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第5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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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牵动全军,石虎遭逢惨败,他凭恃个人武勇,好不容易才突破了晋军的堵截,狼狈逃归平阴城,略略歇息,又一口气跑回了历城——比他来时跑得还快。呼延莫却陷身晋阵之中,百般冲突不能破围,最终只得弃刀于地,归降了祖逖。
这时候卫策、徐龛等人也终于追上来了,与祖逖合流,进入平阴城中。卫策就建议应当一股作气,直取历城,生擒石虎,祖逖却摇头道“我既南归,则张宾必向河内,李世回恐不能御,河内若失,洛阳危矣!”即命随后赶来的“复仇军”去追石虎,留书冯龙,历城可取则取,不可取即退,千万不要浪掷兵将的性命。
同时命徐龛等将率郡国之兵去平周坚之乱,他则与卫策所部一并西归。
途经廪丘,蔡豹来谒,祖逖呵斥道“汝守兖州,前不能却羯贼,后不能平叛逆,难道朝廷所授名爵,只是用来自显身份的么?!”
其实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就没有让蔡豹东进增援谷城之意——殷峤的分析是正确的——但一则周坚作乱之时,我已经在北岸控制了三津啊,你还不动就不象话了吧?二则祖逖因为天候而bèipo退返河南,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火呢,又向来看蔡豹不顺眼,则此时不拿他撒气,更待何时?
当即取节杖,罢蔡豹兖州刺史职,暂署其弟祖约代之。随即把蔡豹押上囚车,同归洛阳。
祖逖才到洛阳近郊,就听闻消息,因为羯军主力西向河内,所以朝命甄随所部关中军自孟津北渡,去增援李世回。他这才稍稍喘了口气,便觉浑身疲惫,忍不住又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摸额头,火一般滚烫……
祖涣见父亲脸色不好,急忙过来探问,祖逖摆摆手,示意他佯作不知,切勿外传。随即进入洛阳城,向朝廷奏明蔡豹之罪,请求将之正法。荀组好说歹说,才仅仅褫其官职,罢为平民而已。
——蔡豹运气不错,在原本历史上,他朝中缺乏强有力的靠山,结果也是因畏缩不前之罪——其实那倒是受人连累了——被晋元帝司马睿在建康市上明正了典刑。
随即祖逖强支病体,重集大军,北上孟津,打算也去增援河内。可是等到了河边一瞧,黄河水流渐缓,已有封冻的迹象。祖逖心说好险,我若晚退几天,恐怕将全军尽没于铜关了!只是如今初冻之时,别说船只难行,就连浮桥也未必牢靠,大军势难北渡——只好多等几天,等彻底封冻再说吧。
这口气一泄下来,祖士稚当即仰天而倒,病重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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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当日甄随率部抵达洛阳,受拜为镇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喜不自胜。随即请命东出,前往谷城去迎战石虎,然而朝命却迟迟不下。
不仅如此,三天两头有朝官前来拜会甄镇西,或者请其赴宴,以美酒、女色款待之——这当然是得了荀组的授意,想要拉拢甄随了。不过那些官员们在与甄随相见之后,纷纷跑去找荀组诉苦,说这蛮子简直粗鲁到了极点,不通文墨,我们跟他就没啥话可说……且彼又倨傲无礼,我等多受其辱,没有当场甩袖子离开,就算够对得起太尉您的嘱托啦!
如此一连数日,梁芬等人终于瞧出不对来了,于是梁芬便授意殷峤去警告甄随。甄随大咧咧地笑道“难道汝以为我会背叛大司马不成么?酒肉老爷自享,其它言语一概不听,又有何妨碍啊?”
随即指责殷峤“汝既为尚书,何不急下诏命,使我可以领兵去战羯狗?待得军行上路,自然无人再来相请,岂不衬了汝等的心意么?”
