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第4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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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逖顿足道:“我也知道大军不易遽发,只是如此良机,错失难再,实在可惜啊!”
祖约时已转任平北将军,还挂着散骑常侍的空头衔,既然并非尚书省内部会议,而是天子驾前朝会,他自然也有资格出席,便即建议道:“时不可失,失不再来,故当命甄随急进,试攻平阳,或可逼迫胡寇,使其乱不能速平也。然而朝廷不可无尺兵相援,郭声节见在东垣,甄随亦向彼求兵,乃可命郭声节衔命而出,与甄随相合……”
最终祖逖定计,也得到了司马邺的首肯,急下诏命于东垣,命郭诵发兵以助甄随。在祖氏兄弟的催促下,天使加鞭疾行,不数日已至东垣,然而这个时候,郭诵已然整备好了兵马物资,率兵离开城池西进了……
因为郭诵同时向洛阳和野王汇报胡情,洛阳方面还要开会商议,然后走正规程序,李矩在野王,则于览书后直接提笔,在书信末尾批复了几句,便命来使折返。批复大意:你赶紧全师而北,勿使甄随独得功劳——放心大胆地去做,出什么事儿有阿舅我给你兜着!
故而不待朝命颁下,郭诵便即点齐两千兵马,出城西向,天使bèipo跟后面紧追了小半天,方才赶上郭诵,宣读诏旨。
然而郭诵终究没能追上甄随,倒是恰好与裴该在闻喜县内相会,就此自然而然地归为大司马指挥。随即裴该过董池陂,踏入平阳境内,进入绛邑暂歇。
自然早就遣麾下骑术精湛、体力充沛的凉州骑士,跨脚力强健的双马先行,赶上甄随所部,下达指令。按照薛宁的建议,裴该命甄随先在崇山西麓设营——也就是当日刘曜欲图设伏以阻刘粲之处——以备一旦遇袭,可以退而据守——然后再谨慎地杀向平阳,并且随时将探马撒出十里以外,以觇胡军动静。
终究这是外线作战,地理、人和都对我不利,岂可不一慎而再慎啊?
甄随走得确实很快,这边裴该才入绛邑,他就已经过了崇山了,前距平阳城不到三十里地。正行间突然接到指令,知道裴该亲自率军来援,不禁大喜,继而探听到所部才止两千骑兵,又不禁摇头,说:“可惜,少了一些。”
他的性情,说不上只进不退,但也基本上闻鼓则喜,闻金则怒,既已过了崇山,哪有返身折回的道理啊?然而裴该的军令不可违抗,况且所言有理,于是便命姚弋仲率一千军,南返崇山西麓设垒,恭迎大都督抵达。
甄随关照姚弋仲说:“汝迎得大都督,便可暂驻崇山,使骑兵四出,以觇胡势,千万劝阻大都督,勿要轻动。则若我前进遇挫,大都督不致有损;我若见平阳可攻,自会遣人来禀报大都督,那时再挥师来援,也不为迟。”
随即于野外休歇一晚,翌日渡过汾西,直抵平阳城下。
胡马报入城中,刘曜不禁大惊失色,连道:“这蛮子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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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前,刘曜拥戴刘恒登基,随即整顿兵马、点集青壮,严守城池,以待刘粲之来攻。他同时还遣使北上,去请石虎率军南下相助,明诏认可了石勒的赵王之爵,并且晋升石虎为上党郡公。
谁想到两日后便有报来,说刘粲已于野外登基,并遣王腾率军,夺占了平阳东南方的襄陵县。刘曜不禁皱眉,问左右道:“我当日急离襄陵,于其府库未及清点,不知尚有多少存粮啊?倘若刘粲粮足,便不易抵御了。”急忙搜检尚书省内公文,得知襄陵县库纸面上的存粮也不过三四千斛而已,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然而随即又有急报,说靳氏兄弟谋乱,刘粲已为所弑!
