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太子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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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进去随便吃个饱。”
石良玉心里一喜,身子却被拉转了一个方向,往左边走了几步。
他已经饿得眼冒金星,抬起头,这是一家小面馆,上面飘着一面昏黄的旗子,破簌簌的,风一吹,不停往下掉灰尘。
酒旗上方的门楣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同样满是灰尘的招牌:
倚天屠兔记!
招牌下方摆着一个肉案,苍蝇围绕着案板上摆放的几只颜色十分昏暗的卤兔子和一堆兔脑壳嘤嘤嗡嗡的飞来飞去。肉案前的老板弓腰坐在一张似乎随时会垮塌的椅子上,小眼眯缝,似乎经年累月都没有睡醒过一般。
看见有客人上门,他有气无力地抬抬昏黄的老眼:“二位客官,吃牛肉面还是兔肉下饭?”
石良玉的下巴几乎快掉下来了:“蓝-熙-之!我们不会吃这里吧?”
“答对了,你真是个天才,呵呵。”
三两张桌子上,一个客人也没有。石良玉选了一张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的,唉声叹气的正要坐下去,忽然听得一声大喝“等一下……”
他吓了一跳,只见蓝熙之双脚并用,已经将五只蟑螂踩在脚下,得意洋洋的道:“这里倒不冷清,有这么多朋友作陪……”
哦,头好晕!
才刚刚进入初夏,吹来的夜风为什么这么热啊?
石良玉双手捂着头就往外走:“我中暑啦,头好晕……”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呆子(7)
他的袖子被一双手紧紧拉住,挣扎一下又挣不脱,不得不回头坐在了凳子上,脚下,是五只蟑螂的尸体。
蓝熙之的声音又甜蜜又大方:“老板,来两碗牛肉面。对了,石良玉,你还要不要其他的?可以随意大吃大喝哦,外面还有兔肉、兔脑壳,随便点,千万不要客气,千万不要为我省钱……”
牛肉面已经端了上来,用的是那种粗瓷大碗,份量倒是足足的,面上搁的那几块牛肉倒也汤清肉亮,颜色正宗。
蓝熙之已经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吃一块牛肉又喝一口粗茶,又舒服又惬意的样子。
“老板,来两只兔脑壳哦!”
“来了,来了。”
石良玉再看时,她已经徒手抓起一只兔脑壳,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尽管肚子叽哩咕噜的叫得厉害,石良玉看也不看那碗牛肉面,只是一味低头看着牛肉面旁边的桌子,似乎要在桌子上看出一朵花来。
牛肉面的味道那么浓郁,蓝熙之吃得那么津津有味,他拼命咽了咽口水,手微微移动一下,正要触摸到筷子。
“水果男,快给我倒杯水!”
“我又不是小厮,干吗给你倒茶水?”
他四处看看,那个终年没睡醒一般的老板已经又在外面的摊子上打起瞌睡来了,赶紧加一句:“你不晓得自己倒啊?”
蓝熙之右手拿筷子,左手拿兔脑壳,无辜的眨眨眼睛:“我这样能自己倒么?再说,你身无分文,我请你吃饭,你为我做点事情做抵偿,又有什么不可呢?你没听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
石良玉怒目而视,“谁要吃你请的饭了?”
“哦,不吃啊?不吃我就省钱了哦!”
