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第4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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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蓟县城内外的主体居民,仍是晋人,段叔军既然多次游说乃兄谋害刘琨,又加不纳晋军残部入城,遂导致内外晋人离心,在遭到羯军攻打后,每日缀城逃亡者不下百数。城中士气因此而低靡,孔苌乃使声东击西之计,竟然不足三日便即突入城中,段叔军逃亡失败,跟卢谌一个下场,也做了羯人的阶下囚。
刘琨率领晋军仓促归来,士卒疲惫、散漫,遂被孔苌亲将兵马来逆,竟然一战而败要知道刘琨所部多为并、冀两州出身的晋兵,虽然与羯人仇深似海,但同时也有深深的“畏羯”情绪刻入骨髓,除非数量绝对大过羯军,否则是很难提振士气的被迫退入东方的潞县。随即段匹磾领兵也赶到了,要求进城,刘琨却不敢纳。
终究晋军新败,势蹙力弱,根本无法与鲜卑兵相抗衡,则一旦段匹磾入城,若是重欲拘押刘琨,又该如何是好啊?刘琨遂使温峤出城,去向段匹磾谢罪,说潞县城小而卑,难容大军,段公还请暂在城外歇马吧,我等将倾尽府库,为段公供应军资。
这最后一句话,其实不过表个态度而已,潞县城内府库皆空,实在拿不出多少东西来资供段匹磾。段匹磾又急又气,斥责温峤道:“且待退了羯贼,看大司空尚有何面目再与某相见!”
温泰真不阴不阳地复道:“大司空并非无颜相见段公,实乃不敢见耳。段公自然敢见大司空,至于面目如何,自有公论。”
随即段匹磾便率军继进,抵达蓟县郊外,孔苌率军出城来逆。段匹磾纵马而上一高阜,俯瞰战场,不禁吃惊道:“羯贼安得有如许兵马?难道是大羯自襄国赶来了不成么?”
其弟段文鸯摇头道:“贼军中不见大羯石勒旗号,只是孔苌本部,原不当如此之多,然而彼既得蓟县,驱赶城内晋人从征,想必不难。即便新募之卒与我无伤,与彼终能鼓舞声势,提振士气啊。”
段匹磾恨道:“晋人从贼者竟如此之多,果然不可信也!”
段文鸯反诘道:“倘若大司空留守蓟县,即便不能取胜,想来晋人也不会附贼”
段匹磾无言以对,不禁长叹一声,对兄弟说:“前事已矣,何必再提。今四弟陷身贼中,我等自当同心奋战,救他出来。”
段文鸯一拱手,说阿兄你放心“我虽与四弟因大司空之事起龃龉,终究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是断不能坐视不救的。”随即一拍胸脯:“弟当先发,挫踏羯阵!”
正在商议之时,忽报羯军派来了使者。孔苌提出条件来,只要段匹磾生缚刘琨以献,他便当即释放段叔军,退出蓟县,返归涿县去,并且“前此贵家先单于与王浚合兵,犯我襄国,赵公阵擒末柸,遂与先单于盟誓,不相侵伐。赵公所恨者,唯刘越石也,设非越石进谗离间,贵家何得破盟啊?若致越石,则两家仍可重申前约,甚至于某弃范阳而归襄国,使贵家全得幽州,亦非不可商量。”
段匹磾见信,不禁犹豫。段文鸯劝谏道:“此前先单于私与羯贼约和,乃使末柸得归,结果养虎贻患,阿兄切不可蹈其覆辙。我之伐羯,非为幽州,亦非为大司空,乃是为朝廷讨贼,此乃国事,岂能因私情而废国事呢?”
段匹磾摇头道:“曩昔之事,与今日不可一概而论,若彼释归四弟,哪有什么‘养虎贻患’之说?若允其请,不但能得四弟,且可收复蓟县,我今又败末柸,占据数郡之地,徐徐积聚数年,自可伐灭羯贼。而今与之私和,不过为救血亲,聊作敷衍耳,难道就真的在乎什么盟誓,再不为国家而攻伐羯贼了不成么?”
