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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部分

勒胡马-第4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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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将裴苞杀害。

    但是裴粹并不恨张轨,一则他在凉州,跟张寔关系不错,自然不便衔恨乃父;二来张轨已经死了呀,人死则恩仇俱灭,那还有什么可恨的?再者说来,张轨终究只是帮凶,害死自己兄长的主谋,还是司马保!

    然而司马保被囚洛阳,裴粹也不可能把手伸那么长去收拾他,于是将满腔愤恨,全都倾斜在了司马保的余党头上。尤其当日裴苞在秦州,败得如此之速,固然因其将兵无方,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很多地方土豪都慑于司马保的藩王之号,纷纷起而响应,fǎngong裴苞之故。

    裴粹事先打听清楚了,秦州只有陇西辛氏、李氏,天水赵氏等有限的几个家族正式依附了裴该指的是家族中有重要成员出仕长安,并且任职在七品以上也就是说,这些家族是不可轻动的,而其他家族,便可任由他处置了。

    关键是裴该击败司马保,名义上控制整个秦州,时间还并不长。初擒司马保之时,多数家族便有依附之意,但随即胡寇大举来攻,裴该东归御敌,他们便自然而然地缩了脚步,打算观望一段时间再看。等到裴该于河桥破胡,消息传来,许多家族这才坚定了投靠之心,但很可惜,他们遣人到冀城来,所要面对的就不再是裴嶷了,而是心怀怨恨的裴粹。

    陇上本无世家大族,而且多数并不以经学、文艺见长,却娴熟弓马之道,在以司马氏为首的世族掌权之后,自然会被边缘化,裴粹相信收拾了他们,是必然不会动摇关中zhèngquán,甚至于整个晋朝的根基的。

    于是便开始施以种种手段,对包括陇西彭氏、李氏,天水姜氏、杨氏、秦氏、狄氏、段氏、尹氏,南安庞氏、林氏,略阳李氏,金城边氏、单氏等等大地主,开始了大肆的fǎngong、清算。但凡当日司马保与裴苞相争之时,没有旗帜鲜明站在裴苞一边的,全都难逃裴粹的毒手。

    当然啦,陇上各家必不肯束手待毙,但他们势力小弱而且分散,裴粹利用裴嶷留给他的数千大司马军,再加上临时招募的数千州兵,便足以攻堡破垒,杀得人头滚滚了。即便户口数最繁的天水各家,姜、杨等从汉末起便为一方土豪,先拒韩遂,复逐马超,但经过多年dongluàn,其力亦衰,即便能够重新联合起来,也不会是装备精良、组织力也强的大司马军的对手。

    只是汉末以来,随着中央势力的衰退和更替,秦陇之地戎势复炽,晋人各家为了自保,与附近氐、羌杂胡也都日益加深羁绊,逐渐形成了半联盟的状态。因而裴粹pohài这些家族,他们无力正面拮抗,乃bèipo暗中煽动戎部,掀起叛乱。

    此前游遐以护西戎校尉的身份,巡游陇上,曾经一度笼络住了绝大多数的戎部主要也在于司马保与各郡旧守横征暴敛,早就已经丧尽了氐、羌之心但这种纯出于感情的羁縻,再加小大之势对比所造成的俯首称臣,终究势难长久。一旦裴粹妨害到了晋人土豪的利益,晋人土豪再将损害转嫁于周边戎部,则戎部多数有如干柴,迸上一点火星,便会燃起燎原之火来。

    叛乱首先在略阳郡西部和天水郡北部发生,叛氐万众攻陷了平襄县城,叛羌数千团团围困住显新县城。显新县在冀县之北,相距不到百里,裴粹闻报大惊,急忙遣将往讨,倒是顺利击退了叛羌,但随即氐、羌合流,又再度包围了更北面的成纪

    梁懃正待赴任平襄,突然听说任所氐乱,已经攻陷了城池,不禁大吃一惊。

    他倒也非颟顸之辈,赶紧遣人探查得实,然后才拨转马头,一口气逃了长安城,向裴该禀报。裴该急召裴诜前来,询问秦州之事,裴诜说我正要上报哪,秦州戎乱,恳请发兵征剿。

    裴该冷着脸问道:“略阳、天水的氐、羌,究竟因何而乱哪?汝父在秦州抄家灭门,杀戮旧姓,遂使彼等煽动氐、羌作乱,汝负有监察关西之责,此前因何不报?难道说,是出于亲亲相隐之义不成么?”