刘曜大喜过望,不禁望天而祷,说:“刘士光笃信靳氏,今反为靳氏所害,此非天意耶?!”下令搜检平阳城中,将与靳准沾亲带故的二十来家满门抄斩——虽说刘粲是僭主,是敌人,那也不是靳准弑杀他的理由,且靳准杀刘粲后并未北归平阳,则其罪自无可赦。
刘粲既死,相信其军必溃,王腾在襄陵也不足忧,满天乌云,一朝尽散。在丞相刘景的提醒下,刘曜急忙再次遣使北上,去阻拦石虎军——大局定矣,将军不必轻动,但遣使来谒新君可也。
又隔一日,呼延实护送着刘聪灵柩,来到了平阳城下。
呼延实本为刘曜旧将,昔日刘曜兵败大荔城下,因为不及救援从弟呼延瑜,导致呼延实心生怨恨,直接率部东渡,逃归平阳去了,遂为刘粲所用。正是基于此因,呼延实不敢轻入平阳,而先派人入城向刘曜谢罪。
刘曜勃然大怒道:“竖子尚有面目来见我么?!”
参军台产等人急忙劝说:“先帝灵柩,终在呼延实手中,若不允其入城,恐再飏去,于明公声名有损……”虽说刘曜跟刘聪一度刀兵相见,终究他没能逼得刘聪即时退位,要等刘聪死后,方才拥立其子刘恒,则刘聪仍为“先皇帝”啊,梓宫既归,岂可不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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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创意无限
刘曜恼恨呼延实,本待不纳,却为群臣所阻,丞相刘景也说:“刘粲既死,再无人与今上及雍王相抗衡了。(全本小说网,https://。)此际正当普赦从逆,收拾人心,则呼延实既然来归,非但不可拒之城外,反应酬其护送先帝梓宫的功劳。雍王切勿因前事小忿,而失旧臣之心哪。”
刘曜也不愚蠢,只是一时愤恨罢了,闻言乃恭受其教,于是护卫着刘恒,亲与百官出城,去恭迎刘聪灵柩。并且拉着呼延实的手,好言抚慰,许以重赏,随即命他写信去招降王腾。
即将刘聪棺木迎入城中,不急下葬——按照礼法,起码要停灵七日,举办盛大的葬礼,群臣凭吊,然后才能入土,而刘聪之死,尚不足七日,且未举行丧事。再者说了,刘聪虽然早早地便开始营建自己的陵寝,偏偏近年来国内物资匮乏,最近一段时间又战乱频发,工程早就已经彻底停顿了……
只得在城中寻觅上好棺椁,重新装饰,先把刘聪的遗体从那口临时打造的薄棺里移出来。正当暑季,此前安置又很潦草,导致劈开薄棺的时候,一股臭气直涌出来——估计已然开始腐烂了……只好又取大批香料来,填入棺中,以拖延时间。
可是灵堂还没立起来呢,就从临汾传来急报,说甄随率领晋军已然夺占了闻喜县,似有急袭平阳之意——这消息自然是乔泰那晚睡下之前发出的,然后他睡至半夜,即为晋兵所围……
一连数日,各种消息不断传来,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胡汉君臣的神经都快给崩断了,没有当场便疯,已属侥幸。刘曜乃上奏刘恒,说陛下您别担心,晋人远来,其数必不甚多,我今收拢刘粲败军,尚有五六万众可用,凭坚而守,相信平阳城防牢固,晋人必然铩羽而归。
但是退下来与亲信们商议,大家伙儿却都说,甄随近在河东,故此其来甚速,但若不能将之挫败于城下,就恐其后洛阳、长安大遣军来合,到时候平阳就未必好守啦。
只是甄随恶名素着,目前又未能打探清楚他麾下究竟有多少兵将,是否真能一战而挫败之,真是谁都不敢打保票啊。
无奈之下,只得第三次派员北上,再去向石虎请求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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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石虎在晋阳,首先接到王修的急报,说刘曜谋逆,正与天子在平阳城内大战,目前胜负不明。石虎不禁撇嘴,说:“这般君臣,自寻死路,赵王因何还要恭奉之啊?”
他觉得有机可乘,就打算亲自领兵南下,去掺和平阳之乱。参军徐光开口问道:“将军此去,不知是相助天子,还是相助雍王哪?”
