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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部分

勒胡马-第5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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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随笑道:“原来如此。我妻甚贤,是断不肯吃醋的。”

    裴该也笑:“或将醋壶以掷其夫了……”

    甄随反诘道:“大都督身上并无醋味,却因何不肯纳妾啊?”

    裴该无言以对,心说这蛮子口舌竟日益犀利了……遂摆摆手,命甄随坐下,趁机转换话题,问道:“卿自平阳来,看刘守如何?”

    甄随答道:“我是不懂民事的,但见刘太守年过五旬,白发苍苍,平阳多胡于氐、羌,众心未服,且素剽悍,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统驭得住。好在小姚尚在城内,若有敢抗令的,便可都砍了,不致生乱。”

    随即拱手道:“来时听闻,拓跋已然南下攻掠太原,未知真假。”

    裴该点点头:“确实如此。”

    裴该在北上平阳之前,就先派人前往代地,去劝说拓跋郁律南下,攻打太原郡。目前晋势甚强,相信郁律或者敷衍,但绝不敢一口回绝。

    只可惜使节往来,再加郁律召集部众也需要时间,就不可能跟裴该配合默契——倘若平阳城下大战的时候,拓跋便即大举南下,石虎就有很大可能性守不住晋阳城。

    不过郁律行动虽然迟缓,终究还是动了,前数日才刚得报,拓跋鲜卑六七千骑,杀入九原、定襄境内——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是因为秋收在即,可以抢割野外之麦。就目前而言,尚且不知石虎如何应对,是否肯出兵与拓跋交锋。

    裴该与甄随探讨平阳情势,相谈良久,直至黄昏时分,才命其还家休息。因为这天又说好要陪老婆吃晚饭啦,所以我就不留你了——裴该都听见屏风后面,隐有环佩之声响起……

    于是等甄随出去了,他便也起身返归内室,荀灌娘果然已命排列酒食,只待丈夫前来。这年月的普遍习惯都是分餐而食,人各有其食案,但裴该灵魂来自于后世,觉得夫妻之间,若也如此,未免生份,缺乏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于是特意命人打了一张方桌,好与妻子对面而食。

    丈母娘当然没来,她是荀家贵妇,素来讲礼,怎么可能跟女婿一桌吃饭呢?保大却依照裴该的吩咐,也被保姆抱将过来,就端坐在裴该身边。

    保大已经习惯自己吃饭了,也不必大人催促,便即右筷左匙,不住地把食物往自己嘴里猛塞,嘴角、下巴,甚至于衣襟之上,全都是汤水、饭粒,看得荀灌娘直皱眉头,忍不住就说:“此儿前世难道生于赤贫之家,未曾吃过饱饭么?吃相竟如此难看,也不知道象谁……”

    这话几乎每次全家人一起用餐的时候都会听到,裴该都习惯了,当即也不过脑子,便即随口撇清:“是卿生的,不干我事。”

    荀灌娘瞪眼道:“夫君是何言啊?怎说不关夫君之事?!”

    裴该赶紧解释:“夫人听岔了,我是说保大一直都由夫人抚育,则教成这样,自然不干我事……孩子尚小,何必苛求他的仪态?且并不甚胖,多吃些有何不好呢?”就手向保姆索要来手巾,帮忙保大擦拭嘴巴。

    荀灌娘不满丈夫推卸责任,忍不住就撇一撇嘴,问他:“适才听闻甄随与其妻相打,几乎将我笑杀——连那蛮子,竟然也学人纳妾,则丈夫为何不肯纳妾啊?白让蛮子说嘴!”

    裴该心说你究竟啥时候躲在屏风后面的,竟连那么古早的话都听见了……赶紧摆手:“有小儿在此,勿言此等事。”

    保大连连点头,告诫其母道:“阿爹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荀灌娘又好气又好笑,当即喝斥道:“汝既知此,为何开口?我等都是空口说话,汝满嘴的肉汁,又全流出来啦——汝父白白为汝擦拭!”

