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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救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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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滴一滴地落在命运的琴弦上,发出了惊心动魄的颤号。
突然间,天色大晦,星辰都隐藏在云层之后。
幻生龙跃而起,大吼道,“时辰已到!”
己蓝色蝶姬
“翱天鹫听令,火攻匈奴!”幻生扬臂,手指城下!
一缕风袭来,吹得檀香往西而去。
“国师借得东风了!”尉迟将军终于明白了。
匈奴人在阳关城以西,风从东往西来,火攻恰好借势,匈奴人棋差一着!
黑压压的翱天鹫张开双翼从城头勇猛地俯冲而下,手中的火炬纷纷点燃了铁龟房,干枯的粮草飞快地燃烧起来。
铁龟房虽然不畏刀剑,但是大火却把铁龟房烧的灼热,攻城士兵肌肤起泡,更可怕的是粮草的大烟把躲藏在铁龟房里的士兵熏得摸不找北,窒息而死。
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一阵激扬慷慨的琵琶忽然远远飘来。
铮铮骨气的琵琶旋律引发了熙朝将士们的昂扬斗志,他们浴血奋战,众志成城!
城墙外的枫叶忧伤而婉转地飘落,淋漓的鲜血在空中盛开成朵朵雪梅,闭不上眼的头颅无奈地叹息着着落地。
“东风破!”幻生精神陡然为之一振。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城墙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烽烟弥漫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大火一路向西,不一会就蔓延到了匈奴人的帐篷。
匈奴人扎营的大片草原更是燎起了熊熊大火,正在休息的士兵们有的被活活烧死在了帐篷里,有的浑身着火,狼狈不堪。
“夜袭!”幻生传令开城,憋了一整天的熙朝士兵在激昂的战鼓声里冲出了阳关城。
如水的月光把城池四周照得如同白昼,骑兵们挥舞着长刀把攻城槌缚着撞角的头端砍了下来,光秃秃的槌头就无法攻进坚硬的石头了,而铁龟房里的士兵不是早被熏死,就是一钻出来就被熙兵一刀砍为两截。
熙兵兴高采烈地把攻城槌当成战利品推进了城里。
幻生骑着火红的倏影从天而降,倏影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三昧真火源源不绝地喷发而出,大火朝匈奴人的营地飞腾而去。
翱天鹫投掷完火炬后,盘旋在空中弯弓搭箭,射得敌人丢兵卸甲,抱头鼠窜。
匈奴人败了!
他们仓皇地拔营而起,连退十里。
城困解了!!!
已是丑时。
幻生疲倦地躺在军营里。
作为一个佛教徒,他不希望看到生灵涂炭。
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和尚。他抚摸着自己一头乌黑如云的长发。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9)

琵琶,埋伏在他心口十年的伤痛旋律再一次悠扬响起。他永远忘不到十年前的那场大漠杀戮。
熙兵们正在忙碌地修补着城池,匈奴人的下一波进攻也许会很快到来。
尉迟将军和翱天鹫正在营地中喝酒作乐,欢快庆功。
幻生望着明亮的弯月,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丝不详的阴影。
他走出了军营,沿着弯曲的渭河,来到阳关城东的青香苑。
跫虫清鸣,夜风送爽,幻生望着水中的那一轮月。
到底是天上的月亮映照水中,还是水中的月亮映照天空?
镜花水月,阴晴圆缺。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他听到了仿佛回声似的一声琵琶。
是她!
那个神秘的琵琶女!