段文鸯道:“若孔苌以释归四弟为条件,要我退出燕国,此事可允。但彼要我等擒拿大司空,此事断不可为!况且,大司空见在潞县,闭门不肯纳我,又岂能如兄所愿呢?”
段匹磾道:“可请大司空前来,合力攻羯,彼若肯来,擒之不难,彼若不来,则曲在彼潞县弹丸之地,有何难攻啊?”
段文鸯连连摆手:“阿兄不可起此妄心,还是当面攻打羯贼,以期救出四弟为好。”
段匹磾顿足道:“我等奋战,自可击败羯贼,但恐难救四弟倘若孔苌败退时,先害四弟,如何是好?则我等便死,也无颜面往地下去见父、兄了!”
段文鸯无计可施,只是反复规劝,阿兄你切不可听信孔苌之言,再欲谋害大司空。段匹磾摇着头,不加理会,果然命人前往潞县,去请刘琨过来,商议军事。
其实刘琨在潞县,也接到了孔苌的来信,孔苌表示,卢谌如今在我手中,刘公只要与我前后夹攻,击败了段匹磾,我不但将释放卢谌,还会把蓟县交还给刘公“我本受命,北扰蓟县,以迫使段匹磾军,为救段末柸也。今末柸既败,留蓟无益,则只须击败段匹磾,使不为我范阳之害,自当率兵暂归。且候将来,再与刘公会猎疆场。”
崔悦当即指出:“此离间之计也!”温峤也说:“闻听段叔军亦为所俘,想来羯贼必有相似信,送往段公军中,欲我自相猜忌,甚至于自相攻伐,彼乃可从中取利!”
刘琨当即下令,乱棍将使者打出城去。然而时候不长,就从段匹磾处驰来了使者,请刘琨至军前一叙,共谋败羯之策。
刘演道:“段匹磾必是中了孔苌之计,欲害叔父也,绝不可往!”
刘琨苦笑道:“我自然明白,然而段匹磾兄弟情深,乃中羯贼之计,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苛责。彼既相召,我若不往,其曲在我,彼若因此而师来攻潞县,又如何是好啊?”
温峤慨叹道:“两家嫌隙既生,势难合力了诚如明公所言,潞县城小而卑,难以护守,理当急寻退路才是”
就此提出建议,说咱们目下还有三个去处
“上策,军行而东,沿海而下,至厌次与邵嗣祖相合,背倚兖、徐,进退有据”这正是裴该让卢志父带过来的想法,温泰真这几日反复筹思,确实这是一条最为安全、稳妥的道路。
然而刘琨却连连摇头,只是问:“尚有二策为何?”
温峤暗叹一声,便道:“中策,仍然东进,经徐无而向平州。今段秀镇守徐无,想来不会阻挠我军;而平州崔毖,虽为王浚余孽,据传与王浚亦不甚相合,且自王浚败亡后,即绝朝廷讯息。明公诚能兵向辽东,招抚崔毖,尚可于北地立足;倘若崔毖不肯听命,我亦可遍召各郡守相,战而夺之终究崔毖军弱,是非羯贼可比。平州虽偏远,户口亦有数万,但凭险自保,徐徐积聚,异日再谋归幽并,也有机会。”
“下策为何?”
“下策则是北走,往依慕容鲜卑。此前段末柸召慕容、宇文来助,宇文欣然领命,而慕容不动,听闻慕容廆善待晋之流人,为之立郡,一用晋政,且仍自命晋之镇军将军,则其归化之心明矣。诚能与慕容合兵,乃可与段氏相拮抗。”
刘琨摇头道:“夷狄难以义伏,我此前以至诚相待,不过冀侥幸于万一罢了,但经拓跋、段氏两事,可知此谋难成。况且我以朝廷三公之贵,往依辽西公尚有可说,慕容廆不过一镇军将军,且非朝命,若与相合,权柄却不在我,岂不要为天下人所耻笑么?塞外不可去也!”
