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兰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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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尔哈朗带兵在哈达公主府上翻出了十几块刻有‘大金国皇帝之印’的木牌。隔天又在德格类府邸查出许多私通下臣与外邦的书函。
东窗事发之后,琐诺木杜棱如惊弓之鸟一样,先是将自己关了起来;随后他听从谋士托古的计策,站出来指证哈达公主,莽古尔泰,德格类三兄妹的‘谋逆’大罪。琐诺木杜棱成功地将自己转作污点证人,却亲手将悬崖边徘徊的哈达公主彻底退落崖底。
可惜哈达公主的获罪,并不是全部的结局。同时要陪她去走这一趟鬼门关的还有莽古尔泰的三个子嗣,莽古尔泰与莽古济以及德格类的同母异父兄长昂阿拉。皇太极十六弟费扬古贝勒以及正蓝旗的一千余将士也无一幸免,相继成了刀下亡魂。
短短数日,就在新年来临之际,豪格终于踩着众人的尸首,稳稳地坐上了正蓝旗固山额真的宝座。厄吉娅的死讯也终于公诸于世,豪格挑选了最佳的时机大义灭亲,并向大金国的全体臣民作了对其父汗‘忠诚’的表率。
一场血腥的冲刷之后,皇太极登上帝位之路已是再无荆棘,他终于做到了独掌乾坤,君主集权。整个朝廷史无前例的肃静,根本从没人敢对这场‘规模宏大’的内部倾轧提出任何质疑。现在就连大贝勒王代善都是谨慎小心,亦步亦趋,唯皇太极独尊。
我冷眼旁观,真不知是该为皇太极达到目的拍手称快,还是该为那么多无辜牺牲的生命默哀?其实看得出来皇太极自己的心情也很复杂,这场屠杀的确曾带给他心理负担,但是他却也享受那份得偿心愿的成就感。他已经开始正式动手准备自己的称帝大典了。
可是岳托却偏偏选择此时作独树一帜的出头鸟,几次三番上折,质疑哈达公主等人谋逆的确凿性。并请求皇太极彻查此事,不可误信谗言。莽古尔泰,德格类都已不在人世,如何彻查?
我不得不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皇太极从开始为豪格指婚起,岳托便已经知道全部的内幕。他还曾经劝过我什么都不要插手,自己为何却不懂得明哲保身呢?偏要这个时候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难道他会是为了厄俄在做殊死一搏?毕竟厄吉娅已经被豪格杀了,这无疑将岳托陷入两难的境地。
杀厄俄,硬朗的他根本做不到滥杀无辜,而且厄俄肚子里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一刀下去便是一尸两命;不杀厄俄,朝廷上下,宫内宫外却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他,难道要人质疑他‘心怀不轨’?那么要受牵连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他岳托了,双红旗只怕也‘难逃一劫’。皇太极说不定正愁没处下手开刀,整顿代善的正红旗呢。
皇太极以静制动,对于岳托的奏折并无任何表示;代善却早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当着朝臣之面大声斥责岳托,并以家法惩治了岳托的‘不知所谓’。皇太极依旧是站在局外一言不发,似乎是要看戏一样。岳托自此之后被父亲代善软禁府中,而厄俄之事,始终不见分晓。
这个新年是我过的最寒冷的,本来沈阳的冬天就极其的寒冷,再加上整个皇宫都很寂静,鞭炮声依旧响彻天空,却更显得欢声笑语格外稀落。再也没有人敢在宫中多嘴制造谣言了,因为这次的事件给每个人心里都鸣了警钟。即将伏法的哈达公主让他们看清了谁在主宰沉浮,人人都懂得了“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
大年初五,皇太极照旧带着贝勒,贝子,武将,禁军等去城郊猎场冬狩。去年他冬季围猎时,送了我戈砾,而今戈砾已经是一岁多的成虎了,却天天除了睡觉之外别无他事。
他临行前,我为他搭上毛裘披风,特意嘱咐说:“骑马时多穿暖些,冻伤可是很难治愈的。雪地里滑,步行千万小心别摔着。”
他笑着掐我脸一下道:“怎么,怕我这把老骨头摔散架了?”