然而荀邃、祖纳等在尚书省内串通一气,借口前线胶着,暂无大碍,唯洛阳守卫薄弱,须使关中军留镇都城,一直拖着就是不肯下旨令。梁芬、殷峤等耍尽手段,合纵连横,好不容易才在甄随等人抵达洛阳七日之后,允其启程东向。
甄随当即点兵上路,一白昼疾行五十余里,进驻巩县。可是随即就得到快马传报,说祖大将军已率中军返归河南,羯军主力则西向河内而去——朝命,使甄镇西转道北上,渡过黄河,往援河内太守李世回。
甄随得诏,便笑笑说“我意唯在石虎,不过大都督常言张宾多智,则前往河内与他见上一阵,也无不可。”天使提醒他“方得报,石勒已至羯军中……”甄随闻言,双眼不禁一亮,大笑道“既如此,我便去取那羯奴的首级!”
即于巩县休息一晚,翌日改道西北,自孟津涉渡,前往河内。
再说此前李矩接到祖逖的指令,当即聚兵东出,杀向州县。州县守将桃豹出城来战,不利,但随即支雄自山阳、王阳自怀县,陆续来援,扎营州县南北,与之呈犄角之势。李矩率军多次出战,都不能击败任一部羯军,战事就此陷入胶着。
随即石勒、张宾率赵军主力赶到,李矩得报,急退野王。石勒入驻州县,即遣部将葛薄、刘勔前往攻打温县。
温县在野王正南方五十里外,孟津渡口即在温县境内,位处县城西南方向。倘若被赵军夺占温县,则可控扼孟津,使晋方援军匹马难渡——这正是攻敌之不得不救也。
李矩急遣外甥郭诵前去救援温县,即于县东与赵军遭遇,一番恶战,葛薄、刘勔主动西撤。郭诵往追,却被张宾预先使支雄设伏,杀得郭诵大败,bèipo退入温县县城。李矩来援郭诵,于途遭遇石勒所率赵军主力,不敢正撄其锋,只得悻悻然折返野王。
随即羯将支雄率部将温县团团围住,别遣刘勔绕城而过,去夺占孟津渡口。
刘勔率部抵达孟津,与守备的晋军交锋,厮杀竟日,已然逐步逼近了渡口。眼见天色将暗,他正打算后退扎营,明日再战,忽见渡口以南,黄河之上,无数火把迤逦而来……
祖逖事先就利用黄河临近枯水期,调运船只,在孟津段搭建了三座浮桥,做出即将增援河内之势。故而刘勔此来的任务,便是要夺占渡口,放火焚烧浮桥,将晋方可能的援军彻底封堵在黄河以南。
其实当初石勒先将此重任交给了围攻温县的支雄,支雄就问了“若能困郭声节于温县,阻李世回南救,我军夺占孟津后,大可渡过浮桥,直向洛阳,捣晋寇之腹心——何必要烧桥啊?”
张宾代替石勒向他解释,说“将军勿小觑了晋人,今时与往日不同。祖士稚经营洛阳既久,城防牢固,且晋主在斯,即便祖某东出,又岂有不留重兵卫护之理啊?则我军若少部前向洛阳,反恐为晋留守兵马所败;若大举而向洛阳,李世回等在后,一旦被他断绝我军后路,恐怕前难克陷坚城,后亦匹马不得北归了……”
斩首行动必须要保证一击得中,否则深入敌境,反倒容易被人给包了饺子。张宾的谋划,最好能够打这么一个时间差,彻底击破李矩,夺占河内;即便不能,也要迫使各路晋军回防洛阳,以便石虎安然撤离河南。对于威胁洛阳,破敌回师之事,咱们只要夺占孟津,烧毁浮桥就成了,不必要真的一口气杀到洛阳城下去,那样反而不保险。
倘欲趁机南渡,估计支雄早就亲往指挥,夺占孟津和河上浮桥了,既然只是烧桥,这活儿简单,他就交付给了部将刘勔。可是刘勔没想到,眼见孟津克陷在即,突然间无数火把通过浮桥,汹涌而至……
这自然是甄随所率关中军了。甄随倒并不清楚石勒已至河内,战场局势彻底扭转,进而羯军竟能一直杀到孟津附近,他纯粹想早一点取下石勒的首级,立下盖世功劳,这才催促将兵,昼夜兼程,前抵河岸。等到了孟津的时候,天色已然昏沉,眼瞧着就要黑了,董彪建议即在南岸扎营,歇息一宿,明日再渡。
甄随笑道“燃起火把即可,难道还会掉落水中不成么?渡过孟津不远,便是温县,诸君加快步伐,下半夜即可入城歇息,何必还要宿在野外啊?”