 第十七章、废物利用

    用罢晚膳,保姆便将保大抱走了。全本小说网,HTTPS://。m;荀灌娘不依不饶,又再重提让裴该纳妾之事,并且说:“我今又有身孕,丈夫常宿书斋,难道不寂寞么?”

    裴该心说这寂寞么,多少总是有一些的,但终归不是纳妾的理由。我本近两千年后的人,既穿越来此世,bèipo要降低自己的道德底线,于官场、战场上拼杀,受到环境制约,逐渐的觉得就连心态都古人化了……倘若不能严守这最后一条婚姻道德底线,则我究竟是谁?是此世的裴该,还是后世的裴该,大概连自己都搞不明白啦……

    于是笑笑说:“即圣人亦无妾,我又何必有?”

    孔子十九岁时娶亓官氏,生一子伯鱼{孔鲤},至于他是否曾经纳妾,则史无所载——也说不定有,但即便圣人,谁会将其媵妾之名记录在案啊?

    夫妻既久,裴该的脾性,荀灌娘再清楚不过了,一听丈夫的语气,就知道是在敷衍自己,乃摇头道:“圣人是否有妾,我不知也。然即今朝堂之上,凡显贵者,谁人无妾?也便夫君一人而已了吧。”

    裴该好奇地问道:“丈人亦有妾么?”

    荀灌娘说当然有啦——“我尚未生,家父即纳妾二人,后其一死——家母来时即说,父在洛阳,方又纳一妾,十四岁……”

    裴该心说厉害啊,都快六十的人了,还娶一个十四岁少女……当真是老当益壮!他侧过身,拉着荀灌娘的手说:“即便他人咸皆三妻四妾,也未必我定要纳妾。我且问卿,男子纳妾,究竟有何理由啊?”

    荀灌娘闻言,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回复说:“乃是为了广延子嗣,且……夫妇之道,也是人之大欲……”

    裴该笑道:“若言人欲,难道独男子有欲,女子便无欲了么?为何偏男子可以多妻多妾,女子则不能多夫?”不等荀灌娘辩驳,又继续说:“至于子嗣,我已有保大,卿且又有身孕。卿年尚少,我也正当壮时,日后自能广育子嗣,何必求之于妾侍?儿女众多,家族未必荣盛,如武皇帝子嗣岂不繁么,如今都在何处啊?”

    荀灌娘道:“遭逢乱世,自多夭亡……”

    裴该摇摇头:“司……是天下大乱,乃至天家子嗣夭亡,还是因为子嗣过繁,遂至天下大乱的?卿以为,何者为因,何者为果?”

    荀灌娘微微蹙眉,沉吟不语。

    裴该又笑着问道:“且若不及时俗,不言旧礼,我真纳妾,难道卿之心中,能够快意么?甄随之妻尚且怨怼乃夫,何况于卿。”

    荀灌娘双眉一轩,怒道:“夫君之意,是我天生妒心,尚且不如梁氏?”

    裴该摇摇头:“我说过了,先将礼俗摒弃于外,再论本心——卿且扪心自问,难道不妒么?世间岂有女子而不妒的?非但女子,男儿亦每多妒心,恨人有,怨己无,何以唯独不许女子生妒?此岂合乎天理啊?

    “我独爱卿,乃愿与卿结缡,养育儿女;我不爱他女,又何必纳之为妾?”

    荀灌娘知道丈夫是好意,并非现找理由掩饰自己的yug,表情就此变得柔和了起来。但她随即便又踯躅,说:“然则猫儿……”

    裴该点头说我知道——“猫儿从卿与归,本有为媵之意,然卿待之若妹,我亦视之若姨而已,岂有他意啊?”

    想了一想,又说:“我近日亦在筹思此事,猫儿年齿渐长,不可无婚姻。麾下众将,亦有未曾婚配者,乃可以猫儿许之。”

    荀灌娘苦笑道:“诸将再勇,虽得侯位,又岂能与夫君相提并论?只恐猫儿不肯。”

    裴该说肯不肯的,总得帮她谋划一下——伸手抚胸道:“我自然当世英雄,无人可比,奈何名草已经有主啦……我的意思,奈何此心,已许夫人,难容他女。堂堂大司马、大都督,岂是谁都能够嫁得的么?”

