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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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有人动起手来,两边的援兵不断加入,事态就不可收拾了。
江南那边的战事看驾驶三两年之内打不完,难民问题越发严重,维稳已是淮安府衙工作的重点。流民和百姓真若大火拼,闹上去,也不知道这城中有多少官员要被摘帽。他虽然将周楠这个新人抛出去顶缸,心中还是倍感紧张,生怕出点什么事,大伙儿都脱不了干系。
听周楠这么一说,他怔住了:对啊,这事不就这么解决了吗?可是……当时双方谁都没事,最后单单抓了毛邻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的表情一丝不漏地落到周楠眼里。
周楠心中暗笑,继续道:“《贞观政要》上说,‘臣又闻古语云: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就是民意,就是民间舆论。百姓是水,看起来好象柔弱无力。可一旦聚集起来,却非常可怕。而民意这股乱流最是盲目,谁也不知道最后朝什么地方流,又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就好象是每年都要泛滥的淮水,年年修堤。堤坝越高,蓄水越多,一旦溃决,损失更大。所以,河道那边在形势危急的时刻,会挖开一道口子,引流泻洪。所谓,疏不如堵。我们为官者,就是要引导民意朝该去的地方宣泻。”
“百姓多愚昧之徒,昨夜之骚乱,表面上看起来是有人怀疑自己浑家和郝苗祝有私情,邻里仗义执言。实际上根本的原因是大量流民进入府城之后,聚众生事,滋扰地方,使得人人心中不满,欲借此出一口心中恶气。”
没错,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一个社区若是外来人口太多,整天在你家门口摆摊设点,扔一地垃圾,使得治安恶化,导致房价下跌,你也想暴锤他们一顿泄愤。
周楠接着说道:“对流民的不满就是民意的洪流,如果任由这一怨愤发展下去,事态将不可控制,下官就用毛邻长做这个泻洪口。”
“据下官看来,这个毛邻长口碑好象不太好。世人又有仇官仇富的心思,整治了他,自然人人拍手称快。双方一满意,自然就再闹不起来了。”
最后,周楠得意地说:“这种民间群体事件,官府作为仲裁者,无论如何仲裁,总有一方不会满意,最后反将民怨引到自己头上来。与其让大家恨咱们理刑厅,还不如叫他们去恨毛邻长。”
“民意如洪流,需要引导。”熊仁听周楠解释完后,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
忍不住抚掌笑道:“好个周子木,果然是个能员干吏。”
他心中禁不住想:听人说这个周楠是卑贱的衙役出身,能够做到正九品知事,果然是人情练达,有头脑有手段的人。我手下的其他三个知事都是不通世务的书生,正缺这种能打能拼的。
理刑厅掌管一府刑狱,日常接触的都是升斗小民,多以鸡零狗碎的小案为主。这些案子看起来小,其实一个处置不妥,就会引起许多麻烦。
其他三个知事都是书生意气,判事的时候难免有些呆气,确实需要周楠这种老公门做为补充。
熊推官又感慨道:“子木,你我都是杂流出身,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本官就想起当初的自己。好做,好做,若是做好了,前程也小不了。此事你做得好,毛邻长就由你处置,等下把他放了。”
明朝有非进士不得为官,非翰林不得为相的制度。可并不是说,非科举出身的官员就没有上升通道。
正常情况下,一个进士考取功名之后,如果成绩好,先是去翰林院学习,然后六部观政三年,知道如何行政。然后下放到地方做七品知县,若是有了政绩,又有背景,可调去六部做主事。熬够资历就可以到地方做知州或者知府。
再然后就又回中央,做侍郎。
侍郎考核卓异,就是巡抚,最后就可以考虑做尚书或者入阁了。
这是正经出身的官员的升迁路径,所任的官职都是统治一方的正印官、亲民官。
至于杂流,则不得掌印。
可你若是做出政绩来,还是可以不断升迁的。比如熊推官就只是一个国子监监生,现在不也是正六品推官。对了,詹通也是国子监监生,不也做到正七品。当然,詹胖子背景雄厚,也没有任何借鉴意义。
听熊仁口中的意思,那是将自己引为得力干将。周楠大为振奋,是啊,熊推官也是杂流,人家都能混到正六品。
这厮看起来也不是个精明人,我又有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和丰富的基层行政经验,难道还能输给这个年代的官员?
他能混到正六品,我也可以的。
“是,属下这就去将此案了结了,卑职愿为理刑效劳。”周楠一揖到地,毫不犹豫地对熊仁表忠心。
府城关押犯人的地方是司狱司,隶属于理刑厅,位于距离府衙一里的地方。
到了地头,却见毛邻长的浑家已经等在那里,一个胖大妇人。
叫人放出被揍得鼻清脸肿的毛邻长之后,见自家男人实好惨,妇人就放声大哭起来:“贼汉子,我的贼汉子,你怎么变成这样。想你辛辛苦苦为官府效力,最后却落到这么个下场,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衙门里出奸人,出小人了!”
她指桑骂槐,口中的奸佞人小人自然说的是周楠。
周楠也是好涵养,只笑了笑,对毛邻长说:“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没你事。这事为了平息民怨,只能委屈你了,对不住了,快随你家娘子回家去吧!”
