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惊鸿照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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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亡,他心死,谁输了,谁又赢了,谁的过错,谁错过。
她用她的性命,教他一生不再有爱,冷血冷心。
或许,这就是她最终的报复。
我长长一叹,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感性,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南承曜的缘故,潋简简单单的一席话,竟然能让我生出这样多的联想感慨。
即便此刻,漫步在三王府的“枫林晚”之中,初春的枫叶只是零落和绿,然而,那一幕幕枫红白虎的影象,却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异常清晰的呈现在我脑海中。
我不知道,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不是恨他,就像不知道他是不是爱她一样。
若是爱,怎么忍心看她在眼前,粉身碎骨。
若是不爱,玉露殿内的温泉,还有这片轻易不让人踏足的枫林又是因何而存在?
忽然想起,我与他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枫林之中,却并没有英雄救美的缠绵悱恻与荡气回肠。
他本欲取我性命,最后留下,现在想来,我竟然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我随口而出的枫林白虎之论,触动了他心底残存的柔软追思。
我的唇边,不由得缓缓带出一抹自嘲笑意,几许苦涩,几许无奈,不是不在意的。
“我听疏影说你在这里,夜深露重,也不知道多披件衣裳。”
低沉好听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出神出得这么厉害,连他走近也没有察觉到。
我任由他搂着,没有动弹,亦是没有说话,刚刚从深陷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又骤然遇见他,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
南承曜自是觉察到了我的异样,扳过我的肩,然后伸出一手抬起我的下巴,迫我直视他的眼睛,问:“怎么了,疏影说你从丞相府回来以后就一个人来了这里,出什么事了?”
我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却仍是不由自主的避开了他的眼睛,才开口道:“没什么事,殿下今晚不是要宿在宫里的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
本是无心之语,他却忽然笑起,弧形优美的唇勾出诱人沉沦的弧度,异常好看。
他的声音亦是带着笑意,响在这枫林之中:“原来你是在恼这个,所以,连我送你的玉钗也折了,是不是?”
我一怔,反应过来,自他怀中直起身子,有些急急的解释道:“不是的,是我不小心才……”
“我会给你更好的。”
未完的话,被他轻轻以指点住了唇,他微微笑着,重又将我拥入怀中,良久无语,只静静的,随意漫步在这枫林当中。
他不说话,我自然也是沉默,直到整片枫林都快被我们走完了,我正欲开口提醒他天色已经很晚了的时候,却听到他的声音重新响起:“清儿,你是我的王妃,是这世间能够与我比肩而站的女子,是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信我。”
我顿住脚步,有些怔然的看他,不知道是因为他所说的这一番话,还是仅仅是为了那一声“清儿”的称谓。
他唤的,是“清儿”,还是“倾儿”。
恍然间,却见他微微笑着,重又对我开了口:“比如说今天,我知道你在丞相府里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的,就不知道你是因为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因为不相信我会帮你,所以才不打算告诉我。”
我摇头轻道:“不是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依旧微笑,放柔了声音:“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顾忌什么,怎么说都行。”
我抬眼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的面容俊逸非常,唇边的弧度亦是魅惑众生,在那双暗邃幽黑的眼眸深处,虽然并算不得冷,也有隐约的柔和,然而,眸底的清明自制,却一如往昔。
这或许,就是那一缕芳魂,最终的目的。
轻轻的垂下羽睫,我强自甩开心中突如其来的酸涩,然后抬眸轻道:“臣妾今天回相府,听闻圣上似乎有意将懿阳公主下嫁给臣妾的弟弟,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此事?”
他轻笑出声:“这可不是我决定的,怎么听你的语气倒像是在和我生气一样了。”
我微微垂眸,不做声。
他笑了一笑,开口道:“王妃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他轻轻笑起:“我如今算是知道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慕容潋既然不愿意娶公主,那我保证不会有人强迫他,王妃可满意了?”
我骤然抬眼,看见他淡淡含笑,面上神情带了点无奈又似有些头痛,纵然心底沉郁,却仍是不由得微微一笑:“臣妾谢殿下。”
有他应承,我知道至少这次,潋可以不用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护得了他多久,但潋是那样真性情的人,却偏偏错生了官宦之家,我只惟愿自己能够让他随心所欲自在生活的时间延长一些,即便杯水车薪,也是好的。
正想着,南承曜双臂微一用力,重又将我困在他怀里,低头看我,慵懒笑道:“这句道谢可是一点诚意也没有,我说过的,不想听你再自称臣妾。”
我闭上眼,再睁开,很好的敛去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轻轻开口道:“清谢殿下。”
他一笑,俯身呢喃道:“只一句话?”
