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满天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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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叹口气到:“南京的那个范叔群也从军去了。”
任意淡淡地道:“一腔热血还是好的。总比呆家里做个冬烘先生的好。”还未进门,却已见秦大官人红光满面的迎了出来,任意“咦”了一声,看看他,又看看安,一声不响。
秦大官人呵呵笑着给他们施了个礼,道:“早早听得姑娘进了济南,忙过来看看这儿有没有什么东西缺的,还好管家还是老成的,我叫他们再去买几个菜来。其他倒是色色具备。”
安听了偷笑,但旋即又恻然,多少人捧着护着任意,而任意却热面孔贴多尔衮的冷屁股,世事真是莫名其妙得很。如果任意肯对秦大官人稍假以辞色,不知道这秦大官人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可任意却依然眼睛都不抬,淡淡地道:“多谢秦大官人了,小女子我已经结婚有了夫家,往后大官人出出入入恐怕多有不便,还是请秦大官人回去吧,这儿我自会照顾。”
秦大官人听在耳里,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两眼往四兄弟身上转了一圈,觉得怎么也不象配得上任意的,再看看任意的脸色,虽然依然是绝美,但殊无喜气洋洋之色,也不象个新娘。满腹狐疑地只是连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两眼却在安的脸上求证。
忽听一男孩声音毅然道:“这是真的,新郎官有事来不了,叫我回来传达。”
安看时,见来人正是汪洋,在王府几天呆下来,似乎人也壮了,个头也长了。安笑着冲他摆摆手道:“声音小点,人家新媳妇怕羞呢。”
秦大官人指着汪洋问管家:“他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他?”
管家忙回道:“他是府里打杂的小厮,原本是做些粗活,上不得台面的,大官人自然不认识他。前儿任小姐差他出去送信,才刚刚回来,这不,衣服也穿得好了,人也体面了,所以我叫他到前面来伺候。”
秦大官人这才信了大半,无奈又失望地草草贺了喜离开。安看着汪洋轻篾地看秦大官人离去的眼光,恍然大悟,原来汪洋迷恋任意,看着秦大官人似苍蝇似的在任意身边打转,心里早不知道有多反感,所以有此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何况任意已经有了人也是事实。看来这人年纪虽然不大,脑筋却是相当灵光。反正他也喜欢跟着任意,就让他在这儿帮任意管黄员外的家产,一定是个很得力的帮手。但安知道自己不必对汪洋有任何表示,什么话,只要叫任意对他讲就行,相信在汪洋耳里,任意的话无疑是金科玉律。
而任意浑不在意秦大官人的离开,反是一直瞄着汪洋沉思,直到一阵忙碌过后,支开身边伺候的人才问汪洋:“是王爷叫你过来的?他说什么?”
安猜得多尔衮不会可能对任意有什么话要传,怕任意知道了反而伤心,抢一步说话道:“任姐姐也不想想,王爷有话怎么会叫汪洋来传?他连对我都不大会讲这些的,人家是铁铮铮的汉子,怎么好意思对外人说那些贴心话呢?”
汪洋本来打算斩钉截铁地给任意两个字“没有”,好打消她对多尔衮的遐想,不料却被安抢白了去,他此时再说,就什么劲道都没有了,顿时一口气闷进肚里,说不出的难受,心想:怪不得多尔衮那么倚重她,原来还真有本事。
任意想着有理,心中还是微微有点失望,便又问道:“王爷特意叫你来不会是没事的吧?”
汪洋终究还是孩子,吃了安的亏正满心不高兴,但任意的话又不能不答,赌气地眼睛也不瞧着安,只拿手指一指安道:“王爷叫她回去呢。说是王府附近现在江湖人基本没了,她可以回去了。”
安知道是为什么,又高兴多尔衮特意的安排,心情这才转好,笑道:“什么她不她的,对了,劳亲怎么样?”
汪洋还是不看她,梗着脖子有气无力的回道:“你还是赶紧回家吧,迟了就见不到他了,他不久就要出发。他现在好得很,连多尔博都眼红他。”
安双手一拍,高兴地道:“这可好了,他终于扬眉吐气了。汪洋,是你帮他的吧?”
汪洋“哼”了一声不答,但脸上却是有丝得色,显然是被安说中了。安看着忍不住觉得好笑。
过后安才拖住任意嘱咐道:“汪洋这小子忠于你是没错,但他讲到王爷的时候还是狗嘴不出象牙的,你要不想伤心,就别听他的,也别去问他,你也知道是为什么。这人以后可以用,人很聪明世故,时间久了可以抵消秦大官人在这儿的影响。”
任意听了窃笑:“你怎么一副婆婆妈妈样儿?你放心,江湖上的人都怕我,我还会连头家都管不好不成?你现在是不是归心似箭啦?”