是她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在青香苑的流连亭边,在依依的杨柳边,他邂逅了一个蓝澈婉约的女子。
她身材袅娜,一袭蓝衣如一片坠落凡间的天幕。
微风吹拂着她飞扬的裙脚,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她戴的环佩发出清泠的声响。她怀里抱着一只白玉琵琶,润泽如月华,与她溶为完美的一体。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她的葱指梦幻地在琵琶身上飞快地挑拨着,天花乱坠的音符像涟漪一样在空中优美地飘拂着,让人如痴如醉。
但那旋律却忧伤得像一江流不尽的春水,压抑的弦声仿佛诉说着香阁的少妇对远方从戎的丈夫的思念,又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在悲叹自己命运多舛的一生。
她眉如远山,目如秋水,低头信手续续地弹着,说尽心中无限的落寞与哀愁。 
轻、拢、慢、捻、抹、挑,指法恰到好处,相得益彰,大弦嘈嘈如一阵夏日里的急雨落在梧桐芭蕉上黄,小弦切切如洞房之夜的夫妇在呢喃私语, 
错杂的音韵在琴弦上像晶莹剔透的大珠小珠落在澄澈透明的玉盘上,像黄莺在蔷薇花上婉转地歌唱,像幽咽的泉水流过霜冻的冰层。
冷涩的弦声忽然又凝绝,忽然又转了弯飞湍直下三千尺。莫名的幽愁悄暗生出绵绵的长恨,倏忽顿止。
此时无声胜有声。 
幻生听的呆了,傻傻地站在渭河边,像一个初上战场浑身发抖的新兵。
突然那琵琶像乍破的银瓶迸发出激烈的水浆,像茫茫草原上匈奴的铁骑得得的马蹄和铮铮的刀枪碰撞。
她终于弹奏完了那曲无名的曲子,当心画了一下白玉的琵琶,四弦一声如江南上好的丝绸裂帛而响,让人心寒诚服。
周遭寂静无声,只有白色的秋月飘在粼粼的河心。
她整衣敛容,轻轻地放下琵琶,支颐临河,好像有无边的惆怅溶到了夜色里。
“姑娘……”幻生对着她娉婷的身影唤了一声。
她转过身来了,天地仿佛停止了运转。
纺织娘不再歌唱,风丝也凝固在空中。最是那一回眸的深情,幻生的心竟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情弦,乱了。
她戴着一副淡蓝色的面纱,遮住了她天仙般的容颜。
幻生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一双湛蓝如星穹的眼睛。
往事如破碎的灰烬掠过眼前,他的心如同一条高山上奔腾的河流。
他忘不掉那双眼睛。忘不掉那个叫做蔓柔妮的小女孩。
只是恍惚的一刹那,幻生发现眼前的蓝衣女子已经消逝不见。
只有那绕梁不去的琵琶在暗夜里还如泣如诉地回荡着。
她用一支哀伤的旋律召唤出他忍受了十年的煎熬与悔恨。
她是河心的一朵莲花么?安静地绽放在这静谧的月夜?
她是午夜的一颗晶露,映照出十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天,亮了。
庚沧蔚珀蝶
熙熙攘攘的阳关城。
喧闹的百姓在谈论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战,茶馆里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幻生国师的遣兵调阵与神机妙算。
幻生国师一夜之间成了妇孺皆知,众人敬仰的传奇。
“国师!国师!您怎么在此地徘徊啊!”尉迟将军与几个随从跨着高头大马匆忙跑到渭城的流连亭边。“我已经找了您一天一夜了!”
“我,我遇见了一个女子。”幻生浑浑噩噩地说。
“她在哪里?可是国师的红颜知己?带她一起回营啊!”
“我,我又丢了她……”幻生犹如丢了魂魄一般。
“今天大摆庆功宴,国师您怎能不在呢!”尉迟将军跨上骏马,随从连忙把马让给国师。
幻生回到了士气大振的军营里,士兵们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快乐的时光过的太快。
一转眼就太阳西沉了,璀璨的星辰又升了起来。可是却全无昨夜的肃穆与杀意。
幻生愕然抬头,苍穹上的星星俯瞰着一望无际的大地,百千万年来星星又目睹过多彩场快意杀戮的战争呢?
可惜啊可惜,无论是多么驰骋疆场的悍将,无论如何豪迈万丈地建功立业,最后的归宿也不过是茫茫天地里的一抔黄土啊!
正念及此,忽然一声悠扬的胡笳响了起来。
是谁?在敲打我心?
