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东风-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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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还是挖讽我。”
我被他一番诡辩逗地啼笑皆非,当下也顾不得羞赧了,脆声道:“世上男儿本多自负,若更兼天生禀赋,幸而出身贵胄,要他压抑本心,做低伏小,倒也实在是强人所难。帝辛万般诽议,臣妾以为其他倒也无甚,只一句不得不提,却也是王爷刚巧漏下的。”我抿了抿唇,见他听得入神,悄悄挣开他的手掌侧身滚入锦衾中,半露着脸孔笑望他。他这才蓦地反应过来,待要伸手去捉我,我适时地轻哼了声,“别……凉呢。”
他一怔,登时省悟我湿答答地便被他抱了出来,□在空气中的肌肤上却也果真有些涩然。他许是念及我身体,目中登时闪过自责之色,忙跟着钻入了锦衾中轻手轻脚地搂住了我,附耳叹道:“是我的疏忽。”
我轻轻摇头,埋首在他温暖到令我整颗心顿觉安谧无比的胸膛,我心中忽起狡黠,低低道:“好酒淫乐,嬖于妇人。”
“你说我什么?”他一怔,俯首对上我晶亮的眼眸,面上表情瞬息万变,最后定格的是清晰到入骨的啼笑皆非与不敢置信。“好酒淫乐,嬖于妇人……你这促狭鬼,当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了!”
“王爷自然敢。”我盈盈一笑,对他故作的凶神恶煞浑不以为意,懒懒道,“可是,你不舍得。”
说我装傻卖乖也好,说我恃宠而骄也罢,不管是为了失而复得,还是为了我腹中的意外之喜,此时此刻能伏在他心口,与他这样近的说着这些琐碎的话也不会被厌弃,言语里偶尔不敬,甚至偶尔挑衅也不会招来怒火的人,我深深明白,唯我而已。
唯我而已,因为无需自谦,所以何必自谦?
他被我那句“不舍得”呛住了,却也情知我说中了他深心的念想,一时有些赧然,然则那熙亮的眼瞳中流露出来的,更多却是令我安心不已的浓浓宠溺。他喃喃重复着,“好酒淫乐,嬖于妇人。”蓦地扯出一丝透亮的笑意,“宓儿似乎也没有讲全,那错漏的,不若我来补上?”说罢不待我开口,他径自清声道:“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他斜睨着我,一脸的似笑非笑,“宓儿断想听的,费尽心思引我去说的,其实便是这一句罢?”
我被他说中心事,心头自然是一阵悸动,面上却一味强撑着否认,“哪里是呢,臣妾不过白说一句,王爷倒逮住便不放了,好没意思!”
他顿了顿,蓦地用力将我按在怀中便放声大笑了起来,魁伟的身躯抖动地很是厉害,倒仿佛整个床榻都跟着晃动了起来。我脸孔压在他心口,被他疾厉如鼓的心跳震得有些迷乱,亦有些呼吸维艰,忙抬手抵住了他的肩头,探首出去重重吸了口气,方才嗔道:“王爷若腻了臣妾,尽管寻个由头教臣妾求去便是,这样生生要闷死臣妾,可也真是心狠。”
他线条硬朗的眉眼已是笑得弯成新月,闻言更是情动,只一用力便将我重又拉了下去,跟着便揉身覆了上来,弥漫的笑意消散在骤然胶着的唇齿之间,只在瞬间,我已尝到他口中轻薄的淡淡酒味。
许久,他方才慢慢抬起脸来,静静地望着我双眸微阖,俏脸飞霞。“我怎会腻了宓儿呢?”他缓缓抬手,动作极轻极轻地描摹着我细腻的唇线,“如你所说,如你所知……我不舍得。”
碍着我的身子,我知道他真的是多番忍耐了,抽过搭在一侧的亵衣想要穿上,却被他伸手拦住,浓眉一挑,语带不满。“放心,在大夫没有点头之前,我会将你当天上的菩萨一样供着,绝不碰你。”他慢慢加重了搂在我后心的手臂气力,阖上双眼,“别穿了,乖。”
我啼笑皆非,这人——竟浑不知我是为了他想!虽然我本身并不惯如此安睡,却碍着他的坚持,少不得作了妥协,放弃了穿上亵衣,顺着他的力道伏在他心口缓缓睡去,一夜无魇。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想揍我的,想杀我的,放马过来吧⊙﹏⊙b
允许用拖鞋打,前提是棉拖,允许用巴掌扇,前提是不准打脸……
恢复更新,说到做到。
第五十四章 跳脱添金双腕重(下)
翌日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我自锦衾中探出半边身子,并不讶异为何到得此刻都没有任何人来唤我起身,定然又是那人吩咐了下去,除了我自己醒转,谁也不能擅自扰了我。
绣夜许是听到帐内的动静,蹑手蹑脚地走近了榻前轻声道:“王妃,您醒了?”
