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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部分

战国野心家-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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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既说,攻敌所必救,又要疲惫楚军,看来第一次出击恐吓,必然是要对着楚人的粮仓下手。”

    “只有一样,火药之事,万不可在最终一击之前使用,让楚人有所察觉。纵然沛县用过,楚人或许听说,但……徒卒众人不曾耳闻,我们要击败的不是那些听说过的贵族,而是那些徒卒。”

    众人点头,均表示对此事严加防范。

    适想了一下,说道:“先生,我想要借一些懂陈地语言的墨者,暂归宣义部。您也知道,我弓拉的不开、持剑攻讦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但宣义部用得好,未必就比千军万马要差。”

    他这话,若是三年前说,墨者未必相信。

    但如今,经历了沛县的几件事,墨者全然相信适的宣义部能干出些什么惊人的行动。

    适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墨子点头称赞,便叫书秘吏自行挑选一些陈地之墨者。

    无他,因为这次楚军的重要县兵是陈之师,宣义部需要士卒能够听懂,才能发挥作用,毕竟还不是人人能够识字的时候。

    否则只需几份传单,定然让楚军军心不稳。

    …………

    数日后,城墙上,公孙泽正依照墨翟的命令,守卫着一段城墙。

    墨者的规矩严苛,他认为这是在帮助宋公,履行自己的封建义务,所以遵从了墨者的命令。

    除非得到允许,否则不能下城,轻易离开,墨者可不会讲太多道理,直接砍头。

    几日之内,已经砍杀了十余名低阶贵族,一些贵族的家属家族也和墨者爆发了一些小规模的摩擦。

    但只要不是人数悬殊,在城内和墨者打架,根本没有赢的机会,反而这些家族多被罚没了粮食钱财,又砍了不少人的脑袋悬挂起来。

    真正的大贵族,倒是不用上城墙。

    城墙下就有厕所,拉屎尿尿这样的事,也必须在城墙上解决。

    公孙泽倒是能吃苦,并不埋怨,只是烦躁墨者的宣义部整天在城内唠唠叨叨,说一些让他觉得相当不满的话。

    城下,适带着二十余人拿着墨翟的手令,正往城门楼上爬去,就在公孙泽一旁。

    此时不是夜晚,敌人也没有正在进攻,所以可以说话。

    公孙泽嘲讽道:“适,你曾说你不会六艺,却能教授六艺,却不知你现在所教之人,可能守城攒射敌军?”

    六指没有上城头,而是在城内负责别的事,在城墙上的墨者实际上不多,绝大多数还是集中在一起,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适这次回到商丘,并非第一次见到公孙泽。

    曾经这个压得他用尽手段才能对付的小贵族,如今已经不值一提,适根本不在意。

    可终究也算是熟识,笑道:“守城的办法多了,射箭只是最容易的手段。我懂九数,可以分配粮草,让城内之人不至饿死,这难道不是和你的弓箭一样吗?”

    公孙泽哼声道:“我却只见你每日在城内宣讲你们墨者之义,却不见你分配粮草。”

    适如今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嘲讽,早不是数年前的模样,笑道:“墨翟先生也不持弓上墙,也只是发发号令;当年孙武子伍子胥柏举一战大破楚军,养叔虽已逝,但即便养由基尚在,难道就要比孙武子伍子胥这些不善射的人功勋更大吗?”

    公孙泽怒道:“难道你竟能靠这舌头,让楚人退兵?我只见你整日在城内宣讲,若你真有本事,可效烛之武退秦伯事!”

    适大笑着走到了公孙泽面前,指着自己的嘴巴和舌头道:“烛之武有他的舌头,墨者有墨者的舌头,今日便让你看看墨者的舌头能做什么!”

    他也不再理睬公孙泽,自带着那些墨者踏上了城墙,远远观望着远处的楚军动静,四周有人持盾护卫,又有善射者准备回击城外楚军的射手。

    公孙泽看了看适身后的那些墨者,甚至看到几个人带着陶笛、陶瓮之类的简陋乐器,忍不住想笑,这……对守城有何益处?

 第一七九章 革故鼎新策无穷(二)

    墨家非乐。(全本小说网,https://。)

    此乐非彼乐。

    今有大国即攻小国,有大家即伐小家,强劫弱,众暴寡,诈欺愚,贵傲贱,寇乱盗贼并兴,不可禁止也,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天下之乱也,将安可得而治与?即我未必然也。

    是故子墨子曰:“姑尝厚措敛乎万民,以为大钟、鸣鼓、琴瑟、竽笙之声。以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无补也。”是故子墨子曰:“为乐,非也!”

    天下盗贼并起、大国不义、狡诈的欺负愚笨的、血统贵的傲慢血统低贱的……这一切都不能禁止。然而巨钟、大鼓、琴瑟、竽笙这些东西,平民用的起吗?能治天下吗?

