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第19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留下裴嶷主掌后事,甄随与高和两营及新建两营防守成皋城与成皋关,裴该便率其余兵马浩荡而至巩县。甄随百般不依,非要跟着裴该上前线去不可,裴该抚慰他说:“巩县、偃师都易攻取,暂时用不到卿。卿且好生将养,且为我训练新营,将来与刘粲主力决战,我必遣人来召卿也。”好不容易才把甄随给打发走了。
裴该不禁心说:这蛮子越发跋扈难制了!自己固然爱其勇猛,但也不能一直这样纵容他,且待战后想个法子,得给这匹烈马套上个笼头才成啊……
——————————
裴该来到巩县城下,在刘夜堂等人的陪同下,逼近城壕,来勘探地形。巩县东侧濒临伊水,晋军屯扎在其北面,城池较成皋为小,城墙也更低矮一些,而且有不少的缺口,尚未来得及修缮。刘夜堂指点着说:“据称城中止千余人而已,可以一鼓而下。”
裴该问他:“卿待如何攻城?”
刘夜堂回答说:“我已准备好土包,打算先花半日,填平多处城壕,即可架梯登壁,蚁附而攻。”
裴该笑笑,一抖手中竹杖:“卿可先填城壕,事毕后再来报我。”
徐州军以大盾防御,搬运土包,仅仅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将城壕填出了七尺多宽的三段通路来。城上偶有箭支射下,但比起当日徐州辅兵在成皋阻遏刘勋,箭支更稀,箭力也更弱,徐州方面竟然无一阵亡,只有十数人负伤而已。
等到刘夜堂来禀裴该,裴该便命:“推出云梯来。”
此番大军北伐,裴该却感觉比呆在淮阴更加轻松。因为在淮阴他军政一把抓,要管理偌大一片土地,数万人的军队,而身边实少能干的吏僚,很多事情都被迫要亲历亲为,经常半夜还不得睡。裴该有时候不禁想:“诸葛亮当年,就是这么累死的吧……好在我吃得比他多,还坚持每天挤点儿时间出来锻炼身体,应该不会步上孔明的老路……”
其实最关键的,他年岁比北伐时的诸葛亮要小多啦,这具年轻人的身体,暂时还能够扛得住繁重的日常工作。
虽有卞壸为佐,问题卞望之同时还要管理广陵一郡,他真不可能帮裴该分担太多具体事务——倘若这一情形不改变,说不定卞壸倒先变成诸葛亮第二,四五十岁就要活活地累死了……
但等北伐上路后,情况却又不同了,裴该身边有了裴嶷、陶侃这左膀右臂。陶士行深通军旅之事,不必说了;裴文冀本身素质就很高,又身任郡守多年,是相当合格的行政官僚,加上他还从辽东带回来不少的人才——比如二侄裴开、裴湛,以及一些玄菟、昌黎的故吏——皆可勉强充数。
故此裴该这一路上,就只管负责大政方针而已,杂事都可托付给裴、陶二人,若无行军之累,不知道有多轻松惬意……他就能空出时间来,仔细筹划战争的每一个细节,琢磨自己有什么知识、见识可以用得上。
如在成皋城中,城守事皆付陆衍、高乐和甄随,裴该除了一次派文朗率弩兵去协助堵门外,就一门心思都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如何击破正面之敌,如何往攻巩县、偃师。他预先画好了图纸,交给随军匠人,建造了好几座改良的云梯出来——反正预先在城中积攒了不少的物资,尤其不缺木料。
裴该临出征时新募一名从事,姓徐名渝字子垠,是晋安温麻人,据说祖上曾出仕过东吴,因卷入孙权晚年的二宫之争,而被贬至晋安——也就是后世的福建省南部地区。徐渝本人,自幼不喜晋书,却好《墨子》,因此而不为家族所喜,他就束装北上,跑建康去撞大运,结果蹉跎经年,一事无成,盘费倒是快花光了。无奈之下,北投徐州,裴该那套《墨子·城守篇》就是靠此人给补全的。