我低低应了声,为着她突然拉开了床帏,骤然闯入的那一丝光亮晃得我眼晕不已,忙抬手挡住了眼睛。绣夜见了我的动作便很是惶恐,迅速挡在了我身前,一叠声地自责道:“都怪奴婢不小心,王妃可刺着眼了?”
我摇摇头,身上锦衾与肌肤那直接而毫无遮挡的接触令我猝然警醒,这才省悟自己此刻身上未着片缕。尴尬地忙忙伸手去捉那随着我的动作已然滑到膝头处的锦衾,一抬眼却见静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绣夜见了我局促的模样,此番也不惶恐了,便有些忍笑,忙伸手取过我的亵衣背对着静竹的身影为我穿了起来。我由着她窸窸窣窣的动作着,抬眼见静竹怀中抱着一只荧光斐然的羊脂玉匣子,我一怔,“这是什么?”
静竹近前福了一福,方递过那匣子笑道:“宫里来人送来的,说是上好的长白双头人参,极难寻着的,便是宫里药库统共也只得三株。”
“怎么,这么快便已传到宫中了?”我不由暗暗心惊,从我回府到现下不过一夜,亦只不过是晚膳前拓跋朔传来一名太医为我抚了抚脉,宫中竟便已得了消息,竟派人送来如此贵重的补品。如此速度,倒真是……令我不得不留心在意了。
静竹也有些诧异,但仍是道:“奴婢也不清楚,今儿晨上皇后娘娘便遣了高公公来送这人参,还带话要王妃千万保重身体。当时王妃尚未晨起,王爷临走前又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扰了王妃,所以奴婢便没有让高公公进来。”
绣夜见我一味沉吟,不由有些心慌,忍不住道:“王妃,可是奴婢们做错事了?那高公公……”
“无妨。”我摆了摆手,眼见屋中更无外人,掀开锦衾便滑下榻去。绣夜紧随我身后,忙拎了一件湖水绿的软罗袍为我裹在了身上,轻轻系好腰间的束带。我趿拉着石青色绣海棠的缎面绣鞋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凝望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对上眼下那清晰的一点朱红,心头一震,一时恍惚,一时警醒。我蓦地抬手扶住铜镜,新笋般的指尖缓缓掠过眼下那一点刺目。我曼声开口:“静竹,王爷现下不在府中罢?”
静竹点点头,应道:“回王妃的话,王爷天没亮透便起身去了大营了。”
“嗯。”我静静沉吟,很快定下了主意。“绣夜,你立刻服侍我洗漱更衣,静竹。”
“王妃有何吩咐?”她立即紧上一步,俯身站在我身前。
我有些烦躁地阖眼,抚了抚额头。“你即刻吩咐下去教穆昌安排肩舆,我要进宫。”
“是。”静竹虽是微微一怔,却仍是地点点头,应了声便躬身退了出去,并未多问。
“王妃要进宫?”绣夜为我梳头的动作滞了滞,有些忧心地望我,“可是,王爷吩咐过——”
“规矩总是要有的。”我摆手打断了她的疑问,我此次返回大漠,本便应亲去觐见帝后,如今皇后派人送来了东西,于情于理我更不能置若罔闻,安心领受了。这皇宫却是非去不可的。
静竹被我方才那句反问倒似乎问出些不安了来,犹疑着劝道:“奴婢斗胆,王妃还是等王爷回来再拿主意罢?”她说着话,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倒似凭生了恁多烦恼。“奴婢听说三王爷与咱们王爷近来关系不是很好,皇后娘娘又是三王爷的亲母,奴婢担心……”
我摆摆手,她未说出口的担心,我心下自然是雪样清明。那日在宝镜池畔拓跋朔便说的清楚,杳娘为了报复于他,竟而与拓跋安勾结,这才能得了我们一行的下落。如是想来我们一行自出了雁门关,行踪便在拓跋安的监视之下了,不,或者更早,早在彭城郡的时候拓跋安便已安排了人手一路跟随我们了,只是不知为了何种缘由,他只是监视我们,却并没有更尖锐的举动。许也是忌惮拓跋朔的实力而不敢轻举妄动罢?