    除了耗费钱财、浪费人工之外,于除天下之害、兴天下之利这样的事,毫无作用,所以墨子说非乐。

    然而陶瓮、陶笛这些乐器,是平民可以享受到的;宣义部的一些音乐,也是可以振奋人心利于天下的。

    因而,这样的乐,是墨家所不反对的。

    此乐、非彼乐。

    适带人走上了城头,城外最近的楚军也只有百余步,恰好在弓箭射程之外挑衅。

    城内不能随意射箭,每射一支就要少一支,因而楚军有恃无恐,靠松散的徒卒在前挑衅辱骂。

    城外也不敢撤走太远,百步之内可以随时组织攻城,而如果撤离太远很可能出现城内的人找机会突袭。

    身后的墨者未必都是陈人,但很多精通陈地的方言,作为这次楚人围宋的主力陈之师,便是适的第一个目标。

    城头上不准交头接耳,城内很是安静,几十名墨者上了城墙后,齐齐站定。

    陶瓮为拍、陶笛为曲,声声呜咽。

    一曲《鸨羽》,用陈音唱出,沙哑苍冷,并非雅音,却最动人。

    因为《鸨羽》,本就不是贵族的曲子,它源自那些乡农的哀怨。

    结哀为曲,这是风、并非颂。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兿稷黍。

    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兿黍稷。

    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兿稻粱。

    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改变为哀歌的《鸨羽》,比起之前原本的曲调更加哀怨,更加让人难以释怀。

    稷、黍、稷、稻、粱……这是九州通用的食物。

    陈人也食杂谷。

    父与母……这是人间通有的亲情。

    陈人也有父母。

    正值初夏,正是忙碌的时节,一首《鸨羽》用陈音唱出,原本喧哗的城外变得寂静。

    一遍又一遍,陶笛哀怨。

    一轮又一轮,拍翁闷鸣。

    当唱到第五遍的时候,城下许多人指点着城头,遥望着西南,那是家的方向,也是父母所在的地方。

    离开的时候,家中的地刚刚开始种植,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可否能忙得过来?

    可不要偷懒啊,军赋、粟税,可都是要从地里面出啊。

    可不要偷懒啊,父亲、母亲、姊妹们的衣食,可都要从地里面出啊。

    可偏偏王上有命,出征伐宋,若是战死了,家里面可怎么办呢?

    陈人已经忘记自己是陈人,因为陈国早已被灭,也因为陈国本就不是他们的陈国。

    百余年后,同样是面对楚军,一曲哀怨的楚歌,让穷途末路的西楚霸王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面临着楚军,一曲哀怨的《鸨羽》,让城下的徒卒想到了他们的另一个身份:农夫、儿子、兄长、父亲……

    城头上,唱到第六遍的时候,适听着下面已经安静下来,知道很快楚王就会做出行动,知道事不宜迟,趁着这段空档期,递给旁边一个人沉重的熟铁卷成的喇叭,用陈地的方言冲下喊话。

    城下的兵卒越来越靠前,不自觉地靠前,因为城上的人喊想要听得清楚可以靠前,城上绝不放箭。

    城下的兵卒听得越来越清晰,借着刚才那一曲《鸨羽》的情绪,心头逐渐积累起了不满。

    手持短戈的一名徒卒想到了自己随军征战、被箭射伤了腿最终坏掉了腿成为残疾的父亲。

    “是啊,城上的人说得对。我们跟着王公贵族们打仗,可我们得到了什么?他们战胜了,有封地,有奴隶,有田园,我们有什么?”

    “王上与县公,给我的只是一个残疾的父亲……除了这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些墨者说得对,为什么要打仗呢?为了谁?听听王上家族的那些事,为这样的人打仗?这样的人若是在村社里,怕都是要被人耻笑。”

    “王公贵族们都做了什么?睡自己的儿媳?勾自己的姊妹?父亲与儿子一同淫乐?这样的人,在村社里都是被人鄙弃的,就因为他们是贵族,所以没人敢鄙弃他们?”

    徒卒默默地愤恨,手中的戈持握的更紧,心头唯一疑惑的就是土地,却又听到城上喊到了土地应该归谁所有、没有人耕种的土地什么都不是之类的话。

    心头那一点疑惑,也就此消除,长叹一声,心道就算说的对,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城头上的墨者,根据适的指示和平日的练习,不断地喊着一些挑动人心的内容,越来越恣意。

    城下的另一名徒卒则想到了自己在家中的兄弟姊妹,一家人种植收获,每年都要挨饿,却还要缴纳各种税赋。

    高利贷借的钱,已经还不上了,再还不上就要被当做奴隶去给人赔偿了,家人已经在商量逃亡到山林之中了。

    没有什么农具、没有多余的粮食,山林之中没有盐,有猛虎,有鳄鱼,有熊罴……可没有赋税,也没有那些高利贷的利息。

    那些放贷的人,还不是自己的封君?

    他们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

    他们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

    城上的墨者说,他们就是树木中的蠹虫!

    他们不稼不穑,却可以从我们这里得到粮食,他们说土地是他们的,可是土地到处都是,没有人的耕种土地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不狩不猎,却可以征集我们去为他们射猎,并且还说这是因为给了我们土地,我们应该偿还的事。可如果土地就不是他们的?

    他们拿着我们的粮食、猎物、毛皮,又问我们征收赋税,我们活不下去再从他们那里借贷,可那些借贷的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啊。

    我们为什么拿我们自己的东西,还要付给利息呢?

    ……

    越来越多的“恶劣”而“危险”的想法,在不同的徒卒的头脑中产生,不幸的不幸总是相似的。

    这些徒卒曾疑惑于自己是楚人?是陈人?是国人?是野人?

    但现在,这些徒卒则在墨者的灌输下,明白自己和旁边的人、和商丘城外那些逃亡的人一样,只是……苦命的人。

    就在徒卒们还要继续听听城头的墨者在宣讲什么的时候,冲过来几辆战车,战车上的甲士将那几个过于靠前、那几个跟着哼唱《鸨羽》的徒卒就地斩杀。

    带着令旗的人高声喊道:“网上有令!即可后撤!再有上前听墨者胡言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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