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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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笑道:“世子年纪小,天又黑,看差了。那不是娘娘,而是另外的人。”
朱翊钧气都小脸发红:“我明明看得真真的,皇爷爷,速将这个奴婢拿下。皇爷爷,你怎么不信我?”
嘉靖:“罢了,此事不要再提,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冯保,带世子回王府吧!”
“是,万岁爷。”冯保上前抱着朱翊钧就走。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回家,我要陪皇爷……冯保,你这奴婢好大胆子……”世子又尖声哭起来,不住地朝冯保吐着口水。
可怜冯保避之不及,鼻子上挂着一口唾沫,却不敢去擦。
几个太监一涌而上,簇拥着朱翊钧走了。
见这事就怎么莫名其妙结束,周楠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忙磕了一头:“陛下,若没有旨意,臣告退。”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泡透了,双腿竟第一次微微颤抖。伴君如伴虎可不是乱说的,今日还真差点被老虎给吃了。
他现在脑子里还一片懵懂,这冯保为什么要帮我,我老周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啊!对了,定然是还我帮裕王府出了那个卖度牒筹军饷的人情。也对,我这次可是帮了王爷一个大忙。
有个太监朝周楠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周楠正要走,嘉靖突然对旁边的袁阁老道:“袁炜,今日你做的青词比起昨日好些,却也是勉强,比不上前番周楠所作。”
袁阁老:“陛下责罚的是,老臣年事已高,文思不畅,已不擅此道了。”
嘉靖点点头:“阁老之才在经世济用,文学不过小道,大热天的,辛苦,你以后也不用过来醮斋伴驾。”
袁炜一把年纪在这里晒了两日,身子骨早挺不住了。他资格老,也不像内阁诸公那样有争宠之心。别到时候没有简在帝心,自己先因为中暑丢了老命,嘉靖这么说正合了他的心意,道:“是,老臣告退。”
嘉靖:“今日袁阁老的青词做得勉强,周楠你留下补一篇。朕听说你最近名气甚响,被人誉为一代词宗,今日好好作一篇。若作不好,得罪上苍,朕绝不轻饶。”
说罢,就一拂袖,自回殿中歇息。
周楠没想到临到走了,皇帝还留自己做词。
他今天本打主意抓住这最后一日,以青词获取皇帝的青眼。却不想,因为恶了朱翊钧,嘉靖心中不喜,叫他没有出彩的机会,最后还差点被世子诬陷掉了脑袋。
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却不想事情却峰回路转,命运女神又想他露出微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对于自己的青词,周楠有绝对的信心。
当即就走到案前,提起笔,蘸了朱砂,一挥而就。
然后双手碰着绿笺,到殿前高声道:“陛下,臣已经拟就,请万岁过目。”
“进来吧!”
进得殿中,里面更热,闷得人汗水又如泉水般涌出来。
屋内只点了十几根蜡烛,光线昏暗。嘉靖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庞在身边丹炉的火光里忽明忽暗。
周楠心中腹诽,大热的天穿棉袄,紧闭门窗,还点了炉子,这纯粹就是神经病嘛!
说来也怪,殿中除了嘉靖连一个侍侯的太监也无。
周楠一施礼,正欲将青词递过去。
嘉靖:“念。”
周楠:“天地有心,合德乾坤,人德为本,理道而行。法德天地,合德自然,步运十方,道转源心……”
嘉靖皱起了眉头:“也不如何。”
周楠:“臣惶恐。”
“继续念。”
“九道文表,法道天地,合归一统,原德道本。立德三才,德化五行,乾坤八卦,玉局出真。”
嘉靖突地勃然大怒:“写得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你就是这样敷衍朕吗?念,继续念,朕要看看你今日狗嘴吐出什么象牙来。”
周楠心中一颤,这首青词可是道家的精品,怎么就变成狗屁不通了。
他声音莫名地带着颤音:“合道真人,于天合一,理德道本,法德原一。”
“住口!”嘉靖突然长啸一声:“不用再读下去了,周楠你可知罪?去殿外跪着,等朕的旨意吧!”
不对,嘉靖这是要鸡蛋里挑骨,借故整治我老周。周楠心中终于明白,嘉靖还是相信小万历的话,以为他和裕王府李妃有私情。
先前只不过是因为此事毕竟关系着皇家声誉,如果是真的,天子颜面何存?就算不是真的,小万历这么闹下去,也是越描越黑,丢脸的还是他老朱家。
按下不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萌芽,就得彻底拔除才安心。
嘉靖可不是一个宽厚的君主,在位四十多年,死在廷杖下的官员实在太多,也不少他周楠一个。
周楠知道自己这一跪,就再也等不到皇帝的旨意。今天晚上还好,明天白天应该又是一个毒日头,只需要两个时辰,他周大人就会一命呜呼。
他欲哭无泪,无语问苍天。
正当周楠彷徨无计的时候,突然,大殿的门被人推开,有凉风灌进来。
“老爷,奴婢回来了,长公主,她,她……”看到殿中有外人,声音停了下来。
回头看去,正是司礼监掌印黄锦。
黄锦一脸的悲戚,面上似挂着泪珠。他刚从公主府回来,显然是处置嘉善公主打死女官一事不顺利。
嘉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关心,喝道:“有话但说。”周楠在他心目中已经是个私人,皇帝家事叫他听去也无妨。
黄锦低声道:“方才奴婢领到了老爷的旨意去见陛下,可只说了一句话,长公主就闹将起来,说了许多不合体统的话,还对君父颇有微词。”
原来,黄公公去了公主府后,先是板着脸公事公办对她例行训诫。此事他拿着也很头疼,善后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先要安抚好死者家属情绪,陪上一笔钱;还得封闭消息,防止礼部仪制清吏司管宗室的官员插手。
而且,公主性格暴躁,叫她服软只怕没那么容易。
果然,嘉善公主只听了一句话就跳起来。说,我就是和府中的宫女和太监演演戏,唱唱曲儿,玩玩票又怎么了。我可是长公主啊,那女官凭什么管我,死了活该。
说到激动处,公主大声号啕,可怜我一个寡妇,没人痛没有爱,万岁爷已经彻底忘记我这个可怜的女儿了。我这般被人羞辱,这般被人坏掉名节,以后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就要去拿绳子上吊,好在府中人多,七手八脚,总算把她从绳套上救了下来,搞得黄锦很被动。
劝慰了几句,只得无奈地回来缴旨。
“什么,嘉善要上吊?”嘉靖大惊,所谓关心则乱,他霍一声从蒲团上站起来,颤声问:“她……她她她,怎么样了?”