墨学在战国乃至秦代都是显学,直至汉初才为黄老所败,继而被奇军突起的儒家给彻底击垮。是以徐渝好墨,才会遭到家族排斥、社会冷眼,也由此他逆反心理一起,更加深对墨家学说的研究,不仅仅“兼爱非攻”的哲学思想,对于机械工程之学也颇有些见识。裴该并不歧视墨派,并且因材施用,命徐渝主管工匠营。
当下裴该在成皋城中派下任务,徐渝领着工匠们忙活了好几天,终于赶上在击破七星堡的前不久,造成了三架云梯。裴该就带着云梯上路,等到刘夜堂在巩县城壕前填出通路来,便命将云梯推将出去。
传说云梯乃鲁班所造,用以协助楚惠王攻宋——当然啦,还没正式运用,就被墨子在模拟战中击垮了。其主要结构分为三部分:其下有轮,方便行动;中间有梯,以人力扛抬,以登城壁;梯顶装有钩,可钩搭城堞,更为牢靠,也加大守兵推拒的难度。
裴该新设计的云梯,其实已经是唐代乃至宋代的形质了,其车甚大,下装六轮,前有护盾,梯分两段,可折叠,待用时才以绞盘摇起,搭上城壁——架梯更为简单,速度也快,减少了在敌前暴露的危险性。而且整具梯展开后长近五丈,搭上城堞后,与地面的夹角小于四十五度,士卒不必攀爬,靠疾奔都能冲上城头去!
有此法宝在手,巩县城壁,一如坦途。
第三十七章、拒绝猪队友
延寿城又名延寿关,在缑氏县北,休水绕其西,嵩高在其南,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全本小说网;HTTPS://。.COm;打个比方来说,洛阳盆地如同巨邑,其南门建有一座瓮城,乃缑氏县,轘辕关即瓮城门,而延寿城是内城门。
十四年前的永康二年,赵王司马伦篡位称帝,齐王司马冏檄告诸王及各藩镇共讨之,乃自许昌发兵,北向河南,司马伦即兵出延寿关以拒之。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上,西晋灭亡后,后赵大将军石碌也曾驻守此关,以护轘辕,乃改其名为赵将军城,后来简称为赵城。
祖逖别部曾自轘辕关出,原本计划攻陷缑氏及延寿城,以封闭洛阳盆地的南大门。但可惜胡军在缑氏驻军虽不甚多,防守却颇为严密,豫州军连攻七日,未能建功。旋即听闻刘粲南渡黄河,兵向洛阳,便即退而东去,合祖逖本部于阳城山麓。
刘粲先使安西将军刘雅率七千兵马进驻延寿城,随即他亦率主力前来会合。见面之后,刘雅便即呈上一厚摞书信,说:“此皆豫州各坞投款之书也。”
刘粲随便展开几封来看了,内容不外乎:我等并无意冒犯汉国的雄师,只是为祖逖所胁迫而已,希望在战场上不要紧逼,我等亦不会全力攻打贵部……
刘粲撇撇嘴,便即转过头去问刘雅:“卿是如何处置的?”
刘雅回答道:“恐其有诈,止受其书,皆未回复。”
刘粲笑笑:“若彼等说来归降,或在阵前倒戈,必有诈也,止输诚意,何诈之有啊?”他说兖、豫两州的那些坞堡武装就是这种德性,一门心思只想卫护桑梓,顺便扩充自家的势力,真没有跟着祖逖一路杀到河南来的意愿,倘若我军势蹙还则罢了,今见我军势大,哪有不起异心的道理呢?“昔魏武于官渡破袁绍,掳其图书珍宝,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甚多,一概焚之,云‘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众人乎?’若真有如许人背曹向袁,则魏武安能取胜?不过联络旧情,为自己预留退路罢了。”
而且刘粲还说,我曾经在郏县与祖逖见过仗,当时就有不少兖、豫坞堡主秘密传信过来,信中全无实际内容,只是备言自身从征之无奈,希望战败后可以网开一面……
“然则由此可知,祖逖军中,能战者不过数千而已,余皆为此等首鼠两端之辈,有何可惧?昔在郏县,是我过于轻视祖逖,所部亦多新募,难耐苦战,是以惜败。今领兵马皆我族精锐,必要于此大破祖某,以消旧日之恨!”