摇摇头,不再多想,眼瞅着绣夜极是麻利地绾绾盘盘,几个起落,竟也将我素日常常梳作的堕马髻梳了个有模有样。看来熟能生巧总是不错的,这几个月来她每日为我梳妆,手法果真长进不少。我听她边忙着边道:“王妃,奴婢也觉得静竹姊说的有道理,这皇宫您还是不去的好,横竖如今也有王爷为您作主呢,要是怕被人说失礼,您只一概推作不知也便罢了,不知者不罪么。”
我就着镜中倒影斜睨了她一眼,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一脸一本正经的紧张着,心头一软,忍不住探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笑道:“你倒替我想得周全。”
她被我突然的一捏,一时忍俊不禁忙揉身退后,吃吃笑道:“别——好痒!”
我缩回手来,支颐望着镜中自己那张甫一晨起,尚未添任何修饰的清颜,肤色有些微苍白,愈发衬着一双眼瞳黑得彻底。突然想起幼时顽皮背着爹爹跑去市集上玩,却被不知哪里来的一位相士正经百八地观面相告说我是命中注定至贵之人。彼时只觉好笑,亦隐隐有些不以为然。爹爹官至一品兵部尚书,当今虽非皇后却执掌凤印管理六宫的颐妃又是我的亲姨母,我命中的富贵早已是注定,又何须他巧嘴锦上添花?然而他不顾我的不以为然坚持要送我的那一句偈语却令彼时的我心中茫然而不得尽解。
拌假拌痴难拌鸳,作王作主难作凰。
我心中一惊,这当初一句早已被我抛在脑后的偈语此刻涌上心头,竟让我莫名地不快了起来。我微微抬眼,瞧见静竹置放在一侧的那只羊脂玉匣子,顿时明了自己心中因何不安。我镇声道:“王爷固然疼惜我,只是规矩却不可废,尤其是目下多事之秋,你可知稍有不慎便会落人把柄,平白教人说王爷是非。”
绣夜不防我突然如此严肃,很是惶恐,忙缩身道:“王妃息怒,是奴婢胡言乱语惹王妃不快,奴婢该死!”
我摆摆手,望着她惶恐不安的模样,心头便很是寥然。不过是我自己私心里的一点没头没绪的念想,又何况惹得她如此慌张?我待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静竹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走了进来,福了一福。“王妃,奴婢已吩咐下备轿了,待王妃洗漱后用过早膳,便可进宫。”
再次踏入那古朴沉重的承天宫,我早已非初时心境。着意穿了鹅黄色湘绣海棠的一件软烟罗,下罩月白色轻纱百水裙。腰间松松系了一条湘黄玉索,足下一双妃红色绣鞋,在这初夏的时令望去既不失礼仪,又轻便舒适。妆容亦是极淡的,只匀了薄薄的一层玉簪粉,描了涵烟眉,唇上一点石榴娇。绣夜要为我细描眉妆与斜红,我却不愿过于华丽繁复了,只取金箔点了落梅,至于那眼下的一点,却是由着它去了。
下了肩舆,沿着一段青石小路慢慢行着,很快便迎上来一名翠色衣衫的小宫女,梳着一根乌牙牙的发辫,随着她轻快的脚步微微地跳动,瞧去很是青春盎然。见了我,不过躬身福了一福,脆声道:“王妃,娘娘有请!”
我点点头,便由着她自转身引路。绣夜扶着我不疾不徐地行着,低着头只不言语,静竹倒似与那宫