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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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命啊!我是端亲王的女儿,新月格格!端亲王令箭在此,快来救命啊!快来啊……”她回过头来,对那仍和莽古泰缠斗不休的大汉们嚷著:“你们还不快走!我们八旗的援兵已到!镶白旗!是镶白旗啊……”
那些大汉,本就是一些草莽流寇,乌合之众。此时,被她叫得心神不宁,纷纷停下手来,对新月喊叫的方向看去。奈何地势甚低,看也看不见,其中一个,就爬上了大石头,往前一看。立即,他大叫了起来:
“不好!镶白旗!旗子上有个‘海’字!是‘马鹞子’!是‘马鹞子’!兄弟们!逃呀!”
此语一出,六七个大汉,竟然像是见到了鬼似的,转头就跑,一哄而散。新月太高兴了,又跳又叫,居然没有防备那爬上石头的人。那人见新月秀色可餐,竟一把抓起了新月,扛在肩头,飞跃下地,拔脚就跑。嘴里嚷著:
“抓你一个格格,就算讨不著赏,也可以当个压寨夫人!”
克善、云娃都放声大叫,叫姐姐的叫姐姐,叫格格的叫格格。莽古泰反身要救,才一举步,就因腿伤摔倒于地。新月凄厉的狂喊:“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呀……”
努达海,官拜威武将军,绰号叫“马鹞子”,一个让敌人闻名丧胆的人物。在战场上所向无敌,身经百战,却从来没有打过败仗。他,是个近乎传奇的人物,是个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恐惧”,什么叫“痛苦”,什么叫“挣扎”的人。他以他那大无畏的精神,毫无所惧的面对他所有的战争,一向顶天立地,视死如归。这样的人,一般人对他都只一种称呼:那就是“英雄”。
这个英雄人物,努达海,这天命定要遇到新月。和新月一样,他将和他以前的岁月告别了。只是,他自己还丝毫都不知道。当努达海听到云娃和莽古泰凄厉的呼号:
“新月格格!新月格格!新月格格……快救新月格格呀……”他再看到那扛著新月狂奔的大汉时,他就直觉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一挥马鞭,策马疾追上去,嘴里大声喊著:
“大胆狂徒!放下人来!饶你不死!否则,我就要你好看!”
一边说著,他已从腰间拔出匕首,紧追在那大汉身后。
前面突然横上一条溪流,那大汉沿著溪水拚命奔逃,努达海也沿著溪流猛追。马蹄溅著溪水,一阵“哗啦啦”的巨响。努达海见警告无效,匕首就脱手而出,正中那人的腿肚。那人狂叫一声,惊骇之余,竟把新月抛落下来。新月眼看就要落水,努达海及时从马背上弯下身子,一把就捞起了她。新月只觉得身子一轻,自己不知怎的已腾空而起。她张大眼睛,只见到努达海一身白色的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高大的身形,勇猛的气势,好像天上的神将下凡尘。新月格格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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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亲王的全家,除了新月与克善以外,就在这次的“荆州之役”中全部殉难了。努达海的救援迟了一步,虽然克服了荆州,却无法挽救端亲王一家。
新月除了克善,什么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新月跟著努达海,开始了一份全新的生活。努达海奉命护送端亲王的灵柩和遗孤进京。于是,晓行夜宿,餐风饮露,每天在滚滚黄沙和萧萧马鸣中度过。伴著新月的,是无边的悲痛和无尽的风霜。所幸的是,努达海的队伍中,有最好的军医随行,在努达海的叮咛呵护中,克善很快就恢复了健康,莽古泰的伤势,也在不断的治疗后,一天天的好转。这三个月中,和新月最接近的,除了云娃、莽古泰和克善以外,就是努达海了。新月的眼前,始终浮现著努达海救她的那一幕,那飞扑过去的身形,那托住她的,有力的胳臂,还有那对闪闪发光的眼睛,和闪闪发光的盔甲……他不是个人,他是一个神!他浑身上下,都会发光!新月对努达海的感觉是十分强烈的;他出现在她最危急、最脆弱、最无助、最恐慌的时候,给了她一份强大的支持力量。接下来,他又伴她度过了生命中最最低潮的时期。因而,她对他的崇拜,敬畏,依赖,和信任,都已到达了顶点。
新月一直很努力的去压抑自己的悲哀。尽管每夜每夜,思及父母,就心如刀割,几乎夜夜不能成眠。表面上,她却表现得非常坚强。毕竟,有个比她更脆弱的克善需要她来安慰。可是,有一晚,她辗转反侧,实在睡不著。忍不住掀开帐篷,悄悄的走到火边去取暖。坐在营火的前面,她仰头看天,却偏偏看到天上有一弯新月。她看著看著,骤然间悲从中来,一发而不可止。她用手捧著下巴,呆呆的看著天空,泪水滴滴答答的滚落。努达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取下了自己肩头的披风,他把披风披上了她的肩。她蓦然一惊,看到努达海,就连忙抬手拭泪。努达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一种非常非常温柔的眼光看著她,再用一种非常非常温柔的语气说:
“想哭就哭吧!你一路上都憋著,会憋出病来的!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后,打起精神来,为你的弟弟,为端亲王的血脉和遗志,好好的振作起来。未来的路还长著呢!”
新月抬起泪雾迷蒙的眸子,看著努达海,心里的痛,更是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她咬住嘴唇,拚命忍住了抽噎,一句话都没说。“我有个女儿,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名字叫作珞琳。她每次受了委屈,都会钻进我怀里哭。你实在不必在我面前隐藏你的眼泪!”他的语气更加温柔了,眼光清亮如水。“或者,你想谈一谈吗?随便说一点什么!我很乐意听!”
