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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部分

勒胡马-第220部分

小说: 勒胡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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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裴侍中自己,在此暂歇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要赶紧返回大荔去组织防守。

    裴该仔细关照了一番,殷峤得令,不敢怠慢,急忙前往屯所,把所有男丁都召集起来老弱妇孺就不必见了乌央央的足有七八千人。殷峤登高而呼:“汝等身为晋人,胡来即降,尚可说天性怯懦,且不读书,无忠悃之心,唯求苟活而已;然王师既至,不肯箪食壶浆而迎,反而据垒抗拒,罪在不赦!

    “只是首恶皆已伏法,汝等不过协从而已,裴公有好生之德,今予汝等重生的机会。凡能执械而斗,能开弓射箭者,皆可应募从军,阵前杀胡,以赎罪愆。有一技之长,或能斫木,或能制器者,幕府也可召募之,为大军整备甲仗、器械。余者安心在此垦殖,期以三岁,无抗拒事、怠工事,乃可放其返乡,且予汝等田地,安为良民。

    “汝等可肯从么?!”

    这票人都是被徐州军攻破坞堡,强掳来的,曾见徐州军精锐、凶狠,不在胡兵之下,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当然说啥就是啥啦,有几个还敢顽抗到底?敢顽抗的其实在路上就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当即齐声应诺,有愿意当兵的,有愿意做工的,绝大多数则表态会在这儿好好地种地。

    只要给我们饭吃,且让我们能够养活家中老小就行啦。

    殷峤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正待步下高台后面具体事务,有更低一级的佐吏去实际操办突然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来至台前,朝他一拱手,说:“我是儒生,不识甲仗,且不会做工,不亲稼穑,唯于简牍间有一日之长,还请长官开释,允我效力。”

    殷峤上下打量此人,就见他约摸三十多岁年纪,五官清秀,相貌堂堂,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袍,倒确实不象是个普通百姓。于是便在台边弯下腰来,探问道:“汝何人耶?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因何被擒?”

    那人回答道:“小人即冯翊大荔人,姓游名遐,草字子远。曾举孝廉,唯世乱而不得仕。前此因为得罪了冯翊梁守,为其构陷,下于狱中……”

    游姓先祖为春秋时代郑穆公之子公子偃,字子游,乃以先辈之字为氏,从汉代就居于左冯翊,为郡中大姓。所谓“麴与游,牛羊不到头……”的金城游氏,其实只是冯翊游氏的分支而已,不过如今分支繁盛,主支反倒衰败了。

    这个游遐就是冯翊游氏族人,少有高名,据他自己说,十五岁的时候前往洛阳游学,拜见过宰执张华,张华与之交谈后甚奇,夸赞说:“此儿雅洁洪方,精公才也。”当然啦,张华如今骨头都烂了,必然不能够站出来作证。

    然后二十出头,游遐就被举为孝廉。孝廉本是汉代儒者的主要出仕之阶,不过这年月仅仅只留虚名而已,孝廉出身未必就能当官,再加上世道越来越乱,游遐也就逐渐淡漠了出仕的念头,只管在家乡照顾家族产业,平素以读书、写字为乐。

    前几年梁肃担任冯翊郡守,贪图游氏的产业,想要榨出点儿财货来,却为游遐所阻,一怒之下,便遣人诬告游遐与盗贼相勾结,将其下于狱中。其后不久,刘曜率大军来攻,北部各县逐一陷落,梁肃慌了,胡军游骑才刚出现在大荔近郊,他就主动弃守而逃。于是趁着大荔城内官吏尽散,而胡汉大军还没有抵达的机会,游氏族人劫了大牢,把已经被拷打得只剩半条命的游遐救了出来,暂时安置在城外某坞堡中静养。

    然而游遐的伤才刚养好,裴该又率大军北上,一路神挡杀神,那家坞堡主因为不甘心彻底交出权柄,略略抵抗了一番,就被徐州军半日间攻破壁垒,屠其全家丁男。坞堡中的兵卒、仆佣、农夫,老弱妇孺,以及游遐这种寄居者,全都被一绳所系,押送到了渭北来。

    游遐先是瞧着徐州军没有屠堡的意思,自己性命得全,不禁大舒了一口气;继而瞧他们的举动,貌似是想在渭北屯田……完蛋了,我根本就不会种地啊,而且别看身量高,其实力气小,也扛不动什么锄头、耒耜。对于有用之人,不肯不分良莠,一概杀却,裴侍中这就算很仁慈了吧,那么对于无用之人,还怎么可能客气?行见自己的未来将是一片灰暗哪!

