担心的,是一旦自己在其中玩了什么花样,导致祖逖兵败,难保不会泄露行藏,到时候裴该哪怕心里乐意,也肯定会把堂兄推出去,以息谣止谤——绝对不是我命令裴诜这么干的啊!裴子羽自然希望裴该归洛,更进一步,但他真没打算为此而作出牺牲——况且还有可能遗臭万年……
他既然表态了,殷峤不禁长舒一口气,说:“正当如此。大司马顺天应人,志在驱逐胡羯以安中国,岂能行此诡道呢?必使人心悖离,反倒得不偿失了。”
顿了一顿,又道:“洛中虽有异言,朝廷尚在犹疑。一则以祖公之威,其谁可以逼迫?”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连廉颇都能屡次推拒赵王的出战之令,何况实执中军quánbing,且还挂着“录尚书事”头衔的祖逖呢?
“二则即欲易将,今之洛阳,却连赵括也无……”别说名将了,就连名将家的二世祖,如今洛阳城里都很难找出一个来,那还能用谁来替换祖逖啊?荀氏兜里若有这般人选,早在出兵前就提溜出来了,又何必要命之以许柳呢?
殷峤说因此只是一些中低层官员在煽风点火,奏上尚书,我多半都设法给驳回去了;而即便我不驳,荀邃他们也不敢骤下决断;即便荀邃首肯了,估计门下也得驳回。所以暂时不会出什么事儿啦,只是——“彼等身后,其无人乎?难道是羯贼欲使反间计不成么?”
说着话注目裴诜,那意思:不会是你们跟背后煽动的吧?
裴诜回答道:“此事不可不虑,君当使人密访之,以洞悉其情。”那意思,绝对不是我干的,你可以派人调查,我不怕。
裴诜此来洛阳,纯粹应付差事,他打算多方搜集前线和洛阳城内的情报,然后等王贡从东方赶来,再一股脑地交付给王贡——脏水让他去淌,我可绝对不能沾啊。固然,倘若局势发生什么大的变化,出现大好时机,裴子羽也是绝不肯放过的,只是在他看来,数月之内,出事儿的可能性不大。
随即裴诜又在殷峤府中,秘密会见了一些人,都是他布设在洛阳的棋子——裴诜和王贡,分管东西方的情报工作,但职权范围有所交叉,并无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因而对于首都洛阳,两人都各自有所布置,并且相互间不通消息。
裴诜密召来的其中一人,正是那位尚书令史孙珍孙士圭。
孙珍告诉裴诜,以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