唇瓣摩挲着唇瓣,气息暧昧又亲昵的交融。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当日在玉露殿内,母亲对我说的那一席话,她说,我慕容家的女儿犯不上去和一个死人争宠,现如今,身在玉露殿的人是我,今后享受无尽恩容的人,也只会是我。
我缓缓的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心底所有自怜自伤的情绪沉淀尘封,然后闭上眼,轻轻印上了他的唇。
第66章
因为昨夜太晚入睡的缘故,第二天早上,几乎快要日上三竿了我才醒来。
这段日子以来连日行军,纵然南承曜顾及我的身体放缓了行程,可毕竟是在路上,我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如今回到了熟悉舒适的床榻,又能睡到自然醒,我心里,有着久违的慵懒放松。
我能感觉到有温暖的阳光柔柔的照进床幔,却仍是贪恋那份初睡醒的舒惬慵懒,像猫儿一样将脸埋进被阳光晒得又暖又软的枕头间,蹭了几秒,方心满意足的睁开了眼。
睁眸欲起身,却不意撞进南承曜宛尔不已的神情,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开口问:“殿下怎么没去处理军务?”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夜夜同塌而眠,但他从来自制极强,每日凌晨必然先起身练剑整兵,处理军务,他的治下军纪严明,然而从无一人叫苦抱怨,很大程度上,其实都是因为主帅的以身作则。
他每次起身是的动作都很轻,然而有几次我还是被弄醒了,每当此时,他总会微笑着在我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说,时候还早,再睡会。
更多的时候,他什么时候离开,我都是一无所觉的,所以今日才会忘形了,以为还是像住常一样,他已经先离开,是我自己一个人。
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小动作大概已经全然落进了他的眼底,不由得面上一热,却见他唇边笑意更深,一伸手已将我搂进怀里,低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自此君王不早朝,我还理会那些军务做什么?”
我面上越发的热了,心里却已经明白过来,回了上京,他重又是世人眼中玩世不恭的三皇子,自然乐得越安逸越舒坦越好。
抬眸,却看到他因我的脸红而越发深浓的笑意,不觉有些赫然,心底却不愿一径示弱下去,于是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力持平静的扬起微笑轻道,“殿下要蒙蒙旁人,却偏偏扯上清儿做幌子,世人不明就理还以为清儿真是在狐媚惑主呢。”
他笑着俯身,温热的气息拂在我的颈项间,酥麻一一片,他的声音亦是低沉含笑,微哑而愈显魅惑,“谁说不是呢,我意从来不知道,王妃初睡醒的时候,是那么的娇憨动人,叫我怎么舍得离了去早朝呢……”
话音渐渐暧昧消散,他轻轻含吻住了我的耳垂,我的身子一震,阵阵酥麻的感觉从耳垂扩散到全身,再撑不住,只得勉力抬手按住他在我后背缓缓游离的指,半是娇羞半是求饶的唤了一声,“殿下……”
他的手顿了片刻,方低哑笑道,“若不是还有正事,真不想放过你。”
我脸红得不成样子,虽是看不见,但想也知道大概都能滴出血来了,一动也不敢动弹,只能一径低低垂着羽睫不说话,连呼吸都摒着。
他又是一笑,方放开我起身,自己披上中衣,然后唤了门外候着的丫鬟进来服侍。疏影进来帮我更衣梳洗,而寻云替他披上外袍,方清持的开口道,“殿下,宫里来的御辇已经侯了多时了。”
我一怔,有些不解的问道,“庆功宴不是晚上才开始的吗,御辇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南承曜不太在意的开口道,“庆功宴是要平衡全局,在这之前,父皇要我们先进宫到宣政殿以示亲赏。”
“我们?”我又是一怔。
他点头,“是,父皇说了带你一道,还有赵漠和欧阳献。”
我有些不解,此次平定北胡一役,秦昭、赵漠、欧阳献和潋四人功劳最甚,此刻秦昭仍在漠北镇守,潋身份特殊需要避嫌,另外两人自当先期进宫以示亲赏,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叫上我。不由得看向南承曜轻叹道,“殿下到底是怎么对外面产的,清儿只怕当不起。”
他转眸看我,一笑道,“无论旁人怎么赞你,你只须做出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好,况且,你也没什么是当不起的。”
我有些无奈,转向寻云道,“御辇是什么时候来的?”
“卯时就已经侯着了。”
我一惊,看了一眼外头高起的太阳,只怕此时连巳时都过了大半了,不由得微微着急,转向疏影开口道,“疏影,快帮我把那件妃绣白梅的衣裳取了来,头发我自己会梳。”
南承曜笑着走到我身后,径直拿过我手中的钗环就欲往我发上簪,“你慌什么,不过是随意说几句话罢了。”
我轻轻打了下他的手,抢过玉钗,“都怨殿下不告诉我,我要早知道了就不会贪眠了,现在已经够慌张的了,殿下就别再跟我添乱了。”
见皇上,我自然不慌,只是身为慕容家的女儿,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又如何敢处处小心,真叫天子久侯,即便担着南承曜的名,也总是会落下口实的。
他一笑,倒也罢手,笑着看我对镜梳妆,一面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怎么舍得扰了王妃的好梦,我让你起来,可不是为了进宫。”
我一怔,他已经转向寻云问,“淳逾意来了没有?”
寻云应道,“已经在前厅等着了,是桑姑娘陪他一道来的。”
南承曜点点头,“不然以他那脾气怎么肯等这么久。”
我明白过来,正欲开口,疏影已捧了衣裙过来替我穿上,南承曜微微一笑,伸手给我,“走吧,我们过去,再迟了,依淳逾意的性子,只怕是桑慕卿也安抚不下了。”
我轻轻道,“殿下,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他淡淡一笑,声音里却透着坚持,“我知道苏修缅的医术了得,但多一个看看,总没有坏处。”
说着,已经接过寻云手中准备好了的面纱亲自替我带上,然后上前揽住我的肩,径直带着我向门外走去。
“可是殿下,御辇……”
“不急,让他们侯着吧。”
我被他看似清淡,实则不容拒绝的一路带往前殿,不免有些无奈,心底,也因为即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