黄锦:“回老爷的话,倒是没事,只是脖子上有一圈淤青。”
“差点死了人,还说没事,你办的什么差事,你该死!”嘉靖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戟指黄锦,眼睛里全是凶光。
黄锦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默默地摘下头上的帽子。
周楠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有想起下午时小玉的话和前天夜里和嘉善公主见面时的情形,一咬牙,道:“陛下,臣有一事欺瞒君父,臣罪当诛!”
第三百六十五章 嘉靖的心意
嘉靖厌恶地看着周楠:“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楠等不及皇帝叫太监把自己叉出去,急道:“陛下,听闻当初宫中有意选臣为驸马都尉,好在万岁天恩,不为难臣下。其实,臣当初之所以宁死不从,也是有私心的。臣从小读书,想的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从大的地方说,那是为国为民,一展胸中抱负,青史留名。从小的地方说,就是想成名成家,做个官儿好光宗耀祖。可做了驸马都尉,却不能去科举了。”
“长公主毕竟是个女孩儿,做事难免冲动。若臣以前答应做驸马都围,遇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不行就死谏,何至于与今日的情形。是臣的错,是臣的错,还请陛下降罪。”
听他这么说,嘉靖的脸色好看了些,呵斥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不发生已然发生,又如之奈何?”
这话正中周楠下怀,忙道:“陛下,臣愿意去公主府戒勉殿下,一定将这差事办得妥当?”不管怎么说,先从这西苑逃脱再说。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黄锦:“周楠,你不要乱讲话,敢打包票吗?”
周楠这话说得好象他只要成为驸马都尉,有了丈夫的身份,就能管束嘉善公主似的。岂不知,公主和驸马乃是君和臣之间的上下级关系。
嘉善颇有唐朝公主的风范,黄锦也是头疼不已。
周楠:“敢用人头担保。”
嘉靖语气冷淡:“你又凭什么?”
周楠:“臣还有一事禀告,臣罪孽深重,还请君父宽恕。”
“你还有什么事?”
周楠:“前天夜里,臣和公主殿下在什刹海边见过一次面,言谈甚欢。想来,臣的话,她是肯听的。”
“什么,你和嘉善见过面……世子说的前天夜里你和李妃见面的事情,原来那人是公主殿下?”黄锦吃了一惊:“竟然是真的,周楠,你好大胆,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好个孽障畜生,说!”嘉靖听说女儿和周楠私会,作为一个父亲,下意识地雷霆震怒,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周楠:“陛下,臣冤枉啊,此事另有缘由,还请万岁听臣把话说完。”
当下,他就将出售度牒为福建前线筹措军费一事原原本本从了一遍。当然,其中隐去了陈洪以他身份来胁迫他辞去道录司司正一职,只道自己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位卑未敢忘忧国,欲为朝廷效力。
只可惜人微言轻,没有进言的门路。听说王府众正在嘉善公主的府上待诏。想起自己曾经还差点做了驸马,也算是缘分,就约了公主见面,请殿下给王府带话。
最后,周大人委屈地说,他对公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也守住了臣下的规矩。
周楠:“陛下,臣这个敛财的法儿有违朝廷制,罪该万死!”
说罢,也学黄锦拜赴于地,将帽子摘了下来。感觉地面微微发烫,今年的夏季分外酷热。
帽子一摘,黄豆大的汗水就落下来,滴在身前的地上。
听到周楠竟然想出这么个别出心裁的法子敛财,嘉靖吃了一惊。更吃惊的是,就用这么简单的办法每年就能收入二十万两银子。福建前线那边的军费问题一直都叫他头疼,国家财政已是如此艰难,光靠国库里的那点银子,根本就不敷支出。
他每次和朝中重臣商议此事,命他们拿个主意的时候。大家都是推三阻四,到了最后,竟异口同声让他发内帑应急。合着,你们打主意都打到朕的头上来。若朕一开始就发内库银,何用同你等商量?
皇帝之所以用谭纶总督福建、浙江,除了是对裕王施政能力的一次考验,未必没有撂挑子,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可是,这法子细想起来味道却怪怪的。
没错,僧道虽然不算是官吏,不拿国家一文钱俸禄,可却能享受免除一切赋税的特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