我白他一眼,接续唠叨道:“另外,千万别再弄只老虎回来了,‘一山难容二虎’。”
他笑得更诡异地注视着我,也不言语。
“别的动物也不要。除了两只腿的人之外,其他一概不要。”我赶忙补充道。
他听了我的话,居然开怀大笑了起来,揽我入怀说:“你还真是聪明,本来打算今年给你弄只雪狐回来玩玩,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
我就知道他‘笑里藏刀’,把我当动物园的饲养管理员啊!
他又接着说道:“那么要是我猎到雪狐,就直接给你把皮裘送回来。”
不是吧?他还真是不在乎珍稀动物。我赶忙反驳道:“我不要,雪狐那身皮毛太小,我穿不下,只有它自己穿才合身。所以国汗就不用惦记海兰珠了。”
“那你什么都不要了?”他似乎非要找出件礼物来才开心。
“要送就送个谜底吧。”我灵机一动回道。
“你要出谜题?”他显然是没料到我这么说,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若答不出就要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回的干脆。
“说。”他来者不拒。
“九羊进圈,一羊入池。打一成语。”这种迷题我一大把,张口就来。
“这迷题有些意思。等我回来自然给你答案。”说完他在我额头落了一吻,便起身出发了。
皇太极前脚刚出门,布木布泰后脚就跨进了院子。
“姐姐这里真暖和。”苏茉儿为她掀开帘子,她迈进屋暖着手说道。
我赶忙让了她坐火炉旁,又吩咐素玛烘了个热手炉过来递于她。
布木布泰接过手炉问道:“国汗可是动身了?”
“刚起程。”我边说边给她倒了杯热茶。
“国汗每年都是如此,不论天气恶劣与否,不管朝政烦扰与否,冬狩却是必不可少的。我一直就奇怪的很,国汗为何独爱冬天围猎,却极少春蒐,夏苗和秋狝。若说春,秋两季才是围猎最好的季节。”布木布泰闲聊着说。
其实我知道他是在乎那‘冬狩’二字。皇家四季围猎都有不同的称呼,春蒐中‘蒐’是搜寻之意,夏苗中‘苗’代指禾苗已起,秋狝也是找寻的意思;只有冬狩中的‘狩’字含有帝王征伐之意。更何况冬天气候最为恶劣,他去围猎根本不是单纯为放下朝政,休息数日;而是在挑战自己,更坚固自己争夺天下的信念。
布木布泰见我并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国汗虽不在宫中,很多事情咱们依旧可以为国汗排忧解难。姐姐可愿随我去见一个人?”
“不知妹妹所指何人?”我就知道她不会大早上跑过来只为聊天。
“莽古济!”她表情突然极其严肃地回道。
我心中一惊,难道布木布泰要趁皇太极离宫之时,为他打扫掉哈达公主?或者说布木布泰与皇太极早有默契?