接着是曼妙的胡琴,悦耳的箜篌,清丽的马头琴,动听的冬不拉……噢,原来是一支西域胡人的女子乐坊。
忧郁的旋律飘拂在月色皎洁的天地间,回肠荡气,感人肺腑,原来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拍”在突厥语中即为“首”,起“胡笳”之名,是琴音融胡茄哀声之故 。)
李颀的《听董大弹胡笳》诗中有:“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
“国师也喜欢这首曲子?”尉迟将军举起一樽酒致意。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10)

“喜欢。”幻生淡然一笑,“胡笳十八拍共十八段,运用宫、征、羽三种调式,凄切哀婉,直透人心,高则苍悠凄楚,低则深沉哀怨。”
幻生一边听着抑扬顿挫的曲子,一边把栏杆拍遍,“东汉末年,文姬蔡琰在兵乱中为董卓部将所掳,留居南匈奴与左贤王为妃,生了两个孩子。后来曹操派人把她接回,这奸雄倒是做了一件流传千古的佳事!”
“沧蔚珀蝶来了!”忽然间人群骚动,士兵们忽然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沧蔚珀蝶?”幻生愣怔了一下。
“国师有所不知,沧蔚珀蝶是芳名满西域的绝代舞姬,‘一袭蓝衣渡沧海,琥珀无光月垂泪。’”
幻生痴痴地凝想着,左右的士兵兴奋地哄笑着拥挤着,想要一睹传说中人见人爱的绝代舞姬。
幻生也被快乐的潮流中挤入了营地的中央。
百闻不如一见,他见到了舞台上的那只蓝梦蝶。
沧蔚珀蝶穿着缥缈如梦的蓝色长裙,翩若惊鸿,罗袜生莲,十余名白衣女子众星拱月地围绕着她,妖娆作霓裳丽舞。
她轻启樱唇,声如黄莺。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殊兮非我宜,造恶辱兮当告谁?”
幻生的心像一只玉盘小心地承载着从她的琴喉中涌落的晶莹剔透的珍珠。
她举起水袖,回眸哀怨一瞥,恰似文姬被匈奴虏去时那绝望无依的眼神。
那双冰蓝如海的眼睛。
幻生像一尊冰山上的塑像,他的目光追随着沧蔚珀蝶的一举一颦,往事再一次如山洪奔腾而逝。
是她?真的是她么?
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国师,我先告退了。”尉迟将军暧昧地挤眉弄眼。
奢侈的营房里只剩下了幻生与沧蔚珀蝶二人。
“不知国师召见卑妾,有何尊教?”沧蔚珀蝶必恭必敬地裣衽施礼。
“我,我看见你,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人?她是谁呢?”
“你是哪里人?”幻生问。“从何学得一手绝妙琵琶,且会沉鱼落雁之舞?”
“小女自幼与父亲从安息来到中原,流落乐肆之中,卖曲为生,跳舞助乐,赢得诸君一笑。”
“是啊!我已经听尉迟将军说过了,你们的乐坊班主是个高鼻色目的安息人,你不是吐蕃来的。”
“这么说你找的是一个吐蕃女孩?”沧蔚珀蝶问。[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可惜,可惜她在十年前已经死了。”
“死了?她是怎么死的?”沧蔚珀蝶惊讶地问。
“她因我而死。”幻生痛苦地说。
“为什么?”沧蔚珀蝶好奇地问。
“因为我救了另外一个女子。”
“你救了一个女子,结果却害死了另一个女子。”沧蔚珀蝶更加不解了。
“正是。”幻生垂下了高贵的头,黑夜般的长发遮住了英俊的脸庞。
“那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辛雷音幻梦
熙泰十年,我十岁。
我替无了大师前往西域取经。
我在取经路上走了五年才到达西域,又在那里修持了漫漫十年。
熙泰廿五年,我廿五岁。
我取回菩提心经等八百六十四部佛经归来,依然花了五年。
取经往返耗时二十年,总计路程十八万八千里。
现在是熙泰卅年,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这十年里,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
救,还是不救。
十年了。
我还是忘不掉那个女孩。
忘不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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