    裴诜闻言大惊,赶紧避席而拜,辩解说:“臣实无欺瞒明公之意,国家之事,何论父子啊?家父在秦州所为,实乃刺史之正任,即有疏失,臣亦不能预料此恶果也,故而未报”

    裴粹终究是老牌官僚,不是蛮勇之夫,他想要收拾境内各家,那肯定是要明宣其罪,把程序设计得无懈可击的,而不可能二话不说,直接便挥师杀去。况且姜、秦等家族,趁着乱世侵占土地、奴役平民、勾结西戎、鱼肉地方,哪家都不可能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啊,绝大多数情况下,裴粹根本就不需要捏造什么罪名。

    举例来说,司马保久镇陇上,其幕府之中,各家子弟自不在少,其后随着司马保的颟顸,张春、杨次等人跋扈,裴该进占关中、威胁陇上,如辛、麴等家多作鸟兽散,则姜、秦各姓,也自然而然地步其后尘。裴粹可以就此行文责问,说你家的谁谁曾经附逆,不要以为逃乡去,朝廷法度便难以企及了,还不赶紧绑将出来,更待何时啊?

    起初确实有几个家族怂了,bèipo献出曾为司马保从吏的子弟,本以为连党羽都算不上,裴使君不过稍加责罚而已,谁想裴粹直接就祭起了屠刀。如此一来,其余各家皆不敢再从命,裴粹就此得着了借口,可以窝藏逆贼的罪名,直接发兵,攻堡破垒。

    当然啦,裴粹曾听裴嶷说起过,裴文约实怀仁心,不喜大加杀戮;且就裴公演本人而言,真要把那么多家族全都杀尽,很可能不下数万之众,他自己也下不去手况且秦州本来就地广人稀,真要杀掉几万晋人,我拿什么贡献给长安啊?是以破门之后,只诛首恶,余皆打散而居。

    可是所谓“首恶”,多数是指的家中掌权之人;而且虽然裴粹杀人不多,因此而夺占的土地却不在少。则一旦被裴使君盯上的家族,基本上就算是完了,从此与黎庶无异,恐怕数十年间,再也无缘于仕途

    略阳、天水各家,就此联合起来,煽动氐、羌作乱至于陇西、金城等郡,裴粹是先近后远,先难后易,还没能收拾到他们头上

    裴粹裴公演身为秦州刺史,自然有权在境内搜杀叛逆,乃至于发兵攻打窝藏罪犯的家族,只要他把罪名坐实了,程序走正规了,即便裴该也无从责问。当然啦,裴该对于秦州,是想镇之以静,以便慢慢消化的,则裴粹运用如此酷烈的手段,必然会引发地方动荡,裴诜对此既然有所察觉他若是连秦州之事都弄不明白,也就不用再搞情报工作了自当早早禀报裴该知道才是。

    裴该若知此事,可能会行文裴粹,请他将手段略略放软一些,罗网略略放松一些,一切以安靖为要。

    只是裴粹的主要目的是报仇,裴诜对此又岂能不知啊?给亲人报仇,在这年月也属于政治正确,裴诜自然乐见其成,加上儒家“亲亲相隐”之义,故此下意识地当相关秦州的情报都是小事,并未及时禀报裴该。

    然而裴该此番见召,所问直接诛心,裴诜难免慌张。本来若非群会,私下见面之时,裴该对于这些亲眷都是很客气的,也要他们互以辈分相称,而不必自称“臣”,称呼自己的官衔或者“明公”。裴诜这一慌张,“臣”与“明公”等语乃脱口而出,紧着分辩,说我不是故意要为父亲隐瞒,实在是没想到会发生戎乱哪!

