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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闲臣风流-第19部分

小说: 闲臣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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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周楠却突然一拱手,笑了笑:“展里长,都是乡里乡亲的,一点小事又何必闹到衙门里去。不就是一点水而已,这样好了,你们两家各人放一天水,轮着来,也也别亏谁好不好?再说了,我和史县尊也有过两面之缘,还为大老爷献过一首诗,也是说得上话的。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展里长今天既然来了,不如到泉水村吃杯酒当着我们的赔礼,咱们是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以后还要多多亲热。”

    他突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向展中成赔礼,众人都是一呆。然后就明白,周楠毕竟是一个被革除了功名的秀才,无权无势,自然是斗不过展中成的。

    展中成虽然是个里长,可家中人多,又是里长,怎么看都相当于后世的一个镇长乡长,这样的土霸王确实不好惹。

    如果此事就这么了解,也算不错。

    当即,杨六爷就连连拱手:“展里长,是孩子们不对,小老儿这厢给你赔礼了。是的是的,我女婿在衙门里也是说得上话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不值当。”

    周楠前一刻还一脸杀气,转眼就伏低做小,展中成潜意识中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今天这个人丢大了,如何肯就此放过。当下就怒啸一声:“想凭一顿酒饭就把我打发了,当我是叫花子?姓周的,你先赔我父子十两银子汤药再说。还有,这水必须尽数引到我们展家地里去,杨家一滴也没有。”

    突然,周楠收起笑容:“看来,展里长是不肯听人劝了,那好,今天这事我也不管了,告辞!”

    “贤婿,贤婿你……就这么走了?”杨六爷可怜巴巴地喊,他心头一阵慌乱。

    展中成:“滚远远儿的。”展家的人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周楠走到界桩前伸出脚猛地一踢。

    那根界桩本不大,又刚埋下去,泥土松动,这一踢就倒在地上。

    周楠拣起界桩塞道杨六爷手上,正色道:“泰山老大人,此物你收好了。有这东西在手,谅那姓展的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这东西……”杨六爷一脸疑惑地看着手中那根小石柱,茫然不解。

    周楠回过头看着展中成,正色道:“展里长做着这个差使已经很多年了吧,每年夏秋和农闲时怎么也得到衙门走上三五遭,怎么还这么无知。你私自移动界桩,那可是大罪。况且,你好死不死竟然还敢自己在界桩上写字,这才是铁证如山,抵赖不了。”他用手指了指上面丑得不能看的字,继续板着脸:“按照《大明律》不经朝廷户部下令,私自移动界桩者,杖三十,流放三千里。展里长,若是我等报上去,只怕你老人家要到辽东或者云贵烟瘴之地走上一趟了。你老人家年事已高,只怕没我这种运气活着回来。你若是不信,大可找县里的读书人问问,国家是不是有这条律法。”

    在古代,土地是唯一的核心生产资料,不但关系着民生和社会稳定,还关系着国家安全。

    国家安全一事说起来或许有点扣帽子的嫌疑,但事实上确实如此。古代的行政区域划分在后人看来确实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比如陕西省的汉中,在气候上属于南方,说的是四川方言,风俗和四川完全一样,可偏偏就划到陕西去了。道理很简单,四川若是被人割据,可以以汉中为桥头堡,轻易就能打进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而河南的安阳明明就在黄河以北,却偏生要划给河南,防的就是河北得了安阳一地,以黄河天险据守,那样谁拿河北都没有办法。安阳,就是河南打入河北冀中平原的一根钉子。中国古代的政治,讲究的是互相牵制,互相制衡。

    因此,别说明朝,即便是在其他朝代,私自移动界桩,真要上纲上线,杀你的头都有可能。

    听到这句“流放三千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平日里乡民争斗,闹到公堂去论曲直,有错一方大不了被打一顿屁股,严重点枷号几日丢底丧德。真若要流放到边疆这么重的刑罚,对他们来说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大伙儿都是普通人,又不可能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流放三千里,别说流放三千里,就算是一千里就够要命的。岂不闻,一旦朝廷有疏浚河道,维修河堤的工程,征发百姓服徭役,哪次不死上几个人。以展中成的年纪,真被发配,这辈子怕是要在异乡做孤魂野鬼了。

    “啊!”展中成叫了一声,抢上一步就要从杨六爷手头抢过那根界桩。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呼”一声,杨六爷却一石柱将展里长打了个趔趄。这老头一该先前被人狠狠压制的惨状,恢复了乡里一霸的本色,大喝:“各位乡亲抄家伙,给我狠狠地打。展中成犯下重罪,已是奸佞贼人,就算是当场打死,咱们也无罪!”

    众杨家人先前被展家打得心中冒火,现在竟然可以正大光明持械,如何肯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当下都提起农具,打得展家人鬼哭狼嚎。

    展家虽然人多,可现在已经理亏,在展里长的率领中撂下一句:“姓周的畜生,姓杨的,你们等着,你们等着,这事咱们没完!”就做了鸟兽散。

    ……

    “放水!”杨六爷今天获此大胜,意气风发,抱着界桩就好象是抱着和氏壁,且看且珍惜。他发出洪亮的大笑:“有这个把柄在手,我谅那姓展的瘟器再不敢过来罗唣,今年咱们的庄稼得救了。”

    杨家人都笑道:“全凭楠哥儿。”又同时朝周楠拱手:“楠哥儿,你的情分,咱们记下了。”

    “果然是读书人,见识就是大,连这法子都想得道。”