我故作不解地问她道:“妹妹为何突然想起来探访此人啊?我与哈达公主并无交情,不太方便去探望吧。”
“是无交情,但是莽古济曾经在家宴之时,辱骂过姐姐。姐姐现在去看看她,也是理所当然。”布木布泰冷笑地说。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她却又说道:“这也是大妃的意思。姐姐就勉为其难陪妹妹走一遭吧。”
抬哲哲出来压我,看来她这一趟是不会放过我了。
当我们快行到软禁哈达公主的碧绯阁的时候,外面居然飘起了大雪。漫天飞舞的雪白,让我感觉此一去莽古济怕是凶多吉少了;苏茉儿拎在手中的食盒总是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素玛面露担忧之色的注视着我,我也只能无言松开她的手,随刚刚接过食盒的布木布泰迈进了碧绯阁内厅。
迈进屋子却未感丝毫热气,室内依旧充斥着冰天雪地的寒冷。一个小丫头听到声音迅速由内室跑了出来,见到我和布木布泰正在门口抖着身上的雪,赶忙跪下请安:“奴婢给两位侧妃娘娘请安。”
布木布泰仅仅‘嗯’了一声。
“你起来吧。”我对她说道:“去烧壶热水,泡些热茶来。”这丫头我在豪格的婚礼上见过,她是跟着莽古济的贴身丫头。
她听了我的吩咐,迅速应了‘是’,低头退出了屋子。
布木布泰率先跨入了卧室,我紧随其后。进入房门口的瞬间,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真不敢相信那个枯坐在暖塌之上,面入死灰,毫无表情的女人就是以前威风凛冽的哈达公主。她也看到了我们,眼神瞬间有了一丝波澜,却转瞬即逝;依旧还是一副生死由天的淡然。
她真的变了!短短数月,她的生命似乎已被耗尽了,没有了喜怒哀乐,甚至都没有一分一毫的怨尤。‘哀莫大于心死’,她是真的心死了吧!
布木布泰将食盒摆到了莽古济面前的暖塌几案上,然后居然微笑地说:“这是布木布泰特意为哈达公主准备的一番心意。知道哈达公主近来毫无食欲,这里面有一壶好酒可以为公主排忧解难。”
莽古济看了布木布泰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居然仰天冷笑了出来。边笑两颗泪珠边沿着脸颊滑落。
“啪”布木布泰迅雷不及掩耳地甩手给了莽古济一个巴掌。她的笑声瞬间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满面的冷漠萧索。
“莽古济,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八年前因为一句无心之语,你赏了布木布泰一个巴掌。当时布木布泰就发誓,你施于我身的我将原数奉还。”布木布泰泛着杀气狠狠地说道。
她这句话估计不单单是说给莽古济听得吧,否则她又何必这么费尽心思地把我拉来这里呢?单纯让我看戏吗?
莽古济冷冷说道:“你认为我现在还会在乎谁打我一巴掌吗?你连上路的酒都送来了,横竖莽古济今日都是一死。死有什么可怕的,阿玛在天上等着莽古济呢。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还有莽古尔泰,德格类,吴尔古代,还有——还有——厄吉娅。”
她的泪水倾泻而下,她是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作为母亲却始终做不到不在乎自己女儿的生命。提到厄吉娅,她所有的坚强全部瓦解了;剩下的就只有腐蚀人心的疼痛。
“放心吧,很快你们就会一家团聚了,你也只不过先行一步,厄俄随后便会跟上的。”布木布泰居然是含笑说着冷酷无情的话。
这样的她令我不寒而栗,她居然连厄俄也不打算放过,为什么?就为了八年前莽古济的一计之仇?
莽古济听到了厄俄的名字,整个人都似乎要崩溃了,她突然激动地跳下床,跪到了布木布泰面前苦苦哀求地说:“求你们放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吧。难道我和厄吉娅两个人的命还不够吗?厄俄什么都不懂,她甚至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你也是母亲,我求你,你放过她吧!好不好?”莽古济拉着布木布泰的旗服一角,极其可怜却期待地望着她。
“要怪就怪你这个做母亲的无能吧,如果不是你,她也不至于有今天。你认为你获罪了,她还能活吗?”布木布泰冷漠的甩开莽古济抓着她的手说道。
“——能活!”我望着布木布泰镇静地说。
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看向我,布木布泰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一遍:“我说厄俄能活。你若不信咱们可以打赌。”
莽古济听到我的话,激动地爬过来抓住我的手说:“你真的肯救她吗?你真的能保她吗?”
“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布木布泰愤怒的望着我。
我伸手拉起莽古济,自信地看着布木布泰道:“厄俄与整件事情确实毫无关联,而且她没有任何杀伤力,难道这样一个人也要让她去陪葬吗?更何况还是一尸两命。”
“别在这里假慈悲,你根本不了解国汗,你不配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