安知道她是取笑,也笑道:“怕是有人心里比我还急,不知酝酿了多少话叫我去传达,不如你写个条子给我,我瞅机会给你一条一条地上陈。”羞得任意跳脚追着安喊打,而阿弟和小蛋这才被人从外面叫了回来,原来两人从小野惯了,在家呆不住,小蛋挺着大肚子还非要去野地里捉鸟玩,阿弟自然也乐意,看样子,两人真是对绝配。
回北京先去看多尔衮,见安进去,比平时多几成的卫士都拿眼睛与她打招呼,当然是没人拦她。还有几个人不认识,但看穿的衣服是宫里出来的,可能多尔衮在见什么人。安不好冒昧,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见里面多尔衮居然拥被而坐,神色憔悴,半睁着眼听人说话。上首坐的居然是小皇帝,既然小皇帝在,范文程也当然跟着,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多尔衮头正背着门,没看见安,只顾着听对面一个大臣说话。反而是小皇帝先看见安,如仇人相见一般,立刻吊起了眉毛。范文程立刻注意到他的神态,朝门外一看,见道是安,便侧身过去低声提醒多尔衮一句,因其太知道多尔衮一定会感谢他的提醒,乐得做这便宜人情。
果然多尔衮立刻转过头来,憔悴的脸上有了笑容,招招手让安进去。安见此就进去站到他身后,因有公务在身,不方便交谈。这时换了一个人说话,安听他自称姓张,名字没听清楚,他是个严肃的人,说话一板一眼的,但都很在理。他说:“天下最难治的是书生,以前就叫士人。唐朝以前没有科举制度,一般都是由大臣或地方来推荐德高望重的士人出仕。世人无有不爱权的,书生只要得了官位,就患得患失起来,为怕丢官,只有好好顺从朝廷。唐朝以后有了科举,科举就成了士人进仕的阶梯。如果我们恢复科举,以此拉拢汉人士人,这样汉士人反清的念头就没了,满汉联合也就顺水推舟,自然而成。同时新朝初入中原,百废待兴,需要大量官员来充实。除了选用有军功的外,科举应该是个最合理的途径了,请摄政王三思。”
安一听立刻心里大叫一声好,要是没外人在场,她早喊出来了。这张姓大臣的一席话当下解开她心里多日来对满汉关系调和的困惑,早知有这等高人在,也不用去范叔群处受那等鸟气了。到底是老成持重的大臣,考虑事情果然远见卓识。安见小皇帝居然也很认真地听着张姓大臣的话,微微点头,不由奇怪,他那么小年纪知道什么?但见小皇帝一副认真的模样,似乎还真听懂了什么,难道他也是神童?
多尔衮听完思考了一会儿,侧头问范文程道:“范先生,你怎么看?”
范文程想了想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没那么详细。我以为得天下最要紧的是得民心,民心顺,天下就守得住。而士人是地方民心的主导者,只要收服士人,天下民心也就收归朝廷。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千方百计,广开渠道,搜罗士人为我所用。而科举是历朝行之有效的搜罗士人的好办法,不妨依然沿用。”
安听毕心里又叫了声好,心想如果开了科考,不知道范书生会不会卷卷包袱也上京赶考来。正想间,忽然多尔衮道:“安,你这些日子出去,一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有关我们正在说的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安没提防多尔衮会问,想了想才道:“这个问题我在路上一直在想,但也一直没想到好的答案,听了两位大人的话,我才茅塞顿开。在我看来,科举自唐朝一直沿用到前朝,一定有其存在的必然,现在才深切知道是为什么了。我在路上碰到的各式矛盾看来大多可以因此迎刃而解了。”
小皇帝竟然也是认真地听着她讲,听完也不表态,转视多尔衮。多尔衮也微笑着看着小皇帝道:“皇上以为如何?”
小皇帝见问,清清楚楚地答道:“对了,科举一直沿用到现在,一定是好用的才是,两位大臣都有经验,讲的应该没错,既然好,就开始做吧,不要拖拖拉拉的。”语气虽然略见幼稚,但大意思却是一丝不差,听得安差点惊得大跌眼镜。
多尔衮嘉许地点点头,道:“既然皇上同意,这科举的事就这么定了。不过现在我们才占领燕赵之地,一是科举范围不广,二是暂时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先押后,前朝不是有春秋两试吗?我看可以先准备起来,今年秋天先试开一科,估计那时候我军可以南下更多疆域。到时看看来的人多不多,效果又如何,再决定明年和以后的考试,你们以为怎样?”
安心想:当然是好,更加高瞻远瞩。果然张姓大臣的回答里也有高瞻远瞩一词,而范文程用的是统揽大局。意思自然是半斤八两。
送走小皇帝和大臣,安这才走出来到多尔衮面前,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好象病得不轻的样子。”
多尔衮笑笑,道:“来,扶我躺到炕上去。你一来,我立刻精神好很多,有你帮我看那些文书,我可以省很多心。医案放在那边桌上,刚看完的,还没抓药,你先给我看一下。”
安拿过看了,又替多尔衮号了脉,摇摇头道:“不行,不大看得出来。医案上说的晕厥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的?”
多尔衮躺舒服了才道:“前天上朝去,忽然感觉头昏脑胀,似乎从脚底冒出一股冷气,眼前一黑,人就晕了。我猜可能是近期太劳累,大军将出,多少粮草人员等事要安排,人天天忙得晕头转向,没时间休息。即使躺下了,也是一醒转就想到那些事,就再也睡不着,不象以前了,打完仗即使旁边躺着死人还照样睡得雷打不动的。今天还觉得头重,不过见了你回来,我已经轻松很多。”
安好好地翻看了多尔衮的眼白,又看看舌苔,凝神半晌才道:“我明天做个好点的东西出来在给你看看,不,今天就叫他们做。”说完就径直取了炭笔画图。
多尔衮刚刚与小皇帝他们坐着说话,也感觉有点累,想略微休息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安,你画的东西是你们以后的人用的东西吗?“
“是啊,但那是最简单的,复杂的现在这儿造不出来。但简单的不一定不好用。只要他们工匠能替我一丝不差地做出来,我就一定好用。这在未来叫听诊器,拿它来听人五脏的运行。”
“有了这个,你与那个叫万人屠的花春花相比,会不会比她强点?”
安搁笔笑道:“花春花实践经验多,但我知道得多且深入,各有千秋吧。如果在我那个时代,她自然没法与我比,但现在我手头没有合适的器材药品,有的地方就不如她了。”
多尔衮依旧懒洋洋地道:“你到宿迁见到他们啦?”
安不由笑道:“幸好我没做坏事,否则不是一早有张大网等着我了吗?不过他们都与我绝交了。”说到这儿,神色还是忍不住地黯然。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