    “废话,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什么秀才不出门,人家楠哥儿不但读了万卷书,还行了万里路,将来可不得了。”

    “云娘真是有福,嫁了这么个如意郎君。这下好了,有这样的汉子在家里镇着,谁人敢惹?”几个婆子围着云娘不停地夸奖,直将她夸成一朵花儿。

    是的,就今天周楠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形,竟是轻易地就将局面整个地翻转过来。这个楠哥,能打能拼,又头脑灵光,今日一战,他可是在方圆百里地界杀出威风来了。古代乡村其实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你家里精壮汉子多,能打,能闹,别人就不敢惹。若家中人丁单薄,或者只生有女儿,被人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

    这也是古人为什么重男轻女,又拼命生育的原因——现实情况如此,经济基础决定意识形态。

    试问,云娘有周楠这个凶得很又有手段的男人,谁人敢惹?

    不觉中,在大家心目中,周秀才这个人物形象被土霸王所代替。

    这也不奇怪,周楠毕竟发配辽东军中效力十年,能够在那样的世界活着回家的能是善茬?军队果然是个大熔炉,果然锻炼人啊!

    云娘自从周楠被发配之后,每次回娘家可谓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称赞过,她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讲什么,只红着脸不住摆手。

    看到妻子高兴的样子,周楠心中又是得意:今天的事件,武力只是辅助手段,最后解决问题还得靠知识。展中成这个看起来横行霸道的乡村土炮,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碾压,这就是智商的威力啊!

 第二十二章 杨家好女婿

    杨家众人还在不住夸奖:“六爷目光如炬,当初给云娘挑得好夫婿。”

    杨六爷手中还抱着那跟界桩不肯撒手,这玩意儿可是天大的把柄,只要握在手中,那展中成以后看到自己就得低一头,别说争水的事情。夏收时派粮派差,还真要同他好生理论理论。

    他呵呵大笑:“老夫也不懂得什么相人识人,只觉得楠哥是个有担待的,云娘跟了他绝对有好日子过。虽然他现在也没了秀才功名,可那又怎么样,好男儿该得翻身依旧能够翻身。有田,还不快去请你的妹夫,老夫的贤婿回家吃酒。还有等会儿把上好的肥肉熏上十斤叫云娘我的乖女儿捎回家受用。”

    看他面上的笑容挤成一朵花儿,周楠心中冷笑,这老头也太市侩了。

    杨有田昨天晚饭时横看竖看周楠不顺眼,看周楠就好象看一个叫花子,说了许多冷言冷语。今日见了妹夫的威风,目光中全是畏惧,面上全是讨好:“楠哥,走走走,家里去吃酒。咱们哥俩已经十年没见面,今天正好喝个痛快。”

    看父兄对丈夫如此亲热,云娘心中欢喜,忙道:“对对对,相公还没吃早饭呢,咱们回去吧!”

    “回去,当然要回去,不过却是回咱们自己的家。杨家的门槛高,我这个个囚徒可攀不上。”周楠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好脾气,其实骨子里却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昨天吃了这父子一通埋汰,再想到大舅子以前殴打妻子的情形,这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就冷笑着问杨六爷:“岳丈大人,你昨日叫我把村里所有人带过来,又说我一个人来顶个屁用,百无一用是书生。今日如何,我一个人不就将展里长他们五十多号人马给喝退了?”

    “还有,大舅哥说‘还真当屋里那人是当初的秀才相公,也配吃咱们家的肉?’既然话已经这么说了,那我还能厚着脸皮去吃你家酒肉?”

    他笑得越发响亮:“今日其实我也不肯插手的,君子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惜那姓展的竟然打到云娘头上,我就不能不出手了。泰山老大人,今日事毕,且告辞了。以后再有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也别指望小女婿能帮上什么忙。”

    说完,就一拱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于名。

    听到周楠这一通讽刺,杨六爷面上羞得通红:“贤婿,贤婿,这话怎么说的……咳,请留步,请留步啊!”

    可惜,周楠行得极快,已经去得远了。

    ……

    “相公,你今天说了这话,也不知道爹爹和兄长会伤心成什么模样?”从泉水村出来,云娘一路小跑地跟着周楠走了好一段路,有些微喘。

    见丈夫和父亲翻脸,她神色黯然。

    周楠放慢了脚步,叹息一声:“云娘啊云娘,你心善是个优点,可有的时候实在太懦弱了。或许你不是这样的人儿,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那是因为你太没有原则了。这人,只要有了原则,有所为,又所不为,别人自然不敢来生事。你父兄以前那么欺负你,今天我就得替你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是的,相公说得是。”云娘还是有点郁闷。

    周楠突然问:“对了,方才为夫狠狠训斥泰山和大舅哥,你是不是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那可是我爹,这么想不孝的。”云娘吃了一惊,半晌才轻轻说:“有点。”

    “什么有点?”周楠装着听不清楚地问。

    “是有点。”

    “高兴了你就大声喊出来呀!”

    “是有点。”云娘的声音大起来,眼睛里全是喜色,然后“扑哧”一声笑起来。

    两人放声大笑,笑声在山间激起阵阵回音。

    总体来说这还算是一次叫人愉快的探亲,云娘终于将郁积在胸中多年的闷气发泄出去。她高兴了,周楠也就高兴了。

    唯一不美的是没吃到猪肉,昨天只喝了了一碗棒子骨熬黄豆汤。

    一想到这里,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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