石虎闻言,不禁微微一愕,反问道:“先生此言,究竟是何意啊?”
徐光乃道:“既云雍王谋叛,则将军为皇汉之臣,自当发兵以助天子,讨伐雍王,断无援救雍王之理。然而雍王若败,天子仍为天子,平阳仍属刘姓,于将军不过晋爵加赏而已,有何实利啊?且既无朝命相召,也实不宜轻离防地。
“何如暂作壁上观,由得二刘相争。倘若天子胜,雍王丧败,则皇太子必归,彼与赵王实有嫌隙,乃可趁机说赵王自立矣。而若雍王胜,岂肯再戴天子?必生篡逆之心,将军便可大张讨逆勤王之旗,南下夺取平阳。且若平阳城内皇帝,不是今上,赵王尚有何理由,仍旧俯首于雍王或其所立傀儡之前哪?”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是煽动石勒称帝的大好机会,您可千万别把机会给糟蹋了呀。
石虎闻言,连连点头,说:“先生所言是也,是我操切了。然而,倘若平阳城中有诏来,命我往救,又当如何?”
徐光笑道:“且看是谁人下诏,诚意如何(这其实是说‘价码如何’),再作区处不迟。”
然后隔了没两天,刘虎率部来投,通报了刘聪驾崩的消息。徐光乃对石虎说:“可矣,将军可急发兵南下。”石虎犹疑道:“天子虽崩,刘粲尚在,难道我要与刘粲合兵,攻伐刘曜不成么?宁负骂名,我亦终不肯与刘粲为伍!”
徐光摇头道:“皇太子安能成事啊,唯雍王才是大敌,且占据平阳,若不急灭,必生后患。将军若能先入平阳,到时候皇太子安敢归城?予求予取,都在将军。”
石虎说好,便即召集众将,计点兵马物资。
确如裴嶷所料,目前石虎还真拿不出太多兵马来,主要原因就是太原的晋人多数怀念刘琨——虽说刘琨在时,他们拖拖拉拉的,未必肯于应命——而敌视羯军;尤其石虎所经城邑,多数放开了大杀大掠,百姓乃多逃蹿乡间,拒坞而守。石虎分遣诸将,四处攻夺坞堡,劫掳民众、物资,此外还须防范拓跋鲜卑南下,真正能够用之于外的机动兵力,实在不足。
此前受刘粲之邀,南下护守采桑津,他就仅仅出动一万余众而已,时隔数月,兵马日盛,粮草却反倒更加局促了,所以最终仅仅挑选了一万五千精兵,打算再到中阳去汇合晁赞所部,合并成两万人。
不过对于本军的战斗力,石虎还是很有信心的,自恃只要刘曜、刘粲不肯合兵抵敌,单独哪一家,四五万大军都不在话下,我可轻易挫败之。
但他没想到,一应出兵的准备工作还没搞完,就有天使自平阳而来,通报刘恒登基之事,并且封赏石虎,要他南下以援刘曜而敌刘粲。石虎乃问徐光:“刘曜先遣人来,当如何处啊?”徐光笑道:“彼近而皇太子远,自然其使先至,不为怪也。相信皇太子之使,不日亦当抵达。将军可佯应之,或可轻松诓开平阳城,一举而擒雍王。”
果然,石虎点兵出城,未及一宿,就接到了刘粲的来使,通报说刘粲已然践祚了,下诏各地兵马勤王,讨伐叛逆刘曜、刘恒。石虎欣然应命,然后再行一日,又再接到刘曜方面的使者,说刘粲已然挂啦,上党郡公您可以不必南下了,还请返回晋阳去吧。
石虎勃然大怒道:“方命出师,却又阻我,是何道理啊?朝令夕改,朝廷威仪何存?我今便率这两万众,亲往平阳去觐见新君,并奔先帝之丧,孰云不可?!”
根本不加理踩,即入中阳,与晁赞会合。
正在跟部属商议,咱们是打正讨逆的旗号去攻伐平阳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