于是定策,咱们只有继续朝东跑,到辽东去找崔毖。
温峤就此而再献建言:“虽然不往依慕容鲜卑,但亦可倚之为援。明公可假朝命而署其官职,召其兵来,共入平州。”
刘琨点头道:“卿言有理。既然如此,有劳泰真再往慕容部一行。”于是即以晋朝大司空的名义,暂署慕容廆为龙骧将军、都督辽左杂夷流人诸军事、大单于,封昌黎县公,命温峤带着制,前往北方去联络。
温峤退出来之后,正在收拾行李,门上来报,卢志父求见。温泰真出门相迎,寒暄过后,卢志父就说啦,我此来本为救援大司空,既然大司空已经脱离桎梏了,而且不打算南下冀、青,那我再呆着也没什么意思,自当返归复命“特来向温君辞行。”
温峤拉着卢志父的手,说:“大司空得脱厄难,卢君出力甚多。卢君多智,倘肯留下,与我一并善辅大司空,必能重振我晋于北方之声势,与羯贼相抗衡也我当于大司空面前,引荐卢君。”
卢志父微微一笑,说:“我既得大司马器重,岂能转投他人?且君亦曾向洛阳、长安,则在君看来,大司马、大司空,何者为良,可以扭转乾坤哪?”
温峤沉吟不语。
卢志父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深深一揖,道:“温君与人有亲,自当善辅,不相离弃;我与大司空素无瓜葛,自乃无益相留告辞了。”
刘琨就此召集部属,连同潞县附近的晋人百姓,一并带上,迤逦向东方而行。段匹磾得报,急遣段文鸯率军去追,却被崔悦断后,义正辞严地责备段氏,段文鸯羞惭而退。段匹磾逮不着刘琨,只得转过头来,再与孔苌对峙,寻机破敌。
孔苌闻讯,重新提出条件,说你既然拿不住刘琨,那么不如用段秀来交换段叔军“若有段秀为质,可以重申两家之好,赵公亦必不会亏待令弟。且待段秀至,我便释放段叔军,并退出蓟城,交还给贵家。”
其实段秀和段叔军不都是段匹磾的亲兄弟吗?用谁做人质不都一样吗?孔苌之所以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来,缘由其实很简单此乃缓兵之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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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至尊
段匹磾为怕孔苌杀害其弟叔军,不敢挥师急攻,双方就在蓟县城外对峙,偶尔发生些小冲突,死伤不过十数人而已。全本小说网,HTTPS://。m;就这样来回提条件,一拖就拖了十好几天。
终于,孔苌之计得售,石勒亲率数千精锐骑兵,从襄国赶来增援,大纛在阵前一立,便即对段氏发起了迅猛的进攻。段匹磾猝不及防,导致大败,段文鸯为其殿后,亲率三百部曲,发起决死的反突击,竟然一度杀到了距离石勒不足二十步之处!
石勒于马上扬鞭道:“我本欲收服末柸,不想彼为匹磾所逐,逃去无踪。今见文鸯,勇锐之姿,一如昔日在厌次城下……若能生擒此人,必要说其归降,则幽州不虞定也!”
麾下骁将支屈六在马背上一拱手,说:“既然主公欲得此人,且待末将前去为主公擒来!”拍马拧枪,直取段文鸯。
此时段文鸯厮杀将近半日,已是强弩之末,与支屈六较量了几招,渐觉两膀酸麻,力气不支,被迫卖个破绽,拨马而走。他好不容易才甩脱了支屈六的追击,进而突破重围,再左右一望,初始带来陷阵的三百骑,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段氏兄弟就此络绎逃归徐无,石勒进占了燕国,并将其西部的上谷、广宁两郡也彻底割裂,欲待收取,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石勒考虑到段氏虽败,余力犹强,自己还没有足够实力将之彻底吞并,因而采纳了从行的张敬的谏言,主动遣使,护送段叔军到徐无去,以与段匹磾重申前好。
遂署孔苌为幽州刺史,使定燕国以西各郡县,石勒自己则又返回襄国去了。
临行之前,孔苌竟然在城门口大礼拜送石勒,并且也不称呼“明公”、“赵公”,甚至“主公”,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