    再者说了,就算裴侍中是仁人,自己又见不着他,管理自己的那些徐州兵、吏,可是个个目露凶光,可怕得很哪!

    游遐筹谋对策,连续几天都没能睡好觉,天幸今天有位从事过来,安抚人心,并且要募兵、召工,于是游遐便即凑近前去他力气虽小,胆子却是大的,否则当日也不敢硬顶一郡之守的梁肃了开口自荐,说我是读书人,你把我放在军中,或者屯营中都无用,但我能够写写算算,希望能尽此所长,勉强养活自己。

    殷峤本人出身不高,也就比郭默强点儿有限,但他饱读诗书,所以对读书人也天然抱有好感都是同类嘛再加上听说这位还举过孝廉,自然不敢怠慢,当即就说了:“既是儒生,如何没在蓬蒿之中?汝可随我来,若果有所长,并非虚语,自当将汝荐于裴公。”他知道裴该幕中正缺人呢,普通吏员一个都得当俩使,对于他这种有点儿能力的,肩上的胆子比寻常州郡重了三倍还不止,同样亟欲寻人分担。

    于是便领着游遐返回县署,与之相谈,不禁大喜,赶紧连夜跑去拜见裴该因为裴侍中向来睡得晚,殷峤虽然入幕时日不久,也已经很清楚了说有这么这么一个人,我测试了一下,经史娴熟、文辞优雅、书法精良,而且他还是本地名门出身,少小游学,对于地理、人情也有丰富的见识,才堪大用。

    裴该一开始并没怎么在意经史娴熟、文辞优雅、书法精良又如何?我幕中虽然缺人,但这种刀笔小吏从来就不难找啊等听说对于周边地理比较熟悉,他才自然而然地坐直了身体,想一想,追问道:“卿言此人,姓甚名谁?”

    殷峤重复了一遍:“姓游名遐,字子远。”

    裴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大荔奴,原来在此!”

 第十七章、你不该来

    裴该“哈哈”大笑,拍着大腿说:“这大荔奴,原来在此!”

    殷峤见状、闻言,不禁皱眉,心说裴该清华贵族,一直都以谦谦君子的形象示人,怎么这会儿突然间说起粗口来了?“大荔奴”,是指游遐么?“明公,此非待士之。。lā”

    裴该摆摆手,意思我并无辱人之意,只是……这事儿还真不好解释,只得含糊过去,即命殷峤:“可即唤游子远来见。//全本小说网,HTTPS://。)//”

    历史上有些人“以字行”,也就是说其字为人所熟知,名反倒逐渐被淡忘了。好比说屈原,原为字,本名应该叫做屈平;项羽,羽是字,本名应该叫做项籍——不过那些是姓氏尚未正式分流,名字之用也还并不严谨的古代,暂且不论。后世比较有名的,唐诗人孟浩然,其实本名叫做孟浩;明画家文徵明,其实本名叫做文璧。

    还有汉末三国时代,诸葛亮的岳父叫黄承彦,曹操曾杀其父友人吕伯奢,这二位都不是平民百姓,按照当时习俗,惯取单名,故此“承彦”、“伯奢”很可能是以字行,本名则失传了。

    殷峤推荐的这个人,也是类似情况,名为游遐,裴该还琢磨呢,这是谁啊?史传有提么?貌似没啥印象。但是一提其字“子远”,又正好是大荔人,裴该当即醒悟过来——原来是他!