经过一夜,毛邻长肿涨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他一脸愤恨地看着周楠:“呸,你这个过河拆桥的昏官,以后厅里有事,也被指望我这个邻长为你们出力。我不服,我要同你打官司说个分明。”
周楠也不生气,淡淡道:“说什么分明,论什么究竟,真把昨天的事情说清楚,最后官家估计也是将郝庙祝驱除出境,解送回浙江了事。据本官所知,这些流民都没有路引,按说不能在本地租屋,你仗着自己是邻长没人管,收了人家高价。”
“我想想,一个月多少租金呢……好象每月一两银子吧?就你那破屋子,租给本地人,一个月能得个三钱就阿弥陀佛了。若你真要本官秉公执法,等下我去将郝庙祝捉了。另外,你将院子租给来历不明之人这事,本官也要好好查查。”
他口中隐约已经有威胁之意。
毛邻长面色大变,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金钱面前,一切恩怨情仇都是个屁。
他一把捂住正骂个不停的浑家的嘴,赔笑道:“周老爷,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还请恕罪。以后街上但有事,但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吩咐一声就是了。”
“你这人倒是乖觉,下去吧!”
这事毛邻长确实是冤枉,真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了。
不过,眼见着一起大械斗被周楠用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方式消泯于无形,倒是别开生面。
府衙中人知道这事之后,口中都啧啧称奇,皆说理刑厅的周子木不愧是从县衙出来的老公门,做事有智谋有手段,确实是个能员干干吏。
如今淮安的流民日多,风气渐坏,确实需要这种铁碗人物好生整治。
又有好事者一打听,竟将周楠当初在安东县那些风流韵事翻了出来。什么打死同窗好友、嫖妓嫖到朋友妻头上还纳为小妾;什么夜探女犯人,在囹圄巫山行云,最后保得那女犯人一命。
最有趣的是,以周楠当初在安东的身份,只要他想,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可他偏生放着黄花大闺女不要,专一去踹寡妇门,并说只有这些经过人事的妇人才知情识趣,滋味绵长。
这简直就太荒唐,太有格调了吧?
如此,只到府衙一日,周楠就成为淮安政坛上一个明星级的人物。
听到这流言,周楠又气又急。他在淮安的时候疯狂抄袭明清名家诗词,想的是在士林和文化圈树立起自己风流才子,诗词大家的名号。
昨夜在青楼,甚至不惜抛出“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首千古名篇。
无论是以前的“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还是“为谁风露立中宵。”都足以让他的名字进入明朝的文学史。可是,世人一说起他周子木,怎么第一时间就想起“寡妇收割机”这个外号?
怎么一说起他周楠,就直奔下三路?
周楠无语凝咽,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届淮安官、民、吏不行。
第一百三十章 声名远扬
周楠本打算先去将荀家的信送了,休完三天假再正式到任的。
却不想出了郝庙祝这事,却也没想到自己进入工作角色会这么快。
械斗是暂时制止了,可这浙江神棍究竟有没有叉叉圈圈别人的老婆呢?
周楠严重怀疑这事搞不好是真的,就他在现代社会的经验,所谓的大师多半会收许多弟子,骗取钱财。遇到姿色好的女弟子,说不定还要叫人家共度美好双休日,好好的双修一番。这种财色双收的美事,换谁都要干啊!
流民和本地百姓的械斗暂时制止,但矛盾依旧存在,需要解决了才安心。
于是,熊推官就说要不你先到任,把此事了结了再休假。过得两日就是逢初一十五休沐的日子,到时候你再处理个人私务好了,又丢过来两件积压的案子,勉励了他几句。
周楠一想,也对,马上就是休沐的日子,加上三天假一口气耍四天,美滋滋。又感觉到熊推官是真的看重自己,要引他为心腹,就抖擞起精神,将那两桩案子处置得妥帖。
这一日,正当他在整理卷宗的时候,贴身书办过来禀告,说是外面有个妇人求见知事老爷。
机关不同与基层,以往周楠在安东县的时候,日常要处于民间琐事。加上在史知县那里又得宠,通常时睡到日上三杆才去衙门,吃过午饭迷瞪片刻,就溜之大吉。如今却要老实坐在官署里,案牍劳形。
今天看了一天文稿子,正也有些疲倦。
听说有妇女求见,顿时来了精神,说一声快传。
待到那妇人进来,周楠禁不住眼睛一亮,暗想:“不错,不错,现代社会六十分标准,在这大明朝也算难得。”
那妇人大约三十出头,腰枝纤细,皮肤白皙,盈盈一拜:“民女郝王氏叩见老爷。”一口软糯的吴俣软语。
周楠心中就明白:“你是郝庙祝的浑家吧,快起来。”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那妇人的脖子下面,身子不觉躁热。
他正值青春年少,一点就炸。前番回安东,时日太短,应酬也多,却不尽兴。昨夜又被那紫萧勾起了心中的念头,竟然有些失态。
可见,人性这种东西,光靠压抑是压抑不了的。
看到周楠那雪亮的眼睛,郝王氏心中有些慌乱。想起打听到的周老爷好色的秉性,急忙站起来,顺势掩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老爷明鉴,民女正是郝庙祝的浑家。”
周楠大奇:“你来做什么,你相公呢?”正主儿不到,推个妇人过来是何缘故?
郝王氏被周大人偷窥,俏脸微红:“昨夜之事幸亏有大老爷替小民做主,否则,我一家三口不但无法在淮安立足,怕就怕当场就要被人打死了。活命之恩,涌泉难忘,特备上一点心意,过来感恩。”
周楠心道,这是来感谢老爷的吗?你夫妻若有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