“我……我……”新月终于开了口:“我看到了月亮,实在……实在太伤心了……”她呜咽著说不下去。
“月亮怎么了?”他问。
“我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有上弦月的夜里,所以我的名字叫新月。我还有一个小名,叫月牙儿。家里,只有阿玛和额娘会叫我‘月牙儿’,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我月牙儿了!”她越说越心碎:“再也没有了!”
努达海心中一热,这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怎么承受得住如此沈甸甸的悲痛!他情不自禁的对她把手臂一张,她也就情不自禁的投进了他的怀里。他再一个情不自禁,竟一叠连声的低唤出来:“月牙儿!月牙儿!月牙儿……”
听到他这样的柔声低唤,新月仆倒在他臂弯中,痛哭失声了。这一哭,虽哭不尽心底悲伤,却终于止住了那彻骨的痛。从这次以后,她和努达海之间,就生出一种难以描绘的默契来。往往在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中,就领悟了对方的某种情愁。努达海用一份从来没有过的细密的心思,来照顾著她,体恤著她。知道她从小爱骑马,他把自己的马“碌儿”让给她骑。知道她喜欢听笛子,他命令军队里最好的吹笛人来吹给她听。知道她心痛克善,他派了专门的伙夫做克善爱吃的饭菜。知道她心底永远有深深的痛,他就陪著她坐在营火边,常常一坐就是好几盏茶的时间,他会说些自己家里的事情给她听。关于权威的老夫人,调皮的珞琳,率直的骥远,还有他那贤慧的妻子雁姬……她听著听著,就会听得出神了。然后,她会把自己的童年往事,也说给他听,他也会不厌其烦的,仔细的倾听。因而,当他们快到北京的时候,他们彼此都非常非常熟悉了。她对他的家庭也了如指掌,家中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她自己的亲人一般。她再也没有想到,在她以后的岁月中,这些人物,都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他们回到了北京,王公大臣都奉旨在郊外迎接,端亲王的葬礼备极哀荣。葬礼之后,皇上和皇太后立刻召见了新月、克善、和努达海。新月被封为“和硕格格”,努达海晋升为“内大臣”。克善年幼,皇上决定待他长成后再加封号。皇太后见姐弟二人,相依为命的样子,十分动容。沉吟著说:“怎样能找一个亲王贵族之家,把你们送过去,过一过家庭生活才好!如果留你们在宫里,只怕规矩太多,会让你们受罪呢!”太后的话才说完,努达海已自告奋勇,一跪落地:
“臣斗胆,臣若蒙皇上皇太后不弃,倒十分愿意迎接格格和小世子回府!”新月心中,猛的一跳,可能吗?可能吗?如果能住进努达海家,如果能常常见到努达海,自己就不至于举目无亲了!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这种安排,简直是一种“恩赐”!她还来不及做任何表示,克善已迫不及待的对皇太后说:
“这样好!这样好!我们一路上和努达海都熟了,能去努达海家,是我们最高兴的事了!就这样办好不好?”
“新月,你说呢?”太后问。“那是我们姐弟二人,求之不得的事!”新月坦白的说。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新月姐弟,将在将军府中暂住,等到新月服满,指婚后再研究以后的事。
新月和克善迁进将军府那天,真是不巧极了。努达海家中,正闹了个天翻地覆。原来,努达海有个部下,名列温布哈,这次努达海出征,他正卧病在床,不曾随行。就在努达海援救荆州的时候,温布哈病故了。这温布哈有个姨太太,只有二十四岁,名叫甘珠,居然被温布哈的家人,下令殉身陪葬。这事被热心肠的雁姬知道了,实在无法坐视不救。事关生死,她也等不及努达海回家,就自作主张,把甘珠给藏进将军府,无论温布哈家里怎样来要人,她就是不放。
这天,温布哈家的老老少少,穿著孝服,闹进了将军府。雁姬和老夫人都忙著在排难解纷,根本顾不到新月和克善。努达海的马车进了家门,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努达海听到家里一片喧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对新月说:
“你和克善在这儿等一等,我带阿山进去看看是怎么了,你们别乱走,等我出来!”
“好的,你快去吧!”新月说。
于是,新月和克善,就带著云娃和莽古泰,四个人站在院子里等。等来等去,没等到努达海,却等来了努达海的一儿一女,骥远和珞琳。骥远和珞琳,是趁著温布哈家的人前来大闹的当儿,带著甘珠准备逃跑。三个人慌慌张张的跑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四个身穿孝服的男男女女,站在那儿,立刻误会成温布哈家的人了。珞琳就脱口惊呼:
“哎呀!不好,这儿还有四个人在拦截呢!”
骥远看了一眼,急急的对珞琳说:
“没关系!只有一个大个儿,交给我!我冲上去,先攻他一个措手不及,你带著甘珠逃,你瞧,咱们家的马车停在门口,你们冲上马车去!你先驾著车去香山碧云寺,我和额娘再来接应你们!”说著,他嘴里发出一声大叫:
“啊……”整个人就飞扑上去,一下子就跳到莽古泰的身上,用他那练过武的,铁般的胳臂,死命的缠住了莽古泰的脖子,双腿一盘,绕在莽古泰的腰上,嘴里大吼大叫著:
“珞琳,甘珠,快跑!”
事起仓卒,新月、莽古泰、云娃、和克善都大吃一惊。莽古泰一个直接反应,就抓住骥远的手,摔跤似的用力一掀,把骥远从背上直掀落地。骥远完全没料到碰到一个“会家子”,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奔跑中的珞琳回头一看,只见莽古泰已抓住了骥远,把他的胳臂用力给扭到身后,骥远痛得呱呱大叫。珞琳顾不得逃跑了,飞奔回来救骥远。她冲上前去,对著莽古泰又捶又打,一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