    荀灌娘倒是被他的表情给逗乐了,“噗嗤”一笑道:“我固知夫君国士无双,奈何自出‘当世英雄’之语,乃使我想如梁氏一般,与其夫以老拳……”

    裴该连连摆手:“梁氏粉拳,甄随大可受得;夫人若下毒手,为夫可无甄随那般武勇——万万不可!”

    随即正色与荀氏商议,说:“此前本欲将猫儿许配甄随,夫人却不乐意,且甄随既已娶亲,只得作罢。猫儿如卿妹,乃即我姨,岂可与人做小啊?则谢风、文朗、刘光等,咸在青春,尚且无偶,夫人以为……”

    荀灌娘当即回复道:“猫儿既如荀氏女,则不可嫁蛮夷,甄随尚且不可,遑论刘光?至于王泽等,不如寻机唤来相见,任由猫儿挑选。”

    裴该点头说也好。原本他还在琢磨,猫儿虽为蛮女,等若荀氏,将来自当以荀氏之名出嫁,那么跟她结婚那个,就要变成我的连襟了,我该挑选谁做连襟,才最为有利呢?既听荀灌娘所言,不禁深感惭愧,心说我原本的想法未免太过功利了,就没有考虑到猫儿自己的意愿。

    我本身讨厌包办婚姻,难道还要包办猫儿的婚姻不成么?即便这年月缺乏ziyou恋爱的土壤,也该让她掌握一定的选择权啊。拉拢某将,自然别有手段,何必要靠着联姻来笼络人心哪?

    ——————————

    再说杨清率兵来至兵部,早有小吏迎上前来,拱手道:“杨中尉请即入部,所部兵卒随我前去安置。”

    杨清跟这小吏交接毕了,便即独自一人,迈入兵部大堂。兵部掾辛攀并未接见,只命副手出来,核对了杨清的身份之后,指示他:“大司马早有安排,中尉既入长安,则当前往军校就学。”

    杨清闻言,不禁fālèng:“军校又是何处啊?”

    要说这“军校”,还是在长安官学建成后不久,裴该与陶侃、郭默、辛攀等人商议,新设置的机构,其主要目的,一是便于诸将交换和总结战场经验,二是培养中下级将领。

    裴该原本就规定,凡队长以上,欲升迁者除上官推荐和计功外,还须识文断字,并且经过考核,不过无论习字还是考核,都在本营内部完成。等到三军大调整、大整训,复设定军衔制以后,裴该就又考虑,或许只有通过集中学习,使自己能够直接影响甚至于掌控中下级军官,才能够真正地避免诸军、旅军阀化倾向,本大都督也才能牢牢地把住统帅权吧。

    于是即在长安城内,辟地建立军校,不但有升迁希望的军官都须入校作短期培训,其他军官也都要轮流从学,总结和交流过往的经验,并且了解最新的军事技能。别的不说,如具装甲骑、虎蹲炮等新军种,都有什么特性,临战之时应当如何与之配合,这都不是将领临时一拍脑门儿就能琢磨出来的事儿啊。

    计划拟定后,便任命熊悌之担任军校“校长”。

    裴该这也是给了老熊一个合适的去处。大司马三军中,虽多百战良将,终究五指长短不齐,难免有几个拖后腿的——普遍认为,高乐、熊悌之与周晋最劣。不过三人的情况不尽相同,高乐和熊悌之俱都怯懦,但老熊因势所迫,尚能勉强建功;至于周晋,纯属运气不好……

    此前熊悌之自武都郡率部归来,裴该见其军,尚算严整——说明老熊于治军方面,还并不算太过懈怠——但观其人,就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是勇是怯,固然在脸上瞧不出来,但短短数月不见,熊悌之竟然又胖了一圈儿,若说甄随榔槺如熊,则熊悌之简直就是猪了……还不是野猪,是养足了膘待宰的家猪!

    裴该当时挠挠下巴,心说这老熊如今的形貌,却有些眼熟……再一琢磨,对了,是在平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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