    游子远这个名字,他倒确实是有印象的。

    史书上,此公神龙见首不见尾,一露面就已经是前赵的光禄大夫,三品高官了。因为长水校尉尹车谋反,巴酋徐库彭受到牵连,刘曜就把徐库彭等五十余人逮起来,准备处死,游子远叩头苦谏,刘曜不但不听,还把他一起给逮捕下狱喽。结果不出游子远所料,徐库彭等人被杀后,关中氐、羌,一时尽叛。

    旋即游子远又从狱中上书,刘曜更怒了,斥骂道:“大荔奴不忧命在须臾,犹敢如此,嫌死晚耶?”下令将其即时处决。

    ——所以裴该想明白了游子远是何人,才会脱口而出:“这大荔奴……”

    不过看起来游子远在朝中人缘不错,重臣刘雅、朱纪、呼延晏等人竟然全都出面为他关说,甚至威胁刘曜,说你要白天杀了游子远,我们仨晚上就自杀!刘曜这才假模假式转怒为喜,赦免了游子远。

    不过倘若仅仅如此,则游子远不过一名前赵的谏臣而已,跟胡汉的陈元达有得一比罢了,后面的情节发展,那才叫峰回路转,令人始料不及甚至于目眩神摇哪。游子远觐见刘曜,劝他不必亲自率兵征伐氐、羌叛逆,而要加以宽赦,尝试怀柔之。当然啦,普通民众一听有了活路,可能会偃旗息鼓,某些大贵族既然掀起了反旗,是不大肯善罢甘休的,游子远就说:“愿假臣弱兵五千,以为陛下枭之。”

    随即他一名文官就真的领兵出征了,在抵达雍城的时候,就已招降了叛众十余万,然后进讨不肯降服的巴酋归善王句渠知,获得全胜。转过头来,复攻上郡,以坚壁疲敌之计,大破贼酋虚除权渠,迫其归服,就此稳定了前赵在关中的统治,被刘曜策拜为大司徒。

    由此观之,这人实在是厉害,便无冲阵之勇,也有统御之才,只可惜前赵政权没维持多久就被石勒给灭了,而游子远的下场究竟如何,史阙所载,无人得知。

    裴该前世读,就觉得全篇的亮点唯有这个游子远而已,并且记住了他是大荔人——“大荔奴”那句詈骂实在太朗朗上口啦。不过此番进屯大荔,他却并没有及时想起此人来,因为游子远终究是前赵的官儿嘛,刘曜又已经来过了,理论上他早就应该降胡了吧。

    没想到自己搂草打兔子,竟然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急命殷峤唤游遐游子远进来,见了面一瞧,虽然骨架子不小,却貌似只是个文弱书生,而且穿着很蔽旧,正当初春,天气尚寒,他身上却只有单衣而已——此前混在平民百姓之中,怎么可能有好衣裳?就算有,估计也被押送的徐州军给扒了。徐州军法虽严,这种小摸小抢,为当时的风气使然,裴该还真管不过来。

    当即招手:“先生近些来坐。”然后解下身上的夹衣,亲手给游子远披上。

    殷峤没太在意,一则裴该素来待下亲厚,他早有所知;二则估摸着裴公大概是因为才刚冒了句粗口,遭到自己顶撞,故此特以此举相示——不是笼络游子远,可能是做给我看的吧……

    游遐却是受宠若惊,赶紧俯身:“微末之身,不当裴公如此看重。”

    裴该笑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卿非庶民,本儒生也,我一时不察,使卿沦落蒿莱之中,特此致歉耳。”其实他这是假话,裴该从来一视同仁,还真不会对什么世家、儒生有特殊的好感,但要不这么说,没法解释自己刚才一时冲动的行为啊,你凭啥看重这么个从来没做过官,还刚从屯垦营里被发掘出来的家伙呢?

    再者说了,即便游子远从前做过官,以其家世、年齿,最多千石,跟裴该还是差得十万八千里远。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要不给点儿解释,对方心里反而会犯嘀咕,甚而就此谨惕起来哪。

    游遐说了:“我寄身于坞堡之中,知道行藏者寥寥无几,合当受难——此非裴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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