石良玉狠狠看着她,还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满满倒了一杯。
蓝熙之的右手伸到另外一碗面前:“你自己不吃的哦,我反正还没吃得太饱,还可以加一点,不要太浪费了……”
“我不能老是吃亏……”石良玉已经飞快的将这碗面端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就大吃起来。他早已饿得心慌,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三两下就吃得精光,大声道:“老板,再来一碗,要大份……”
“我的钱……”
蓝熙之哀叹一声,正要去拿那个兔脑壳,又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抢了先,石良玉抓在手里狠狠地啃了一口,又大声呐喊道:“老板,把你的兔脑壳都拿来……”
“谢谢客官,承惠两百文……”
老板眯缝着眼睛,看着桌上的那堆钱和那个撑得几乎快走不动的大肚汉。
这个大肚汉一人干掉了五碗牛肉面,十个兔脑壳,扶着墙壁,几乎快走不动了。
两人已经走出门口,老板又追了出来,昏黄的眯缝眼笑得睁了开来:“两位客官,下次一定要再来光顾呀……”
他看看已经摇摇晃晃的石良玉,笑得满口的黄牙全部露了出来:“小店特别欢迎您这种客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呆子(8)
夜风吹在身上,凉悠悠的十分舒适。
石良玉一步一步往前挪,蓝熙之跟在他身边,嘻嘻笑道:“这就是贪心的下场哦。”
石良玉靠在街角的一片废墙上,小声嘀咕道:“我总要吃回来一点本儿,是不是?”
他边说边弯下腰去,咕隆一声,就吐了出来。
蓝熙之吓了一跳,赶紧跑出一丈开外,心惊胆战的看着他:“水果男,你帅哥的风度荡然无存哦……”
石良玉这一吐,浑身轻松了不知多少,摸出一张锦帕将头脸擦得干干净净,随手扔了,追上去,手一伸:“给钱,我要坐马车回去。”
蓝熙之拍掉他的手,嘴巴撇了撇:“你一个大男人,坐什么马车?走路回去好了。”
石良玉几乎要吐出血来:“蓝熙之,你有没有人性?我浑身无力,我醉了——醉-面……”
“别人醉酒,你醉-面-?”
石良玉用力点头,忽然伸出手去,笑嘻嘻的拧住她的脸颊:“蓝熙之,我今天很开心,真是开心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好奇怪啊……”
“你干吗?”
蓝熙之见他完全一副“醉面”的模样,赶紧挣脱开他白玉般的“魔掌”,骇然道:“水果男,你真的醉了,赶紧回去歇着……”
也不等石良玉回答,转过身飞快的跑了。
身后,传来石良玉的惨呼:“喂,蓝熙之,我要钱坐马车呢!”
“坐什么车啊?你走路回去啦……”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打不死的妖孽(1)
寒山寺的斋会大典。
维摩诘的壁画令寒山寺名声大震,今天的斋会大典就是答谢前期布施的士族香客,以及举行另外一场的布施大会。
今天的寒山寺较之往常的气氛更有几分不同,因为,今天有何府的千金何采蓉布下水陆道场为母亲做法事,祭奠已经逝世几年的生母。何家租下了寒山寺的西厢,何曾打点好一切,何小姐才款款而出,待今天的法事完毕,已经是黄昏了。
寒山寺的千年古槐树下,一众士族贵公子正在品尝山上一种刚出的新茶。虽是品茶,可是各自的目光却无不偷偷地看向两丈远外的一顶轻纱顶棚。
纱棚里坐着绿裙紫纱的何采蓉,在她身边,八个娇俏可人的丫鬟侍立一旁。
蓝熙之背着大包的颜料和纸墨从侧面的照壁走出来,忽见古槐树下坐着一众品茶的贵公子。她暗暗皱眉,正要避开众人,想折回去,走另外一条路出去。
“妖女,你又到处乱蹿?”
一声放肆的大笑响起,一个鲜衣怒马的孔武男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十分有趣地看着她。这人明明长得如此高头大马,健壮如牛,却偏偏睫毛纤长,眼睛水汪汪的。
蓝熙之停下脚步,见到是朱弦,见他的一双桃花眼笑得那样猖獗的神情,皱了皱眉头:“朱弦,你的桃花眼是怎么弄的?”
桃花眼?!