于是大军急渡,率先而行的正是部督杨清。杨清才刚走到河中央,忽有小卒来报,说有羯军正在攻打北岸晋垒——守军见到浮桥上的火把,自然赶紧派人过来联络。
杨清得报大惊,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本以为境内行军而已,即便当先,也无大碍,总得过了温县之后,才可能遭遇敌人吧……忙问“垒可破否?贼势多寡?”
当听得回禀,说晋垒尚未全破,北岸暂时还在自家人手中,而且来攻的羯军数量不多,也就两千左右而已,杨清胆气陡壮。他心说贼止两千,则我倘若就此转身退返,必受甄将军责罚——干脆杀过去,大不了凭垒而守,总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吧。
于是一马当先,先至北岸。刘勔见晋军增援已至,而且估摸着数量不少,急忙转身就跑。他若不逃也就罢了,这旗帜一偃,杨清见了,当即领兵追去——此将半生坎坷,早就想找机会大打一场顺风仗,大杀一阵败逃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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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见猎心喜
刘勔匆匆离开孟津,急向东北方向遁去。(全本小说网,https://。)杨清率部追赶,一口气杀出五里多地,斩首四十余级,随即见天色已然漆黑一片,他恐怕前有埋伏,或者赵军还有增援,这才收拢兵马,缓缓退归孟津渡口。
甄随得渡后,接到各方禀报,不惊反喜。不久后杨清带着斩获的敌首,一瘸一拐前来复命,甄随大加嘉勉,说:“汝若迟得一步,使北岸为羯贼所夺,我军便不易渡了——做得好,做得好,老爷果然没有看错汝,大都督也未曾将妻妹许错了人!”
随即指着杨清的腿脚问:“汝负创了么?”杨清苦笑道:“刀剑倒不曾伤了末将,返归时却不慎马失前蹄,跌伤了一足……”
甄随命人将杨清搀扶下去,好生休养,然后吩咐众将:“不意羯贼已围温县,甚好,甚好。紧着入垒休歇,明日凌晨起身,咱们往温县救小郭去吧!”
再说刘勔逃归温县城下营垒,向支雄禀报。支雄就问他:“晋军来者多少,其将为谁?”刘勔因为逃得快,其实没探察清楚晋军的虚实,但唯恐一无所对,会遭到支雄的呵斥,就编瞎话说:“浮桥之上,火把迤逦不绝,不下万数。至于其将……隐约见旗幡上是个‘杨’字,得无为杨谦乎?”
杨谦原为巴东太守,前为成将李寿所败,与监军毌丘奥一起弃守逃往长安,投奔裴该。裴该觉此二人无用,但在裴嶷的建议下,还是写下书信,把他们介绍去了洛阳荀崧处。于是通过荀崧的缓颊,朝议赦免二人之罪,任命毌丘奥为庐江太守,杨谦则留京为兰台仆射。
杨谦本是弘农杨氏,正牌中州人士,因而居京不久,便又改投到了荀组门下,荀组转其为长水校尉。他就这样转任了武职,当石赵大举用兵之时,搜罗敌将姓名,杨谦就这么着也挂上了号……
支雄原本听说晋军来援兵马不下万众,略有些吃惊,等听说领兵将领乃是杨谦,不禁哂笑道:“书生耳,巴氐尚不能御,如何是我之敌啊?”随即追问道:“果是杨谦么?”刘勔含糊道:“晋将舍彼,还有谁姓杨哪?”
支雄一琢磨也是,真找不出第二个姓杨的将军来了……他受了刘勔的误导,就没想到对方所见的只是晋军前锋旗号,还以为瞧见大将旙帜了——若乃普通督将,不可能每个人的名字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