可是刘粲高兴了还不到半天,就接二连三地接到坏消息。
首先是呼延晏遣快马来报,说刘乂、刘丹等人率残兵一直向西,驱逐晋人,占据华阴城,而且很可能已经跟始安王刘曜联络上了……刘粲得报怒不可遏:“竖子,乃欲倚永明(刘曜)之势,以拮抗我乎?!”
自己这两大威胁,一在内,是刘乂,一在外,是刘曜,分而易制,倘若联起手来,事情就难办得多啦。其弟济南王刘骥安慰他说:“若阿兄能于此摧破祖逖,声望必如日中天,即彼等相合,又何惧哉?今当急使靳准等上奏,弹劾皇太弟,使陛下召其还都。彼若不还,是抗旨也;若肯还时,料靳准等必能处置。”
刘曜连连点头,当即提笔,打算写信给靳准。可是书信才写到一半儿,突然又得闻噩耗,报说刘勋在成皋城下遭逢惨败,全师尽没,已然孤身逃回偃师去了!
汇报中详细讲述了成皋城下的七星堡之战。刘勋首先谢罪,说自己料敌不明,又轻敌过甚,晚间防备不够严密,致为晋寇所趁;随即他又点明,说观察到晋军总数不下万人,而且前锋两三千人战斗力很强,怀疑是祖逖暗中派兵前来增援成皋……
刘曜恨得把手里的笔都给扔了。急忙召集众将商议此事,大家伙儿也都认为:这一定是祖逖分兵去增援成皋啦,终究两地间相距也不过才六七十里地;虽说刘雅驻军延寿城,就是为了监视祖逖的,但对方若东向荥阳,绕个远路过去,刘雅发现不了也在情理之中。
“则阳城山麓之豫州军,应止有两万而已,与我相当。”
趁此时机,急进以摧破豫州军,本为上策,问题不知道背后的成皋方面会如何行动?就怕他们趁胜往攻巩县、偃师,或者杀向孟津,去断咱们的后路哪。
刘雅建议说:“当全师退返偃师,据城而守,以待呼延前军(呼延晏)来合。”
河间王刘易和济南王刘骥等人年轻气盛,却反对刘雅的持重之论。刘易说了:“今敌众倍于我,若乃聚合,且倚山而阵,破之不易。前祖逖在阳城山麓,裴该却在成皋,两向列阵,是欲夹击我也,若呼延前军不来,我亦不便轻动。然而徐州粮道为阻,裴该怯懦,将主力东调以敉平盗匪,祖逖见北路空虚,恐成皋落,乃特遣军以援护之。如此一来,正面豫州军不过两万之数,与我相当,而精壮远不及我,可一战而摧破之。
“今孟津有五弟(刘敷)不下五千人,即成皋万数来攻,当不致急败;巩县、偃师之卒也有数千,倚城而守,三五日难下。我军多骑,可先摧破正面之敌,再转而邀击成皋之卒——敌分而势弱,正阿兄用武之时也!
“即便万一不如愿,攻敌受挫,亦不为大损,后路为敌断三五日,军中粮秣尚可支应。且待呼延前军来合,重整军势,复可与贼一较短长。
“是急进乃可大胜,一举底定河南局势,即败亦不过小挫而已;若止退守偃师,大好机会,当面放过,阿兄得无憾恨乎?!”
刘粲尚在犹豫,忽然得报,说原本屯扎在阳城山麓的晋军已经拔营而起,看似欲向北而投成皋去……刘易道:“祖逖亦知势危,乃急欲与裴该相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阿兄当速下决断!”
刘粲当即拍板:“贤弟所言正是!全军起行东进,以败晋师!”
——————————
其实刘雅接到的那些书信,虚虚实实,固然真有坞堡主与胡军暗通款曲,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