在座诸人都已经认识朱弦多年,也见惯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忽然听蓝熙之说出“桃花眼”三个字,再对比一看,果然有这个味道,无不偷偷笑了起来。
朱弦将众人的偷笑一一扫在眼里,转动着眼珠:“这是士族聚会,你这种妖女永远也无法鱼跃龙门……”
蓝熙之走过来几步,在他对面的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朱弦,你觉得自己是士族就很了不起么?”
“本公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你蓝熙之就只能画画,画好等本公子欣赏,这就是区别……区别,懂不懂?……”
蓝熙之正要反唇相讥,忽听得人群里一声低呼:“蓝熙之,她就是蓝熙之?”
然后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子站了起来,语气失望,神态轻薄:“画维摩诘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庶族贱女,真是可惜我们的布施啊,您说是不是,朱公子?”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附和的哄堂大笑,谑笑之间,往日在他们心目中神乎其神的维摩诘画像和景仰不已的作画者,立刻轻贱如尘埃。
说话的人叫顾可以,出身没落士族,以隐士自居,因为自恃文采,在朱家当过幕僚,很得朱涛看重。他虽以隐士自居,但是因为背靠朱家,也有钱有势。
蓝熙之站起身,还没回答,对面的纱棚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呼:“这里竟然有庶族贱民?”
几个丫鬟大惊失色,立刻扶着何采蓉离开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打不死的妖孽(2)
众人看着四大家族中最有名的高贵美女被这个庶族贱女惊走,无不对蓝熙之怒目而视。
朱弦点点头,长睫毛略微眨了眨,手下侍立的随从立刻抢步上前,撤掉了蓝熙之刚刚坐过的椅子。
朱弦笑得又开心又无辜:“立刻火焚,庶族沾染之物,决不能留在清静地……”
顾可以随即附和道:“蓝熙之,看在你还略有些才艺的份上,给公子们画一幅画吧,这样,说不定朱公子会赏赐你一杯茶喝喝……”
一直没开口的蓝熙之微笑着点点头:“天色已晚,画就不做了。我写一幅字送给你和朱公子吧……”
朱弦见她如此轻松愉快的答应,心里有些意外,看过去时,只见她已经走到了古槐树的墙壁下。
寒山寺落成不久,这面墙壁虽然不如维摩诘前的照壁光滑洁白,倒也整洁如新。只见蓝熙之将包袱里的东西倒在地上,拿出一支巨大的毛笔,饱蘸了颜料,笔走龙蛇,运笔如风,很快,雪白的墙壁上就出现了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这是《诗经-衡门》篇里的一句话,意思是说,门只用一根横木做成,如此简陋的住所,可以当作安身处。
这正是隐士的生活写照,众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朱弦却面色大变。他的父亲朱涛字子衡,“‘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正是讥讽顾可以欺世盗名,自称什么隐士却投靠在权臣朱涛门下,作威作福。
顾可以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一些不明就里的公子哥儿还在大声念这句话,他们越念朱弦的脸色就越难看。蓝熙之也不看他二人的脸色,哈哈大笑着,收起地上的包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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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黑了。
山路是那样崎岖,偏偏今晚又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一颗,整个世界乌漆吗黑成一团,跑得越快,身后的风声就呜呜的越响。蓝熙之跑一阵又回头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看看,又跑。
如此循环反复,一阵奔下来,背心都是冷汗涔涔的。每次一个人走夜路时,她总是这样的跑,总是这样的一次一次回头看有没有什么魔鬼。
山上的亭台传来微弱的光亮,那是谁人点亮的灯笼。
“萧卷!”她大叫一声,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好害怕,一路上都有奇奇怪怪的声音……”
“熙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释诫大师要我画一幅观音壁画,画好了又非招待素斋,所以回来晚了……”
她唧唧刮刮的飞快的回答,一路走在前面,走在萧卷点燃的灯光里:“口好渴啊,萧卷,我要喝水……”
连喝了两大杯清水,她才放下杯子,眼珠转动,忽然看见萧卷若有所思的目光:“熙之,你要过生日了……”
“我要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