    这倒是真话,无论裴粹还是裴诜,都见不及此,否则裴粹必不敢如此妄为,裴诜也肯定会事先汇报。

    裴诜心说可以让你小瞧我的能力,因为能力可以培养,经验可以累积,但绝不能让文约认为我不够忠诚,故意隐瞒要事对于搞情报工作的人而言,这是大忌啊!

    裴该盯着裴诜,良久不言,裴子羽就觉得后背涔涔汗下,心说文约之威日重,我这不会是真触了他的逆鳞了吧?终于,裴该一摆手:“阿兄请坐。”

    裴诜才刚舒一口气,就听裴该又道:“何事重大,何事无谓,自当由我自行择断,阿兄不可稍隐。”

    裴诜再度俯首,连称遵命。

    裴该便道:“日后阿兄侦查所知,事无巨细,皆当成节略,密呈于我。”裴诜忙道:“臣知之矣,敢不从命?”

    裴该又顿了一顿,问裴诜道:“西戎之乱,其势如何,兄以为当遣多少兵马前往镇定啊?”

    裴诜说我去就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出来,方便明公与百僚计议“若以臣个人之陋见,氐、羌之乱,其势不炽,长安但发三五千军往,以助家父裴使君,必能于旬月间敉平之。”

    裴该缓缓摇头:“西戎各部,互有联络,倘若不以大军临之,只恐彼等相互攀援,终至野火燎原之势,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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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平戎策

    翌日,裴诜把相关秦州戎乱的详细情报上呈裴该,同时裴粹也派来了请援的使者,裴该便召集文武属吏商议对策。全本小说网,HTTPS://。.COm;

    裴嶷的想法与裴诜很接近,认为戎乱既然是晋人地主煽动起来的,必然不难敉平,只需要熟悉陇上情势的将领,率领三五千军前往,便可奏功。当然啦,同时还得再把游子远撒出去,以达成恩威并济、抚剿并用的效果。

    陶侃赞成其意,并且说:“臣方遣人如前所议,在冯翊北部段段筑堡,向北方推进,以期于年内抵达高奴;而甄将军于河东,亦与刘粲对峙。关中粮秣物资,本便不足,当此时也,实不宜大动兵于秦州,调用三五千军,恐怕已是极限。”

    裴该便问:“则任谁将兵为好啊?”

    陈安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道:“臣久处陇上,地理稔熟,于西戎各部酋大也皆相识,恳请率军往征。”

    裴该并没有把陈安编入大司马三军,使其领兵,而是给了一个五品上大夫的头衔,使为枢部属,辅佐部掾郭默。枢部主掌军令,主要工作是搜集各方面军事情报,就战略方针提出建议,对具体军事行动拟定预案。郭默对这个全新的部门、崭新的工作很感兴趣,最近一直在跟工部打擂台,求调工匠,为他做一套雍、秦、凉三郡的立体舆图出来。但陈安本是冲锋陷阵之将,全无统筹全局之能,却郁闷得要死,整天空坐发呆,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因此既闻战讯,又在老家略阳,不禁热血沸腾,忙不迭地便即起身请战。

    裴该伸出手来,手掌朝下,略略一按,示意陈安坐下,笑谓道:“正因为卿熟悉陇上地理、情势,才更应当坐镇中枢,统筹方略,不宜轻列戎行啊。”

    裴该知道,迟早是要把陈安撒出去的,以那家伙的秉赋,坐镇后方做参谋,实在卯不对榫。他之所以暂命陈安为枢部属,一是想瞧瞧这家伙有没有能够从将而至帅的隐藏才能,值得培养几个月下来,根据各方汇报,基本可以确定了没有……二是为了磋磨其性,以避免将来一撒出去就拢不住了。

    正是因为陈安久在陇上,威名素著,且熟戎情,才不能放他回略阳、天水间去原本历史上,他可是振臂一呼,就号称在彼处拉起来十万晋戎大军的啊!即便将来要用陈安领兵,在裴该想来,一则兵不可过万,过了万估计陈安把控不住;二则,必将用以他处,而非陇上。

    只有把陈安彻底从秦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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