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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勒胡马-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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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粲点点头:“吾有二患,在内则刘乂,在外则永明(刘曜之字),若除彼二獠,再无忧矣。”

    靳准答道:“相国可留准守平阳,必不使始安王逾归河东。且准有一计,可许始安王破长安后,即受封雍州,为雍王,以此香饵,使其致力于进,而不思退。”

    刘粲连连摇头:“国家土地,岂可轻裂?且若彼尽得雍州为封,恐更难制也。”

    靳准说不妨事——“此诓言耳,非实封也。待其克陷长安,便可以晋寇未退为辞,暂缓其事,复命始安王出华阴,与相国夹击祖逖。待祖逖败去,河南安定,乃可召始安王归都受封——彼若率军来,即为叛逆,可明诏讨灭之;彼若孤身来,一狱卒可缚也!”

    刘粲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靳卿实孤之张良、陈平——此计大佳,便从卿意。”于是也不禀报刘聪,就以相国的名义写信给刘曜,要他加紧进攻长安,若能克陷城池,俘虏晋主,便许将雍州七郡裂土而封。然后刘粲使靳准留守平阳,自率大司空呼延晏、骑兵将军刘勋、安西将军刘雅等宿将,及其弟太宰刘易、大将军刘敷等,调集各营大军七万余,号称二十万,离开平阳,启程南下。

    军伍集结,非止一日,等他这里才刚离开平阳城,阴沟水之战的消息也传到了,刘粲不怒反喜,大笑道:“刘乂怯懦、刘丹老朽,竟然败于孺子之手!”他觉得肯定是那俩货太弱了,根本不会去考虑是不是敌军太强的缘故。传说阴沟水之战,胡军十万,刘粲当然知道这是个虚数,因此再说晋军两千,打破他头也不肯相信——“此必裴该主力也,不下万人。”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四五万打一两万,竟然输得那么难看——“彼等也配姓刘?皇太弟如此颟顸,岂堪承继大统,绍续先帝之业?!”赶紧命人写成上奏,弹劾刘乂,飞马折返平阳,去交给靳准——靳准自然能够通过王沈、宣怀把奏章传予刘聪,而且那俩阉宦还可以趁机在旁帮腔,煽煽风、点点火,争取把刘乂彻底踩翻在地。

    同时刘粲也以相国的权限,遣使去召刘乂等人还京——你们别再跟外边儿丢人现眼啦!然而数日后,使者却空手折返回来,报告刘粲,说刘乂不知去向了——

    “自阴沟水丧败后,皇太弟退至成皋关,旋成皋关亦为晋寇所陷,皇太弟率残部约二三千人西逃,经巩县、偃师不停,直趋函谷……”再接下来就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刘粲不禁皱眉:“彼等欲归平阳乎?”是不是跟我大军走岔了?可不能让他们轻轻松松逃回平阳去,当即下令——“使北宫纯率五千人,于河东各县搜索,休要放走了皇太弟!”此时的刘粲,杀心已起,心说我若是能够在半途将刘乂劫杀,就说他是军覆身亡,死在晋人手中,那多一劳永逸啊。换了旁人,或许基于同族之义,摄于皇太弟的身份,不敢下手,这北宫纯可不是我们匈奴人,本是晋的降将,让他来动手再合适不过啦——事后找个借口将其除去,自然人鬼不觉。

    刘粲接下去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自何处渡河南下——是继续东进,经河内郡的孟津,直趋洛阳呢,还是先期南下,从浢津、茅津南渡,通过弘农郡陆路东指河南呢?晋人既然已经拿下了成皋关,估计将深入河南郡内,若自孟津渡,可直扼其喉而拊其背……但恐渡口已有守军;若自浢津、茅津南渡,相对稳妥一些,但就起不到攻敌必救的效果了。

    他就在河东郡东部逡巡,随即裴该的惑敌策略起到了效果,通过多方传报,刘粲得知晋人粮道受阻、粮秣不继,所以不敢深入河南,裴该主力已然东归,留下部分兵马守备成皋,祖逖则率军南下,暂驻阳城山麓,以呼应经轘辕关而来的别军。这要是从单独渠道获得的情报,刘粲也是人精,或许未必相信,结果处处传说,那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于是亲率精兵两万,直趋孟津南渡,命呼延晏率余部从茅津涉渡,先据弘农,再东行来会。呼延晏领令而去,在渡过黄河以后,还特意遣出一支游军西进,去攻华阴。

    华阴在华山北麓,地势险要,既是司州弘农与雍州京兆的分界线,同时也是关中东部锁钥,长安朝廷在不久前拜侍中宋哲为平东将军,率军驻守。刘粲担心当他与祖逖、裴该在河南地区恶战之时,倘若宋哲率部出华阴而东进,直薄己军之背,局势便会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因此特命呼延晏先去关上这扇大门。

    谁成想军至华阴,却不见宋哲的踪影——早就弃城而走,退返长安去了,旋为索綝夺兵下狱——城上尽是汉国旗帜。兵将们正在疑惑,突然间城门大开,数骑奔出,当先一个“苍髯老贼”,正乃前大司马刘丹是也。刘丹赍皇太弟诏,当即便收编了这一支部队,助守华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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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刘乂、刘丹袭取华阴之事,刘粲暂时还懵然不觉,他率兵顺利通过孟津——也叫富平津,兵屯首阳山麓。晋军原有不少游骑在周边逡巡,见势不妙,尽皆狼狈退去,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旋即刘粲便与兄弟河间王刘易、渤海王刘敷、济南王刘骥等人,并马来看洛阳,但见宫墙倾塌、房屋焦黑,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不禁慨叹道:“吾少时尝闻先帝说洛阳繁华,所谓‘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弟兄间莫不憧憬,欲往一观。孰料数百年故都,竟成丘墟,见之怎能不使人心生黍离之悲?”

    随即狠狠地一甩鞭子:“永明可恶,为其一己私利而烧焚天下名都,灭此天予瑰宝,斯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反正身边只有几个兄弟,他也不必避忌,直言道:“他日我为天子,必杀彼獠!”

    刘敷忙道:“阿兄慎言——皇太弟见在,阿兄何得为天子?”刘粲两眼一翻:“我为皇帝儿,如何不可为天子?刘乂岂是堪继大统的材料?!”刘骥接口道:“未知皇太弟何往……若在,终为祸患……”刘易呵斥道:“何得妄言,冒犯皇太弟!皇太弟为天子所封,唯天子可废之也!”言下之意,兄弟们哪,这会儿起歪心思还太早啊。

    刘粲见几个兄弟都未必跟自己一条心,不禁烦躁,当即拨转马头:“且破晋寇,立大功勋,兄弟皆可并升。”其实他们几个都已经是皇子、藩王了,还能升到哪儿去?刘粲再升,当然是皇太子了,几个弟弟将来做御弟,不比做皇侄来得高点儿么?

    等折返首阳山下大营之后,刘粲便即召聚众将,商议破敌之策。安西将军刘雅道:“既然晋寇粮秣不足,我可暂驻于此,候其自退。”骑兵将军刘勋连连摇头:“祖逖实为劲敌,若不能趁此时机摧破之,待其粮丰再来,恐重为国家之患!”他建议派精锐骑兵快速东进,首先击破裴该留在河南的兵马,攻克成皋,然后便可两道并出,夹击祖逖。

    话音才落,突然有探马来报,说有数千兵马出了成皋城,沿河而西,似欲涉渡伊水,直奔孟津而去……

    刘粲不禁冷笑道:“此是欲断我后路也!”当即一指刘敷:“贤弟可去助守孟津。”

    于是拨出三千本部精锐,交给刘敷。同时又命刘勋率精骑三千,沿着伊水南岸东行,去试攻成皋;刘雅率部七千,进屯延寿城,以防祖逖北救。大军则前屯偃师,并在伊水上架设浮桥,以方便南北调动。勒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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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商队

    裴该在成皋,祖逖在阳城山麓,各自屯军,但他们并不是整天窝在营地里不出来,甚至于象同时代某些将领那样,得着闲空便置酒高会,还挟妓歌舞……事实上当胡军南渡黄河之前,裴、祖二人就曾多次在数十骑精锐的护卫下,假充哨探游骑,东出勘测洛阳周边地形——最远一直跑到洛阳西南方四十里外的大解城。全本小说网https://。

    因为二人都深知,这年月的地图靠不住,即便哨探乃至本地出身的将领,也难以真正准确地描述地形地势,很多地方还得自己亲自过去以眼观瞧,用脚丈量——这也是先到战场的优势,不可浪费。

    因此当听闻刘粲渡河,屯兵首阳山麓的时候,裴该就不禁皱眉,对裴嶷和陶侃说:“彼獠虽非才杰,终是宿将,今依山而阵,守易攻难,遂使我等不敢妄动……”难道最终还是避免不了长期对峙,消耗粮草吗?这对晋方可是大为不利啊。

    “若彼肯下至平原,即便依水为阵,破之亦不为难……”裴该望望身旁两名高参,“二君可有妙计教我?”

    裴嶷答道:“刘粲知我军粮草不继,而反南渡,是知彼獠勇锐……”这要是换个谨慎点儿,或者怯懦点儿的将领,就会趁机隔河对峙,等待晋军粮尽自退了——他自然不知道,刘雅就是这么建议的——“则不肯南,是仍惧我也。当更示之以弱,料彼必入彀中。”

    裴该苦笑道:“我计穷矣……”我够示弱的了,还能够怎么办?——“或者弃成皋而后退入关内?”

    陶侃摆手道:“不必。退可示弱,孰云进而不可?不如遣一军去攻孟津,使刘粲以为我计将穷,唯冒险断其后路一途,或许肯来。”

    于是裴该便派郭默率“雷霆营”去佯攻孟津——本来一千来人,虚张旗帜,假装有数千之众——刘粲果然上当,一方面遣将助守,一方面大军汹涌而南,下至平原之上。

    此为晋建兴三年、汉嘉兴五年的十一月,一场大战即将在广袤的河南平原上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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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默亲率“雷霆营”直指孟津,途中就和参军殷峤商量,说:“裴使君不使我当强敌,而付以佯攻之任,是不信我也……”

    殷峤宽慰他:“我初依附,彼自然不确信——若果能牵制部分胡兵,且使刘粲大军南向,即佯攻亦有功劳。如此二三战,则裴使君必知将军之能也。”

    郭默哂笑道:“不过假意佯取,何见吾能?除非能够摧破当面之敌,占据孟津,则裴使君必不敢小觑我……”在他想来,裴该在徐州,自己在河内,相隔上千里地,裴该哪儿知道我是谁啊?不过因为贴得够快,即便基于“千金马骨”之义,也必须要接纳自己罢了,其实自己在裴该心目中,应该毫无地位……

    终究自己是寒门出身,裴该这种世家子弟,啥时候正眼瞧过咱们?哦,裴该可能与过往所接触过的世家子不尽相同,起码看他对刘夜堂、甄随那票大老粗还算客气,没有呼来喝去,等若婢仆。只是再想一想,那些终究是跟随他起家的亲信部曲,而自己是半路来投……这要不立几件惊天动地的功劳出来,自家在徐州军中便永远没有地位!

    其实郭默想左了,裴该之所以初会便出帐亲迎,他朝上一贴便即黏住,并非惺惺作态,千金买马骨,实乃久闻郭默之名,而绝无轻视之意——当然啦,郭默是不可能知道,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自己能与李矩、邵续等并传,遂使裴该付以青眼的。再者说了,时间线又是啥了?

    不过郭默所部组织松散、缺乏训练,与普通坞堡武装差别不大,这是事实,裴该暂时还不可能付之以重任——即便郭思道再怎么机变百出,就领着这么一千多疲疲沓沓的弱兵出去,有多大可能性打胜仗?故此必须一军佯动,假意往袭孟津,裴该自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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